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中央苏区 冬天又到了,天气干冷干冷的,但我的心是热乎乎的。在当地游击队的护送下, 我迎着凛冽寒风,东渡赣江,直奔中央苏区。那时,蒋介石正调集30 多个师的兵 力,分三路向中央苏区发动大规模的第四次“围剿”。为了迎击敌人“围剿”,红 一方面军总部对所属部队进行整编,红7 军番号已被撤销,编入红3 军团。该军团 尚在福建泰宁一带作战。据了解,赣州战役后,3 军团与红16 军组成西路军,红 7 军成为西路军中一支劲旅,纵横驰骋于赣水闽山之间,逐鹿于湘赣粤闽边境,为保 卫和巩固中央苏区立下了卓著功勋。 我不歇息,又立即从瑞金赶到泰宁,找叶季壮同志报到,他已调到红军总政治 部,担任组织科长,我又到总政治部驻地找他,他热情接待我。第二天,他经与总 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副主任杨尚昆等同志研究,决定分配我担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一 方面军总部直属队党支部书记。不久,成立直属队政治处,我兼任政治处主任。 过去3 年多时间里,我主要是在基层、在前线、在战火中带兵打仗,而现在不 同了,离前线稍远了,工作性质和环境变了,较多接触上层领导同志,经常参加朱 德总司令、周恩来总政委、王稼祥总政主任等召集的汇报会,或直接听取他们的报 告。 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自己能直接得到党的路线、方针的指导,对形势、战局 的情况了解很多,眼界较开阔,并从领导同志身上学到不少好作风、好的政治工作 方法和经验,另外,在工作过程中,经常迫使自己较多开动脑筋和独立思考,也有 时间看书看报和各种资料,故自己的思想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有较大提高。一天晚 上,周恩来总政委召开各部门工作汇报会。他对各部门的工作要求很严,一丝不苟。 当他看到一份电报中的统计数字比上个月少一人时,他立即叫参谋向红1 军团询问。 这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是逃跑,是伤亡或统计上的疏忽?其工作认真、细致的精 神令我佩服。 有一次,我们总部直属队机关离开一个村子,出发前,王稼祥同志发现有的房 子没有打扫干净,他立即找我说:“要严格检查群众纪律,哪个单位的住房若没有 打扫干净的,要给予批评”。 我便带了几个人,逐个房子检查。村子很大,我们整整花了半个多钟头时间, 按照群众纪律要求,采取补救措施,把所有的住房打扫干净,把门板上好,把铺地 的禾草捆好,对需要赔偿的给予赔偿。我们检查处理后,才急忙追上已出发的队伍。 到了宿营地,我将检查的情况向王稼祥同志汇报,他又指示我向总部直属队党总支 部、各单位领导通报情况,并订出改进计划。 从此,我们直属队执行群众纪律情况比较好,与群众关系也密切了。1933 年 初,总部直属队迁到乐安县固岗村,这是一个只有五六户人家,四面环山的村寨。 队伍到达的第三天早上,忽然有两架敌机来盘旋,警报号吹响了,人们立即躲避, 敌机打了几个转就飞走了。过了个把钟头,警报号又吹响了,远远听到飞机的嗡嗡 声。一会儿,两架敌机在天空出现了,人们赶快疏散、隐蔽。该村有几个小防空洞, 供总部领导使用。我在路边组织大家疏散,见到军委第一局局长张云逸同志走进防 空洞,却没见到其他领导同志进去。 原来,总部正在开会,是苏区中央局青年工作会议。