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米莱里办公室” 面对献出玉体的姑娘,拿破仑想做一个禁欲主义者。他写道:“我认为爱情弊 多利少,倘若我们和世界能够摆脱爱情的纠缠,这就是上帝的大恩大德了。” 重返科西嘉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他所在的部队奉命到里昂平息一次工人骚乱。 在那里度过了半个月后,他获准半年的探亲假,他立即动身,取道埃克斯,到 神学院去,拥抱了他的舅父费什和弟弟吕西安,此时的吕西安已离开布里埃纳,正 为获取神甫职位而用功。1786 年9 月15 日,他终于踏上了阿雅克修的码头。 阔别8 年,他又在旧居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戴着里兜帽,喜笑颜开;他又 见到了波拿巴奶奶,费什姥姥,老人拄着拐,腰弯得更厉害了;他又见到吕西安爷 爷,见到了姑姨舅母,见到了他的好奶妈和所有的朋友,见到了波拿巴家的常客们。 他抚摸着小弟弟路易,他挨个抱着波莱特、玛丽亚·仑加塔、热罗姆,让他们 轮番在自己的大腿上又蹦又跳,这三个弟妹是他走后才出生的。他偏宠波莱特。她 爱美,淘气,而且长得妩媚动人,他哄着她,弯腰逗着她玩。 在这些敬佩他的孩子面前,他显得既亲切又温和。 开始几个星期,他把要办的事务置于脑后,陶醉在久别重逢的欢乐之中,陶醉 在失而复得的故乡的光明之中,一草一木,一礁一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漂亮… … 他沿着童年的脚印走着。从清晨到傍晚,他不停地在阿雅克修周围转来转去, 在橄榄树林里,在郁郁青青的大橡树下,在博科尼亚诺,在萨利纳,在斯波扎塔的 葡萄园里,留连忘返,一呆就是半天。 他在金光尽染的丛林里徘徊,在秋水仙盛开的牧场上踯躅,草地沿着奔腾呼啸 的大海展开,一轮秋阳已经西斜了。他常常踏着月亮的青辉回家。有时甚至走迷了 路,便在牧人的窝棚里睡一夜。这片土地使他留恋,给了他欢乐:他从她身上认识 了自己。科西嘉瘦骨嶙峋,纯朴坦荡,偏僻冷落,她的气质通过每一根毛孔,渗透 到他的全身,激励着他深藏的活力。 拿破仑和科西嘉何其相似!在被流放的那些年头,他同她形影不离,融为一体, 那海誓山盟,那一往情深,是他以后再也找不到的。 现在,他悠然自得地漫步在怪石嶙峋的海岸之滨,郁郁葱葱的山谷之中,以及 科西嘉岛的高山峻岭之上。森林的浓郁香味,日落沧海的黄昏景色,犹如落入“无 边混沌的怀抱之中”的景色,山区居民幽静而自豪的超然独立生活;所有这一切, 都使他着迷了。甚至家里的困难也没有使他感到扫兴。写成《科西嘉历史》的创作 冲动从没有像此时这样强烈。 这种狂热的乡情渐渐平静下来后,他着手于操持家庭大计。 自从夏尔·波拿巴去世后,家庭状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莱蒂齐亚太太手头秸 据,全靠农场的出产维持生计,偶而有几个钱到手,也被吕西安老爷子抓去了。他 老人家把钱藏到草褥子底下,他因患腰腿病成天躺在床上,像被钉死在上面。 约瑟夫在皮兹学法律,准备当法官。拿破仑帮助老神父管帐,当他的秘书和售 粮代理人,代他照看种植园,察看牧场。拿破仑忙得不可开交,他获准延长假期。 他的父亲在去世之前,曾经做过本来就不那么可靠的投机生意,现在,如果法 国政府不肯表示宽容大度的话,上述投机生意就很可能会使他一家倾家荡产。拿破 仑希望能从法国的财政部门索取他家里应得的款子中的一笔钱,于是,在获准延长 休假之后,他就直奔巴黎。