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伟大事业” “七七”事变后,延安,这个革命圣地成为全国抗日的中心。在国家危亡之际, 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冲破重重阻挠,从祖国四面八方奔向延安抗大。1937 年8 月1 日,抗大第三期开学。全校学员1200 多人,分为三个大队。第一、二大队主 要是红军干部,第三大队为各地来的知识青年。“七七”事变后,林彪离开学校上 前线,但仍挂校长职,傅钟也离校上前方,我任政治部主任,胡耀邦为党总支书记, 后为政治部副主任。另外,中央从西安调罗瑞卿到抗大任教育长,我俩一起管理学 校,遇有重大事情则请示毛主席。 因那时,红大、抗大均无校党委,都直接由毛主席管。随着新学员的不断增加, 加上学校要让出一部分校舍作为陕北公学校舍,学校校舍越来越紧张,我们就报告 毛主席,毛主席说自力更生,自己动手打窑洞。延安有个好条件,用镢头挖个窟窿, 就能住人,冬暖夏凉。于是,学校号召全校教师、学员,发扬抗大艰苦奋斗的优良 传统,自己动手挖窑洞。大家积极响应学校的号召,立即行动起来。10 月22 日 晨,全校千余师生拿起镢头、铁铲,浩浩荡荡地开赴城北门外凤凰山,在其左边半 山腰上,开始挖土窑洞。罗瑞卿和我、刘亚楼、杨至诚(校务部长)等学校领导同 志,都参加劳动。毛主席对抗大自己动手建校舍给予了热情鼓励, 10 月23 日为 抗大新建校舍题词:听说你们建筑校舍的劳动热情很高,开始表现了成绩,这是很 好的。这将给你们一个证明:在共产党与红军面前,一切普通所谓困难是不存在的, 最严重的困难也能克服,红军在世界上是无敌的。挖窑洞,对于这些男女青年来说, 并不轻松。他们中间有的过去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少爷、小姐,从未摸过镐把, 但他们有自我改造的决心。开头几天确是不适应,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有的 腰累酸了,手起泡了,可谁都不歇手,没有一个叫苦的。工地上开展了劳动竞赛, 大家劳动热情十分高涨。当时有几句最生动的口号,成为工作的尺度:两个星期, 完成150 个窑洞!每5 个人完成一个窑洞!每个人都要争取“坐飞机”!创造大批 建设新校舍的斯坦哈诺夫(苏联劳动突击手)!教员和学员们像上战场一样,你追 我赶,有的带病出工,轻伤不下“火线”,每天争先上工,推迟下工,下雨下雪坚 持作业,星期日或晚上也不休息。哪个班完成了任务,就得到了“坐飞机”的光荣, 而完不成任务的形象则是一个慢慢爬行的“乌龟”。由凯丰作词,吕骥作曲的抗大 校歌等抗战歌曲响彻山岗,学员们还用自己编的歌词,配上熟悉的小调,边劳动边 唱起来:手拿着镢和镐呀!嗳呀!手拿着铲和镐呀!嗳呀!革命的战士,不怕那苦 和劳呀!为了咱们的学习呀!大家来挖窑洞呀!呀唉咿呀嗳唉嗳!整个工地上,歌 声嘹亮,热气腾腾。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路过凤凰山下时,看到这一动人情 景,很是高兴。毛主席赞扬说:“你不要小看挖窑洞,这是挖开知识分子同工农隔 开的一堵墙啊!”这就是进抗大的第一课——劳动。 经过半个月的突击劳动,我们修马路3000 米,新挖窑洞175 个(超额25 个)。 整齐排列在半山坡上的土窑洞,气势不凡,夜晚窑洞透出的层层灯光给延安古 城增添了光彩。学员们把这山峦托起的窑洞,比作是灯市重叠的香港和城堡森严的 马德里,自豪地说,我们的窑洞大学开学了。11 月14 日下午,学校举行新校舍 落成的盛大典礼。会场上布满了彩联、祝词和小彩旗。毛主席手书的大字“我们的 伟大事业”高悬在会场的横额上。各处赠送的慰劳品、照片放满了会场的每个角落。 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出席了大会。