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溥仪(1906—1967)(2) 宣统出宫 秋来宫柳不胜鸦,神武门边落日斜。 六驾驼车风雪里,铁轮和泪辗黄沙。 宣统帝出宫,由冯玉祥逐吴佩孚后,其部下鹿钟麟等勒兵执行,限即日以驼车 六驾与宫人出神武门。时九月京师已寒,北风甚烈,有微雪矣。 其二 上头赏菊正传班,玛璃盘承御膳颁。 玉脍银酥餐不得,新谣唱彻纥千山。 未出宫前宣统帝方与师傅世续等赏菊设宴,而冯军已入,遂匆勿终席,不欢而 散。纥千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向生处乐。唐末童谣。 其三 谯周降表不堪论,惭愧中朝有旧臣。 天子本非刘后主,似云安乐实酸辛。 宣统帝归醇邸,犹不能安居,国民军眈眈虎视,辄欲得而甘心。诸遗老有劝以 逃避津门青岛者。帝不从,尝谓:“我今一平民,何处不可栖身。”云云。而其心 实苦矣。谯周蜀老臣,后主降魏表其手草云。 其四 革除尊号唤先生,内侍犹然避御名。 白发词臣亲珥笔,恭逢未撇若为情。 宣统帝出宫后,随将尊号革除,当时,鹿钟麟、李石曾等但呼溥仪先生,而左 右供奉于仪字音犹避之。老词臣如吾粤陈伯陶、丁仁长辈每逢仪字末撇必恭避。 其五 蜀缬袍香染御烟,侍臣夜直撤金莲。 天章昨赐臣家宝,黄绢犹题十六年。 宣统帝天聪明,兼通中外文字。陈师傅宝琛,每叹为上符圣祖,暇即写联扁 赐诸臣工,得之者,宝贵恭藏。所题年月犹用清历。 《清宫词本事》 出宫时与西人某君之谈话 自宣统出宫移住醇府后,曾有某西人前往晤谈,兹将彼此问答略记于左: 见宣统时,宣统状极镇静,坐定,西人首问:“先生对于此次事变作如何感想?” 答:“余极愿为一自由之人,长此困守深宫,举动胥为礼法束缚,余甚难堪。此次 出宫,为余夙愿,今始克偿,故并无其他不便之感。”问:“满大臣对于此事若何?” 答:“满人中固有思想较顽固者,余则戒以当往深远处着想。此为余之素志,他人 不能强干预也。”问:“政府以优待费二百万元充旗人工厂经费,尊意若何?”答 :“此事甚合余意。清室已逊位不殊一个平民,而尤有若干臣役,每年虚耗巨金。 实则贫苦旗人,至有日不得一餐者,比比皆是。余极以为念,而格于旧制束缚,余 虽愿为之,而他人不听余为之也。此次政府代余筹划,俾实惠均沾,余极感铭。满 人中或有对此不满意者,亦不过向日依我虚耗金钱之人耳。又余既至醇邸,政府为 免除他种误会及保护余之安全起见派军守卫,自属当然。而余左右辄有余既属平民 何必监视之言者,未免知识太浅。当此多难之际,余之仇人(指放逐各太监)及扰 乱分子欲乘时一逞者,难免必无。倘若不慎,万一余之身体稍遇若何之危险,一般 国民恐不能不怀疑于政府。政府此举确具有不得已之苦衷。余对此不惟深能谅解, 实且非常感激。”西人因宣统表示态度非常明了,无可再问,遂与辞而出。 《故宫五年记》 宣统帝逊居天津之生活 丙寅十月,闻郑太夷方伯言,逊帝居津之御食,为副都统衔王九成所供奉,日 进米面荤素食物之原料,自甲子冬至于今,逊帝固辞,仍进奉,未尝一日间也。帝 之御馔,月支银币一百数十圆,馔五六品而已,惟粥饭各有数种,则犹仍旧贯也。 一日,赏近臣吃饭,帝忽入内。俄而庖人进一鱼,盖为近臣特设者也。侍讲筵者, 近惟方伯一人,日讲《通鉴纪事本末》一小时。乙丑岁,有胡晴初之讲《大学衍义 》,未毕业,帝谓昔已览之,已朗彻,因辍讲。方伯又言:“帝天聪明,凡书一 披卷,辄通解大义,惟不耐反复研究,而记忆力乃甚强,晨阅日报可十余种,各省 重要人物,辄能述其姓名。”珂因思甲子冬,李孔曼觐见时,帝尝语以粤中土豪为 谁某,有为孔曼所不及知者,其一目不忘可见。方伯又言,后亦好学,且诵英文。 《康居笔记汇函? 闻见日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