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渡天险 1935 年2 月中旬,红军主力在茅台及其附近三渡赤水后,再次入川南,摆出 北渡长江的姿态,蒋介石急忙调整部署,企图将我军围歼在长江以南。 可是,我们走了不远,又突然悄悄掉头东去,于3 月21 日夜起,由二郎滩到 林滩渡过赤水,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四渡赤水。随后,红军迅速南下,再次渡过乌 江,直插云南境内,声东击西,避实就虚,把尾追的敌人甩得远远的。 同年4 月,我被调在干部团担任政治处主任。我的职务由周桓同志接任,该团 是由原中央苏区几个红军学校编成的。团长陈质,政治委员宋任穷,参谋长原是钟 伟剑,我到时是毕士梯(朝鲜人)。下辖3 个营。营长先后有韦国清、黄彦斌、李 荣、林芳英;营政治教导员有罗贵波、黄欧东、丁秋生。全团共800 多人,均是连 排干部,装备好,每人有钢盔一顶,有战斗力。4 月的云南,天气已相当闷热。在 太阳照晒下,我们穿着单衣,扛着枪弹、包裹、粮食,急速地向金沙江畔奔去。很 多人脸上汗珠儿刷刷地流下来,衣服湿透了,有的张着嘴,喘着气,遇到路旁有泉 水,便捧上喝两口,又继续前进。 当我们前进至云南彝民地区时,接到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关于我军速渡金沙 江在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命令我干部团迅速夺取金沙江。从彝民地区到金沙江 皎平渡口尚有140 公里。抢渡金沙江,这是对整个北进战略方针的实现有着决定意 义的任务。红1 、3 、5 军团都要靠这一渡口渡河。因为其它上下游的渡口均已被 敌人占领,敌人扼守对岸,且烧毁了渡船。皎平渡口尚未发现新的敌情。此时,我 军后面有10 万敌兵分三路向我们追逼,如果不尽快夺到这一渡口,则前无去路, 后无退路,形势严峻。一天早上,由党中央书记张闻天同志在一个山坡上向全体官 兵作动员,号召急行军,迅速夺取金沙江。接到这一命令后,谁都知道任务的重大 和艰险。团部要求全团指战员以顽强的战斗意志,坚决勇敢地完成这一光荣任务。 我们的部署是:以第3 营(即政治营)第8 连为前卫连(该连均是年轻的连政治指 导员、副指导员、连党支部书记和青年干事所组成),该营部及两个连由中央革命 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刘伯承和团政治委员宋任穷率领,作为前卫营;其他两个营及 团部直属队由陈赓、毕士梯和我率领;上级干部队随后跟进。5 月2 日晨,稀少的 晨星还在闪烁,我们便整装出发。第8 连是一群朝气蓬勃的优秀政工干部,精神抖 擞地走在最前头。连日行军,已很疲劳,天又闷热,他们克服困难,当天就走了50 公里。“明天还有90 公里路,大家快些休息。”宿营时,该连连长督促大家赶快 用热水洗脚和吃晚饭,争取时间休息。至半夜,当大家睡得正酣时,起床号把他们 吹醒了,大家急忙起床、吃饭,又整装出发了。 时间就是胜利,第8 连不顾疲劳,以比昨天更快的速度在山路上疾走。大家互 相鼓励着,催促着,送走了清冷的月亮,又迎来火辣辣的太阳,至夕阳西下时,听 一位彝族老乡说,离渡口只有几十里了,大家听后松了一口气,因已走完了三分之 二,再过几个小时便可按时到达渡口。天慢慢黑下来。高耸的山岭,在夜空里像炭 块一般画着粗犷的弧线。我们加‘决脚步,急速地走着,当爬上一座高山顶时,向 西望去,远处模模糊糊地有一条狭长的白带子,大家猜想那就是金沙江。果然,下 山不多远,随着夜风,送来了深沉的“沙,沙!”的响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再 细听,是浪涛声!