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政界 1908 年4 月,时年仅34 岁的他出任贸易大臣。年轻的贸易大臣走进办公室, 在宽大的写字台上放上一尊拿破仑的小青铜像。从此,这尊铜像伴随着主人动荡而 又不凡的宦海生涯。 丘吉尔的父亲伦道夫勋爵曾是保守党的重要人物,出任过保守党内阁大臣,并 且是建立保守党的附属团体“樱草联盟”的倡议人,同保守党一直有深厚的渊源。 丘吉尔成为保守党人,似乎是理所当然。 可是伦道夫勋爵在生命中的最后数年内,对索耳兹伯里勋爵的保守党内阁的政 策,并不完全赞同。他较亲密的朋友中既有保守党人,也有自由党人。 他最后就是因为同首相意见不一致而离开内阁的。 青年时代的丘吉尔曾对自己应在政治上站在哪一边犹疑不定。他的家庭背景是保 守党,可是他对曾任自由党内阁首相的罗斯伯里勋爵的政见极为赞同。他曾在从印 度写给他母亲的信中表示,“我除了在名义上不是自由党人外,在各方面都是自由 党人”。 他表示要寻求一种“保守党民主”,那就是主张推行普选权,实施累进所得税 制,限制军队员额之类。他和他父亲一样,认为作为一个海军强国,不必要维持庞 大的陆军。但是他又主张保持和巩固现存的帝国。他认为保持帝国和推行社会改革 可以作为共同的政策目标,因为“要保持我们的帝国,我们必须让人民拥有自由, 必须让人民丰衣足食和接受教育,所以我们赞成社会改革,切望实施养老金制度等 等”。他认为自己是处于保守党内最先进的一翼,他把保守党内的一些顽固分子称 作“化石”。 1900 年的大选虽然距1899 年的补缺选举才一年,可是丘吉尔在选民中的形 象已与前大为不同了。这次大选将产生20 世纪的第一届英国议会。当时布尔战争 尚未结束,全国朝野对此忧虑重重。保守党的选举策略是向全国呼吁,请求授权来 胜利结束战争,他们把任何政敌都说成是“亲布尔人派”。保守党的重要人物约瑟 夫·张伯伦(内维尔·张伯伦之父)在竞选演说中甚至说:“政府丢失的每一个议 席,都将是布尔人赢得的席位。”刚从战斗的前线回到英国的丘吉尔成了保守党的 英雄。有11 个选区愿意请丘吉尔到他们那里去竞选议席,可是丘吉尔仍回到欧德 姆选区,以让这里的选民“纠正”他们上次未把他选上的“错误”。这一次,他在 南非的传奇性的冒险经历得到了大肆宣扬,甚至该选区的一些自由党人也向他写信 表达钦佩之情,并声称将在选举中“排除政见”而投他的票。他的堂兄马尔勃罗公 爵答应在财政上予以支持。约瑟夫·张伯伦还亲自跑到欧德姆选区发表演说支持丘 吉尔。 尽管竞选相当激烈,丘吉尔终于以130 票的多数获胜,以年仅26 岁的青年议 员的身份,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 1901 年2 月,从美国远游归来的丘吉尔第一次出席下议院。当时下院辩论的 议题是布尔战争。他坐在保守党席位的前排——他已故的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上, 聆听着其他议员一个又一个地发言。很多意见和观点他是不同意的,因此他很想以 一个不久前才从南非归来、亲身经历过布尔战争的人的身份,在下院发言。按照英 国议会的习惯,新议员至少要几星期之后才可在下院作首次发言。可是他迫不及待, 在进入下院四天之后就发表了他在议会的首次演说。 他事前对演说作了充分的准备,不仅要内容充实,思想深刻,而且要逻辑性强, 有说服力;虽然准备了讲稿,却又不能照本宣科,朗读讲稿,一些要点和警句必须 谙记于心。此外还得对其他议员的即席提问和插话,作出恰当而灵活的反应。