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花中的血花 在茫茫的东欧雪原上,战无不胜的法军主力与骠悍的俄军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殊 死搏杀,漫天飘舞的雪花与冲天喷射的血花融在一起…… 从华沙到艾劳,艰难跋涉的法军过后,雪原上留下了一长串斑驳血迹…… 法国士兵说:“这些俄国人打仗简直像公牛一样!” 在做好了各方面准备后,11 月24 日,拿破仑命令缪拉率达武、拉纳和奥热 罗三个军以及他自己的骑兵共66000 人组成的特遣队去占领华沙和普罗克之间的维 斯杜拉河一线,并要缨拉确保布格河、纳雷夫河和乌克拉河上的桥头阵地;这三条 河在华沙以北20 英里的半径内汇入维斯杜拉河,而华沙城正是进入整个北波兰平 原的要冲。在其左翼,内伊的第六军奉命渡过维斯杜拉河占领索恩,从而开辟一条 走廓直通东普鲁士马苏里亚湖地区。 指挥俄军前卫的本尼格森将军见缪拉进逼,遂放弃华沙并北撤30 英里退往纳 雷夫河边的普尔塔斯克。拿破仑立即命令缪拉向普尔塔斯克推进;12 月13 日, 他又命令其余部队即苏尔特的第四军、内伊的第六军、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和近卫 军全部越过维斯杜拉河,向另一道河川障碍乌克拉河一线推进。拿破仑本人于12 月15 日离开波森并子19 日在华沙建立了大本营。 拿破仑亲自接管了作战指挥权,法军于12 月23 日开始全面推进。在左翼, 内伊的第六军和随后的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从索恩相继东进60 英里,在比埃征渡 过乌克拉河,并在此交手逐退了莱斯托克将军的普鲁士军。在中部,苏尔特的第四 军在普罗克附近越过了维斯杜拉河,然后前进25 英里到达普隆斯克。在右翼,拉 纳的第5 军,达武的第4 军和奥热罗的第7 军在越过布格河后,继续向塞罗克一纳 希尔斯克进逼。法军的这种向心推进迫使俄军后撤12 英里退至哥利敏一普尔塔期 克一线。年迈的卡门斯基看到往北的交通线受到威胁,遂命令全线由纳雷夫河谷一 直退到奥斯特洛伦卡,但其属下的本尼格森和布霍夫顿两位将军却坚不退却、决心 固守。 真正的战斗是12 月26 日打响的。法军右翼拉纳的第五军向本尼格森在普尔 塔斯克的阵地英勇进攻,但由于俄军炮火猛烈,第5 军的进攻被击退且损失惨重。 于是,拿破仑以苏尔特的第4 军,达武的第3 军和奥热罗的第7 军在更北边的哥利 敏向布霍夫顿部所据守的地区猛攻。这次,俄军终于被迫退至马考,并在夜幕掩护 下,继续向东北25 英里处的奥斯特罗伦卡退去。大雨一直不停地下着,由于气候 温和,无冰冻现象,所以沼泽式的纳雷夫河谷成为一片泥海。此时,法军伤亡已逾 3000,而且也无法追击俄军;而俄军由于泥潭过深也不得不放弃几乎所有的火炮。 12 月29 日,拿破仑在写给约瑟芬的信中说: 亲爱的,我此刻正住在一间破谷仓里,只能给你写一两句话。我已击败了俄军 并缴获了30 门火炮及其辎重,还俘虏了6000 人。但天气坏透了,大雨下个不停, 而且泥深过膝…… 这对于普尔塔斯克之战倒是一个十分简明扼要的描叙。