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罗斯福和斯大林携手 英语世界在抗击希魔方面的有效合作和美英苏三国“伟大同盟”的建立,构成 了这一时期的主旋律。 希特勒的渡海登陆、入侵英国本土的“海狮计划”在9 月17 日被宣布推迟执 行后,10 月12 日他又下令在春天来到之前不予执行,这实际上是无限期推迟, 等于取消。可是为了不让英国知道,希特勒仍命令装出一副继续准备入侵英国的外 表,以使英国不敢松弛戒备。英国海军大臣在9 月向战时内阁报告说,9 月下旬开 始,由于秋分时节常有暴风雨,用渔艇和平底船横渡海峡不大可能,所以也不必担 心德军会在秋冬之际来犯。当时唯一的侵犯是夜间的空袭。 伦敦遭到的空袭要比其他城市多,而伦敦的五个城区中,威斯敏斯特遭到的破 坏最严重。可是到了11 月14 日晚上,德国空军突然改变目标,对位于英格兰中 部的城市考文垂进行野蛮轰炸,古老的大教堂被炸得只剩下一个外壳。考文垂遭野 蛮轰炸的照片很快见之于报端,传遍世界。丘吉尔的目的是想由此事得到海外、尤 其是美国的了解和同情。 自从法国陷落后,丘吉尔便考虑到了美国对这场战争的态度的重要意义。1940 年夏,英国便向美国购买大批军火弹药。按照美国国会立法的规定,得现款交易, 一手付钱一手取货。为此英国不得不动用黄金储备和美元资产。可是黄金美元的储 存量是有限的,而军火弹药的需要,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几乎是无限的,所以 必须想出更好的办法。此办法就是争取美国的全力支持,使美国认识到打败希特勒 不光是英国的事,如果美国继续让孤立主义得逞,总有一天希特勒的魔影会笼罩到 美国的头上。 要说服美国尽力解救英国的困境,这个任务只有丘吉尔才能承担。且不说他本 来就是半个美国人,以他过去同美国方面的长期交往以及他的著作在美国拥有相当 多的读者,加上他曾多次在演讲中阐述过英语民族之间加强合作的美好前景,由他 来做这项特殊的工作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1940 年9 月27 日,德国、意大利和日本在柏林签订三国同盟条约,德意日 轴心正式形成。这一来使得英国同德国之间的战争变得更非局部性了。 当时美国正处于总统选举的前夕,民主党现任总统罗斯福力求再一次连任,共 和党候选人威尔基则在争取进入白宫。显而易见,如果威尔基当选,美国组织力量 展开对英援助必然会较迟缓,虽然威尔基也同意援助英国。11 月初,美国大选揭 晓,罗斯福连任,这使英国感到莫大宽慰。11 月中旬德国空军对考文垂进行的狂 轰滥炸,其野蛮程度使美国公众大为震惊。12 月初,罗斯福到加勒比海巡视租给 英国使用的几个美国基地,途中收到丘吉尔写给他的一封长信。丘吉尔在信中先描 绘了战争的形势,然后要求各种形式的援助以使斗争能继续下去。丘吉尔写道: 我国无力为运输费用和其他供应物资偿付现金的时刻即将来到。为了做到银货 两讫,我们愿意尽力而为,决不在正当的牺牲面前退缩。可是如果在这场斗争达到 高峰之际,大不列颠却须被迫变卖一切可变卖的资产,从而等到用我们的鲜血赢得 了胜利之后,文明固然得到了拯救,美国固然赢得了时间得以充分武装来防止任何 不测事件,然而我们却要落得个周身精光,那么这一状况在原则上是错误的,在实 际上也对彼此不利。这一点,我相信您会同意。 罗斯福返回华盛顿后不久,在12 月17 日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阐明了美 国不能再隔岸观火的理由。12 天之后,1940 年12 月29 日,罗斯福通过广播 向美国人民发表了著名的“我们必须成为民主制度的伟大兵工厂”的“炉边谈话”, 他说: 前途是存在危险的——我们必须加以防范的危险。 