如果 在议会辩论中被提问者难倒,那就前景不妙了。 丘吉尔被安排在一位年轻的自由党议员、37 岁的劳合·乔治之后发表他的首 次演说。他在聆听劳合·乔治发言之时还在继续修改讲稿。他心情十分紧张,可是 一被宣召登上讲坛,就无所顾忌地谈出了自己的主张。他既维护英国在南非战争中 的立场,又对布尔人的勇敢和作战能力表示赞扬。他甚至主张要让布尔人得到公正 而光荣的和平。演说获得了好评。保守党的约瑟夫·张伯伦,自由党的罗勃特·雷 德爵士和后来当首相的赫伯特·阿斯奎斯,都在后来的发言中赞扬了丘吉尔,并认 为丘吉尔重现了他父亲伦道夫勋爵昔日的光彩。 可是,对丘吉尔的首次演说所表示的欢迎和赞扬,并不能掩盖丘吉尔的主张违 背保守党的路线这一事实。保守党的领袖们主张严厉对待布尔人,把布尔战争打到 底,而丘吉尔却主张温和地对待布尔人,对布尔人抱有一定程度的同情。在对待布 尔战争的基本态度上的分歧,日后还有更强烈的暴露。保守党的政府大臣们曾以为 攻陷了雷地斯密斯和比勒陀利亚之后,布尔人的溃败已指日可待。他们低估了布尔 人的坚韧性格,未料到南非战争还真的打个没完。保守党政府继续对布尔人施加压 力,发出通令要求布尔人的领袖们在一个月内投降,否则将遭受终生放逐。此举遭 到丘吉尔的公开反对,他宣称这种做法实际上不可能在南非赢得胜利。 丘吉尔在进入议会的最初几年中,多次在辩论中反对保守党的政策,实际上成 了自由党的代言人,因而保守党领袖们对他越来越不满。 陆军大臣布罗德里克鉴于南非战争所暴露出的英军力量之不足,代表政府向议 会提出了一项改组军队的方案,准备按欧洲大陆建制的模式建立6 个军,而其中3 个军12 万人将随时可派往海外服役。丘吉尔是第一个对这个方案提出异议的人。 他反对增加军事开支,请求下院从更全面的角度来审议陆军大臣的扩军提案,从整 个国民经济的情况来考虑军队开支,并且结合英国海军力量来权衡陆军在帝国防御 体系中占有的地位。丘吉尔在下院辩论中明确指出,对付海外殖民地,根本用不着 3 个军,有2 个军已足够,实际上只需要1 个军。可是若要在欧洲打仗,3 个军也 还不够。他认为英国防务的关键在于建立一支精良超群的海军。 有的传记作家认为,丘吉尔在那场议会辩论中确实是作了精心周到的准备,他 的发言不仅显示了他丰富的军事知识,还表明了他对局势有独到的见解。也有人认 为丘吉尔为反对改组军队而在议会中大声疾呼,是在步他父亲的后尘,而他父亲当 年正是因此而下台的。丘吉尔此举是对保守党的一种独特的报复。 改组军队的方案在议会内外讨论了两年,最后未被议会批准。丘吉尔获得了胜 利,这就使他获得了人们更多的注意。一家自由党的报纸甚至预测这位大胆带头批 评政府提案的年轻议员,有朝一日可能成为自由党的英国首相。 在这场关于改组军队的辩论中,丘吉尔的政治独立性已表现得相当充分了。他 成了议会中的狙击手,在很多问题上都和他所在的党不一致。可以看出,分道扬镳 在所难免。 1903 年来到时,政府局势还比较平稳。布尔战争已经结束,爱尔兰人也相安 无事。可是到了5 月间,保守党的权威人物约瑟夫·张伯伦在伯明翰向他的选民发 表一次演说,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在演说中提出了建立关税壁垒政策的主张,放弃 行之有效的自由贸易原则。这次演说不啻在英国政界投下了一颗政治炸弹。 自由贸易是英国经济制度所遵循的基本原则,也是保守党和自由党都同意的一 项原则。约瑟夫·张伯伦提出建立关税壁垒,是为了保护不列颠帝国的经济利益。 但是英国工商业各界并不都能从这一新的经济政策中得到好处,因此,实施关税壁 垒政策的利弊得失究竟如何,就成了英国政界和舆论界热烈辩论的重大问题。 