拿破仑在那里一直待到 月底才返回华沙过冬。 普尔塔斯克之战虽是法军的胜利,但赢得并不漂亮。拿破仑是正面攻击俄军并 将其主力置于右翼;然而,由于大雨不止,气候缓和而无法结冻,纳雷夫河谷和乌 克拉河谷当时已成为一片泽国,因而无法进行战术行动。如果他把主攻方向放在地 势较高的左翼,从索恩进攻姆拉瓦和奥斯特罗伦卡,他也许能予敌以较为决定性的 打击并切断其退路。 此时,大军团的士气非常低落,由于道路状况极坏,经过长途跋涉后部队疲惫 不堪。拿破仑骑马从他们身旁经过时,哀怨之声不绝于耳,已无人像奥斯特里茨时 那样向他欢呼“皇帝万岁”。 在大地封冻之前泥泞使任何进一步的军事行动都无法进行,于是双方都只好宿 营过冬。俄军在沃姆扎和马祖里亚湖之间扎营,而法军则宿于维斯杜拉河以东,华 沙和埃尔平一线。此时卡门斯基元帅已被免职,本尼格森继任俄军总司令。普军当 时仍据守着维斯杜拉河下游的但泽和格劳登兹两要塞,为对付他们,拿破仑组建了 第十军。该军由勒费弗尔元帅指挥,基本上由波兰部队构成。 大军团的左翼是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和内伊的第六军,当时,他们分别驻扎在 埃尔平和奥斯提罗德以南的吉根堡。内伊素来莽撞,他发现这个人口稀少的地区难 以供养部队,便想向北面远处较富饶的地区发动一场突袭。他于1807 年元月的头 一周开始行动,一下子就深入东普鲁士境内60 余英里。 在亚里河上的巴滕施泰因附近,他与普军莱斯托克军遭遇,结果被迫由原路折 回。不过,内伊此举却使本尼格森误以为这就是法军进攻的开始。他立即率63000 人西进,以便把内伊和贝尔纳多特赶过维斯杜拉河下游。元月25日,俄军反攻抵达 莫仑根,在那里,即为贝尔纳多特所阻。 拿破仑对内伊惹起的麻烦十分恼火,他原打算在此过冬使部队得以休整,但本 尼格森的推进却使他为索恩前进基地的安全担心,因为法军第一军和第六军都靠这 个基地的补给。另外,他发现俄军西进已使其左翼暴露在南来的攻击之下。所以, 拿破仑在元月27 日决定主动出击,他命令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后撤,以诱使俄军 向维斯杜拉推进。大军团的其余兵力则经阿伦施泰因北上以切断其退路。命令立即 下达到第三军、第四军、第六军、第七军和骑兵军,令其2 月1 日拔营北上并在姆 拉瓦和阿特尔斯堡一带集结。 作战计划的这种突然变化打乱了法军的运输和供应体系,因为在此以前它们一 直是以华沙为基地的。拿破仑立即将主要前进基地迁至索恩;这样法军就获得了一 条通往柏林的较为近便的交通线。同时,他还恢复了仓库补给系统。2 月2 日,他 从维伦贝格给在柏林的军需总监达律写信说: 形势急迫,使我不得不恢复仓库系统。柏林送来的大衣和军靴毫无用处。莱比 锡送来的大衣短得可笑,有些仅及膝部……军靴,尤其是柏林送来的,质量极差。 此时,大雪纷飞,但由于地面冰冻,部队反倒易于行动。拿破仑本人以惊人的 速度将大本营前移。元月30 日上午6 时,他由华沙启程,31 日中午即抵达维伦 贝格,急进80 余英里。2 月3 日,又进至阿伦施泰因,同时大军团也到达指定地 域,完成了集结,随时可以出击。