但是我们深知,爬到床底下用被单蒙上头,并不能使我们逃避开危险……如果 大不列颠一旦崩溃,我们整个美洲所有的人都将生活在枪口的威胁下……我们必须 竭尽全力就我们所能支配的人力和物力,生产武器和舰艇…… 我们必须成为民主制度的伟大兵工厂。 他的这篇谈话的思想就是后来订立“租借法案”的依据。罗斯福的“炉边谈话” 产生了很大影响,大大地促成了美国国会两院于1941 年3 月8 日顺利通过“租借 法案”。该法案不仅使英国,还使中国、希腊、苏联等很多抗击德意日轴心国侵略 的国家通过信贷方式,得到了迫切需要的武器弹药和其他战备物资。 1940 年12 月,英国驻美大使罗西安爵士逝世。驻美大使现在是个关键性职 位,接任人选颇费斟酌。丘吉尔最初考虑到劳合·乔治,但是劳合·乔治已经78 岁,健康不佳,医生也不鼓励他接受这一职务。于是丘吉尔又考虑让外交大臣哈利 法克斯亲任此职,哈利法克斯起先不愿意,最后还是勉强同意赴任,以示克尽厥职。 接着丘吉尔又任命艾登接替外交大臣职务,同时为了显示他并无意排挤张伯伦派, 他让马格松继任艾登留下的陆军大臣一职。 与此同时,美国驻英国大使约瑟夫·肯尼迪辞职,大使一职出现空缺。 要任命新大使并得到国会批准是颇费时日的。肯尼迪大使是美国富翁,20 年 后当选为美国总统的约翰·肯尼迪便是他的长子。可是这位大使在英国颇不得人心, 因为他对英国的前途十分悲观,还不时流露出钦佩希特勒的情绪。 在新大使尚未选定之前,罗斯福总统决定先派一位私人代表去伦敦,他便是罗 斯福的密友、美国前商务部长哈里·霍普金斯。霍普金斯于1941 年1 月初到英国 后,和丘吉尔很快就建立起密切的关系。在最初的两个星期中,有12个晚上他是同 丘吉尔一起度过的。他在1 月14 日写给罗斯福总统的报告中对丘吉尔作了很高的 评价。他写道:“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丘吉尔就等于政府,他掌握着全部战略方 针,往往还包括各项实施细节。劳工阶层相信他,陆海空军中人人都坚决支持他。 政界人士和上层社会也假装喜欢他。他是英国唯一的一个你需要与之推心置腹的人, 这句话我无论怎样强调都不会过分。”霍普金斯于2 月中旬才回美国,他在英国逗 留的日子超过预期的一倍。 国会于3 月8 日通过“租借法案”后不久,罗斯福便指派他负责对英援助的工 作。不久美国派出了新任驻英大使约翰·魏南特。 1940 年12 月,英国驻中东部队司令阿奇博德·魏菲尔将军在埃及边界成功 地向意大利军队进行火力袭击,迅速占领了西迪巴兰尼后,便沿着海岸挺进利比亚。 次年1 月攻陷巴地亚和土布鲁克,2 月占领班加齐,俘虏意军总数达11.3 万名。 2 月,德军有横扫巴尔干半岛之势,希腊危在旦夕。战时内阁认为需要采取行动阻 挡一下轴心国在巴尔干半岛的扩张。丘吉尔便让新任外交大臣艾登同狄尔将军一起 访问开罗、雅典以及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看一下在那里能做些什么。他们都认为英 军应该干涉。3 月初南斯拉夫发生政变,新政府主张抵抗德军侵略,得到了丘吉尔 的喝彩。但是希特勒的军队立即加强攻势,迫使南斯拉夫新政府在11 天之后就投 降。接着,留在希腊的英联邦军队共约5 万人也被迫撤离,其中大部撤至克里底岛。 5 月间德军又从海空两路进攻克里底岛,尽管入侵部队遭到巨大损失,最后还是占 领了机场,从而稳住了脚跟。英国海军也在受到巨大损失的情况下将守军再度撤走。 丘吉尔看到德军的战略似乎是想进入东地中海到达伊拉克,就嘱咐印度事务大臣艾 默里下令总督和总司令从印度调遣一些部队去巴士拉,以阻止德军的企图,结果成 功了。到5 月底伊拉克成立了一个友好的新政府。