准备不厌其烦登门拜访打通关系。 他下榻于瑟保旅馆。旅馆在福堡·圣奥诺雷街。而后,像他父亲过去那样,往 凡尔赛跑。他登堂入室,竟敢求见首相洛梅尼·德·布里埃纳,他向首相手下的大 小官吏求情。事情久拖不办,他趁机到圣西尔去看望他的妹妹玛丽娅娜,并在巴黎 游游逛逛。 他沿着大道走,对着橱窗货架看得出神,走进法兰西、意大利剧院的大雅之堂, 涉足于罗亚尔官富丽堂皇的长廊。正是在这闲人雅士、赌徒无赖、妙龄女郎来往约 会的场所,他平生第一次首开艳遇。可怜而且短暂。他酷爱写作,但往往粗制滥造, 当即在旅馆昏暗的烛光下,把这段风流冒险记了下来。18 岁了,一切都是研究的 对象,他寻求情感,在别人身上寻找,也在自己身上寻找。“我出了意大利剧院”, 他叙述道,“在罗亚尔宫的小道上散步,步子又快又大。我生性好感情冲动,心血 来潮时头脑发热,我信步往长廊走去。” “我走到大铁门口,对一位异性打量了几眼。她在这个时刻出来,她那迷人的 腰身,她那洋溢的青春,都不容我怀疑她是一个妓女。我看着她,她停下脚步,神 态不算泼辣,形容却很得体。 “这种矜持的态度打动了我。她的胆怯却使我鼓起勇气,我对她说了话,我对 她说……我,对她的行为,比任何人都厌恶,只要看一眼,我就感到被玷污了…… 但是,她那苍白的脸色,纤弱的身体,优美的五官却不允我有一刻的犹豫。 “我想,要么,她是一个看得出会对我有用的人,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要么, 她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木头人。 “‘您会着凉的’,我对她说,‘您怎么会横下心到这样的小路上来?’“‘ 啊,先生,希望在激励着我。我这一晚总得打发过去呀。’“她说这样的话一副无 所谓的样子,她征服了我,于是,我向她走去。 “‘您好像体质很弱,我好奇怪,您干这一行不累?’“‘哟,天哪!先生, 总得做点什么事吧。”‘这可能,但找不到对您身体更合适的职业吗?’“‘没有, 先生,要活下去呀。’“我很高兴。我看她至少回答我的话了,这就是成功,虽然 我的目的并没完全达到。” 他问起她的身世。她欣然和盘托出。一位军官把她迷住了。她离家已经3 年了 ……,她建议到我家里去。 “到我那儿干什么?”波拿巴说。 “走吧,我们互相亲热亲热,您会得到快乐和满足的。” “我当时远没有迟疑不决。我刚才装出一本正经,一味好言相劝,叫她洗手不 干,可能使她急了,让她生气了……” 他没有完成。紧张,羞耻……他想做禁欲主义者,但他动摇了一会儿,不过, 他很快就站了起来。年轻人常有这样的风流韵事,不过他的第一次艳遇,只给他留 下惆怅和反感。他此后再没去找这姑娘。相反,萍水相逢,却使他长期对女人抱蔑 视的态度,对女人的交易不予理睬。 拿破仑到处活动、求情,并没有使桑树园圃索赔一案取得进一步的进展。 在巴黎耽待时日花费甚贵。波拿巴中尉不得不赶回炮兵团。但他又请了一次假, 而且居然获准,当局当时轻信得出奇。他又取道回科西嘉,1788 年元旦,他赶到 了老家。 波拿巴一家从来没有这样寒酸过。莱蒂齐亚妈妈要干全部家务活。她请求约瑟 夫从皮兹给她带一位女佣来,因为她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想要一个上了点年纪的 女人,不要太年轻,”她在信中写道。“她要是不愿洗衣服,对我倒关系不大,但 她得做饭,她得会缝缝补补,会熨衣服,同时她得忠诚老实。我就要求这些,自从 我手指痛以来,我就没能拿起针缝补过。” 