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1750—1799)(9) 朕之所宝,惟在时和年丰,民康物阜,得贤才分理庶政,方为至宝。再查应进 土贡,原为日用所必需。如吉林、黑龙江将军每年所进貂皮、东珠、人参,系该处 所产之物。他如川广之药材,江浙之绸缎,及徽墨、湖笔、笺纸、茶叶、瓜果等项, 不过任土作贡之义,仍准按例呈进。所有如意、铜磁、书画、挂屏、插瓶等项,嗣 后概不准呈进。至在京王公大臣,每年所得分例,尚不能敷当差之用,岂有余资? 亦不许呈进。若内廷翰林所录御制诗文册页作诗画等物,尚可呈进,断不许增入古 玩。至各省监政织造关差等,并无地方理事之责,其应支之银两,现今户部查明, 方拟酌减,伊等办公更可裕如。应进贡物,准照例呈进。朕想每年王公大臣督抚等, 所进如意,取兆吉祥,殊觉无谓。诸臣以为如意,而朕观之反不如意也,亦著一并 禁止。朕此次严谕之后,诸臣等有将所禁之物,呈进者,即以违制论,决不稍贷, 特此明白宜谕内外知之。”并以兵部尚书军机大臣福长安依阿党附,命即革职拿问, 一并查抄议罪。随据直隶总督胡季堂条陈罪,请照大逆律凌迟处死。十八日大学 士九卿文武大臣翰詹科道等,公拟和珅罪名,请如胡议。福长安应照朋党例拟斩, 即行正法。奏上,上心不忍。特诏曰:“和珅种种悖妄专权,罪大恶极,于法实无 丝毫可贷。因思圣祖仁皇帝诛鳌拜,世宗宪皇帝诛年羹尧,皇考诛讷亲,此三人位 与和珅相等,而和珅之罪,尤为过之。从前办理鳌拜、年羹尧,皆蒙赐令自尽。讷 亲贻误军务,于军前正法。今就和珅罪状而论,其压搁军报,有心欺隐。各路军营, 迎其意旨,虚报首级,坐冒军粮,以至日久未竣,贻误军国重务,尤为重大。即不 照大逆例凌迟处死,亦应照讷亲之例,立正典刑,此事实难宽其一线,惟现当皇考 大故之时,即将和珅处决,在伊自思为罪应当,朕心究有所不忍。且伊罪虽浮于讷 亲,究未身在军营,与讷亲稍异。国家原有议亲议贵之条,以和珅丧心昧良,不齿 人类。难以援引八议,岂能从减?姑念其曾任首辅大臣,于万无可贷之中,免肆 市,和珅著加恩赐令自尽。此朕为国体起见,非为和珅也。至福长安受皇考厚恩, 亦居和珅之次,且日与和珅朝夕聚处,而和珅罪状,知之最悉。且常有独对之时, 如果据实举劾,罪绩昭著,皇考必将和珅即正刑诛,断不肯偏护和珅,转坐福长安 以讦发之罪。即谓皇考春秋已高,恐触圣怒,藉小忠小信为辞,不肯举发。自朕立 为皇太子,至受玺后,已及四年。此数年中,常有在朝内值宿,不与和珅同值之时, 何难自请独对?或将和珅罪状肤列,具折密奏。如前有片纸只字,则此时朕不但不 肯将伊同和珅一同治罪,并不肯夺伊官爵。乃始终并无一语,其为有心扶同徇隐, 百喙难辞。现在查伊家内财产,已非伊家所应有。若非平日肆意贪婪,何从得此饶 裕?应即照大学士等所请,按例办理。但科道并未将福长安指款参劾,而所抄资产, 究不及和珅之一二。和珅现已从宽赐令自尽,福长安亦著从宽改为斩监候,秋后处 决。著内监提出福长安,前往和珅所,亲视和珅自尽后,再押本狱监禁。至和琳本 无功绩,只因伊参奏福康安木植一案,得以屡邀擢用。此案并非和琳秉公参劾,实 系听受和珅指使, 陷害福康安之计。今抄没和珅家产,查出所盖楠木房屋,僭妄逾 制,较之福康安私带木植,孰重孰轻?且和琳同福康安剿办湖南苗匪,亦因和琳从 中掣肘,以致福康安身没未能办竣。且和琳于苗匪一案,有罪无功。和琳何人?乃 与开国功臣同列,著即撤去,开伊家所立专祠,一并拆毁。丰绅殷德,系固伦额驸。 且公主平日为皇考所钟爱,自应仰体慈恩,曲加体恤。若此时将丰绅殷德职衔革去, 齿于齐民,亦觉未协。念和琳公爵,因拿获王三槐所得,今照议革去,著加恩仍留 伯爵,即令丰绅殷德承袭,在家闲居,不许在外滋事。