接着,在丘吉尔和总参谋部的促 使下,魏菲尔向叙利亚忠于维希政权的法国殖民政权发动进攻。参加战斗的还有一 部分戴高乐将军的自由法国部队。经过几场激烈战斗,进攻获得了成功,于7 月12 日签订停战协定。 为了保证在北非大沙漠中主要战役的胜利,丘吉尔和总参谋部派遣了大批坦克 直接从地中海下来而不是绕道好望角。战斗于6 月15 日开始。可是德军司令隆美 尔打防御战的战术高人一筹,使得英军无所施展。丘吉尔对这一战役原来寄予很大 希望,天天焦急地等候战讯。后业知道战局失利,只得把魏菲尔调任印度,和奥钦 力克将军对换了事。这一时期丘吉尔同样关注的另一个战局动向便是希特勒对苏联 的意图。已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希特勒准备进攻苏联。到1941 年4 月,丘吉尔 深信应该将希特勒的野心告知苏联,提醒斯大林早作防备。丘吉尔让驻苏大使斯塔 福·克利浦斯爵士传递信息。克利浦斯大使花了好几天才找到适当机会把信息递给 了斯大林,可是未引起重视,苏联也没有因此采取必要的防备措施。6 月22 日德 军向苏联发动突然袭击,苏联军队竟不知所措,很多苏联飞机是在停机坪上被炸毁 的。德军的一时得手,增加了英国政府的惊恐,因为如果德军在苏联获胜,必然会 回头重新部署登陆英伦三岛的计划。 丘吉尔是在首相郊区官邸契克斯得到希特勒突击苏联的消息的。在前一天晚上, 当丘吉尔在契克斯官邪的院子里同他的新任私人秘书焦克·考维尔一起散步时,鉴 于在晚餐席上大家都谈了不少关于德国即将进犯苏联的问题,考维尔便问丘吉尔是 否对援助苏联持有保留态度,因为丘吉尔是众所周知的反对布尔什维克的人。可是 丘吉尔迅速回答说:“毫无保留。”他告诉考维尔:“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粉碎 希特勒,达到了这一目的,我的生活就会轻松得多。如果希特勒进犯地狱,我至少 也得在下院为魔鬼说几句好话。”后来他就寝了,并且下令不准把他叫醒,除非德 军入侵英国。英国于凌晨4 时就收到希特勒进犯苏联的消息,可是考维尔等到早上 8 时才把消息告诉首相。丘吉尔听后马上命令考维尔:“告诉英国广播公司,今晚 9 时我要发表广播演说。”为了这篇演说,丘吉尔全天都在作准备。他同几位顾问 进行了商谈,同几位内阁成员通了电话,听取了总参谋长狄尔将军的军情汇报,又 特别征询了两个人的意见,一个是数日前才飞回伦敦的英国驻苏大使克利浦斯爵士, 另一个是供应大臣比弗布鲁克勋爵。前者是工党人士,后者是大富翁。当丘吉尔问 克利浦斯苏联是否顶得住希特勒的进攻时,克利浦斯回答说顶不住。 他认为德军将长驱直入,“像一把热刀切黄油那样”,并认为苏军的覆灭仅是 时间问题。英国大多数将领们,尤其是总参谋长狄尔将军,都持这个意见。 丘吉尔又询问比弗布鲁克的想法,比弗布鲁克却认为应该尽一切可能支援俄国 人,应该考虑到他们有众多的人力和巨大的生产潜力。这个意见和丘吉尔的意见是 一致的。于是丘吉尔就全力草拟他当晚的演讲稿,一直到晚上开始广播前20 分钟 才基本脱稿。这是丘吉尔的一篇重要演说,他明确表示要援助苏联抗击纳粹。尽管 英国本身岌岌可危,却准备尽其所能在各方面支援苏联。他说: 我们只有一个目标,一个坚定不移的目标,那就是决心摧毁希特勒和纳粹政权 的一切余毒。没有任何力量能使我们转移这个目标。我们决不谈判,决不同希特勒 或他那伙人中的任何人协商,我们将在陆地上打击他,我们将在海洋上打击他,我 们将在天空中打击他,直至我们借着上帝的帮助把他的魔影从地球上清除掉,并把 人民从他的桎梏中解救出来。任何一个继续战斗抗击纳粹主义的国家和个人都将得 到我们的援助。任何一个跟着希特勒走的国家和个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约一个月后,丘吉尔才得到斯大林的直接反应,无论如何双方是携起手来了。 