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必须活下去” 面对科结、内伊等人的苦苦相劝,亚历山大犹豫不决,但马尔蒙的叛变葬送了 拿破仑心中的最后希望。 自杀后清醒过来的拿破仑坚定他说:“我必须活下去,等待上天为我安排的一 切!” 拿破仑起草了他的退位公告,科兰古、内伊、麦克唐纳等连夜赶往巴黎。 深夜,下着倾盆大雨。他们一行抵达巴黎后,亚历山大立即接见,仔细倾听他 们转达的建议。他们似乎给了沙皇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当他们提醒沙皇,他曾经许 诺不把任何政府强加于法国,而且一旦波旁王朝复辟,忠于拿破仑的军队就会起而 反抗,内战就不可避免。 于是,沙皇似乎也觉得这样安排有一定的道理了,让小罗马王继位,路易丝摄 政,既排除了拿破仑,又避免新的流血。至于路易十八,尽管有保王党的鼓躁,王 位也不见得非他莫属。法兰西既已分裂,他也就开始犹疑。这个国家政情混乱、党 派林立,有波拿巴派、正统主义者和共和派。 他说,“我并不坚持让波旁王族返回。我不了解这个家族。我将把你们的建议 转告联盟各国。我支持这些建议,也希望能将事情告一段落。” 随后,沙皇召见了临时政府的全体成员,听取他们的意见;他们反对的理由是 :摄政府必然很快就屈从于那个独断专行的意志。沙皇再次倾听了科兰古的滔滔论 辩,最后又听了那些现已焦急不安的临时政府成员的陈词。就这样,在塔列朗的官 邸里磨了一夜。沙皇最后说,他听取了普鲁士国王的意见之后就作出决定。 但是就在黎明即将到来时,突然,一位侍从武官俏悄进入大厅对陛下耳语,沙 皇略一颤栗,几乎难以觉察。新的消息令他改变了主意。当他迟疑不决时,上帝再 度指引了方向。苏哈姆和马尔蒙弃主易帜,表明法国军队并非全体都忠于拿破仑。 在这种情况下,让步是荒谬的。 亚历山大喃喃自语,“这一下问题解决了。”他对皮佐。迪·博尔戈说,“您 看,这是上苍的意图,上苍业已表态,不能再犹豫了。”但他还是等到次日方才作 出决定。他向弗里德里希一威廉和施瓦岑贝格征询了意见,这才毫不迟疑地作出决 定:联盟国家“既不同拿破仑,也不同他的家族谈判”。 他们要求的是无条件逊位。 事实上就在同一夜,马尔蒙那个12000 人的军团被他部下的将领从埃松带入同 盟军的阵线。马尔蒙本人当时在巴黎,是内伊和麦克唐纳劝诱他一起去的,为的是 阻止他实行叛逆的阴谋;但是他部下的将领是与闻其事的,他们看见拿破仑的信使 来往频繁,恐慌起来,便执行了原定的计划。于是,5 日黎明,士兵们发现自己陷 于同盟军步骑队伍包围之中,要逃也来不及了。 士兵们无可奈何,愤怒咒骂他们的长官。就这样,从拿破仑的阵营里骗走了12000 人。 从私交的角度看,必定认为这个行为是对老朋友和恩人的卑鄙叛卖,人们往往 也只是从这个角度看。不过,马尔蒙也许会辩解,说他有必要采取这个行动,以防 拿破仑出于病态的自尊心和复仇的欲望而拿他的军队,或许甚至拿他的首都作牺牲。 那位元帅要对法国负责。 但无论怎样,这位昔日法国最年轻的元帅对他的恩人的背叛葬送了拿破仑心中 最后一点希冀,他当时的军团是拿破仑仅有的4 万多军队中最精锐的部分。后来马 尔蒙在法国几乎成了叛徒的代用语。 拿破仑的矛头既已打掉,沙皇对于由皇后摄政的主意就全然不予考虑了。但是 他声称愿意给拿破仑宽大的条件,如果拿破仑立即退位的话,他说: “如今他在患难之中,我要再次做他的朋友,既往不咎。” 亚历山大同拿破仑的代表会谈时决定:拿破仑应保留皇帝的称号,并且得到适 当的年金。考虑以科学岛、科西嘉岛或厄尔巴岛为拿破仑将来的居住地,代表们对 厄尔巴岛的异议最少。