三重葬礼 密特朗逝世,在法国举行了三种不同的追悼仪式:巴士底广场“普通法国人” 的悼念;官方组织的巴黎圣母院的安灵弥撒;密特朗老家雅尔纳克的私人葬礼。这 三重葬礼的总导演,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人间的密特朗本人。 1 月10 晚,巴黎下着毛毛细雨,仿佛哭丧着脸。天空一片漆黑。探照灯的巨 大光束照亮了矗立在巴士底广场上的密特朗巨幅照片。数万人穿着雨衣,打着伞, 默默地聚集在一起。没有标语牌、没有口号(只有眼泪和回忆。 此起彼落的哀乐声和密特朗生前的录音演说,划破沉寂的夜空。15 年前,也 在这个广场上,也是下着雨的夜晚,他们如痴如狂地欢庆密特朗当选总统;如今, 他们都老了一大截,带着儿孙前来志哀。风风雨雨15 年,从狂欢到哀伤;从期待 到失望;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到面对冷酷的现实。巴土底广场又一次目睹了人间沧 桑。 1 月11 日上午,巴黎圣母院的安灵弥撒和雅尔纳克的葬礼几乎同时进行,电 视屏幕分成两半,同时进行现场直播。这倒是别开生面。覆盖着法国国旗的灵柩由 专机从巴黎运到科涅克。屏幕上显示在机场为前总统遗体举行的隆重仪式,护送灵 柩的车队由摩托车开道浩浩荡荡从科涅克前往雅尔纳克。安灵弥撒在圣皮埃尔教堂 举行。这座教堂曾是密特朗父母举行婚礼和密特朗本人受洗礼的地方。宗教仪式纯 粹是私人性质的,仅仅是死者和家属的事。只有家属和少数亲友在场。共和国总统 顿时成了普通的雅尔纳克人弗朗索瓦·密特朗。生前曾大事宣扬“法国式的社会主 义”的密特朗,死后居然还得做弥撒安灵,不免有些令人费解。对无神论的广大左 翼群众来说,更是感到意外。不过,密特朗在遗嘱中明明写着:“做一回弥撒亦无 妨。”做完弥撒,响起了贝多芬的《欢乐颂》,灵车仅由家人和至亲好友伴送至墓 地,途中在阿贝尔—盖街22 号密特朗故居前停留片刻。密特朗和外祖父母、父母 安葬在一起。墓穴的正面用金字刻着: 弗朗索瓦·密特朗1916——1996 叶落归根。这是密特朗自己的选择。他深深 眷恋故乡故土。他在1994 年写道:“我的政治生涯促使我背井离乡。然而,我从 未真正离开过雅尔纳克。”密特朗祖先的合葬墓里只剩下一个墓穴。 密特朗一度打算另找墓地,以便同达尼埃尔合葬。最后还是决定单独葬在本乡 本土。 播放葬礼场面时,电视观众看到一个颇为奇特的镜头:在密特朗的灵柩前,密 特朗夫人及两个儿子和孙女同密特朗的私生女玛扎丽娜和她的母亲安娜·潘若站在 一起。这是两个家庭的成员首次一起在公众前露面。也是安娜头一回公开亮相。驱 散私生活的最后一片阴影,这正是密特朗的遗愿。他生前未能办到的事,要在身后 来实现。灵柩进入墓穴后,密特朗夫人搂抱了玛扎丽娜。这是葬礼的最后一个动人 的镜头。 365 采访密特朗葬礼的美、英记者,对两个家庭公然同时在葬礼上露面,感到 十分震惊。他们认为,这种场面在美国是无法想象的;在英国则会成为耸人听闻的 丑闻。法国人却不这样看。葬礼后,《巴黎竞赛》画报作了一次民意测验, 86 % 的法国人认为,两个家庭同时出场是件“好事”。不少法国人还认为,第一夫人毕 竟是一个气度非凡的人。 同日中午11 时,盛大的安灵弥撤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从戴高乐、蓬皮杜到密 特朗,这已形成第五共和国的传统。希拉克总统和政府成员以及议会领袖全体出席。 应邀参加的还有各界知名人士约二千人。来自171 个国家的代表,包括61 位国家 元首或政府首脑前来吊唁。最引人注目的是德国总理科尔。这位身材魁梧的德国人, 伤心得不能自持,竟当众潸然泪下,一连三次取下眼镜擦掉泪水。而他并非是个容 易动感情的人。一位德国总理何缘对一位法国总统的去世如此伤心呢?人们也许可 以从他在1992 年1 月电话中对密特朗说的一番话里找到解释。“弗朗索瓦,恕我 重复一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你我,没有我们两个,欧洲建设现有的成就是 决无可能的,决无可能的。”雅尔纳克的私人葬礼结束后,仁立在墓地外面的人群 排着长龙,手持玫瑰,默默地到密特朗墓前志哀。顷刻间,原先摆在墓前的一束茶 色玫瑰和一束紫色和黄色的鸢尾淹没在大堆大堆的玫瑰花之中了。“密特朗时代” 告终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