双方协议:决不同德国单独媾和;英国派遣2 个中队的皇家空军飓风式飞机至摩尔 曼斯克以护卫北部运输线,同时派军队至伊朗建立当地的供应线并阻止德国夺取油 田。9 月在伦敦开了个英美供应会议,决定将原定送交英国的各种军火转交给苏联。 与此同时,丘吉尔需要思考、了解、判断和决策的问题还很多。除了保卫英国 本土之外,还有中东战场甚至远东战场的问题。英军在北非暂时难以进展。德国空 军和潜艇仍很活跃,使英国海军在地中海东西两端都遭到很大损失,马耳他岛又遭 到封锁。英国在大西洋上的供应线也受到极大威胁。而在远东,有很多迹象显示日 本准备南进,对英帝国的利益构成了重大威胁。 倘若如此,美国必将被卷入一场太平洋战争。英美两国需要维护的共同利益更 多更广,因而在战略目标和军事行动上的协调一致和紧密配合,就具有关键性意义。 经过磋商,英美首脑会谈订于1941 年8 月9 日在纽芬兰的阿金夏半岛大西洋 洋面上举行。丘吉尔搭乘战舰“威尔士亲王”号赴会。战舰一驶出斯卡帕·弗洛便 遇到了暴风雨,这使舰长非常高兴,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天气德国潜艇在公海上难以 发挥效能。大西洋的恶劣天气使舰长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由驱逐舰护航,那就得 降低航速,要么抛开护航,单独高速前进。当时最需要的是安全,而只有高速前进 才有更多的安全。丘吉尔终于无比欣喜地让“威尔士亲王”号载着他和属下一行单 独地高速驶行在大西洋上,能保卫他的仅是战舰上的几尊炮。 罗斯福是搭乘重型巡洋舰“奥古斯塔”号来到纽芬兰的。这是他同丘吉尔的第 一次会见,虽然他们之间曾在电话上交谈过多次。丘吉尔时时不忘自己的地位稍逊 于罗斯福,因为罗斯福既是政府首脑,又是国家元首,而他作为首相,仅是政府首 脑,因此他很注意对美国总统保持适当的尊敬,他们之间的关系此后也一直非常和 谐。8 月9 日早晨,丘吉尔先登上美国巡洋舰“奥古斯塔”号,转呈了英王乔治六 世的信件,随后开始会谈。第二天早晨由罗斯福来到英国战舰“威尔士亲王”号继 续会谈。会谈共进行了四天,双方在各项指导原则上意见一致,但是在具体事务上 有分歧。最后就一致同意的原则发表了一个共同宣言,即被称为《大西洋宪章》的 那个文件。 这次会晤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因为它向轴心国家显示了英美的军事合作 和政治团结,然而其中并没有从原来基础上向前作出新的发展。特别使丘吉尔失望 的是罗斯福会后向美国记者们表示美国“并没有更接近战争”,从而在英国内阁中 引起一阵沮丧。其实罗斯福也不曾料到美国距离战争只有三个多月时间了。 10 月间,日本内阁改组,东条英机成了内阁总理大臣。东条英机一方面继续 同美国政府谈判改进两国关系,另一方面积极着手为袭击太平洋上的美国海军基地 珍珠港和进攻香港及马来亚作准备。这将对英国在远东的利益构成极大威胁。英国 总参谋部和帝国国防委员会很久以来就认为,保卫新加坡甚至比保卫苏伊士运河更 为重要,因为保卫新加坡事关澳大利亚和新西兰。 丘吉尔并不同意这种帝国战略观点。不过早在1941 年1 月29 日—3 月29 日英美参谋人员在华盛顿进行的秘密会商中,英国曾力促美国承担保卫新加坡的责 任,可是美国拒绝了。狄尔将军主张英国派兵增强远东地区的防务,丘吉尔没有同 意。他还相主外交部的看法,认为日本不会在苏联战败之前在这一地区参战。结果 马来亚和新加坡的防御措施十分薄弱,地面部队只有2 个印度师、1 个澳大利亚师, 都未受过丛林战训练。飞机都是老式的“野牛”型,根本无法同日本的零式飞机相 比,坦克一辆也没有。