拿破仑重整旗鼓为桑园和盐田事到处写申诉状子,但没有取得大的进展。他继 续搜集准备编写他的《科西嘉历史》,在他那粗陋不堪的小屋里,已经编写出若干 片断,他堂而皇之地称他的陋室为“米莱里办公室”。 贫困再一次激发了他的地方主义热情,就是嘴里吃着法兰西国王的面包,他也 不隐瞒他的抗法感情。有一天,在巴斯提亚,炮兵军官们邀请他吃晚饭,他竟然在 宴席上长篇大论其“科西嘉民族”。他甚至评论起总司令德·巴兰先生,谴责他推 迟了三级会议的召开: “他不了解科西嘉人,他将看到科西嘉人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一位军官生气地问他: “您是不是要用您手中之剑来反对国王的代表呢?” 波拿巴哑口无言,很快就起身告辞,别人对他爱理不理,十分冷淡。 相反,他对英国却寄以厚望。他在“从西奥多至沃尔波”的一封信中陈述了他 的敬意,这一片断是在他写的《新科西嘉》一书中未发表的文件里找到的,拿破仑 在书中刻画的英雄把法国人当“猛虎、怪物、强盗”看待。 年轻的波拿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正是现在他寄与厚望的英国人在后来埋葬 他一手创建的帝国战争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在科西嘉岛一晃又是半年,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她。除非他洗手不干, 否则,他还得穿上他那套炮兵军装。 他所在的炮兵团已经换防,离开瓦朗斯,调到了奥松,这是一座阴沉忧郁的城 市,索恩河用遍地泥沼把它围困住了。波拿巴在那里与他的同学们和炮兵手们久别 重逢。人们还是让他住在兵营里,才到几天,潮湿的气候就考验了他。 他发一次烧,一连三四天,烧退用了三四天,后来又发烧。流行病波及全体官 兵。拿破仑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康复需要几个月。 身体好转一点,他便到炮兵学校跟班上课。校长是泰伊将军,他对拿破仑早熟 的才能极为赏识,主动要了他,并让他负责好几个试炮场。校长并不计较他的军衔 低下,照样任命他为研究委员会的委员。业余时间,波拿巴就绕城散步,或者独自 一人,或者同德·马齐斯以及其他两个中尉拉索和于连·德·比东一起,他同他们 情投意合,话也特别多。 有时候争论得很热闹,他的同学们看着他在公路上用剑鞘画起几何图形来,晚 上,拿破仑有时候同数学老师隆巴尔一起到阿尔克布维尔的皮荣炮兵队长那里玩罗 多游戏。 在这些场合,波拿巴总背着一个包,那是隆巴尔夫人的手艺。他同陆军军需官 诺丹和加桑迪上尉关系极为密切,诺丹曾在科西嘉生活了15 年之久。 他们俩后来都从拿破仑的友谊中得到实惠。他同其他的中尉关系也很融洽,对 他们以“你”相称,哪个集会也少不了他,就是恶作剧他也参加。正是他起草了拉 费尔炮团卡洛特宪章,这是年轻军官小团体的章程,旨在坚持战斗精神,保持友爱 与“诚实”的传统。 有人开他的玩笑,诸如在检阅前夕将他的大炮弄出点故障之类。他及时发现, 排除了故障,对此一笑了之。但他却同布西中尉吵过一架。他住在拿破仑的楼上, 常常吹号吵得拿破仑学不进去。波拿巴火了,他在楼梯上碰到布西: “我亲爱的,”拿破仑对他说,“您的号该把您累坏了吧?” “不,一点也不累。” “行了,您闹得别人不得安宁。” “我很对不起。” “您最好到远点的地方去,您爱怎么吹都可以。” “我是我房间的主人。”比西口气强硬地回答。 两只血气方刚的公鸡怒目相视。 “人家可以对您提出怀疑。”波拿巴说。 “我想,没有人有这么大胆量……” 若不是卡洛特同学会作出裁决,他们俩可能要闹到操场上去。 26 年后,即1814 年3 月6 日,拿破仑率军抗战,急于找一向导,谁知被连 夜叫来的当地村长竟是当年的吹号手! “嘿!老相识了,怎么样?布西,”拿破仑问道,“还在吹号吗?” “禀陛下,还在吹,只是进步不大。”布西羞愧地答道。 “关系不大,届时给我吹个冲锋号如何?”拿破仑打趣道。 “愿为陛下效劳!”布西见拿破仑不记前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第二天,法 兰西军队在克拉奥纳大获胜;布西作战有功,被擢升为上校,以后一直侍奉皇帝, 直到拿破仑第一次逊位后才被迫离去。 他节衣缩食,购买书籍,增长知识,开拓视野。他日后对人说道:“我一人常 躲在寝室里与书本为伍。每当我省下2 埃居(可买6 本书)时,就喜不自禁地奔向 书店,贪婪地扫视柜台,须知我为此盼望了多久!我青年时的最大乐趣就在于此。” 在读书同时,他还写作。先是写些有关炮兵的观测和报告。他向严厉而又和蔼 的秦伊旅长呈上一份关于炮弹射程的备忘录,他那严密的逻辑性和计算的巧妙令将 军喜出望外。 当时,法军战术掀起了一场革命,波拿巴力主集中兵力,突然袭击,得到了旅 长的赏识,被任命为一军事改革委员会成员。消息传开,全军哗然。 不久,波拿巴又奉命构筑了难度极大的工事,受到了旅长的嘉奖,但却引起了 同事们的不满。波拿巴写信给舅父说道:“旅长对我的偏爱激怒了众上尉,他们认 为这是对他们的侮辱;即使是同级的战友,亦对我嫉妒万分。” 拿破仑感恩知报,终临时追加遗嘱:“特赐于革命前奥松炮兵旅长泰尔男爵之 子或孙10 万法郎,以感谢这位正直的将军对属下的悉心关照。” 此外,他还写些个人论文和小说。他把《菲利皮尼》改头换面,苦心经营他那 部关于科西嘉的著作,他想把它献给内凯尔。他将它送交给他在布里埃纳的老师迪 皮伊神甫修改,因为他曾建议拿破仑缓和对法国的口气。为了消遣,他草就一些小 短篇:《埃塞克斯伯爵》、《蒙面预言家》,老实说,文笔平庸,枯燥无味,浮华 的辞句也难以掩盖和补救,但其中也不乏一两行像金子般闪光的言简意赅的优美句 子。“我除了用功之外别无对策,”1789年7 月他这样写道:“我八天才换一次衣 服,自从生病以来,我睡眠极少,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我十点钟睡觉,四点钟就 爬起来。我每天只吃一顿饭。” 他的思想仍深受卢梭的影响,浮华而夸张的文风也刻意仿效卢梭的著作,卢梭 的平等思想仍紧扣着他的心弦。现在除《科西嘉历史》外,他还决心写另外一部《 论王权》,从批评君主制入手,完成他的科西嘉独立理论。 这部著作的第一个概要,是这样写的: “本著作一开头,将论述国王这一称呼的由来,以及这一称呼是如何威望倍增 的。军事统治有利其威望提高。然后,本著作将详述欧洲的12 个王国的国王享有 的、纂夺到手的权力。 “国王之中,很少有哪一个是不应当被人们推翻的。 1788 年10 月23 日于奥松” 有一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波拿巴被关了24 小时的禁闭。 在禁闭室里,他在旧衣橱里发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古罗马《国法大全》。 他立即抓到手里,一口气读完了它。