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陡坡 由于我军连续取得了黄安、商潢、苏家埠、潢光四大战役的胜利,粉碎了国民 党军第三次“围剿”。并夺取了长期被国民党占据的黄安和商城,使鄂东北、豫东 南、皖西三个地区连成一片,根据地在巩固的基础上得到扩大,在政治、军事、文 化、经济等方面,都出现了极盛局面,成为当时仅次于中央根据地的全国第二大革 命根据地。这块根据地东迄津浦铁路,西达平汉铁路,北临淮河、南濒长江,地处 国民党统治的中心区域,与国民党南京政权隔江相峙,既惊慑南京,又威逼武汉, 被国民党视为心头之患。为了实现“围剿”鄂豫皖革命根据地计划,蒋介石亲抵武 汉,将“围剿”军组成左、中、右三路,以二十六个师又五个旅约三十万人,另有 四个航空队,全力压向鄂豫皖革命根据地。 显然,在国民党新的“围剿”计划中,我们鄂豫皖根据地首当其冲,面对这种 形势,应该收紧力量,谨慎迎敌才是,而且,我军经过黄安、商潢、苏家埠、潢光 战役,连续作战了七八个月,人困马乏,亟待休整。 但以王明为首的临时中央和张国焘、沈泽民等人却不顾部队实际情况,严令部 队西出平汉路,进逼罗山,向信阳、广水段出击,而后伺机南下,进逼武汉。 不得已,方面军首长只好强打精神带着我们南下,表面上情绪还是满高的,一 边急行军,还一边做动员:“攻下麻城,攻下宋埠,攻下黄陂,打到武汉去!”那 正是伏天,骄阳似火,南方的水稻田,太阳一晒,像开水锅似的蒸人,不少指挥员 患烂脚病,忍着疼痛,拖着红肿的脚顽强行军。 以后,徐向前同志曾经感慨地说过:“部队过硬,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叫南下 就南下,不管多么疲劳困苦都挺得住,没有任何怨言。”麻城为鄂东重镇,是敌人 长期经营的一个坚固城池,县城北面的长岭岗、黄土岗、福田河;南面的中驿、宋 埠、岐亭、新洲等镇构成点线,是插入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内的一个顽固堡垒。敌人 死守麻城,是出于蒋介石的一个重要战略考虑。即:一方面可以牵制红军主力,另 一方面,又可以东西相援,配合进攻作战。为此,蒋介石下达了固守麻城,拖住红 军的命令。 守敌三十一军军长张印相将所辖的三十、三十一师及一个特务旅分驻于麻城、 宋埠和黄陂等地,遇与红军作战可以互相支援,但其重点是加强麻城防守,并筹集 了充足的粮食和弹药,作坚守准备。由此可以看出,鄂豫皖中央分局关于“围攻麻 城”的决定,实际上是中了蒋介石的圈套。就在我军陷入麻城之战不得脱身之际, 蒋介石得以乘机从从容容地部署和指挥大军从三面向我根据地逼近。 我着重谈谈“围攻麻城”中的陡坡山战斗。 陡坡山是麻城到宋埠和岐亭之间的一个小山包,四周都是水稻田,陡坡山突兀 地耸起,顶底高差为几十公尺。视野开阔,易守难攻。 守敌原是一股土匪,十分凶顽,后被国民党军招安,整编为三十一师的一个团, 在山上修筑了坚固的工事,成为麻城西南角的一个重要据点。 七月七日至八日,我军相继占领了骑龙铺、长岭岗、阎家河、梅花垴、邓家竹 园等地。十一师路过此处,王树声同志认为有必要把陡坡山打下来,于是派了一个 团去打,但他当时没估计到敌人会有那么大的兵力,再加上敌工事诡奇,冲锋地段 又都是水田,部队前进受到很大限制。 这个团去打了一阵,久攻不下,伤亡一百多撤了下来。 王树声同志本来就没把陡坡山放在眼里,一听说派去一个团居然没攻下,气得 暴跳如雷,二话不说,又派一个团去打。结果,照样没打下,伤亡更多。 当时,十一师的任务是围攻麻城,没有让他们打陡坡山。王树声同志虽然窝了 一肚子火,但也不敢恋战,即率部队围攻麻城去了。此时参加围城的有王宏坤的十 师,王树声的十一师,陈赓的十二师。还有一些地方武装。 