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乾隆弘历(1711—1799)(6) 万里外如视燎火 上自甲戌后,平定西域,收复回疆,以及缅甸、金川诸役,每有军报,上无不 立时批示,洞彻利害,万里外如视燎火,无不辄中。每逢午夜,上必遣内监出外, 问有无报否。尝自披衣坐待竟夕,直机密近臣罔敢退食,其勤政也若此。 《啸亭杂录》卷1 南巡二事 乾隆南幸,乘舆出国门,才里许,乡人某荷锸迎观,侍卫出刀于,斥去之。 乡人倔强不少却。一尉持梃挞其颅,乡人负痛而号奔。乾隆惊询何事,以剌客对。 大怒命缚交顺天府尹,严鞫论拟。府尹某廉得其情,知乡人实非刺客,且恐兴大狱 也。即具摺复奏,略谓乡人某素患疯疾,有邻右切结可证。罪疑惟轻。且无例可援, 乡人某某,著永远监禁,遇赦不赦。地方官疏于防范,著交部议处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训示云。疏上,称旨,即奉批答,著照所奏,妥为办理,钦此。故至今论者韪 之。谓能顾全民命。不独乡人感德,即失事之地方官,亦在斡旋之中矣。 乾隆南巡驻跸苏州灵严,灵严有古梅,大逾合抱。时正繁花如雪,乾隆时摩挲 爱惜之。内大臣察尔奔泰忽拔佩刀作欲斫状,乾隆大惊止之。曰:“恨其不生于京 师圆明园,致圣主有跋涉江湖之险也。”乾隆闻奏默然。于是察尔奔泰善谏之名乃 大著于世。 《南亭笔记》卷1 高宗赐陈文勤予告诗 海宁陈文勤公世倌,乾隆二十二年以首揆予告,陛辞,赐银五千两,命在家食 俸,并御制诗赐之。有“老成归告能无惜,皇祖朝臣有几人”之句,同朝旧人奉诵 者,咸为感奋。 《郎潜纪闻三笔》卷7 高宗心识赵翼 乾隆辛巳殿试时,兆将军惠方奏凯归,高宗隆其遇,亦派人阅卷。兆自陈不习 汉文,上谕以诸臣各有圈点,圈多者即佳也。将军捡得赵翼卷独九圈,遂以进呈。 先是,历科进呈卷皆弥封,俟上亲定甲乙,然后拆封。是科因御史奏,改先拆封, 传集引见。上是日阅卷逾时,见第一卷系赵翼,江南人,第二卷胡高望,浙江人, 且皆中书。而第三卷王杰,则陕西人也,因特召读卷大臣,问:“本朝陕西曾有状 元否?”对曰:“未有。”上即以三卷互易,赵为第三人及第。传胪之日,三人者 例出班跪,而赵独带数珠。上升殿遥见,以问傅恒,恒以军机中书对,且言:“昔 汪由敦应奉文字,皆其所拟也。”上心识之。其明日,谕诸臣,谓:“起翼文自佳, 然江、浙多状元,无足异。陕西则本朝尚未有,即与一状元,亦不为过耳。”于是 赵翼之名益著。 《履园丛话》卷10 盛司寇为师保妙选 盛司寇安,满洲人。以科第荐至卿贰。颀然岳立,须眉苍然,以古大臣自命。 戊辰春,孝贤纯皇后崩,时有周中丞学健、瑟制府尔臣等以违制剃发伏诛。有锦州 守金文淳者,禀命于府尹然后剃发,事发,纯皇震怒,命立诛之。公叩首请曰: “金小臣,罔识国制,且请命大僚然后剃发,情可矜恕,请上宽之。”上怒曰: “汝为金某游说耶?”公曰:“臣为司冠,尽职而已,并不识金某为若何人。如枉 法干君,何以为天下平也?”上大怒,命侍卫反接公赴市曹,与金文淳同置于法。 公佯然长笑,惟曰:“臣负朝廷之恩”而已。后上悔悟,命近臣驰骑并金赦之,公 施然叩谢如常。时市曹万目共睹,曰:“此真司冠也。”次日,上即命公入上书房 傅导诸皇子,曰:“盛安尚不畏朕,况诸皇子乎!”真师保之妙选也。 《啸亭杂录》卷2 《名人轶事》亦载 高宗追念秦文恭 秦文恭公以乾隆二十九年四月乞病,温旨不许。八月复请回籍调治,许之,仍 悬缺以待。既成行,疾革,薨于沧州。讣闻,高宗怆恻。明年南巡至无锡,幸寄畅 园,御制诗有云;“养疴旋里人何在,抚景愀然是此间。”寄畅园者,公家别业也。 高宗追念旧臣,形于翰墨,如此益可见公之居官不苟矣。 《郎潜纪闻三笔》卷11 高宗午门受俘诗 受俘献馘之礼行诸午门,所以钦鸿贶、扬武功也。高宗皇帝威德远敷,疆圉式 廓。乾隆乙亥,剿平准噶尔部,一岁而再行斯典。及庚辰底定回疆,讨平攒拉促浸, 皆递毕盛仪。前代旷数百年所未逢者,今先后六岁中,觚棱金爵之旁,凯歌四奏, 可云极盛。乃恭读御制受俘诗,于乙亥则有曰:“天德好生还贷死,海滨多蹇又逢 屯。”于庚辰则有曰:“从今更愿无斯事,休养吾民共乐康。”于丙申诗注则曰: “从此益愿洗兵,长不用矣。”我先朝抚顺锄逆,不得已而用兵之微意,万世犹可 仰见也。 《郎潜纪闻三笔》卷5 皇帝老爷 纯庙南巡,江浙耆老妇女,道旁瞻仰,有称皇帝老爷者。前驱卫士将执而治之。 纯皇亦惊讶,询之尹文端公。公奏:“南方愚民,不明大体,往往呼天为天老爷, 天神地,无不老爷者。”纯皇大笑,扈从诸臣,遂不复言。公奏对敏慧,为廷臣所 交推,玩此数语,洵称得体。 《郎潜纪闻二笔》卷3 南巡杂记 乾隆时国势殷盛,公私富足,江南一带,尤称繁华。高宗南巡前后六次,臣民 望幸之私,最后尤甚。地方官绅迎驾,预备一切,极争奇斗异之能。其第五次南巡 时,御舟将至镇江,相距约十余里,遥望岸上著大桃一枚,硕大无朋,颜色红翠可 爱。御舟将近,忽烟火大发,光焰四射,蛇掣霞腾,几眩人目。俄顷之间桃砉然开 裂,则桃内剧场中峙,上有数百人,方演寿山福海新戏。又彼时各处绅商争炫奇巧, 两淮商盐尤甚于时。凡有一技一艺之长,莫不重值延致。又揣知上喜谈禅理,凡缁 流迎谒,多荷垂询,然寺院中实无如许名僧,故文人稍通内典者,辄令髡剃充作僧 人迎驾。并与约,倘蒙恩旨即永为僧人,当酬以万余金,否则任听还俗,亦可得数 千金。故其时士子稍读书者,即可不忧贫云。又南巡时,须演新剧,而时已匆促, 乃延名流数十辈,撰《雷峰塔传奇》,恐伶人不习,乃即用旧曲腔拍,若歌者偶忘 曲文,即依旧曲,模糊歌唱,不至与笛板错迕。又御舟开行之时,双舟前导,戏台 架两舟上,向御舟演唱。福文襄自台湾凯旋,舟行江南,亦用此法。 《新说林》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