虽然后来梅特涅反对选择厄尔巴岛,沙皇觉得既然是他作的 安排,荣誉攸关,不便反悔。 势所必然,拿破仑本人现在也开始屈服了。听到马尔蒙投敌的消息,他茫然坐 了一会儿,然后悲伤他说道:“忘恩负义的人。唉!他要比我更痛苦的。” 但是,6 日那天,战斗的本能又占了上风。他计划率领忠诚的部队撤过卢瓦尔 河,并集结奥热罗、絮歇和苏尔特等军团。“来”,他对将军们叫喊: “让我们进军阿尔卑斯山。”没有一个人作声。“啊,”皇帝一语道破了他们 的心思:“你们休养生息,那就休养生息吧,唉!你们不知道有多少不如意和危险 的事在你们的安乐窝等待着你们哩。”他于是写了正式退位书: “同盟各国既已宣称皇帝为重建欧洲和平的唯一障碍,皇帝恪守自己的誓言, 宣告他本人及其后嗣放弃法兰西和意大利的王位;为了法国的利益,他愿意作出任 何牺牲,甚至牺牲自己的生活。” 同盟国赶忙了结这件事;因为甚至现在,它们还怕困在牢笼里的雄狮会冲破铁 槛。确实,那位可靠的秘书凡先生说,11 日,也就是复活节后的星期一,科兰古 带回同盟国对这份文书的批准书时,拿破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收回退位书。然而, 过于强调这个奇怪的行为是不公道的;因为当时皇帝心烦意乱,精神有点失常了。 得知同盟国的最后条件时,他更加痛苦。它们把厄尔巴岛划给他;把巴马、皮 亚琴察和瓜斯塔拉三个公国划给他的皇后及其后嗣;拨给200 万法郎作为年金,夫 妻各半。他们将保留皇帝和皇后的称号,但是他们的儿子将称为已马公爵。等等, 波拿巴家族的其他成员则分享250 万法郎的年金。这一笔和前一笔款项均由法国支 付。允许400 名士兵跟随他前往厄尔巴岛。对于欧仁,将在法国以外给予“适当的 基业”。 拿破仑好几个小时都不肯批准这个协定。反抗已毫无希望,因为乌迪诺、维克 托、勒费弗尔,最后还有内伊和贝尔蒂埃,都已投靠保王分子,甚至士兵们也开始 动摇了。但是,高傲的骨气使这位伟大的征服者不能接受厄尔巴岛,在一个金钱交 易的协定上签字。 他于是又同科兰古谈,谈话中表现出一向使他判断英明的那种洞察力。 他说,玛丽·路易丝应该得到托斯卡纳,巴马与她的尊贵身分不相称。而且, 如果她要通过别的国境才能到他那里,她会来吗? 接着他谈到他那些元帅。马塞纳的功绩最大;而絮歇在打仗和行政两方面都表 现得最有头脑。苏尔特是能干的,但野心太大。贝尔蒂埃是诚实的,通情达理,是 参谋长的典范;“但现在他使我十分痛苦。”对于仍在汉堡英勇奋斗的达武,他只 字不提。他抱怨大臣们没有一个从布卢瓦前来向他告别。 接着谈到了他的头号敌人——英国。“毫无疑问,它给我造成了许多祸害,但 我也在它身上留下了一支毒箭。是我造成了这笔债,子孙后代即使不至于被压垮, 也要永远受累。” 最后,他又把话题转回到科兰古一直未能使他签字的那个可恨的协定。 他怎么能够从同盟国手里接受钱财呢?他怎么能够眼看他原先得国时那样伟大 的法兰西,在他失国时却变得这样渺小呢? 现在,拿破仑周围冷冷清清。他的大臣、将军纷纷投靠波旁家族。他本以为还 可以和妻子、儿子团圆,在厄尔巴岛或在意大利过着显贵般的生活。 他在枫丹白露等待着皇后,没想到传来消息,说皇后己去朗布伊宫,准备接受 同盟国的帮助。在这一点上,她听信了周围的人,尤其是塔列朗狡黠的死党德·布 里尼奥尔夫人的主意。拿破仑知道皇后十分软弱。估计她不久就会被奥地利控制。 从今之后,他将再也见不到她,见不到他们的儿子……一想到这些,他有生以来第 一次开始自暴自弃。两个星期来,每过一天,总有一个幻想要破灭。他本想自己退 位,抚儿子上台,可未能如愿以偿,儿子未能登上御座。