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了意外,尽管这在 战争中屡见不鲜,却使拿破仑丧失了以压倒优势的兵力,攻击俄军左翼的机会。贝 尔蒂埃派去给贝尔纳多特下达作战命令的一位参谋在途中被哥萨克队捕获,这样不 仅贝尔纳多特未能协同进行预定的向前攻击,而且连皇帝的全盘计划也泄露给了俄 军司令。本尼格森立刻意识到其处境危险,遂赶紧北撤,向柯尼斯堡(现加里宁格 勒)逃去。 拿破仑从华沙北进时,发现拉纳生病,便派其高级副官萨瓦里将军代其指挥第 5 军,同时以该军为右侧卫在纳雷夫河谷监视俄军艾森将军指挥的一个军,这支俄 军当时正在东边集结。大军团其余各军均北进以追击本尼格森,唯独贝尔纳多特的 第1 军按兵不动,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接到命令。 由缪拉的骑兵军和苏尔特的第4 军组成的法军前卫,在海尔斯贝格渡过阿勒河 后,于2 月7 日在一个名小普鲁希一艾劳的小镇追上了俄军,一场激烈的遭遇战随 即爆发,该镇当时由巴格雷辛亲王率领的俄军后卫据守(此地现已改名为巴格雷辛 诺夫斯克,位于柯尼斯堡即今加里宁格勒以南24 英里处);巴格雷辛在奥斯特里 茨会战之前曾在霍拉布仑挫败过缪拉的追击。苏尔特军展开并迂回俄军侧翼,后者 则在天黑之后撤往其主力所据守的一个支撑点,该处长约4 英里,位于艾劳镇以东 的一个山脊上。拿破仑于当晚赶到,随即亲自指挥。他命令苏尔特的第4 军和奥热 罗的第7 军在拂晓时从艾劳发起正面攻击,由近卫军进行支援;达武的第3 军迂回 俄军左翼,内伊的第6 军咬住俄军右翼即莱斯托克指挥的那个普鲁士军。 翌日,当雪压冬云、曙光曚昽的时候,大炮开始向敌群猛烈轰杀,接着大队士 兵向前推进。法军右翼达武开始逼俄军后退。于是拿破仑命令奥热罗军团进攻敌中 军,迫其后撤,以取得全面优势。法军英勇进攻,先锋第十四团已夺取一个控制敌 军防线的山丘,但在这时刮起一阵扑面而来的狂风暴雪,敌军的一阵劈头盖脑的葡 萄弹和霰弹,几乎消灭了这个军团。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阵线,开始后撤,剩下第十 四团只好听天由命。就在这时,黑压压一片哥萨克骑兵冲杀过来,用长矛向后撤的 法军肆行刺杀,能够安全退回原阵地的法军,为数寥寥无几。 俄军的大炮和骑兵也遏止了达武的进攻,一时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肉搏混战。好 像是为了增强这恐怖情景,战场上又翻卷一阵阵的暴风雪,使法军头晕目眩,而庇 护了哥萨克骑兵的猛烈冲杀。 尽管如此,大军以英雄主义的献身精神,坚持战斗。他们的统帅誓要夺取胜利, 投入了80 个骑兵营来进攻俄军中军。他们冲开了哥萨克,不顾炮弹如雨点般落下, 直奔俄军步兵第一线。俄军虽曾一度顶住,但法军的胸甲骑兵,还是攻进了一些薄 弱点,不过又被第二线的俄军击退。在哥萨克的猛烈攻击下,法军溃退下来。法军 士兵说:“这些俄国人打仗简直象公牛一样。” 这个比喻是恰如其分的。甚至当缨拉还在他们的中军冲杀时,一队4000 人的 俄国掷弹兵突袭部队却离开了自己支离破碎的防线,直扑艾劳村。他们以当年索姆 斯统率所部在斯坦克尔克一役的勇猛精神,以同样不顾一切的勇气冲破法军轻骑兵 和步兵的抵抗,直逼拿破仑及其僚属所在的那块墓地。 