自由党人原来在布尔战争问题上有过分裂,现在在关税壁垒和自由贸易二者的 对立选择面前却团结起来了。相反地,分裂却在保守党人和保守党的政府大臣们中 间产生了。约瑟夫·张伯伦是关税壁垒的倡议者,而首相阿瑟·巴尔弗则坚持实行 自由贸易原则。巴尔弗不愿由于党内的这一分裂危及他的政府的命运,因此总是想 方设法弥补裂痕。于是,在很多情况下,巴尔弗首相是左右为难。 对于丘吉尔来说,这又是一次机会。他竭力维护自由贸易政策、反对老张伯伦 的关税壁垒政策。他在议会辩论中滔滔不绝,同老张伯伦针锋相对。 自由党领袖们也对关税壁垒政策展开了攻击,以保护他们一致维护的自由贸易 原则,可是他们的言辞攻势远不如丘吉尔犀利。这次斗争又使丘吉尔名扬全国,同 时,他与保守党的关系也确实难以补救了。丘吉尔在议会辩论中公然帮自由党说话, 而对保守党领袖们加以嘲弄,以至有一次他发言时,全体保守党议员陆续退席,以 示抵制。不多久,丘吉尔离开了他原来的议席,转坐到了反对党的议席上。 事实上,保守党内阁内部也争议激烈。有些大臣是拥护自由贸易政策的,他们 为了反对关税壁垒政策,于1903 年9 月辞去了大臣职务。当时巴尔弗首相若打算 把丘吉尔留在党内,满可以在改组政府时让他入阁,以使他停止对政府的猛烈抨击。 可是巴尔弗没有这样做。老张伯伦看到了巴尔弗的这一失策,事后他曾向旁人说: “丘吉尔是所有年轻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巴尔弗任凭他离开党是犯了一个错误。” 人们还记得近20 年前,身为内阁财政大臣的伦道夫·丘吉尔勋爵因同索耳兹伯里 首相意见分歧,违背保守党的路线而脱离内阁,索耳兹伯里首相并未挽留他。如今 他的儿子温斯顿·丘吉尔又同巴尔弗首相意见分歧,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凑巧的是 巴尔弗正是索耳兹伯里的外甥。上一代的怨恨竟然遗留到下一代来重演。所不同的 是当年伦道夫勋爵离开保守党内阁后一蹶不振,最后郁郁而终。而他的儿子脱离保 守党转入自由党,却标志着宦途的开始。 丘吉尔同自由党内多数人意见一致之处,除了表露于主张维护自由贸易、不赞 成建立关税壁垒,反对扩大陆军和改组军队外,还在于反对在对外事务和帝国事务 上耗费过多,要求紧缩外交和殖民政策。此外,在工会权利上,丘吉尔也接受了自 由党的立场,并发表演说支持工会,要求立法保障工会权益。 有些传记作家指出,丘吉尔尽管有很多观点和自由党相符合,但是真正的转党 原因是他想攫取官位与权力,想在政坛往上爬。约瑟夫·张伯伦说巴尔弗首相未留 住丘吉尔是个错误,也即是说没有让丘吉尔入阁当大臣,而让他外流到自由党去, 对保守党不利。老张伯伦显然看到,如果将丘吉尔延揽入阁,他就不会去投奔自由 党了。当时也没有人会预见到丘吉尔在20 年后又故伎重演,脱离自由党,重返保 守党,而且在宦途上获得更大的成就。 丘吉尔脱离保守党之时,正是保守党内和内阁中因外贸政策问题争吵得不可开 交之际,巴尔弗想维护团结而不可得,保守党政府几近瘫痪。约瑟夫·张伯伦要求 巴尔弗解散议会,举行新的选举,企图通过选举来争取选民,支持他倡议的保护关 税政策。巴尔弗采取了辞职的对策,他以为在他辞职后让自由党马上来组织政府, 这个新政府必然会由于在议会中不占多数而迅即垮台。到时候他再卷土重来,必然 能增强他的地位。所以他在1905 年12 月4 日宣布辞职。第二天自由党领袖坎贝 尔- 班纳曼便组织了政府,并立即解散议会,宣布在1906 年1 月举行大选,以掌 握主动。