他以为至少不会与儿子分 离,可别人却夺走了他。士兵纷纷离开了他,君主们一个个违背诺言。他完全控制 在胜利者的手中,他们想让他出丑、侮辱他,也许还想杀害他。人的卑鄙使他心碎。 现在,他不仅像卢梭的孤儿,更像普塔克的弃儿,除了死,别无体面的出路。 自从俄国大撤退后,他身边一直带着一颗小黑药丸,那是伊万按照加巴尼斯的 配方,用鸦片、颠茄和嚏根草制成的毒药九。4 月12 日至13 日的那天夜里,他 孤独一人呆在房间,把药丸拌入水中,饮后上床睡觉,以为再也不会醒来。 毒药迟迟不起作用,他又差人喊来了科兰古。在所有这些岁月里,科兰古一直 是他最知己的密友,他十分欣赏科兰古那种有分寸的,但又不失恭敬的忠诚。他把 一只红色的小摩洛哥皮包交给了科兰古,里面装着玛丽·路易丝写给他的全部信件。 在长明灯昏暗的灯光映照下的房间里,科兰古几乎辨不清他的面孔。他声音微 弱地嘱托着,不时发出几句哀叹,公爵虽然十分冷静,但也忍不住潜然泪下。拿破 仑把他拉到身边,拥抱着他说: “祝愿您幸福,我亲爱的科兰古,您应该得到幸福。” 拿破仑声音哽咽,断断续续。他皮肤干枯、冰冷。大侍从官想去请人解救。皇 帝挡住了他,紧紧地拉着他的衣领,“死不松手”,说他的脑袋已经发沉,终于 “可以安睡了”。科兰古出于怜悯,服从了。不一会,拿破仑打嗝不止,四肢发硬。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呕吐。稍觉轻松时,他嘱咐科兰古将他的生活用品送给欧仁 亲王留做纪念,并请科兰古收下他最心爱的军刀和他的浮雕玉石像。 “请您告诉约瑟芬”,他又添加一句,“我一直很想她。” 约瑟芬曾是他最爱的人,与他共同建立辉煌的事业,现在,他却毫无她的消息。 这样反而更好。她不久前刚刚回到马尔梅松宫,给欧仁写信说:“对你来说,你是 自由的,用不着履行任何效忠的誓言,你对事业作出的任何努力纯属徒劳。你要为 你的家庭着想。”她从拿破仑那儿得到利益是巨大的,然而大难临头,她觉得没有 报答的义务…… 他继续讲着,声音很小,对科兰古的忠心效劳表示感谢。突然,他失去了知觉。 公爵见他生命垂危,连忙起身去告诉内侍。等他回来时,拿破仑恢复了神态。 “死真难啊!”他说。 他终于忍不住吐了。在元帅贝特朗和刚被叫醒的伊万赶来了。 “大夫”,拿破仑对医生说,“再给我一颗更毒的药丸……这是您的义务,是 所有跟我贴心的人应该对我尽的义务。” 伊万没有服从,他说他不是个凶手。但皇帝坚持要求,他走出房间,神志恍惚 地从宫廷跑走了。拿破仑手按着胃,好像疼痛难忍。 “啊”,他呻吟着,“我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死在奥布河畔阿尔西呢!” 毒药丸变质失效,加之他又吐出了一大半,他没有死成。再说,他也不该这样 了却一生。科兰古和贡斯当把他抬到一扇敞开的窗扉旁,他很快昏睡过去了。第二 天早晨,科兰古见他很冷静,一副屈从的样子。 “命运已定”,他喊道:“我必须活下去,等待上天为我安排的一切。” 然后,他签署了与同盟国的协定,把穆拉德·别伊的宝剑送给了麦克唐纳,泰 然准备出发。 他要求左右的人不要透露夜里发生的这件事。自杀未遂,这对他名声不好,也 可能给他儿子引起麻烦。至于退位,他没有为自己提出条件;但为亲眷,为所有和 他亲近的人,包括手下的仆人,他都细致地一一提出条件。玛丽·路易丝和儿子将 得到帕尔马公国;约瑟芬每年有100 万法郎的费用保证;他家族的所有亲王、公主 都得到了丰厚的一份财富,欧仁在国外获得了一座豪华的府邸。由于拿破仑代表 (麦克唐纳和科兰古)的强烈要求,亚历山大表现慷慨,拿破仑成了厄尔巴岛的君 主,年俸两百万。