后来,贝特朗将军在圣赫勒拿岛回忆说:“在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皇上在艾 劳那样使我吃惊的,当时他眼看就要被俄军踩在脚下。俄军在进迫,他却屹立不动, 只是不断说:‘好勇敢啊。’” 然而,当他周围的人都在胆战心惊,贝蒂埃下令备马准备撤退时,拿破仑本人 却安详地挥手命令近卫军上前。 这支坚强的队伍,早就因未能参加战斗憋了一肚子气,慷慨激昂地冲上前去。 一如当年在斯坦克尔克法国皇家近卫军不屑用火枪射杀顽敌英军那样,现在拿破仑 的近卫军又和俄军拼刺刀了。两军迎头相撞、猛烈冲杀。满腔怒火的近卫军所向无 敌,几乎把俄军的突袭部队全部歼灭。 由于达武仍坚守他早晨夺到的村子,甚至威胁到本尼格森的中央阵地后侧,这 次战役本来可能以法军的胜利而告终。但是,正在双方都感到精疲力竭时,普鲁士 的莱斯托克将军在沙恩霍斯特将军的建议敦促下,率领8000士兵从科尼希斯贝格方 面急奔而来,直扑达武,致使法军受到阻击,无法前进。尽管内伊在莱斯托克后面 紧紧尾追,但因相距太远,当他傍晚赶到时,只起了稳住法军左翼的作用。 就这样,在冰天雪地的荒野里,夜幕覆盖了蜷伏在阵地上疲惫不堪的10万大军。 阵亡的、奄奄待毙的或伤残的已占去一半。无怪乎内伊感慨他说: “这是多么大的一场屠杀啊,也没打出个什么名堂!”交战双方都宣称自己获 胜,而且照例极力缩小自己的伤亡,夸大对方的损失。事实似乎是双方大约各伤亡 25000 人。但是,本尼格森缺少营帐和给养,尤其缺少拿破仑那种不屈不挠的英勇 气慨,迅速退却,这就使拿破仑得以声称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次日,缪拉率领一些尚未参战的骑兵慢腾腾地尾随俄军到达离柯尼斯堡不到5 英里的地方,但发现敌军已在普里格河右岸进入支撑点。拿破仑于是将其残部向西 南后撤50 英里,在帕萨尔格河、阿勒河和奥穆莱夫河以西宿营过冬。 14 天后,拿破仑在奥斯提罗德建立了大本营,4 月1 日,又移至马林韦尔德 以东20 英里的施乐斯芬肯斯泰因。大军团后来在那里得到休整并恢复了元气。由 于拉纳仍未痊愈,拿破仑便将马塞纳从南意大利召回并要他在普尔塔斯克接任第五 军军长的职务。 拿破仑利用这段休战时机重新整编了其疲惫不堪的军队,并巩固了他在所占领 的德意志北部的地位。奥热罗的第七军,由于在艾劳损失过重,遂予解散。全法国 1808 年度的新兵被提前征集,8 万人中有25000 人被分配到大军团以补充缺额。 莫蒂埃的第八军奉命派去占领当时属于瑞典的波美拉尼亚和施特拉尔松,其后还得 到了由罗马纳将军指挥的3 万西班牙军队的增援。 位于维斯杜拉河下游的但泽和格劳登兹,以及波罗的海边的柯尔堡等三座普鲁 士要塞仍未攻克。其中但泽要塞有普军12000 千人和卡尔克鲁斯将军指挥的俄军三 个营据守,因而最难攻克。攻夺该城的任务交由51 岁的勒费弗尔元帅负责,他所 指挥的第十军由法国人,德意志人和波兰人混合编成。勒费弗尔未能如上司所期待 的那样有生气,所以常常受到责备,但泽要塞在俄军试图从海上援救失败之后,终 于于5 月24 日投降,第十军也随即解散。5 月5 日,拉纳病愈归队,受命指挥一 个新组建的预备军,兵力达15000 人。 