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忘怀的回忆 从1935 年10 月我随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甘宁苏区,到1945 年8 月离开延 安南下,其间整整10 个年头。对瓦窑堡、保安和延安,这些我曾学习工作过的地 方,是那样熟悉而怀有深情,因为这里留下了当年那个烽火年代的风风雨雨,留下 了魂牵梦绕的不尽回忆。悠悠延河,巍巍宝塔,延安是我成长的第二故乡。在延安 10 年中,有幸在毛主席身边工作,并直接接受工作指导,聆听教诲,使我获益终 身,永不忘怀。我最初听说毛泽东这个名字是在大革命时期。那时,从传闻中,我 知道了毛泽东主持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他是共产党员,是代表共产党领导农民运 动的。1928 年初,我出狱回家,听二姐夫邓绍棠说:“朱、毛吹来吹去,现在吹 起军队来了,在江西有了红军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红军,感到很高兴,因为那 时经过斗争实践,我已懂得了搞武装斗争的重要性。1929 年底,在百色起义的政 治纲领中就提出了“汇合朱毛红军”的行动口号。后来,红7 军历尽艰险到达中央 苏区,与中央红军会师。来到中央苏区,使我们耳目一新。苏区政权巩固,红军纪 律严明,战术灵活,士气旺盛,翻身农民热情支前,有时出的民工担架比部队还多, 伤员都能及时救护下来。看到苏区军民团结,官兵团结,根据地建设形势这样好, 我们很受鼓舞,并且认识到,这都是执行毛泽东路线的结果,对毛泽东同志非常钦 佩和敬仰。但是,在中央苏区战斗的日子里,我还没有见过毛主席。直到长征路上 的遵义会议后,总政治部召开军民大会,毛主席向中央红军总直属队和群众传达遵 义会议精神,我挤到主席台前,才第一次见到毛主席。那时毛主席瘦瘦的,讲话的 声音很洪亮。以后,我到了上级干部队和红军干部团,在长征中随总直纵队行动, 这才经常见到毛主席。1935 年10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我在红军学校(后改为红 军西北大学),随中央住瓦窑堡,见毛主席的机会更多了。那时,我住在山坡上, 毛主席就住在下边,每天都能看见毛主席。后来成立了红大,毛主席兼政委;抗大 时毛主席是教育委员会主席,经常来校讲课、作报告;在留守兵团期间,曾和毛主 席一起学习,又经常得到毛主席的关怀和教导。在主席身边工作学习的日子里,毛 主席的伟大人格,深邃思想,渊博学识,勤奋精神和朴素作风,使我敬佩不已,深 受教育,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难忘的一页。毛主席聪颖智慧,天资很高,看问题、 理解问题的能力很强,确是与众不同,令人佩服。1938 年,我参加毛主席组织的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研究会时,每次讨论,主席除了插话,都是在最后讲自己的 看法。毛主席对克劳塞维茨关于战争性质和集中兵力等观点表示赞许。毛主席还评 论说:“克劳塞维茨军事理论可以,实战不行,军功不多,只能当个参谋长。”毛 主席看问题,目光敏锐,见解独到,分析精辟,确是高人一筹,使我们得到许多启 示和教诲。后来,毛主席写出《论持久战》初稿,送给我看,让提意见。我看了以 后,感到非常解渴,心里明亮起来。那时,全面抗战的烽火已经兴起,正面国民党 战场节节败退,在国民党营垒中弥漫着亡国论和速胜论的情绪。抗日战争将向何处 去?抗战的前途怎样?这是全国人民十分关注的问题。蒋介石一筹莫展,只是一个 劲地吹嘘:相信他蒋委员长是有办法的。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办法来。毛主席通过 对中日双方国情特点和力量对比的分析中,得出了抗日战争由防御到相持到反攻的 战略发展阶段,提出了持久战的战略思想,为抗日战争的胜利指明了方向。后来战 争的发展进程,完全证明了毛主席的英明预见。毛主席高瞻远瞩,目光远大,很有 预见性。毛主席理解能力强,记忆力也非常好。他爱学习,读了大量书籍,许多古 诗词,他都特别熟悉。他在晚年时,还能把《枯树赋》背咏下来。聪明来自勤奋, 除了天资条件之外,当然也在于他的勤奋用功。毛主席的学习精神是大家普遍敬佩 的,他除了工作之外,就是看书学习。白天日理万机,晚间熬夜苦读。讲话作报告 及各种工作文稿,大多是他自己动手写,有时还为报纸写评论。毛主席非常爱读书, 很注意收集书刊。那时延安艰苦,各种书籍都很缺乏,他让我们在各地送延安的慰 问品中,经常挑选一些书刊送给他。一次我到毛主席处汇报工作时,顺便提到我得 到一本小册子,是日本人写的关于外线作战问题的,主席马上说:“借给我看”。 过了一天,我就给他送去了。主席见到这本书很高兴,因为主席已经开始考虑 外线作战问题了,急需参阅这方面的书籍。其实,在我还没把书送去时,主席已经 给郭化若写信,说发现了这本书,告郭化若“向莫主任要”。毛主席还经常推荐一 些书给大家看。我们在红大学习时,毛主席看到艾思奇写的《大众哲学》一书,认 为很好,便告诉林彪,让红大第一科学员都读一读。 于是,由我去主席处借回这本书,大家配合哲学课认真阅读。