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光绪载湉(1871—1908)(3) 不曾行草学先皇 懿亲传谕到书房,御笔须教字字庄。 楷写朱批千万本,不曾行草学先皇。 德宗冬日三钟起,批折至天明未已,夏日则一钟起,批折皆楷书。当初上学时, 醇邸命常熟毋得教以行草字,不知先皇批折,未有不行草者。 《金銮琐记》 光绪之倚汉人 上雅不善八旗所为,颇思黜满人,倚汉人,又欲革旧习,冠汉姓,融洽无间, 为子孙久远计。满人多怨之,萋菲之言日闻。改制才数月,遽遘仲秋之变,上几蹈 不测祸,新政悉废。因钩稽党人,朝野讳言西学,时局为之一变。当丁戊之际,士 大夫讲改革者,皆学具根柢,有士君子之行一二激烈者流,愤沦胥之日深,亦皆志 在救亡而已。诛锄之后,或逋伏海外,或戢影荒江,俊彦宿儒,摧折殆无生气。厥 后步趋东瀛,以新政之名,揭橥天下,而党锢诸贤,终帝世不复召,论者不能不为 人才悲也。孝钦后当同治时,倚汉大臣削平大难,故特重汉臣,敬礼有加,而满臣 则儿子畜之。亲贵中,恭忠亲王重汉人,醇贤亲王则反之,章皇初入关,朝廷大政 事,皆范文肃、洪文襄所定,惩奇渥温氏以蒙古、色目人压汉人之害,制为满汉双 行之法。阁部卿寺,分缺若鸿沟,不相侵越,惟将军都统专属焉。而王公不亲吏事, 阳尊之,阴为汉人保登进之路。辛丑回銮,孝钦内惭,始特诏天下议改革,定新官 制。少年新进,不深维祖宗朝立法本意,第觉满洲人十,以八旗区区一部分,与我 二十一行省汉人对掌邦政,其事太不平,欲力破此局以均势。满汉之界既融,于是 天潢贵胄,丰沛故家,联翩而长部务,汉人之势大绌,乃不得一席地以自暖。先是 诸皇子读书之所曰上书房,选翰林官教之,其制较弘德、毓庆稍杀。光绪中叶,师 傅阙不补,书房遂无人,近支王公,年十五六,即令备拱卫扈从之役,轻裘翠羽, 日趋跄清翰景运间,暇则臂应驰马以为乐。一旦加诸百僚上,与谋天下事,祖制尽 亡,中外恻目。于是革命排满之说兴矣。二十年前,嘉定徐侍郎致祥尝语毓鼎曰: “王室其遂微矣。”毓鼎请其故,侍郎曰:“吾立朝近四十年,识近属亲贵殆遍, 异日御区宇,握大权者,皆出其中,察其器识,无一足当军国之重者,吾是以知皇 灵之不永也。”其言至是而信。综计光绪三十四年,朝局凡四变,而甲午、庚子, 尤为变局所从出。夫垂裳万里,束手于三岛,,楼橹十重,不能以一战,临朝发愤, 乌能已乎?南宫坐锢,骨肉之情益乖,相激相乘,遂构滔天之祸,蒙尘之耻中于上, 岁币之繁穷于下,大势所趋,立宪之名以上。孝钦自顾倦勤,畏后世之议己,姑以 涂饰耳目,幸免及身,岂真为子孙苞桑计哉!语曰:“殷忧启圣,多难兴邦。”德 宗之世,固殷忧多难矣。圣非不启,若或尼之,邦不足兴,适以敝之,且虚名实祸。 孝钦大渐时,亦悔之矣。神器至重,遂遗大投艰于我冲主。 《清光绪外传》 帝后好听戏剧 清末亲贵酷嗜戏剧,盖西后之倡率与有力也,闻光绪帝亦极好此。据云,壬辰 冬至祀天于圜丘,由宫赴天坛,舆中低唱《武家坡》,生旦兼唱,不遗一字,韵调 悠扬,大类名伶。对于鼓板,尤喜研究。一日内廷演剧,打鼓者偶误,帝蹴之使去, 遂坐其位,接续打鼓,终阕始已。传闻如是,然幼年典学时,实不喜听戏,亦缘师 传之教。翁同騄己卯六月二十四日《日记》,记太后召见事云:“甫起,苏拉来, 知第二起,遂入见于东暖阁。详问功课,因对:‘万寿期近,听戏虽是典礼,究恐 开声色之渐。’语极多。仰蒙采纳,并谕:‘明后皆带书往听戏处。如欲看书,即 仍开卷。’对:‘此第一件事!能如此,国家之福!’次衙门事。次申前论,语特 多,不敢记也。”二十九日《日记》云:“上自二十五日起,两日在宁寿宫,未尝 入座听戏。略一瞻瞩,便至后殿读书写字。二十七八日则仍到书斋,一切照常也。 上云:‘钟鼓雅音,此等皆郑声。’又云:‘随从人皆愿听戏,余不愿也。’圣聪 如此,岂独侍臣之喜哉!”时帝方九龄。甲申西后生日,演戏多日,同騄十月十七 日《日记》有云:“上云:‘连日喧聒颇倦,初八日最疲烦头疼也。每日只在后殿 抽闲弄笔墨,不欲听钟鼓之音。’”(伯王云:“后五日或在廊,或出至庭下站立。 太后有两次出御台前黄座。上只在东间窗内未出。”)时帝十四龄也。[西后大举 庆典。同騄二十日《日记》云:“自前月二十五日至今日,宫门皆有戏,所费约六 十万。(一切典礼在内。前届拨户部四十万,今年同,惟内府尚欠各项二十万。) 戏内灯盏等(俗名且末)用十一万,他可知矣。”时中法军事正亟,帝于后之不恤 国难,耗帑纵乐,意不然之,亦略可见。] 《凌霄一士随笔》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