当大军团在艾劳会战后撤至东普鲁士的西南角时,俄军就慢慢地跟了上来,现 在两军又在帕萨尔格河上对峙。 拿破仑在夺取但泽之后再次变更了交通线。由于索恩离南方太远,他便将其前 进基地移至但泽,现在其交通线可经马林堡、马林韦尔德和埃尔宾向前延伸。 就在这一段时间,普俄两国由于缔结了巴滕斯泰因条约(1807 年4 月26日), 关系已进一步协调,还这样无所作为,真是咄咄怪事! 早在2 月13 日,拿破仑曾命令贝特朗口头而不用书面向普鲁士国王建议单独 请和,而不管沙皇如何。弗里德里希·威廉将可收回他在易北河以东各邦。普王拒 绝这一建议,因这将使他背弃同沙皇的约定。2 月20 日拿破仑再提这一建议,可 见在这紧要关头他确实想同普鲁士媾和。 但诚实的普王并不想抛弃沙皇这个患难之交,他要与沙皇一同来媾和。 他们认为法国必须满足于合理的疆界。普鲁士必须恢复1805 年或面积与之相 等的版图。德意志再也不要受法国人摆布,而成为一个“宪政的联邦”,有一条 “与莱茵河平行”的疆界。要邀请奥地利参加同盟,使其收回提罗耳并恢复以明乔 河为边界。 6 月4 日,兵力已增至10 万人的本尼格森开始发动攻势,向内伊军进攻,当 时内伊军正据守在古茨泰特和阿伦施泰因之间一个暴露的突出部。内伊被迫撤至帕 萨尔格河彼岸,但拿破仑当即以第1 军、第3 军、第4 军、第7 军和拉纳军反击, 结果挽回了局势。在这次战斗中,贝尔纳多特负伤;拿破仑遂派其心腹爱将维克托 将军接任第1 军军长。 现在,拿破仑决定主动出击,把俄军一举撵出东普鲁士。全军以缪拉的骑兵军 和苏尔特的第4 军为总前卫,于6 月8 日向前推进,但俄军在海尔斯贝格已构筑了 一个坚固的设防营地。 俄军统帅本尼格森决定在这里一战。6 月10 日,俄军在海尔斯贝格殊死抵抗, 给了法军先头部队以重大伤亡。苏尔特军团力图进逼防御工事,但密集的葡萄弹和 滑膛枪弹扫射过来,士兵们纷纷倒下,始终未能冲上去。下午,拿破仑急忙赶到, 把近卫军的火枪队和拉纳一个师投入战斗,也仍无进展。 俄军固守不动。当天的战斗结束时,形势看来对法军不利。这是艾劳战役的小 规模重演。 但是,本尼格森是那样一种指挥官,在一番精神抖擞的战斗以后,往往又畏缩 不前了。在艾劳战役后,他不顾将军们的多方劝告就撤退了。现在,经过一天的休 战,他的部队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科尼希斯贝格退却。有人为他这一行动辩解说: 当时,他军营里仅有两天粮食,而且达武包抄他的右翼,有切断他同供应基地科尼 希斯贝格联系的危险。 6 月12 日,拿破仑进占海尔斯贝格并于次日抵达艾劳,该地正是4 个月前双 方损失惨重又胜负未决的战场。本尼格森继续向弗里德兰撤退,可供他渡过阿勒河 的地点就剩这最后一个,阿勒河在流经弗里德兰以后便在韦劳与变雷格河汇合了。 弗里德兰,俄国人现已改名为普拉夫丁斯克,是位于柯尼斯堡东南27英里,艾 劳以东15 英里的一个小镇。拿破仑迅即决定夺取这个战略要点以阻挠俄军撤退。 他现有两条阻截路线可供选择:一条在阿勒河西,另一条在阿勒河东。西路较短也 较容易,可直达俄军的前进基地柯尼斯堡,他们在那里囤积了大量的给养装备。但 从战略眼光看,这条路线仅能把本尼格森撵回其通过里加和科弗诺的交通线,而拿 破仑又不能深入俄国腹地去追击他们。