他可带走原卫队的一个营的人马,“以保证他的荣誉和安全”。 近几个月来,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虽然一直没有见到皇帝的面,但一直挂念着 他,在最痛苦的这天晚上,来到枫丹白露看望他。贡斯当禀报拿破仑说她在长廊下 请求见面,他马上令人把她领进房间。可是,他已经十分疲倦,一边想心事,一边 打瞌睡,几乎把她丢在一边。可怜的女子就这样身着大衣,在沉寂无声的宫殿里度 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 拂晓时,她带着痛苦的内心和发僵的躯体起身告别。她担心被发现,便趁天未 大亮钻进了自己的车子。因为她的来访一旦传到皇后耳中,有可能引起皇后对拿破 仑进行报复。可她赐走不久,皇帝突然又想起了她,想要再见她一面。贡斯当报告 说她已经离宫了。 “可怜的玛丽”,拿破仑说,“她会以为被遗忘的……我做得真不该。” 接着,他又指了指脑袋添了一句,“可我这儿要想的事太多了!” 她给他来了信,他马上写了一封饱含深情的回信。信中说,等她安排好事务, 如她要去卢卡或比萨海洪,他很高兴希望在她行前见她和她儿子一面。 同一天上午,他收到了玛丽·路易丝一封情深意切的来信,使他对生活重新燃 起了希望。玛丽·路易丝在信中写道:“我所希望的,是能保护你免遭不幸,对你 有所帮助……我与你相隔千里之远,深感痛苦,只要不见到你,我的悲痛就不会消 失……我时刻想念你……一想到你目前悲伤的处境,我的心都碎了……我求求你永 远不要怀疑你忠诚的伴侣对你的一片真心。” 路易丝太软弱了,拿破仑尽管也曾想让她去打动自己的父亲,但却未想到从她 那里找到支撑自己事业的支点。他无论多么痛苦与绝望,都愿意独自承受,他是一 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在他最痛苦的时刻,他还一再定人安慰这个软弱的女人。 钟爱的路易丝: 你4 月1 日、4 月2 日的信均已收到,希望今天在布卢瓦的想息能驱散你的疲 劳。我挂念你的健康,担心你常把事情看得太严重,经受不住,实际情况是我一大 心事。鼓起勇气来吧。保重身体。吻我儿,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恋之情。 Nap 我亲爱的: 审计员硝拉维契尼刚刚抵达,带来了你的消息。你可以:1.留在布卢瓦;2. 派你所愿派的人到我这里,一切听任你自作决定;3.发表公告,召集会议,一如巴 黎临时政府所做的那样;4.给你父亲写一封有力、强硬的信,把你和儿子托付给他 (照料)。派卡多尔公爵去维也纳。向你父亲说明:已到了他该帮助我们的时候。 再见,吾爱,多多保重,一切属于你。 Nap 我亲爱的: 已接得你7 日信。很高兴,你的健康比我所预料的好。忧能伤人啊!而你这一 阵操够了心。已达成停火协议,俄罗斯沙皇的一个副官将至你处、护送你来这里。 但是,在此以前,我已派人告诉你,要你留在奥尔良,因为在科兰古跟盟国迟迟没 谈妥协议细节以前。我自己几乎想动身离开该地。俄国人提出愿让我持有对厄尔巴 岛的主权,我得留在该岛。你则得到托斯卡纳,以后由儿子继承。这将使你我同在 一起。而且,只要你认为合适,你可以住在令人愉快的、有利于你健康的国度里。 但施瓦岑贝格竞以你父亲的名义反对这一安排。看来你父亲是我们的死敌。因此我 不知道他们到底作出了什么安排。我愧疚至深,除了让我分担你的不幸外,我一无 所有。要不是担心我的死只会使你增加痛苦、难以承受,我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孟德斯坞夫人愿意有始有终地带大罗马王,她可以这样做。 