巴尔弗失算了。 坎贝尔- 班纳曼组阁时曾考虑让丘吉尔担任财政部财务次官,这一职务是政府 各部的次官中最令人羡慕的一个,不仅薪俸较其他次官为高,而且对日后升迁入阁 极为有利。可是丘吉尔却要求到殖民地事务部去当次官。他明白自己对财政事务一 窍不通,可是对殖民地,他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更何况他的顶头上司,殖民地事务 大臣埃尔金伯爵是上院议员,因此在下院,他就是殖民地事务部的代表了。丘吉尔 于是成了英王陛下政府的一位初级大臣,时年31 岁。在自由党政府中出任财政大 臣的是赫伯特·阿斯奎斯,首相的继承人。出任外交大臣的是爱德华·格雷爵士。 丘吉尔的好朋友劳合·乔治担任贸易大臣。自由党的哲学家约翰·摩莱出掌印度事 务部。陆军大臣则由才智出众的理查·霍尔丹担任。 丘吉尔从殖民地事务部的文官中挑选了一位与他同年的埃迪·马许担任他的私 人秘书。埃迪·马许博学多才,文学修养较深,自此跟随丘吉尔20多年,从一个部 转到另一个部,一直当他的秘书。 在1906 年1 月的大选开始之前,丘吉尔满可以到一个较为稳妥的选区去参加 竞选。可是他好斗的性格却使他决意到曼彻斯特西北选区去参加竞选。 那里向来是保守党的据点,但也是个视出口市场为命脉的工商业大城,拥护自 由贸易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曼彻斯特的大选要略早于其他地方,其较量的结果会对 全国产生影响。 丘吉尔携马许来到曼彻斯特后,马上投入紧张的竞选活动。此时全国的潮流涌 向支持自由党,这对丘吉尔极为有利。因此他每次竞选演说时都把重点放在坚决主 张自由贸易上。他的观点和主张获得了多数人赞许,每次演说总挤满了听众。投票 的前一天,《曼彻斯特卫报》报道说: 如果丘吉尔先生对每位听众收一先令门票,他在过去两星期的演讲会上便可发 一笔小财。昨天在开讲前半小时,大厅便挤满了听众,大厅外的楼梯上又站满了另 一批听众,第三批听众则在室外的人行道上争相谋得一片立足之地。……听众对他 的热情程度是曼彻斯特以往的政治角逐中从未有过的。保守党的《每日邮报》也说, 曼彻斯特公众把兴趣都集中在丘吉尔身上了。 在竞选中,丘吉尔的对手列举了他过去大肆攻击自由党的言论来质问他,还印 发了刊印着这些言论的小册子,要求他当场向选民作出解释。丘吉尔不慌不忙地回 答说,当他为保守党工作时,的确说过不少蠢话,而正由于他不愿继续说蠢话,才 脱离了保守党。这句话引起了听众的大笑和欢呼。这时丘吉尔随手把那本小册子一 把撕碎,朝外一扔,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小册子的效用也就到此为止了。接 着他的对手就以他的倒戈行为来指责他,可是他的自由党支持者们同样以约瑟夫· 张伯伦过去的倒戈行为进行反诘,丘吉尔的对手就无以答对了。老张伯伦眼下是保 守党的核心人物之一,可是他最初进入政界时却是个激进派。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巴尔弗一伙人的预料。自由党在这次大选中赢得了400 个 议席,保守党所得还不及其半数,仅157 席,遭到惨败。从此,自由党人连续当了 17 年的英国首相。丘吉尔在这次大选中成了曼彻斯特西北选区的胜利者,重新当 选为议员,不过这次是自由党的议员了。 1906 年的大选有一个特点——英国的劳工代表在议会中获得了30 个席位, 这些代表主要是由1900 年成立的工人代表委员会推举出来参加竞选的。 他们得到了自由党人的支持。