宜绵亦著革去公爵,斥退侍 卫,不许在乾清门行走,仍加恩赏给云骑尉之职,回本旗当闲散差使。锡龄原系袭 福灵安云骑尉之职,福长安获罪,自应斥退侯爵。然与福灵安无涉,仍著加恩准锡 龄承袭云骑尉之职。亦斥退侍卫,不准在乾清门行走回本旗当散差使。大学士苏凌 阿,年老耳聋,因系和琳姻亲,和珅利其昏愦充位,藉显己才。伊年逾八十,起跪 维艰,难胜纶扉之任,苏凌阿著即原品休致。侍郎吴省兰、李潢、太仆寺卿李光云, 皆系和珅引用之人。李光云现患痰疾,著以原品休致。吴省兰、李潢虽无列款参劾, 但未便幸列卿贰,著给编修之职,撤回学政,不准在南书房行走。”既伏辜,复 诏诫内外臣工曰:“昨降旨将和珅罪状明白宣示,据大学士九卿等,会同定拟具奏, 已将和珅赐令自尽矣。和珅任事日久,专权蒙蔽,以至下情不能上达。若不立除凶 恶,无以肃清庶政,整饬官方。今已明正其罪,此案业经办结。因思和珅所管衙门 本多,其升任保举,自必不少。而外省官员奔走和珅门下,逢迎馈贻,皆所不免。 若一一根究,连及多人,罪不及众之义。且近来弊端百出,事难悉数。现在宣示和 珅罪状,其最重各款,俱已晓然昭著。倘廷臣中误会朕意,遇事搜求,尚复发攻讦 阴私,摘发细故,或指一二人一二事,以实其言,则举之不胜其举,并起告讦报复 之渐。是除一巨蠹,又不免流于党援门户陋习,殊非朕之本意也。朕所以治和珅之 罪者,为其贻误军国重务,而又种种贪黩营私,中以立即办理,刻不容贷。此外不 肯别有株连,惟在警戒将来,不复追究既往。大小臣工,毋庸心存疑惧。况臣工有 才能者多,若能迁善改过,皆可为国家出力之人。即有从前热中躁进,一时失足者, 但能洗心涤虑,痛改前非,仍可勉为端士,不至终身误陷匪人。特此再行明白宣示, 各宜凛遵砥砺,以副朕咸与维新之意。倘经此番训饬之后,尚不知改悔,勉力修省, 则是自甘暴弃,不齿士类,必当严加惩治,毋谓教诫之不预。”于此仰见圣心宽仁, 立除大憝。而于依草木之徒,悉置不究。中外臣庶,无不欢欣鼓舞。旋授勒保为经 略大臣,督抚提镇均听节制,明亮额勒登保并为参赞,克期灭贼,凡不谙军旅畏葸 无功各将领,皆在次第撤回罢黜矣。 《殛事略》 张问陶讽和珅诗 和致斋公相本文生员,袭三等轻车都尉。乾隆四十九年,由吏部尚书协办大学 士,五十一年授文华殿大学士。嘉庆四年仁宗亲政,以罪赐自尽。张船山太守问陶 有己未正月纪事诗云:“金穴铜山意惘然,痴羊人肆尚流连。九泉添个寻常鬼,可 惜黄扉十五年。”盖指和而作也。 《蕉轩随录》卷2 和珅门楣衰替 和珅赐死后,门楣衰替。子丰绅殷德,号天爵,善小诗,俊逸可喜,尚和孝公 主,初赐贝子品级,因父获罪,降散秩大臣。中年慕道,与方士辈讲养生术,卒致 喘疾,号数旬死,年未不惑也。弟和琳有子名丰绅伊绵,号存谷,初袭宣勇公, 嗣降袭其祖荫轻车都尉。善堪舆,贵家争延致之,间有验者。后以痨瘵终,惟余一 幼子,年甫四龄。 《清稗类钞? 门伐类》 和珅宅中皮人 清和珅既败,于查抄家产时,在徽式屋内得人皮一张。中饱实草,外髹以漆, 衣朝服全套,挂蜜蜡珠一串,手持金一锭。庆桂问其家人是何像。家人跪禀曰: “相爷生时,少爷外出游猎,为人欺,归诉于爷。刘总管家全请于即日捕是人来剥 皮。不然,爷之威福扫地尽矣。爷颔之。擒是人至,缚挞数千,然后剥其皮。爷以 人皮乃希世之珍,命保存之。刘全乃干之为,实以草。初藏皮张库内,夜为鼠啮, 其声驳驳,群以人皮为祟。禀诸爷,爷畏鬼,命髹之,朝衣冠,供于室。爷每入朝, 必先诣人皮像前一揖。拈香毕,喃喃自语,声息殊微。初不辨何语,想系默求消弃 前怨耳。”庆桂即据以密奏。上闻之,大怒。然未见人皮像作何状,命密畀入。一 见骇然,举以付内侍曰:“趣焚之,毋使此不祥物留人间也。” 《梵天庐丛录》卷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