不过,她不必过多地奉献自己。我估计梅斯格里尼夫人将返巴黎去。不知公爵 夫人作何打算。但,我想她愿意先陪伴你。你应让人给约瑟夫国王拨款100 万。给 路易国王、热罗姆(国王)、给我母亲皇太后、波利娜公主、埃利兹公主各100 万, 总共600 万。请即下令让有关部门什款。让我的几个妹妹(公主)上路去马塞几尼 斯,取道里慕尔。这样,可望减少你的难堪。你的枢密官和大臣们可以返回巴黎。 在你马车上带上100 万金币,给小罗马王也带上100 万。请拟订一份减少你宫廷成 员的计划交我,只留用愿留而且不必需的人员。两个宫女侍候你就够了,旅行起来 也简便些。博阿尔内和阿尔多布朗迪尼随后即来,请照付他们每个人的薪俸,包括 那些将随你而行的人员,直付到7 月1 日。我们将乘宫廷马车队或骑马旅行。 再见,我温柔的路易丝。我为你难过。请写信给你父亲,让他把托斯卡纳划在 你名下,至于我自己,除厄尔巴岛外,别无他求。 再见,我钟爱的。我怜惜你。吻你的儿子。 最最亲爱的: 接得你的来信,你的种种烦恼都印在我的心头,我唯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你抑 郁痛苦,请打起精神,对付逆境。今晚我将告诉你已达成的协议和安排。给予我的 是厄尔巴岛,给你和你儿子名下的是巴马,皮亚琴察和瓜斯塔拉。也就是你,你的 领地有40 万人口,每年收入为三到四百万。当你厌倦厄尔巴岛,我也开始让你讨 厌时,你至少有一幢官邻一个美丽的国度供你居住。有一天你必然会讨厌我的,因 为我年事更高,而你依然年轻。梅特涅在巴黎。我不知道你父亲在何处,你应该在 半路上遇了到他。如果你不能得到托斯卡纳,而你的命运又已决定了的话,请他给 你卢卡公国,玛萨,卡拉拉和附近地区,使你的公国有个出海口。我将派富勒去筹 办行装什物。待此时一结束,我就去布里阿。 你可去那里与我团聚。我们一同取道莫兰、香贝里去巴马,然后在拉斯培西亚 乘船。一路由阿尔多布朗迪尼护送你。我赞同你对小罗马王所作的一切安排。如果 波贝尔夫人来,她将是带领(培育)罗马王的合适人选。我身体很好,勇气毫未受 挫。要是蒙你同甘共苦,与我共此患难而仍感幸福,我就是锐气不减当年了。再见, 吾爱。我思念你,你的忧伤压得我心情沉重,愁绪难遣。一切属于你。 我亲爱的: 上午刚接得你11 日信。你的烦恼,不安和你的健康状况令我心痛如割。告诉 我,我们同去巴马的计划,你认为合适吗?你可从那儿再去卢卡或比萨的矿泉。可 以问问科维扎这两个矿泉哪个对你更合适。博塞将递交此信。你可以接到另一封我 今晚准备写的信。科兰古今晚当回来,待他来后我将再给你写信。我身体结实,意 气昂扬!你的勇气为什么不像我那样?我真想分点胆量和勇气给你。你的来信洋溢 着你满腔柔情,深深地打动我,给我慰藉!我希望能像你那样写们觉悟、动人。我 得给梅内瓦尔写一信。再见,钟爱的路易丝。我的不幸之所以令我不安,主要是为 你。我自己倒无所谓。一切属于你。 钟爱的路易丝: 已接到你的玉札。我赞同你去朗布依埃,你父亲会在那里与你聚首。在我遭到 厄运之际,这可能算是你能得到的唯一慰藉了。天以来,我就在盼着这时刻。你父 亲被引入歧途,竟然如此虐待我们。 不过他对你(以及你的儿子)仍然会是慈爱的父亲。科兰古已抵此。昨天我已 把我签字、保证你儿子命运的条约寄你。别了,温柔的路易丝,你是人世间我最亲 爱的人。我的磨难、挫折之所以令我痛苦,只是由于它使你不幸。希望你终生爱你 温存的丈夫。吻你的儿子一下。再见,我的路易丝。一切属于你。 