同志们高兴他说: “到了,到了!”金沙江映入了前卫的眼帘。那滚滚的浪涛,汹涌澎湃,如万 马奔腾般地向前涌去,真是“浩浩长江水,莽莽向东流”。它是长江的主要水源, 从3000 多米深的狭谷里奔泻而出,声势夺人,震人心魄。突然,迎面来了几个人, 有一个提着一只灯笼。“是敌人的巡查队吧?”8 连的同志想捉活的了解情况,于 是将1 班的队伍散开埋伏准备出击,其余队伍隐蔽在路旁。前面的人走近了一看, 原来是自己部队派在前头的便衣侦察员!侦察员告知了敌情和渡河点,该连便迅速 而秘密地摸到渡口,正巧河边横着两只小船,大家非常高兴。渡河开始了,因船小, 每次一船只能坐15 人。第1 排先出发,撑船的是我们预先准备了的好手。小船划 入300 米宽的滔滔江水中,急流冲击着船体膨膨作响。小船在浪涛中一浮一沉,浪 花打进船里,战士们的衣服被水花溅湿了,他们怕打湿枪支,便把枪紧紧抱在怀里。 小船越过急流,渐渐靠近对岸。1 排同志一上岸,走了几步,忽然发现几米远有一 个黑影,那人见来势不对头,立即拔腿往回跑。一排战士便在后面紧追,黑影跑到 一座房子门前,急敲门叫喊着:“快开门!快开门!”没等里面的人应声,红军已 把那黑影抓住,原来是一个守岸的敌军哨兵。那房子驻扎的是敌人厘金局。里面听 到敲门声,很不高兴地骂着:“见鬼了么?半夜还来打门!”里面还传出“白板”、 “三索”的叫声,看样子,敌人正在打麻将呢! 同时,从门缝里飘出阿芙蓉的气味,触鼻生香。战士们开始打门了,“快开门 哟,先生!”“什么人?”房子里面一个粗哑声音厌烦地问。“过路的!”“夜晚 不办公,明天再来!”“我们纳烟税后还要赶路!”一位战士大声地说。“纳烟税 么,好!好!”里面听到“纳烟税”三字,好象猫闻到腥味,立即有一个出来开门。 那人一开门,便被红军抓起来,随后该排战士冲进屋里,大声喝道:“我们是红军, 快把枪交出来!”里面正在赌钱、抽大烟的敌人个个被吓得面如土色,全身筛起糠 来,结果,不费一枪一弹,红军缴获了收税关卡的敌人枪械30 多支,还没收敌人 剥削来的税款5000 光洋。这时,该连其他排战士也渡过了江。据俘虏日供:明天 一早,便有一营敌人开到渡口扼守,并将破坏船只,断绝交通。他们已在附近一座 半山上宿营,以为红军离此渡口尚有100 公里,故尚未来这儿。前卫连听到此情况, 感到形势危急:如果真的来了一营敌兵,破坏了船只,后面的主力部队便难渡过惊 涛骇浪的金沙江。于是,该连由俘虏带路,即向半山上的敌人发动突然攻击。敌人 在甜梦中惊醒,慌忙抵抗,遂被击退。该连在江滩上烧起一堆大火,向对岸发出胜 利占领渡口的信号。那火焰在夜空里欢跃地抖动,江水也反射着一片抖动的红光。 当晚,我们干部团的主力也陆续赶到江边,连夜渡过了河,在沙滩露宿。我们考虑 到船小人多,渡船一次来返需半个多小时,按此速度计算,一天一夜只能渡1320 人,那么,要渡整个方面军,非需一个月时间不可,这还了得!为解决渡船问题, 立即派人分头到附近江边寻找,因船工听到敌人烧船的消息,已把船开到离渡口较 远的地方。经深入宣传、访问附近群众,在群众帮助下,终于弄到了6 只船。这些 受苦受难的船工都很同情红军,表示要替红军撑船。我们也表示给予适当报酬。这 又是一件成功之事。5 月4 日早上,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环顾四周,江面弥漫着 乳白色的晨雾,浩渺无际。两岸万山重叠,高耸入云。峭壁悬崖,浪拍滔天。山坡 上树木稀疏,杂草丛生。那齐天大圣的子子孙孙(猴子),在石崖上攀来跳去,动 作敏捷,太阳出来了,照射在沙滩上,因沙滩确有金沙,闪闪发光,金沙江之名大 概与此金沙有关。战士们来到江边,一边洗脸,一边抓弄着金沙,很是惬意。因河 水清凉,大家都喝了几口,感到全身爽快。