丘吉尔曾在7 月派德夫·古柏去新加坡了解当地的防御情况, 后来又派遣2 艘主力舰去,但是已无济干事。12 月7 日星期日晚上,丘吉尔正在 他的契克斯官邸同美国大使魏南特和租借法案负责人哈里曼一起,无意之中他从一 架袖珍收音机中听到了“日本袭击美国”的消息,他立即打电话给罗斯福,确证了 日本偷袭珍珠港一事。虽然他尚未获知细节,但是他知道整个形势出现了重大转机。 他当时的反应是显示出极大的欣慰,因为美国终于正式参加进来了。 珍珠港事件之前,战争只是欧洲的斗争,但是有了珍珠港事件,这场战争便是 世界性的了。两大阵营已经清楚地对峙着,只是日本同苏联尚未交战而已。这一新 局面的形成使丘吉尔对未来充满信心。因为自从法国沦陷以来,他一直认为,只有 凭借美国人力物力的支援才能扭转战争的进程。现在美国,正如罗斯福总统在电话 中对他说的,和英国“在同一条船上了”。同舟如何共济,这是亟待商讨解决的大 战略问题。丘吉尔提议要和罗斯福再次进行晤谈,罗斯福同意了,地点就在美国首 都华盛顿。 12 月,丘吉尔一行约80 人,包括三军参谋长,搭乘主力舰“约克公爵”号 横渡大西洋来到美国。12 月22 日到达华盛顿后,丘吉尔被招待住进白宫,因此 同罗斯福总统有更多的接触机会。丘吉尔向罗斯福提议英美共同对法属北非进行干 涉,因为他认识到美国人要比英国人更受当地法国人的欢迎,这里面有个在法国和 在北非的法军中将会产生巨大心理效应的问题。罗斯福同意了这些意见。双方还同 意美国军队不久将进驻北爱尔兰,以使当地受过充分训练的英军可抽调出来担负其 他任务,双方也同意美国轰炸机应参加轰炸德国。两天后迎来了圣诞节,会谈暂停。 丘吉尔除了和罗斯福一起参加白宫的圣诞庆祝活动外,还花了不少时间准备将于12 月26 日向美国国会两院发表的一篇演说。对丘吉尔来说,这将是一次新的考验, 尽管他是位著名的演说家,可还从来没有向外国的国会发表过演说。演说的结果当 然是受到热烈的欢迎,当他离开国会时,全体议员起立向他热烈鼓掌。丘吉尔发表 完演说的当晚,他回到房间里觉得闷热,便去开窗。窗很紧,他费了些力才打开, 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第二天早上他告诉随行医生查尔斯·威尔逊: “我当时透不过气来。心口隐隐作痛,一直痛到左臂。时间不长,可是以前从 来没有发生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威尔逊知道这是轻微的心脏病发作,但是为了 不让丘吉尔和大家惊慌,他没有明说,只是嘱咐他避免劳累,心里想着回国后得让 著名的心脏病学家帕金逊替他检查。继续会谈时,罗斯福提议在西南太平洋建立联 合司令部,罗斯福心目中的司令人选是时任印度总司令的魏菲尔将军,司令部的各 级官员将由各国军官分任。双方还同意在华盛顿设立一个英美联合总参谋部委员会, 狄尔将军被任命为驻该委员会的英方高级代表。这些决定在美方看来都是对英国的 让步。丘吉尔接下来对加拿大作了短暂的访问,于除夕回到华盛顿。元旦那天他和 罗斯福签署了一项宣言,后来又由苏联和其他同盟国参加签署,宣称各国决不同敌 人单独媾和。 1942 年1 月初丘吉尔到佛罗里达州去休息了几天。1 月15 日他离开华盛顿 赴百慕大群岛,“约克公爵”号主力舰正在那里等着接他回国。可是他一时兴至, 决定改乘送他来百慕大群岛的那架波音飞机回国。这一改变使他早一个星期回到伦 敦,而在当时的大西洋上作出这种少见的重大改变,亦表明他仍具有冒险精神。丘 吉尔回到英国时发现全国舆论焦躁不安,主要是因为两艘军舰“威尔士亲王”号和 “击退”号在马来亚海域被日军击沉,另外还因为隆美尔在西部沙漠发动的攻击突 然取得了成功。于是他决定就举行信任投票事在下院进行一次辩论。