他的记忆力之强已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以至于后来,在元老院,人们在讨论《民法》条款时,拿破仑能够滴水不漏地、整 段整段地背诵东罗马皇帝查士尼颁布的法典,在场的人无不惊讶。有此才能,天下 还有什么东西不可利用呢? 他已养成习惯,一大早起来就关进房间里埋头苦读。当一名好炮兵还不够,他 身上还有一股政治天才。 政府的组成,政府的准则,政府的权限,政府的手段,因不同的时间,不同的 地点应有不同,这是他主要思考的问题。学习历史他得以知道社会的各种形成。但 他不希望停留在理论上。他讲求实际,追根究底,考察入微。 军队,航海,外交,财政,贸易,有确凿的事实根据,有具体的日期和数字, 他力求从整个资料中掌握根本。 他就这样查阅资料,做笔记,写摘要,他的那些笔记本涉及大量名著: 孟德斯鸠、罗兰、马布利、米拉波、马蒙贴尔、比隆。他研究阿拉伯人、土耳 其人,波斯、英国、瑞士的历史。他对雷纳尔神父雄辩的连篇废话了如指掌。他费 了很长时间研究拉克鲁瓦的地理,从那里才知道世界上有圣赫勒拿岛的存在:“圣 赫勒拿,大西洋小岛,英国殖民地……’”他记下这几个字后,也许因为疏忽,也 许受到打扰,这一页留下了空白……。 在读书同时,他写下了大量的笔记,自绘了许多历史和当今世界的地图;从撒 克逊七头政治的地图,同三个世纪帝王的表;有古克里特的种种赛跑;有希腊在小 亚细亚的要塞详图;有27 个哈里发的生死月日,和他们骑兵力量的记录,以及他 们后妃的丑行。 尤其常见的,是关于埃及和印度的备忘录,甚至包括有大金字塔的大小,和婆 罗门教宗派的大纲。他抄一段雷诺尔的论文:“至于埃及的地位,位于两个海洋的 中间,实际上是位于东方和西方的中间,亚历山大大帝曾有建筑他的世界帝国首都 于该国的计划,并拟使埃及为世界商业的中心。这最开明的征服者认清:假使过去 曾有任何合并他所征服的各国为一国的可行方法,那就是用埃及为非、亚、欧三洲 的联合点。”30 年之后,他心里仍然牢记这些话。他读的次数太多了。 他读的东西太多了,满肚子学问,情不自禁地在朋友面前高谈阔论,有时候甚 至达到令人厌烦的程度。他拉开话匣子,不断加重南方口音,兴高采烈。他有时候 因咬文嚼字而不知所云,但他的思想绝大部分时间是果断的,言辞是强有力的,跟 他原来的性格是一致的,德·马齐斯逗他: “什么?难道您的血肉与别人不同?……一种乱七八糟的科学会导致什么?对 一千年以前发生的事情我该做什么呢?” 漂亮的小伙子,心却被女人迷上了,德·马齐斯对一个阿德莱德姑娘献殷勤, 他打算娶她为妻。波拿巴数落他软弱。他最瞧不起跟女人这样消磨时间。 “老是大话空话!”波拿巴使劲喊了起来,“不要限制这高傲的灵魂,不要限 制这颗赤诚的心,这颗心过去是那样信任的一颗心,原来是如此狭窄。 你,倒在一个女人的脚下!不如把你身边的混蛋一个个打倒吧!” 德·马齐斯哈哈大笑。波拿巴耸了耸肩,重又登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可能就 在这一天他对爱情留下了这段笔记:“我认为它有害于社会,有害于人的个人幸福, 总而言之,我认为,爱情弊多利少,倘若我们和世界能够摆脱爱情的纠缠,这就是 上帝的大恩大德了”。 难怪他对爱情怀有如此偏激的想法,他已把奥松的军营当成了“米莱里办公室”, 滁了勃勃的雄心和创作的痴迷外,他已心无旁顾,更何况他这个默默无闻的科西嘉 下级军官也很难赢得有身分的小姐的芳心。 然而,时代已不再允许他在“米莱里办公室”里胡思乱想了,一场巨大的社会 革命已悄悄来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