有的同志打趣地说,不是“饮马长江”, 而是饮人金沙江!早饭后,突然无线电传来命令,要我们干部团即刻出发,占领离 岸10 多公里的一个重要据点——通安镇,消灭昼夜兼程赶来渡口增援的川军刘元 堂部的一个团敌人,以保证红军主力安全渡江。我们留下一个连维持渡河秩序,其 余向北挺进。这是我们入川的第一天,走着曲折盘旋、崎岖险恶的山道,不禁想起 了古人的诗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爬近一个险要 的山顶隘口时,前面传来了“砰!啪!”的枪声。原来敌人已先占领了隘口,这对 我军威胁很大。前卫连立即拉开距离,一个接一个,不顾一切往前进击。大家知道, 只有前进消灭敌人,才有生路,后退,便是死路一条。“哗啦!……哗啦!”敌人 见我军拼命往上爬,除了火力封锁外,还滚下一块块大石头,这手好厉害!石头越 滚越破,碎石乱飞,击中我们好几个同志,有的伤了脚,有的头部被击破,有的身 上被击肿了,伤亡人员不断增加。前卫连感到难以应付。这时,团部陈赓、宋任穷、 毕士梯和我来到阵地前指挥,研究了避石前进办法,政工人员也以身作则,到前边 做宣传鼓动工作。敌人仍疯狂地往下扫射和滚石头,团部继续吹响冲锋号。前卫连 在团部的指挥下,戴着钢盔,灵活跃进。 当石头滚下时,他们闪向石壁,待石头滚下去后,又迅猛地向前跃进,待敌人 发觉,滚下第二批石头时,我军已越过了一段危险区。这样,虽然多费了些时间, 但伤亡减少了。该连的尖兵排跃进至隘口约100 米的一个“死角”集结时,敌人的 枪声更密了。这时,我们的机枪也愤怒开火了,后头的部队继续从左右两侧跃进。 山崖里,“哒哒!”的机枪声和“哗啦!哗啦!”的滚石声交集在一起。敌人密集 的子弹和石头,并未能阻止我军前进。冲锋号吹响了,英勇的红军勇士们,纷纷从 “死角”处跃出,奋不顾身地向隘口进击。经过一阵猛烈激战,我军虽有较大伤亡, 但终于占领了隘口。敌人向通安退去,我军乘胜紧跟追击,一直追到通安镇。通安 是靠在山边的一个普通小镇。我前卫营到后,发起一阵猛攻,便突人街内,敌人向 后山溃逃。我军缴获一些枪炮后,因兵力薄弱及敌情不明,又见右边山头敌人似有 增兵的样子,故我前卫营主动退出街道,占领镇外山顶,以待主力到来。敌人见我 军退出街道,又回占街道几个据点。不久,我团主力赶到,重整阵容,进行战斗动 员和新的部署。这时,才知道敌人有两个团向我们反攻,情况甚为危急。 占领通安后,宋任穷同志在后边布置中央机关过河工作,随即又上前线来,看 到如此紧张的情况,焦急地说:“中央机关过河了,如敌人反攻,我军退却,中央 危险,务必打退敌人!”于是,选敌人的制高点攻击。因为按一般的战斗原则,一 个一个山头的打,已来不及了,天快黑了,不能拖下去。于是,各营开展冲锋比赛, 在机关枪、迫击炮的掩护下,分两路向街道和右边山头阵地发起猛烈进攻。5 月4 日下午4 时30 分,“嘀哒嘀哒”的冲锋号吹响了,头戴钢盔、手执刺刀、腰缠手 榴弹的红军英雄们,先向敌人阵地制高点猛扑过去,轻重机枪、迫击炮弹和手榴弹 的爆炸声与红军战士的冲杀声汇在一起,一时山摇地动,震人心魄。敌人抵挡不住, 开始溃退了。红军占领制高点后,左右开弓,紧紧追击,最后,插入敌群,展开肉 搏战,只见刺刀闪来闪去,敌人血肉横飞,没有做刀下鬼的,便当了俘虏。战斗结 束,天也黑了,我和陈赓团长、宋任穷政委赶往通安时,见一个黑影在移动,发现 原来是一个国民党兵在山边放哨,我们即把他的枪缴了。原来,国民党军溃退了, 他还不知道呢!但他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不喊口令,也不开枪,真是木鸡似的。通 安战斗的胜利,掩护、保障了党中央、毛主席和整个中央红军北渡金沙江天险的安 全。第1 、第3 军团也折回来,从此渡口渡江,至5 月9 日,中央红军全部渡过了 金沙江。