但东路,虽绕道弗里德兰,却可以切断俄军 在柯尼斯堡和提尔西特之间的交通线,将本尼格森撵入宽17 英里,背靠波罗的海 的柯尼斯贝格半岛,使之困守一隅。当时曾充任幕僚在拿破仑帐下供职,尔后成为 著名的军事评论家的约米尼认为,拿破仑本该取东路进军,可实际上他却选择了西 路,向阿勒河的左岸进军。当然,如果走东路作大迂回运动,部队会多走弯路,其 后翼也必然会暴露在敌方的攻击之下;同时也大大增加了补给方面的困难。 但无论选择哪条路线,弗里德兰均为首要目标;拿破仑遂决定从巴滕施泰因以 其主力直取弗里德兰,而派缪拉的骑兵军,达武的第三军和苏尔特的第四军组成左 翼负责将莱斯托克军往北逐至柯尼斯堡。拿破仑本人随主力东进弗里兰德,本尼格 森的主力正在那里扼守着阿勒河的渡口。这次东进,莫蒂埃的第八军为左翼,内伊 的第六军为右翼,拉纳居中,近卫军和维克托的第一军在中路军之后作总预备队。 次日,即七月14 日,恰值马伦哥会战七周年纪念日。拿破仑多少有点迷信吉 兆,便决定在那一天给本尼格森以迎头痛击。上午3 时,他就进攻本尼格森在弗里 德兰的桥头堡,向各军军长发布了下述作战命令: 内伊元帅为右翼,从波兹南直趋索特拉克,……拉纳元帅居中,从内伊元帅的 左侧,海恩里希多夫向左散开直到波兹南村对面。乌迪诺的掷弹兵突击队暂为拉纳 的右翼,但要逐渐移至其左翼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拉纳元帅应尽可能将其所属各 师疏开配置,以构成两条作战线。莫蒂埃元帅为左翼,扼守海恩里希多夫和柯尼斯 堡的道路,并从那里疏开与俄军的右翼对峙。但莫蒂埃元帅则无需前进,因为整个 迂回行动是以左翼为枢轴而由右翼实施的。 埃斯佩恩将军的骑兵和格鲁希将军的龙骑兵与左翼的骑兵协同,以便敌军一旦 在我右翼兵力的强大攻势下被迫后撤,即乘胜追击,予敌以最大限度的杀伤。 维克托将军和近卫军的骑兵和步兵在格隆霍夫、波的克姆和波兹南之后构成预 备队。 拉豪塞的龙骑兵师由维克托将军指挥;拉图尔一莫堡的龙骑兵师由内伊元帅指 挥;南苏蒂的重骑兵师配属于拉纳元帅,并与拉纳预备军的骑兵协同动作。 我将和预备军在一起。 整个进军由右翼发起。进攻的进展,由内伊元帅掌握,内伊必须听候我的命令 撤离。 右翼的攻势一开始,凡我方参战炮兵应以恰当的阵列迅速开火以掩护右翼进攻。 这道命令言简意赅,令人叹为观止。一方面,他将其计划晓谕各军军长;另一 方面,他又授予他们相机行事的权力,以确保其计划的实施。上述村庄既已被法军 占领,因此其村名也为各单位所熟悉。拿破仑手上还握有一支有份量的预备队,同 时各兵种问的密切协同也得到充分的保证。 拿破仑很快就看出了本尼格森的俄军阵地的战术弱点。敌桥间阵地毫无纵深可 言,5 万俄军挤在一条狭窄的河谷之中,其后只有一座桥梁,同时,这条河流也不 利于防御,由于阿勒河透迄回环,形成了几个突出部,这就使法军炮兵可以纵射俄 军阵地的各个地段。 此时,本尼格森急于拦截拿破仑向普鲁士旧都的进军,便在弗里德兰渡河。为 了加强左岸的阵地,他企图把拉纳的先头部队赶回多姆瑙,在河上架设三道桥,并 在右岸山丘上部署强大的炮兵。但他要对付的是一个顽强的骁勇的敌手——勇敢的 拉纳。 