工人代表委员会后来改组为工党,它在议会中的 主要代表人物是后来数度担任英国首相的拉姆齐·麦克唐纳。劳工代表在英国政坛 的力量得到增强,是和当时欧洲各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开展分不开的。这些运动当然 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面目都有。丘吉尔在谈到社会改革的时候似乎也受到过当时 的一些社会思想家的影响,尤其是像费边社的社会主义者锡尼·韦勃和彼厄垂丝· 韦勃夫妇等人的影响,可是他对社会主义的革命运动始终是反对的。 丘吉尔在殖民地事务部需要对付的第一个重大问题便是南非的未来问题。布尔 战争已在保守党执政时结束,德兰士瓦尔和奥伦治被并入英殖民帝国的版图,但谁 都知道这并非是最终解决办法。执政的自由党该采取何种政策,这正是殖民地事务 部必须首先考虑的问题。保守党人认为让南非实行自治的时机尚未成熟,而自由党 人的新政府则主张让南非在英帝国范围内实行自治。丘吉尔受命为此在下院提出一 项法案,并在议会辩论中进行答辩。后来,根据英国政府同布尔人谈判的结果,英 国议会于1909 年通过法令,决定成立由四个省组成的南非联邦。法令于次年生效, 从此南非成为英帝国体系内的一个自治领,与加拿大(1867)、澳大利亚(1901)、 新西兰(1907)处于同等地位。自由党政府此举使一些保守党人深为不满,但是却 使布尔人的领袖史末资将军体会到这是对布尔人的和解姿态。当1914 年和1939 年发生世界大战时,南非联邦都站在英国一边,在战争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可是另一方面,同布尔人达成的协议并未顾及土著黑人的利益。土著居民受着 白人殖民者的压迫和欺凌,他们的权利得不到保障,根本没有政治权利。 作为殖民地事务部的次官,丘吉尔同他的上司,殖民地事务大臣埃尔金伯爵之 间的合作并不是很和谐的。埃尔金当过印度总督,考虑殖民地问题时往往从当地殖 民官员的立场出发。而在下院辩论时,在回答议员们就殖民地事务进行质询所提出 的各种难题时,首当其冲的是丘吉尔。可是丘吉尔所提出的各种意见又往往不为 埃尔金所同意,因而冲突不可避免。丘吉尔在不少人眼中确是富有首创精神,年轻 有为,有时咄咄逼人,但也从未故意违抗过上司。埃尔金富有耐心,也希望和他的 次官保持良好关系,可就是不肯受人牵制,不愿接受凭自己的经验和个性判定为错 误的决定。虽然两人在工作中不断发生各种意见冲突,但是平时相处仍始终信守礼 仪。在共事一年之后,丘吉尔给埃尔金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真挚地写道:“没有 人会有一个比我在一参加政府就极其幸运地遇到的那个更可信赖和更宽容的上司了。 我从您的指示和榜样中学习到许多执行公务的学识。如果我是在他处工作,那些学 识我将毕生一无所知。”事实上,在工作中同丘吉尔发生矛盾的并非他上司埃尔金 一人,那些受他领导的常任文官也对他不悦。文官们认真地为他起草的议会答辩材 料,他总是要重新遣词造句,大加修改。下属们觉得他年纪轻轻却专横跋扈,丘吉 尔则觉得像他这般记者出身的官员若听任文官们来决定他公开发言的文体风格,则 无异于表示自己不仅懒惰,而且政治上也很迟钝。 1907 年下半年,丘吉尔进行了一次为期达三个月的东非旅行,视察英国的各 东非殖民地,顺便打打猎。本来可以享受公务旅行,可是为了避免反对派的批评, 上司埃尔金要丘吉尔自筹旅费。