Napoleon亲爱的妻子: 既然上帝(过去我一直误解其意志)作出了不利于我而有利于我敌人的裁决, 加上没有兵力、金钱和军火,我再也无从违抗它而作战,使其屈从于我的意志。我 不得不屈从于武力…… 我祝贺你所选择的做法:在别人窃据的皇帝宝座下等待你父亲的到来是不应该 的。我们可以被那些曾竭力抬举我们的人所贬黜,但我们永远不该妄自菲薄,贬低 自己…… 我不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但是无论是吉是凶,我很难想象命运还会把我们 再安排在一起。 每念及此,我便五内俱焚。在苍天所能给予我的一切惩罚中,最最残酷的,莫 过于你的离我而去……,我只想责备你一点:为什么过去你不助我以劝戒,帮我出 主意?你害怕我,而你却说爱我! 亲爱的路易丝: 巴荣带来了你4 月18 日的信。我将派他回你处以进一步打听消息:接着他将 去布里阿我那里。 我准备明天晚上在布里阿过夜。他则将告诉我你与亚历山大皇帝全晤的详情。 我可怜你,你得去接受这样的访问。幸而他这个人倒是既不乏机智而又圆滑老练, 我估计他只会对你说好听的。不过我真是为你感到委屈,去接见普鲁士国王。他很 可能、虽非有意,会向你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很抱歉,你似乎远离那些矿泉,而 你是该去的。总之,请求你善自珍摄,鼓起勇气以无愧于你的地位和身份,坚定、 勇敢地面对不幸。 再见,亲爱的路易丝。一切属于你。今晚我将派小孟德斯鸠去你处。 亲爱的路易丝: 应他母亲的要求,我特派小孟德斯鸠回去,并委托他带上此信。他会告诉你我 的情况。明晨9 时我将启程,夜宿布里阿。希望晚上在那里能接你一信。我将沿纳 维尔莫朗、里昂和阿维农一线而行。 很遗憾,我将几天都接不到你的信。我希望你鼓起勇气,保持你身分和我生命 的荣誉,不用理会最近的厄运所给予我们的严重打击。给我儿一吻,请照料他。再 见,我温柔的爱人。终此一生都属于你。 Nap 在拿破仑最为绝望,甚至想以自杀了却此生的时候,他仍然写信给妻子希望她 “快乐起来”,“坚强起来”,但他注定要失望的。 当他在枫丹白露正试图最后一搏时,路易丝却在布卢瓦。当时她的确想回到丈 夫身边,但她终究没有来。如果当时拿破仑强烈要求她来,而她又像当年普鲁士路 易莎王后一样勇敢而热爱自己的丈夫和国家,奔赴巴黎或去找她的父亲。那么亚历 山大面对这位奥地利公主、法兰西皇后的眼泪会像当年拿破仑面对路易莎王后时一 样坚决吗?一向优柔寡断的弗兰西斯皇帝又会怎样呢?拿破仑心中的最后希冀—— 小罗马王会不会作为拿破仑二世而执掌法国呢? 然而路易丝毕竟不同于路易莎,她只习惯于从丈夫那里得到荣耀和安慰,却从 不懂得自己也应该为丈夫的命运承担一份责任。而且拿破仑也不是威廉三世,作为 一个真正的战士和男人,他从不曾想过以妻子的眼泪换取敌人的同情。他只希望妻 子与他一样在敌人面前永远昂起高傲的头! 路易丝终于没有来看他。她原先决定要来,父亲不准。遵照父亲的意旨,她从 布卢瓦去到朗布依埃。在那里,由哥萨克骑兵护卫,她先后晋见了弗兰西斯、亚历 山大和弗里德里希·威廉。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结果她在4 月23 日启 程前往维出纳,最后又从那里去到巴马。她表现得并不怎么想去厄尔巴岛看丈夫; 不久就勾搭上奈珀克伯爵,由此得到安慰了。 在这段不幸的日子里,拿破仑偶然也想起德酋蕾,他青年时的“小欧仁妮”, 她现在在想什么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