毛主席在讲话中,对抗大的建校劳动给予 高度评价和赞扬,他说:“在这次伟大事业中获得成功的原因……就是能够克服困 难与联系群众……如能如此,可以战胜一切……你们现在已经有克服困难与联系群 众的精神,只要在这个基础上,经过你们的天才,把它继续发扬与发挥起来,战胜 日寇,驱逐日本出中国,是完全可能的。”会上,我作了挖窑洞的总结讲话。抗大 校风是毛主席亲自倡导的。那时1937 年4 月的一天,林彪从毛主席那里回来,给 了我毛主席亲笔写下的8 个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让政治部的同志 用红布把这8 个字放大剪出来,贴在校门口。从此,“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就成为著名的抗大作风,成为优良传统,一直到现在我们军队院校还是把这8 个字 作为校风。那时,延安的物质生活是很苦的,开始还有一些大米吃,后来都是吃小 米。每天的菜金只几分钱,吃的是小米饭,老南瓜,土豆白菜。没有饭堂,一个班 一盆菜,大家在门口围着吃。也没有专门教室,好在上课大都是以队为单位,每个 队的“救亡室”就成为上课的地方。“救亡室”相当于连队俱乐部,不过那时条件 差,没有桌椅板凳,大家都是席地而坐,两条腿当课桌作笔记,学的都是在国民党 区域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 一个窑洞住一个班。土炕上铺着禾草,炕上装备最好的要算罗瑞卿了,因为他 从西安来时带了一个褥垫子。那时,学校的各级领导同学员一样,住窑洞,睡禾草, 吃一锅饭,同操课,上下打成一片,亲密无间。青年们进抗大一开始就要过军事生 活。为了抗日救国,小姐们脱下高跟鞋,换上了草鞋;少爷们脱下西装,换上了军 装。大家把红底金字的抗大校徽别在衣领上,扎上皮带,个个精神抖擞,每天都是 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中度过的。 早起晚憩,上课下课,军号嘹亮,作息有序。早晨出操站队,动作要快,不能 等你照好镜子,擦好雪花膏。夜里紧急集合,摸黑穿衣服。野外爬山,一跑几十里。 上军事课,女学员和男学员一样操练,一样打靶、刺杀、投手榴弹。在学习劳动和 训练中,青年们脸晒黑了,身体壮了,去掉了娇气,变得坚强了。抗大生活条件虽 然艰苦,但大家朝气蓬勃,精神奋发,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操场上,课堂里, 一休息就有嘹亮的歌声。每逢上大课或听报告,坐满了学员的露天大操场上,顿时 就沸腾起来,学员队之间互相拉歌,歌声此起彼伏,气氛非常热烈。学员中的各方 面人才真不少,有时也有人独唱,或说上一段大鼓,唱一段曲子、落子、梆子等。 学员队的“救亡室”积极开展群众性文化活动,他们出墙报,教唱革命歌曲,组织 文艺晚会,歌咏比赛和体育活动,文体生活很活跃。开音乐会,指挥要穿燕尾服, 学员们就找来西装穿上,再找块布挂在身后,衣着虽然可笑,可音乐会还蛮像那么 回事。休息时,朱总司令常与学员一起打篮球,大家围观助威,上下亲密无间。 朱总司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女学员背后都亲切地叫他“老外婆”。朱总司 令和我与学员打篮球的照片,现陈列在军事博物馆。抗大继承和发扬了我党我军艰 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形成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抗大作风。为了抗日救 亡,大家勤奋学习,朝气蓬勃地工作。这段延安学习生活的历史,成为抗大人一生 中最难忘的黄金时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