麻城虽然陷入我军的重重包围之中,但守敌凭借城坚壕深,固守不出。 我军屡攻未克。遂留下黄安独立师继续监视麻城守敌。主力向西南出击,占领 仓子埠,进逼黄陂县城。武汉为之震动。敌人急忙调兵遣将,企图在宋埠、岐亭、 祁家湾之间地区阻止我军前进。 在徐向前、陈昌浩的指挥下,我军突然回师反击,出其不意地杀了敌人一个回 马枪,于七月二十六日在李家集、靠山店,甘棠铺一线,重创敌三十师两个旅,歼 敌一个团,其余敌人溃退至宋埠、岐亭等据点。 此时,敌我重兵都集中在麻城西北方向上,陡坡山的问题再一次从次要地位上 升到重要地位。 经过一番侦察,徐向前总指挥定下决心要拿下陡坡山。仍由十一师担任主攻, 我们少共国际团协助。 战斗任务明确后,我们将陡坡山四面围住,十一师打三面,我们打一面。 陡坡山有东西两个门,十一师负责南、西、北三面,这三面中,只有一个西门。 我们少共国际团负责打东门。东门方面又以我们二连为第一梯队。团长跟着我 们。围攻麻城时缴获了两门92 平射炮,徐总指挥把它调过来支援我们。 仗打得非常残酷,冲锋地段全是开阔地,完全暴露在敌火力之下。我们武器差, 压不住敌人火力。没有什么高招,勇敢加速度,一股热血往前冲。 我和副连长带一个排率先出击,指导员带一个排在翼侧吸引敌人火力。 还不错,我们一次到位,虽说倒下了几个,但三分之二都冲到了工事下面,钻 进了射击死角,当时就搭起了人梯。 这是一场攻坚战,也是一场肉搏战,谁离死神都只有一步。这时候,别的也顾 不上想了,只想到连长是连队的第一个,顾不上喊也顾不上动员,人梯搭上后,我 第一个攀了上去。我这么一上,副连长和排长,还有几个党员都上来了。 工事虽然坚固,但并不高,没等敌人回过神来,我已攀到了豁口。我的手里举 着顶上火的驳壳枪,眼见一个敌人瞄着我,我刚一出枪,叭的一声,他先打响了, 一枪打在我的右胳膊上,我的盒子枪也打掉了,当即从豁口上滚了下来。我还想上 去,却被通信员扑上来按在了。 那一仗,打得好苦哇!虽然最终把陡坡山打下来了,并歼敌一个团,但我们也 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单我们二连,我负了伤,副连长牺牲了。三个排长阵亡了两个, 随本连行动的团长也牺牲了。 团长临死的时候指定我为他的代理人,上级也有让我当团长的意思,但因为我 需要养伤,改提我们二连的指导员郭世进为团长。郭是老指导员了,我当排长时他 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但他军事素质不行,不会组织指挥打仗,意志也比较薄弱, 以后开小差脱离了部队。 这一仗打完,敌人的第四次“围剿”就全面铺开了。形势顿时恶化。蒋介石的 精锐之师陈继承纵队、卫立煌纵队快速开进鄂豫皖根据地。张国焘见势不好,这才 惊呼:“今天打出了一个厉害的敌人来了。”不得不在八月十日决定撤麻城之围。 命令疲惫不堪的红军昼夜兼程,回师根据地中心地区。 我负的伤虽然不是要害部位,但很致命,动脉被打断了。多亏了我的通信员, 他好象很有经验,用白布把我的胳膊捆得完全失去了知觉,到医院根本解不开,手 插不进去,只好用剪刀剪。要不是这么捆,动脉流血,几分钟就没命了。 以后的七里坪战斗,我未能直接参加。战后听说,打得十分悲壮。我军与敌反 复白刃格斗,甚至昼夜厮杀,双方血流成河。八月十六日傍晚,红军正面突破敌人 阵地,向前推进,敌第二师全线崩溃,师指挥所也被占领。此时若能继续前进接近 陈继承司令部,敌有全线崩溃之可能。可惜我军兵力不足,四个主力师全部投入战 斗,后继突击力量缺乏,力不从心,不得不停止攻击。这场战斗,我军虽然浴血苦 战,但由于没有集中优势兵力,所以没能使整个战局发生根本变化,也未能扭转从 反“围剿”开始以来的被动局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