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1837—1909)(11) 樊增祥祝张七十寿文 张文襄之洞七十生辰,樊云门增祥撰骈文二千余言为寿。中叙述文襄外任四十 余年,凡所兴作,辄遭部臣盄。有警句云:“不嘉其谋事之智,而责其成事之迟 ;不谅其生财之难,而责其用财之易”,数语直抉出文襄心事。相传此文系交电局 分日拍发,文襄阅至此段,掀髯笑曰:“云门是可儿!”又文中叙述文襄禁学校沿 用东洋名词,有云:“如有佳语,不含鸡舌而亦香;尽去新词,不食马肝为知味。” 措词亦殊佳妙。 《东华琐录》 张之洞抑郁而死 张之洞晚年,见新学猖狂,颇有悔心。任鄂督时,指驳新律,电奏凡百余言, 词绝沈痛。及内用,管理学部。学部考试东洋毕业生,例派京官襄校,司员拟单进。 之洞指汪荣宝名曰:“是轻薄子,不可用。”取朱笔抹之。顾满尚书荣庆曰:“我 翰林院遂无一勘胜此任者乎?何必是。”自新名词盛行,公牍奏稿揉和通用,之洞 尤恶之。一日,部员进稿中有“公民”二字,裂稿抵地,大骂。然新政倡自湖北, 废科举、专办学堂,事极孟浪,实由之洞主持。既提倡在先,不能尽反前议,袖手 嗟叹而已。及袁世凯既罢,无人掣肘,自料可伸己志。已而亲贵尽出揽权,心甚忧 之。军咨府之设,争之累日,不能入。唐绍仪为世凯死党,监国欲委以津浦铁路, 之洞不可,绍仪闻而衔之。先是粤汉铁路拒美款,本谓收回自办,旋以款绌,又改 借英债,皆之洞为政。绍仪因是嗾美使诘路事以撼之洞。之洞生平多处顺境,晚岁 官愈高而境愈逆,由是郁郁成疾。疾甫作,即知不起,急将平日诗稿自编为《广雅 堂集》。计其在位先后几五十年,官至大学士兼军机大臣。临死,乃欲与文士争名, 其自处盖可知矣。 《国闻备乘》卷4 张之洞之死 当张之洞以相国在枢府时,对于政局之坏,未能有所挽回。而至辛亥清室将退 位时,朝士颇有追思张氏者。谓使南皮尚在,何至如是乎?盖以其才非当时诸大臣 所及,而又非如袁之有野心也。张在亦何能为?惟清之无人,则可见耳。闻张之死, 以与载沣争洵、涛典兵事。时命载洵筹办海军,载涛训练禁卫军,管理军咨处。张 力谏,沣曰:“此太福晋意也。”张曰:“何不改畀他项优差,军事实非所宜。” 沣不可。张退而发病呕血,以至不起。其受知士陈衍《诗话》云:“《读白乐天〈 以心感人人心归乐府〉》句,云:‘诚感人心心乃归,君民末世自乖离。(按:陈 氏《年谱》引此诗,“民”字作“臣”,“世”字作“造”。)岂知人感天方感, 泪洒香山讽谕诗。’此首为广雅绝笔之诗,因与摄政王载沣争亲贵典兵各要政不听, 椎心呕血,一病至死。遗疏有‘守祖宗永不加赋之规,凛古人不戢自焚之戒’云云, 天下诵而悲之。”又陈氏《年谱》云:“是冬广雅薨于位,即日定谥文襄。先是, 载沣为摄政王,专用亲贵。满洲人初疑汉人排满,至是不排于汉而见排于亲贵,率 多解体。洵贝勒既长陆军,涛贝勒又长海军,又将以某富侩为京卿。广雅力争,以 为不可,为载沣所斥,归寓呕血,曰今始知军机大臣之不可为也。”盖张自入枢府, 罕所匡正,至是以清祚已垂殆,不能无恫(动)于中。以此而死,亦甚可悲。立幼 君而俾载沣摄政,张氏实赞其议,其亦有悔心欤?辛亥一举亡清,新军之力甚伟。 不戢自焚,可云言必有中。而张固以提倡新军负时誉者,以彼时政治之窳败,乃孳 孳以新军为事,就清论清,尤张人骏所谓“参蓍良药,误投适以杀人”。不戢之焚, 不过时间问题耳。《陈谱》记之洞在鄂用陈“盛铸铜元”之策,以赢大利。遂积极 扩充新军,添造快枪子弹,遣送大批学生留学日本士官,“卒成武昌革命之局”。 虽“非广雅所及料”,而民国之建,之洞亦有大功足录也。(之洞卒于己酉八月, 《陈谱》曰“冬”,误也。谓洵长陆军、涛长海军,尤误。《陈谱》于晚清史料掌 故颇有记述,足供参考,而舛错处亦不鲜。) 《凌霄一士随笔》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