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竿见影’看来在政治学院不行” 60 年代,主持军委工作的林彪以极“左”面目出现,对学习毛主席著作提出 了“带着问题学”的主张,后来又将其膨胀成为“30 字方针”。 一时间,林彪鼓吹的“背警句”、“走捷径”、“一本万利”、“带着问题学”、 “立竿见影”等实用主义货色泛滥,背语录成风。罗荣桓同志对林彪把毛泽东思想 庸俗化和实用主义的一套非常厌恶。罗帅曾在一次军委常委会上,当着林彪的面, 明确指出,带着问题学毛选,这句话有毛病,只学习“老三篇”太简单。主要是学 毛主席著作的精神实质。罗帅在学院一次干部会上说:毛泽东思想是对马列主义的 发展,毛泽东思想本身也要发展,它是科学,不是教条。我们要认真读书,但不要 本本主义。 他以轻蔑的口吻说:“‘立竿见影’,看来在政治学院不行”。 他还说:“学习毛主席著作哪能像立根竿子一样马上就能见影”,“一个青年 人没有经过革命实践,学习就能‘立竿见影’了?未免太简单了”。 当时,林彪的“30 字方针”在军内外已经叫得很响了,可在政治学院并不买 帐。我们仍然坚持罗帅倡导的理论联系实际,系统完整地学习毛泽东思想的学习方 针,继续开展通读毛主席著作的活动,我要求党史教研室有计划地分单元辅导学员 学习《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对林彪鼓吹的“立竿见影”的提法,给予公开抵制。 我在学院教职员大会上说:“我认为‘立竿见影’,首先要立竿,才能见影。竿就 是毛泽东思想。立竿,就要通读好毛主席著作”。 这段话,后来“文革”时成为我反林彪的罪行之一。在学习方法上的对立和斗 争,实质上是怀有野心的林彪一心想把学习毛泽东思想的旗帜抢到手,政治学院也 就成为他的“眼中钉”。 1963 年12 月16 日,罗帅的病情恶化,弥留之际,我们学院的几位领导赶 到北京医院,一直守候在他的病榻前。中午时分,戎马一生的罗帅走完了他艰难而 又光辉的人生旅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带领学院领导为他守灵,望着罗帅的遗 容,想到跟随他南征北战的战斗岁月和他的谆谆教诲,我悲痛万分。罗帅是我最为 敬重的老首长、好老师!我在罗帅直接领导下工作多年,对罗帅的品格和风范感触 尤深。罗帅逝世后,我写了悼念罗帅诗: 尽瘁为民仆,终身对党忠。 阵上元戎概,帷中长者风。 韬略辅国计,思想励英雄。 宇内风云急,晚辈待扶帮。 国骏途中逝,哀哉折栋梁! 遗训铭肺腑,行为宜健康。 力量从悲出,奋发益自强。 这首诗表达了我对罗帅的敬仰、感激和悼念之情。在罗帅治丧的日子里,我为 国家失去栋梁之材,我们失去好师长而悲痛不已,心情非常沉重。同时,心里也有 一种难以名状的忧心和预感,罗帅走了,他在政治学院所开创的事业还能坚持下去 么?这种忧心和预感,不久果然来了。1964 年7 月,军队院校开展整风,政治学 院又成为运动的重点。工作组进院搞了一个多月,抓住了我抵制林彪实用主义学习 方法的“罪行”,说我对新军委的方针和林彪的指示阳奉阴违,另搞一套等等。9 月16 日,工作组向林彪汇报,林彪对工作组恶狠狠地说“政治学院很不政治,莫 文骅不知天高地厚,要和他摊牌!”于是,工作组便发动学院开始了对我进行几个 月的批判斗争。后来,他们挖空心思,找到了我在延安时期写的一本《红军第七军 简史》,说这本小册子中有诽谤原红7 军某领导人的话,给我又加了一条“罪状”。 说起来,这本小册子已是20 年前的事了。1944 年延安整风后期,由朱总司令、 陈毅军长主持召开了在延安的原红7 军干部座谈会。座谈会上,大家畅所欲言,回 顾红7 军创建和发展的斗争历史,总结经验教训。 会后,因大家要离开延安回去,我在中央党校学习,领导上便让我把会上大家 的发言整理成材料,“张军长云逸亦从华中来电指示做这件事”。这样,我按照组 织上的要求,根据座谈会上同志们的发言和过去搜集的材料,整理成了这本小册子。 初稿草就后, 10 多名原红7 军干部进行了传阅、座谈,提出修改意见,书中每部 分内容主要是哪些同志的意见均有说明。我在前面的说明中写道:这本小册子“无 论是历史经过也好,历史的经验教训之意见也好,难免有遗漏及认识错误之处。特 别是主要的红七军负责人张云逸、邓小平同志不在,未能参与其事,他们的意见未 能提出。因此,只能作为研究红军史的参考材料,并供党中央作红七军结论的参考”。 写后由八路军总政治部作为“秘密文件”铅印存档。以后我们从没有提及过它。1964 年,高等军事学院政治委员李志民同志在中央档案馆发现了这本小册子,他拿来作 为党史教学参考资料印发给学员参考。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送给政治学院10 份。 我知道后,告保密室不外传,不使用。并电告李志民同志把印发的小册子收回, 说明这是供中央参考的材料,不宜印发。叶帅也来电话询问这件事,我如实相告, 叶帅表示同意我的处理意见。本来,作为研究红7 军历史之用的参考性材料,其整 理编印过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材料内容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非议的地方。可是 工作组看到这本小册子后,却拿来大作文章,硬说小册子里有诽谤原红7 军某领导 人的话。其实,他们所说的话,小册子里根本没有。他们是把自己说的话,强加给 小册子,迁罪于我。他们造出靶子,再用来批判别人,始作俑者正是他们自己。既 然林彪已经有话,对我下了那么大的狠心,我的厄运是躲不过的,小册子不过成为 他们打人的工具,且一箭双雕。 1965 年3 月,他们在军委办公会议上宣布撤去我的政治学院院长和党委书记 职务的决定。我当即表示:决定与事实不符,我保留个人意见。我被撤职后,政治 学院通读毛主席著作活动从此被取消了,政治学院的扩建计划被撤销了,按照毛主 席1963 年批示开办的地方干部班,也办不下去了。很遗憾,辜负了毛主席的期望! 政治学院开始走向衰落。 1965 年夏,我报名参加了农村“四清”工作队,到江西萍乡工作了4 个月, 后因胆囊炎发作,痛得厉害,工作队派医生送我回北京治病。1966 年7 月,组织 上分配我到福州军区担任副政治委员。虽是降级使用,但让人从中也看出些变化, 先前决定说得那么重,怎么又让去紧张的前线军区任职呢? 8 月初我去福州军区报到,8 月下旬便赶回北京,准备搬家到福州。当我整理 好行李准备启程时,我打电话向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同志辞行。叶帅说: “暂不要走,等一等再说”。 过了几天,叶剑英同志又来电话告诉我:“你的问题可以平反了,你也可以不 走了”。 代总参谋长杨成武同志也来电话说我的问题将很快得到平反,平反后的工作将 有所变动。不久,经党中央、毛主席批准,总政作出决定:撤销原来对我的处分决 定,冤案终于得到了平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