拉纳在整个冬天身体不好,又怨恨他的皇上待他不公(他曾因病停职),虽然 这未必是事实,也许是他臆想的;但炽热的夏日又重新唤起了他渴求荣誉的热情, 他又一如往日那么生龙活虎。他吸讷了萨克森骑兵、格鲁希的龙骑兵和乌迪诺的掷 弹兵突击部队,在黑夜的短短几个钟头内,坚守阵地,天亮以前,他把1 万人部署 在树林里和位于弗里德兰西方的波斯膝南高地上,极力遏止4 万俄军的逼进。 经历了4 个小时的激战,拉纳的军队势已难继,这时韦迪埃师和莫蒂埃军团的 迪帕师都投入战斗,一直坚持到赤日当头。当交锋双方又一次打得胜负未卜时,内 伊和维克托的密集队伍出现了,法军前锋拼死作战,始终坚守阵地,以待这支来得 及的援军。 拿破仑接到了拉纳一再求援的紧急报告,火急飞驰而来。疲惫不堪的士兵向他 雀跃欢呼,他也一再向士兵们高声说道:“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是马伦哥大捷 的纪念日。”这时战场上沸腾到了极点。 乌迪诺向他的皇上敬礼时报告说:“决,陛下!我的突击队顶不住了。 给我增援,我就把俄国佬扔下河去。”皇帝却谨慎地让他们稍事休息,新添的 生力军即开赴第一线,那些打了9 个小时的队伍则担任支援。 现在,按原订计划,内伊处于右翼。这是靠近弗里德兰、位于河的上游的森林 地带。在他的后面是贝尔纳多特军团,自元帅受伤以来,一直由维克托将军指挥。 此外,还有拉图尔—莫堡的龙骑兵和威风凛凛的近卫军大军。 在中部靠后,是不屈不挠的拉纳军团剩余部队,眼下被迫处于相对静止状态; 左翼的莫蒂埃和格鲁希也奉命采取守势,以待内伊和维克托决定第二个回合的胜负。 俄军好像非按拿破仑的布局行事不可,继续在弗里德兰前沿布阵,另一方面在 此期间以小股部队断断续续出击。本尼格森担心和科尼希斯贝格的交通线,分兵6000 沿右岸向下游的韦劳前进。因此,留下防守弗里德兰的军队只有46000 人,而对方 兵力达8 万人。甚至听到敌方阵地兴奋欢呼声,知道拿破仑率领强大增援部队已经 到达,俄军还没有构筑保护桥梁的防御工事。 不过,直到下午3 时,拿破仑在是否要等缪拉的问题上还犹豫不决。根据拿破 仑的指示,贝尔蒂埃命令缪拉留下苏尔特在科尼希斯贝格,同达武及其骑兵一同赶 回弗里德兰:“如果战斗打响时,感到敌军兵力太强,今天我就只进行炮轰,以待 你的到来。” 但是不久,拿破仑决定抓住战机,迅即进攻,一切征兆都预示有利。如果俄军 被逼后退,他们就背靠深水而战。他们的阵地被一条磨坊水沟截成两段,这条深水 沟流近城时被堵成一个小湖,往下就是处于河弯深处的弗里德兰了。拿破仑要把俄 军左翼装进这个三面受困的袋底,然后把已溃不成军的人马扔进湖里、河里。 5 时,20 尊大炮齐轰,揭开了弗里德兰战役的第二个回合,这也是更激烈的 回合。内伊的前锋师的任务是直扑俄军前锋,把他们赶出佐特拉克森林地带。这个 任务一下就完成了。但到了旷野,他们的队伍被俄军从河对岸山丘上射来的炮火打 开了一道道缺口。当士兵们被这突然轰击打得踌躇不前时,俄军近卫军和他们最精 锐的骑兵猛烈冲杀,给法军以致使打击。但内伊的第二师由勇敢的杜邦率领,迅猛 地冲了上去,恢复了均势。拉图尔—莫堡的龙骑兵同时袭击敌人的骑兵,把他们打 得争先恐后地向弗里德兰乱窜。 俄军炮兵的处境好不了多少。拿破仑命令塞纳尔蒙用36 门大炮从侧翼攻打俄 军炮兵阵地,很快就把它压倒了。