后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通报嘉奖了我们干部团。从此,干部团的威名 不仅在红军内传开,而且震惊了敌人,特别是川军,他们看到戴钢盔的干部团,便 望风而逃。后来,毛主席在一次对部队讲话时,开玩笑说:“以后若遇到四川军队, 每个人都把煮饭的黑脸盆顶在头上,去吓他们!”人们以为威声赫赫的干部团,一 定有很强兵力,其实,抢渡金沙江时的先头部队,仅有80 多人,参加通安战斗的 也不过是700 多人。 有人称干部团是“御林军”,意思是说,我团担负着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 的任务。其实,我们在这一方面做的工作还不多。当时,中央之所以使用干部团抢 渡金沙江,主要原因是,1 、3 军团在左右侧,中央周围没有红军主力,只有干部 团在附近,后面有5 军团,而入数不多,正抵御敌人的追击,故这一任务落在了我 团身上。干部团在通安镇驻守两大后,体力稍恢复,便奉命向会理县城前进,以配 合红3 军团攻击该县城。城内驻有川军刘元堂一个师的兵力,加上城墙又高又坚固, 我军攻了几天,没有攻下,在城墙根下埋炸药进行爆破,也没有奏效。这时,党中 央清醒地意识到:红军渡过金沙江,虽然暂时摆脱敌军无休止的尾追、堵击,但现 在渡过金沙江以北、大渡河以南、雅砻江以东的这块狭小地区内,处境仍很危险, 因此决定放弃进攻会理,立即北上,向大渡河急进。从会理到大渡河约1000 公里, 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通过冕宁经大凉山彝族区到达安顺场渡口;一条是经过越西 到大树堡渡口。前一条路是小路,比较难走,但敌人兵力较少些;后一条路是通成 都的大道,比较好走,敌人估计我军要走这条路,派川军杨森部正向那里急进,兵 力较雄厚,中革军委决定以大树堡方向作为佯攻,主力走安顺场这条路。“金沙江 的流水哗哗响,常胜的红军胜利地渡过江,蒋介石吓得大惊慌,帝国主义弄得没主 张”。我团战士们唱着渡金沙江歌,沿着崎岖的山路日夜急进。有时走下深沟狭谷, 仰首上看,天变得又窄又长;有时攀上山顶,头部又像顶住了天。沿途几乎没遇到 敌人的抵抗。尤其是从冕宁进入彝族区时,由于先头部队做了许多群众工作,不仅 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而且出现群众拥军、参军的热烈情景。听说先遣部队司令员刘 伯承亲自与彝族兄弟敌血为盟,取得了彝族人民的信任和支持,为我军顺利前进开 辟了道路,一时传为佳话。我们顺利通过彝族区的大凉山、小凉山后,敌人的飞机 经常在我们行军路上撤传单。有的传单上猖狂地叫嚣:大渡河是当年石达开全军覆 没的地方,现在共军后面有周浑元、薛岳、吴伟奇数十万大军追赶,前面有川军刘 湘、刘文辉的“精悍部队”扼守大渡河所有渡口,共军有翅也难飞过,必将成为 “石达开第二”。红军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石达开?这个问题引起了战士们的关注, 大家边行军,边议论起来。当年,广西贵县籍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与洪秀全分裂 后,曾率三四万人从南京出走,转战几省到四川时,也是从这条小路往大渡河渡口 安顺场,因后有追兵,前有大渡河阻隔,加上与彝族关系不好,缺吃缺穿,人马饥 苦,最后在河边全军覆没,饮恨千载!而我们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有崇高的 革命理想,顽强的战斗精神,严明的群众纪律和正确的民族政策,故在红军面前, 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没有突不破的天险。