于是他同《湖滨》杂志联系好,为其撰写一系列文 章,以稿费来支付他们一行四人的旅费。他除了由秘书埃迪·马许伴同外,还带了 一名男仆和他的一位姻亲戈登·威尔逊中校。他们一行搭乘一艘海军部提供的、由 巡洋舰改装的客轮,先到马耳他和塞浦路斯,经由苏伊士运河到蒙巴萨(肯尼亚), 然后改乘火车到内罗毕,再到乌干达、喀土穆。每到一地,丘吉尔就陷入了公务。 不多久,一份接一份的长篇汇报送到了白厅,谈的都是他认为应该采取的增进殖民 地福利的措施。埃尔金对接连涌来的汇报和备忘录感到十分为难,因为其中绝大部 分在他看来是不切合实际的。 丘吉尔对东非之行十分满意。虽然旅途艰辛,但是他在这些殖民地上看到了无 穷的潜力——自然资源。他主张开发森林和水力资源,建铁路和工厂、发电站,主 张把文明传播到东非的荒漠和丛林,这一切考虑,都是为了英帝国的利益。 他为《湖滨》杂志撰写的一系列文章后来汇集成册,还补充了一些材料,以《 我的非洲之行》为名出版。他在书中谈到了他的开发非洲的主张。 1908 年1 月,丘吉尔回到伦敦。首相坎贝尔- 班纳曼病重,虽然他正式辞职 是在4 月,但他的继承人阿斯奎斯在3 月份已在筹组下届内阁了。阿斯奎斯让丘吉 尔在海军大臣和地方政府事务大臣两职之中任选其一。海军大臣一职在内阁中地位 较高,但是丘吉尔一来对海军并无了解,二来不好意思去取代现任海军大臣特维德 墨斯——他姑母芬妮的丈夫。地方政府事务大臣之职在内阁中地位较低,而且现任 大臣约翰·本斯还不愿舍弃此职。最后阿斯奎斯让丘吉尔担任了贸易大臣,而原任 贸易大臣的劳合·乔治则接替阿斯奎斯当了财政大臣。1908 年4 月,34 岁的丘 吉尔成了内阁大臣。 根据当时的规定,新任贸易大臣应该重新接受选民的裁决,也就是先辞去议席, 再参加补缺选举,以求重新获选。这次丘吉尔在曼彻斯特西北选区遇到的竟选对手 不仅有上次选举中被他击败的威廉·焦因森- 希克斯,还有一位属于一个名叫社会 民主联盟的小团体的候选人,不过此人影响不大。整个气氛同两年前的大选时不一 样,自由贸易已不是竞选的焦点。为了争取该选区的900 多名爱尔兰选民,丘吉尔 (经阿斯奎斯同意)提出了自由党将于下次大选时将爱尔兰地方自治问题提交选民 讨论。劳合·乔治还跑到曼彻斯特去为丘吉尔助阵。可是这次保守党的焦因森- 希 克斯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对自由党上台两年来的败绩——历数。那批妇女参政运动 的拥护者又非要丘吉尔保证自由党将会给予妇女选举权不可。两年前支持自由党的 爱尔兰人,这次接受了天主教会的意见,大多数投了保守党的票。竞争结果,丘吉 尔以400 多票之差,败给了焦因森- 希克斯。 丘吉尔失去了这个选区的议席,可是他的个人影响还在起作用。苏格兰登迪市 的自由党组织立即给他发来电报,邀请他参加该市即将举行的竞选。 登迪市有两个议席,在1906 年大选中为自由党和工党所赢得。现在原先的自 由党的议员成了贵族,所以也得补缺。登迪市的选民多数属于工人阶级,从事造船 业和麻织业等工业。这里向来是自由党的阵地。丘吉尔接受了邀请,参加了数天后 登迪市的选举。此时,他已是很有经验的演说家了,他的措辞生动,警句连篇,几 次演说都使得登迪市的选民欢呼不已。结果,他得票7000多张,当选为议员。他在 议会里代表这个选区长达15 年之久。 重新成为下院议员的丘吉尔,现在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到伦敦担任他的新职贸易 大臣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