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1837—1909)(8) 张文襄三事 张香涛为人作寿序,大诋朝贵。江蓉舫见其底稿,援笔改定数十字,且告之曰 :“君文笔气殊倜傥,惟新进少年,总以谦慎为主,不宜信口轻肆至此。”香涛闻 而恨之。迨蓉翁官山西布政使时,香涛已骤擢山西巡抚。到任即首劾之,降用道员。 及蓉舫官汉黄德道,张升鄂督,蓉翁除两淮运使,张又移署两江,犹以前憾,礼扯 不已。适江防款绌,授意筹献三十万金,蓉翁挥泪应命,张乃释嫌寻好。立时保其 三代以正一品封典。此何异儿童之喜怒哉?然两公宦辙相寻,亦是奇事。 香翁在武昌时,日本伊藤博文将来游黄鹤楼,公命江夏县令会同善后局,优为 款接。谕曰:“馆宇内外陈设装饰,及一切饮馔之类,务极华美,不限费用,总以 豪侈为主。”逮伊藤至,仅居两日而去,临行叹曰:“金钱可惜!”计此两日所费, 共合银七万六千余两,滥用如此之多,而反为外人所笑,亦可慨矣。 福州陈石遗孝廉衍,诗才清俊。庚寅之秋,与余同在上海制造局,后又与余同 在张文襄幕府。时正苦库储匮乏,石遗建议改铸当十铜元,谓二钱之本,可得八钱 之利。余谓此病民之策,何异饮鸩救渴,决不可为,君他日亦必自受其害。石遗摇 首不答,文襄欣然从之。未几,各省纷纷效尤,民生自此益蹙,不免灾害并至矣。 哀哉! 《蜷庐随笔》 盛唱烛影摇红词 张文襄以好士称,尝谓其友曰:“贽而来见者,吾皆倒屣,不识外间议论如何。” 友曰:“自公大用,外间盛唱《烛影摇红》之词。”文襄惊问故,其友朗诵其卒章 曰:“几回见了,见了还休,争如不见。”遂相与大笑。 《清稗类钞? 讥讽类》 习气大全 张文襄初督江南时,朝令暮更,政局为之一变,其时难免有窃窃议之者。一日, 宾僚宴集,谈论及之,有掌教某公莞然曰:“诸君无费词。以我视之,张公直一部 习气大全耳。”众请其说,曰:“世所谓书生习气,名士习气,纨习气,官场习 气,滑头习气,与夫近世之新界习气,张公胥兼而有之,得不谓之习气大全乎?” 《清稗类钞? 讥讽类》 张之洞书室联语 光绪乙未,从兄献夫观察尔翼,丁母忧服阕,简放江西督粮道缺,由北回南。 时南皮张文襄公之洞,署理两江总督篆,因便道谒之。延见于书室,窃窥其门联, 为“纵横百家,才大如海;安坐一室,意古于天”十六字。意以为文襄自撰,叹为 得未曾有,归而告于予。予时年十八,意谓纵令文襄宏才博学,此等举动,实属矜 张夸诞,自诩太甚,转近浅陋,诚无足取。孔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 吝,其余不足观也已。”况他人乎!后见《楹闻集锦》中实早有此联,并非出于文 襄自撰。盖文襄到署任之时,江宁、上元两首县承办督署差,书贴此联,以为逢迎 长官之用,亦未可知。或曰联语虽早有,焉知非文襄自诩如此,以疑存疑可也。 《苌楚斋四笔》卷8 张之洞精神大异乎人 张文襄公之洞,字香涛,又字向桃,南皮县人,晚号抱冰老人。才华天授,年 十四领本省乡试解额,厥后联捷,累官至学政,转补巡抚。精神大异乎人,十数昼 夜目不交睫以为常,伺候之员弁更番输值尚觉困惫。惟素性好大喜功,能放不计其 能收,可创不思其可继,中年后鉴于时势日非,亦曾举办新政,嗣又觉变政之非计, 因有《劝学》内外篇之刊行。又有感赋句云:“刘郎不恨多葵麦,只恨荆榛满路栽。” 读此可想见其当时怀抑矣。张氏生平不喜多蓄姬侍,有仆人赵凤冈者美丰姿,善伺 主人意,竟踵龙阳君故智,大得张欢,遂溺爱之。总督两湖时,赵恃张之宠信,颇 揽权作威福,舆论上遂有毁誉之分,当有人拟联嘲之云:“两湖总督张之洞,一品 夫人赵凤冈。”亦可谓谑而近于虐矣。 《蛰存斋笔记》 强奸香涛一次 光绪己亥冬,孝钦后立溥鯭为大阿哥,将废德宗,而外人有违言,孝钦微闻之, 且东南督抚方电称死不奉诏,遂暂缓。时粤督为李文忠公,江督为刘忠诚公,鄂督 为张文襄公。此电主稿者,李也,刘、张从而署名耳。然事前固未商之于张,盖夙 知张胆怯,恐其持异议,至电发而始告之。他日,李语所亲曰:“老夫此举,不待 香涛同意而即行之,实不啻强奸香涛一次也。” 《清稗类钞? 诙谐类》 张文襄痛诋李文忠 庚子拳匪肇衅,两宫巡狩西安。李文忠电奏有曰:“毋听张之洞书生见解。” 当时有人将此语传入张文襄,文襄大怒,曰:“我是书生,他是老奸巨滑。”文襄 门下论及李文忠往往痛加诋詈。 《清朝野史大观》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