为照顾前线工作,在瑞金 的中央领导同志上前方来开会。到会的有博古、顾作霖、周恩来、朱德、王稼祥、 杨尚昆、袁国平等。会址就在山边的一个古庙里,附近有稀疏的树林,没有防空洞。 飞机来时,人们以为没什么,后来急急忙忙疏散,有些人还来不及出庙门,飞机就 到了。因早上来的飞机,转了一下就飞走,给人们一种错觉和侥幸心理,哪知第一 次来是侦察,这次是来投弹了。第一批炸弹投下来时,恰落在我附近,伤亡了一些 人。我躲在墙边,右腿被弹片擦伤。敌机连续轰炸、扫射了20 多分钟。飞机的怪 叫声、炸弹的爆炸声和我军打飞机的机枪声交织在一起。我很担心在古庙开会来不 及躲避的中央和总部领导同志,幸而几次炸弹没有命中古庙。敌机飞走后,我协同 总卫生部长贺诚同志,立即组织抢救伤员,掩埋烈士遗体,还连夜组织担架队把伤 员运到后方。这次共伤亡300 多人,以特务营为最多,因该营疏散在树林里,挨了 几次炸弹。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同志的腹部受了 重伤,弹片打在右侧肚子里,这是严重的损失。同年2 月下旬,红一方面军采用大 兵团伏击,以两天激战,先后在宜黄南部的黄陂地区,歼灭进犯之敌52、59 两个 师,活捉了这两个师师长李明、陈时骥,俘敌1.3 万多人。 给国民党的第四次“围剿”以致命打击。因俘敌人数多,我被派去做收容俘虏 和处置伤员工作。 同年3 月,红军又在宜黄县南部地区的草台岗一带歼灭敌第11 师,该师师长 肖乾重伤后毙命,是役俘敌600 多人。至此,胜利粉碎了国民党军队对中央苏区的 第四次“围剿”。不久,红军总部调我到红5 军团担任政治部宣传部长。该军团是 1931 年12 月由原国民党冯玉祥部第26 路军在宁都起义后改编而成。董振堂任 军团长,朱瑞任政治委员,刘伯坚任政治部主任,全军团1.7 万多人,下辖第13 师、14 师、15 师。宣传部只有两个干事:黄镇和李雪三同志,宣传工作是紧张 繁忙的。好在政治部有刘伯坚同志的直接指导,故工作开展较为顺手。刘伯坚同志 是四川才子,三十七八岁。他曾到法国、比利时勤工俭学,后留学苏联,知识渊博, 能诗善文,政治工作经验丰富,为人也和善,只是身体较胖,行动迟缓。而我年轻, 身体结实,行动较轻快、灵活,加上有中学文化,故政治部很多事情,他都交代我 去办,有些信件要我代为处理。中央红军长征后,他留赣南坚持游击战,任赣南军 区政治部主任, 1935 年在江西大庾牺牲。1945 年5 月17 日,党中央在延安为 烈士开追悼会,当天,我写了《悼刘伯坚同志》一诗,表达我对他的怀念之情: 一代才华少与俦,弱冠遍历东西欧。 文章有价耀珠玉,气概无前逼斗牛。 西北军中驰令誉,红军帐里足良猷。 百战何尝计苦乐,劳身为解万民忧。 日寇侵凌战鼓震,摇摇欲坠我神州。 对外奴颜来内战,同胞四野血横流! 豺狼在邑龙在野,贼子当权志士休。 可怜雄才竟未展,深锁梅关无限愁! 景仰遗风惭弩马,缅怀劳绩茹在喉。 一人殉节千人慨,竖眉切齿恨贼酋。 今日哀掉非昔比,百万雄师为国谋。 他年南国春意好,重修荒冢奠庶馐。 同年4 月,因红5 军团34 师政治部主任张凯同志在黎川战役中负伤,军团调 我去接替他的工作。该师原是地方独立师,后编入红5 军团,师长是陈树湘,政委 程翠林。全师约4000 人。我在该师参加了两次较大的战斗。至同年5 月下旬,张 凯伤愈回来,军团又调我到该军团13 师担任政治部主任,接赖传珠同志的工作。 该师是宁都起义由国民党26 路军改编而成的,战斗力较强,师长是陈伯钧,政委 是罗华民。我到达不久,第五次反“围剿”开始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