现在内伊的部队解除了俄军葡萄弹和马刀的威胁, 于是部队像决堤的洪流那样直奔目标,冲到了湖的上头,把不知所措的敌人统统赶 下水里或赶回城去。 弗里德兰这时已是一座死牢。俄军乱成一团,枪弹、炮弹、刺刀纷纷迎头袭来, 俄军逐街进行殊死战,一步一步被逼退到桥上。但到了那里,也没有用,因为塞纳 尔蒙运来了大炮,猛轰那几座桥梁。当俄军的左翼和中军部分士兵逃过桥后,桥上 一片熊熊大火,这使北面俄军看到未日的降临。 在北面,法军的全面挺进,也把敌人赶到河的陡岸上。不过,在开阔地带战斗 的俄国骑兵,由于他们的英勇善战,稍稍得手。这些勇敢的骑兵向正在节节胜利的 敌人猛烈冲击,为自己的步兵冒险涉过深水争取时间。数以百计的步兵淹死了,但 其余的人和大部分大炮趁夜色沿河的左岸逃脱了。 第二天,本尼格森的军队成了一群亡命之徒,七零八落地向普雷格河逃窜,争 先恐后地抢着通过那又长又窄的桥梁。过桥以后,一步不停,向涅曼河散去,这时 已溃不成军,成了一群散兵游勇。在涅曼河边,他们和科尼希斯贝格的守军会合。 这些守军在科尼希斯贝格固守一阵以后,突破苏尔特的包围,逃向提尔西特。在那 里,在宽阔的涅曼河对岸,这两股逃命者才得到了喘息。 弗里德兰大捷是拿破仑极其辉煌的军事成就之一。这次不同于奥斯特里茨,因 为事先他没有机会侦察战场,对于敌人的意图也一无所知。但是,他从骑兵的报告 中已弄清了敌人的位置,并获得了有关地形的充分情报,从而使他能以娴熟的技巧 调兵遣将,指挥自如。尽管从战略角度看,他只不过把俄军赶回到了他们的交通线, 但他在弗里德兰的战术胜利事实,证明具有决定性意义。这一仗,交战双方都伤亡 惨重:俄军参战46000 人,损失了15000 人,法军86000 人中损失了12000 人。但 拿破仑的近卫军和维克托军的主力,除其炮兵外,都未参战。俄军还有80 门大炮 落入法军手中。 本尼格森为什么在法军援军已到的情况下,还要死守弗里德兰?这将永远是一 个谜。英国使臣哈钦森勋爵在他的报告中,表达了对这一点的不理解和愤激之情。 这份报告,是根据当时在俄军总部的两个英国军官的情报写成的: “弗里德兰战役的许多情节,在战史上是没有前例的。我们渡过了阿勒河,还 不知道只是同法国的一个军团还是同其全军作战。但战斗一打响,我们只会大受损 失而一无所得,这一点就很明显。 面前的军团抵抗得如此激烈以致我们虽曾偶有进展,但始终未能使他们离开树 林或海恩里希斯多夫村一步。要不是如此,我认为本尼格森将军当天就会从他根本 就不该占领的阵地撤出的。” 的确,本尼格森起初以为敌人只有拉纳一个军团,而当他发现自己已面临数量 和火力上占有优势的法军主力时,他似乎希望以顽强的抵抗换取撤退的时机。在白 天任何退却都有可能演变为兵败如山倒的溃败,更何况他的背后有一条大河。在法 军的迅猛追击下,他不可能让4 万多军队完整地走过河上那并不宽敞的桥梁。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拿破仑军队的攻击是如此之迅猛,以至他根本无法坚 持到夜里,于是寻机溜走的希望化为泡影,溃败变成了不可改变的现实。 弗里德兰会战打开了东普鲁士的大门,现在拿破仑正准备诱使亚历山大在谈判 桌上承认他这一赫赫战果。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