许多指战员在议论中都这样说:“湘江、 乌江、金沙江都冲过来了,大渡河再险也要冲过去!红军不是石达开,历史的悲剧 不会再重演!”山径越来越窄,两侧是高山,密林,奇峰,怪石。山坡上开满了红 的、白的、紫的杜鹃花,五彩缤纷,还有叮叮当当的流泉,景色迷人。可是,大家 却无心观赏,心里考虑的是要赶在蒋介石的前面到达安顺场,渡过大渡河。时而骄 阳当空,时而大雨倾盆。大家身上的汗水接雨水,雨水接汗水,衣服和帽子几乎没 有干过。有时身上湿透的衣服被夜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我们忍着长途行军的疲 劳,经过十几天的连续行军,于5 月中下旬到达安顺场附近的马鞍山、营盘山一带。 山坡上荒坟垒垒,据说这是当年埋葬太平军的坟墓。 史书载“浮尸蔽流而下者以万余计”,写的就是当年太平军发生在这附近大渡 河上的惨况。我们翻过一座大山,刚走下山坡时,就听见一阵“轰隆隆隆轰隆隆” 的响声,时高时低,显得沉重激越,像是远处的风暴正在袭过来似的,那就是横在 我们面前的与红军生死攸关的大渡河。我们站在山腰上向前望去,透过迷迷朦朦的 暮色,看到了山脚下星星点点的灯光,那就是渡口安顺场。安顺场是一个有近百户 人家的村子,原有两个连敌人防守,对岸有一个团敌人驻防。他们听到红军要来, 把所有船只抢走、毁坏,只留下一只小木船供他们来往使用。我团作为后梯队到达 该村时,先头部队红1 军团杨得志率领的17 团,已占领了该村,并挑选了17 位 勇士,在强大火力掩护下,乘着这只小木船,冲过一个个巨浪,避过一阵阵弹雨, 强攻对岸滩头阵地,把号称“双枪将”的川军杀得溃不成军,为我军后续部队的抢 渡杀开了一条血路。大渡河虽不宽,但水流湍急,漩涡翻滚。有的漩涡,大如车轮, 其势如龙卷风,翻滚而下,令人望而生畏。部队先后只弄到3 条船,又不可能架桥, 要把全军渡过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我们渡金沙江时是6 只比较大的木船,还渡了6 天7 夜,若照这个样子不知要多少时日。此时,敌薛岳和周浑元部已渡过金沙江衔 尾追来。为了尽快使红军摆脱险境,避免石达开的命运,中央当机立断,决定兵分 两路,飞夺大渡河:一路是我们干部团随红1 师继续从安顺场渡河,仍由刘伯承、 聂荣臻同志指挥;一路是红2 师、1 军团团部和5 军团溯河北上,从沪定桥过河, 由林彪指挥。渡河时,每条船运载40人。因水流太急,船工总得先把船往上拉到周 家碾房,从那里斜渡过去,才能开到对岸渡口。到了对岸,还得往上拉半里水路, 才能开到上岸的渡口,每次往返需个把钟头时间。我渡过不少浩瀚的江河,但尚未 见过如此气势磅礴、险恶的大渡河。我们乘坐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浮浮沉沉,一 时被抛向浪峰之巅,一时又被推下波峰谷底,大家身上都湿透了。有一条运载我团 供给物品和牲口的船,不知是遇到大漩涡还是浪大使小船失去平衡,牲口受惊,乱 蹦乱跳,使船翻了过去,船上的人、牲口、物资全部坠入急流中,水性好的船夫也 无例外,都牺牲了。我团过河后,即沿河北岸,上溯而行,支援第二路的兄弟部队 飞夺沪定轿。至月底,红军终于征服了狂傲不羁的大渡河天险,打破了蒋介石要红 军成为“石达开第二”的梦想。1982 年,我写了《安顺场有感》一诗: 阋墙一怒率孤兵,蜿蜒西南赴远征。 水浪天翻伤劲旅,汗泪横流吊群英! 时势变,举新旌,红军飞渡波涛惊! 倮亻罗支援掀谷浪,敌人溃退似巢倾!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