毛主席看过李达 编写的《社会学大纲》后,便告诉肖劲光和我,要读这本书。我们托人去西安买来, 啃了两个月。在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的倡导和带动下,当时延安的学习空气 非常浓。广大干部怀着高度的革命热情和责任感,学理论,指导工作,改造思想, 虽然物质生活艰苦,大家吃小米,住窑洞,穿草鞋,却能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响 应毛主席号召,开展学习竞赛,掀起了广泛而持久的学习运动。当年毛主席倡导的 延安学习运动,成为延安精神的重要方面。延安时期,毛主席认真看书学习,结合 中国革命实际,致力于理论研究,是他出书最多的时期。他经常到红大、抗大、中 央党校等他讲课,作报告,先后发表了《辩证唯物论提纲》、《实践论》、《矛盾 论》、《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战争与战略问题》、《论持久战》、《在 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许多重要的理 论著作,创造性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正如邓小平同志所说,这一时期是毛泽东思 想比较完整地形成的历史时期。毛泽东思想中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理论,包括党 的建设的理论和处理党内关系的原则(人民战争理论策略战略思想),在这个时期 都比较完整地形成了。作为伟人,毛泽东有过人之处,也有常人的一面。他讲话幽 默风趣,给人印象颇深。一次毛主席亲自修改我起草的一篇文章,把我叫去了。一 进门,主席笑着说:“莫文骅,你比斯大林还高明啊!”我一下愣了,忙问:“报 告主席,是怎么一回事?”主席说:“斯大林的对德宣战,才用了不到千字,你的 文章三千字,不是高明么?!可是,他把问题讲清楚了,你却没讲清楚。”我这才 明白,说:“我写不好,所以请主席改。”主席说:“你不是当过宣传部长吗?” 我说:“战争时期的宣传工作,大多用口讲或写提纲,我文章写得少”,他“哦” 了一声。接着,主席给我讲了怎样写文章,怎样抓住中心,做到简练生动,并告诫 要向鲁迅讲的那样,文章写成后至少要看三遍。那时,见毛主席很容易,主席也平 易近人,自己有点什么事情就跑到主席那里去请示。有一次,一个工作上的问题, 我想了两个方案一时下不了决心,跑去请示主席,问他哪个办法好?他考虑了一下 说:“两个方案都可以考虑,不过你应该有个倾向性的意见,不能你出题目让我做 文章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作法不妥,便谈了倾向性想法,他说:“这就对了, 就这么办”。这是要求我独立思考解决问题。在延安艰苦的岁月里,毛主席和大家 一样喝延河水,吃小米饭,同甘共苦,每月津贴都是几元钱。他比我们好点,有大 米吃。那时,我们常在他家开学习讨论会,到深夜,毛主席把组织上照顾他的大米 用来请客。毛主席生活非常俭朴,节衣缩食,粗茶淡饭,穿有补丁的衣服,棉鞋烤 火时烧个洞照样穿出来。都说毛主席爱吃红烧肉,那时能吃上红烧肉算是最高的享 受了。有个传说,陕北老乡下馆子,掌柜的问吃什么菜?吃红烧肉吧,吃得高兴, 又喊掌柜的:“再来红烧肉!”第三次喊掌柜的还是红烧肉。可见下馆子吃红烧肉 也算是最高标准了。毛主席爱吃红烧肉,因为那时没什么好吃的,另外也是吃出感 情来了。毛主席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一直保持到建国以后。1951 年5 月,我从 广西去东北,路过北京去拜访毛主席,他留我吃晚饭。四碟菜一碗汤,碟子很小, 两荤两素,其中有一小碟油炸青辣椒。因为待客,才加了一瓶通化葡萄酒。解放几 年了,主席工作那么忙,吃这么简单能顶得住么? 为什么不改善一下?这件事,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是不敢相信的。多少年了, 我对这顿饭还是记得很清楚。3 年困难时期,毛主席知道人民吃不饱,有浮肿病, 还有饿死人的,很难过,决定不吃肉。我们知道后,甚为感动。 当时苏联赫鲁晓夫逼我们还债,国务院传话,有什么东西,可支援国家。于是, 我们政治学院党委决定将准备学员毕业会餐的10 多头猪交给国家还债,此决定经 教职员工讨论,大家说毛主席不吃肉,我们也不吃。于是把猪交给了国家,这10 多头猪虽然对还债起不了大的作用,但这是我们大家的一份心意,是向毛主席学习, 为国分忧啊!延安时期,毛主席率领我们度过了那漫长的艰难岁月,我有幸得到他 许多指示和教诲,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感到非常自豪和幸福。毛泽东同志的名字与 中国革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毛泽东思想成为我们党的指导思想。他亲手缔造了我 们党和军队,并领导我们赢得了中国革命和建设的伟大胜利,造就了中国历史上的 辉煌。毛主席的伟大思想和实践,影响教育了我们几代人,是我们党和军队巨大的 思想财富,成为我们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