1 月27 日, 丘吉尔在下院带头开展了这场辩论,他在发言中先宣布隆美尔的军队已有三分之二 伤亡或被俘,然而他称赞隆美尔是个“非常勇敢、有本领的对手……并且,若撇开 战争的大破坏不谈,他也是个伟大的将领”。丘吉尔又谈到对苏联的武器和物资供 应,谈到在华盛顿作出的决定——建立西南太平洋联合司令部和联合总参谋部。他 描绘了在远东发生的灾难,而且肯定他说还会有更多的灾难到来。他承担了自己应 负的责任,并且提醒大家,他原来就说过他所能奉献的“只有血和汗、苦和泪”。 他有时把情况说得比真相更严重。他着重说明了这场灾难的普遍性,只有一个 团结一致的国家才能对付那些独裁者,因此绝对必需的是人人都紧紧跟随着他。他 说:“我就是议会和全国应该责备的人,因为我为它们服务得不够好。虽然发生了 过去的错误,而且今后还会发生,可是我若得不到它们的信任和诚心诚意的帮助, 我也无法有效地为它们服务。”丘吉尔的一大通以退为进的论述,成功地避免了大 家对真正的争端进行认真的讨论,那就是他究竟该不该被委以全部权力,能不能允 许他独断独行。如果不该和不能,那么他只有撒手不管了!要他管,就得给他全部 权力。他的言词给人一种印象,似乎英国和丘吉尔是不能分离的。 赫罗·尼科森也认为丘吉尔的发言是非常成功的,因为: 大家都能切实地感觉到反对之风正随着他的一句又一句发言而在消逝。等到他 结束发言时,很明显,已不存在反对意见了——只有某些不安而已……当他觉得整 个下院都已站在他这边时,他简直难以掩饰他对自己的发言的欣赏,那也正是他的 惊人的魅力所在。 在三天辩论中发言的人多数是同情丘吉尔而对他提些批评的人,他们宣布愿意 继续支持政府。也有个别人对政府的机构组织有意见,也有批评首相兼任国防大臣 的,也有人提议设立一个比过去的军火部更大的生产部。丘吉尔在最后一天再度发 言时宣布接受成立生产部的提议,准备任命一位生产大臣。最后举行信任投票时, 信任政府的票数是464 票,不信任的只有1 票,是独立工党的。 丘吉尔赢得这次信任投票的巨大胜利主要是靠了他的辩才,加上一些并不太高 深的谋略。可是根本的胜利还得从前线取得。当时不论从海洋上还是从沙漠中传来 的消息都令人沮丧。德国潜艇继续在北大西洋击沉英国商船,1942 年头两个月便 击沉了52 艘。新加坡6 万名驻军于2 月15 日向人数比他们少得多的日本侵略军 投降了。隆美尔又取得了进展,重新占领了班加齐。 更令英国人不安的是在2 月11 日夜间,3 艘德国军舰从法国港口布列斯特驶 出,安然通过英吉利海峡,驶入北海。它们经过杜佛海峡时正好是大白天,可是发 现它们时已经晚了。敌舰居然在大门前溜过去而未被逮住,英国本土又如何能保证 不让敌人偷偷登陆? 在群情激愤的情况下,丘吉尔只能采取对政府进行改组的办法来平息舆论。原 英国驻苏联大使克利浦斯爵士任掌玺大臣兼下院领袖,艾德礼任副首相兼自治领事 务大臣,克兰博恩改任殖民地事务大臣。金斯莱·伍德仍任财政大臣,但退出战时 内阁。格林伍德虽是工党副领袖,但在行政才能上并无特殊表现,便退出了政府。 早些时候已成为战时供应大臣的比弗布鲁克患有严重的气喘症,趁机辞职,被派往 美国执行别的任务,接任供应大臣的是原在开罗任国务大臣的奥立弗·李特尔顿。 对这次被迫改组政府,丘吉尔感到有些难堪。他为了避免同卸任的大臣们进行痛苦 的面谈,便用书信通知他们有关的事项。可是这次改组对公众舆论还是产生了良好 的影响。下院中的情绪也有好转。 前线传来的仍不是好消息。3 月初,仰光落入日军手中,由亚历山大将军统率 的军队历尽艰险才辗转逃出,到达印度边境。日军还在继续进占东南亚。日本海军 和空军甚至击沉了印度洋上的英国巡洋舰和航空母舰。新的危险已露出端倪,日军 如果在印度那些不设防的海岸登陆,说不定还可能和穿过伊朗而下的德军会师,到 那时,整个广袤的亚洲将陷入法西斯之魔掌。 在欧洲,苏联提出了开辟第二战场的要求。苏联外交部长莫洛托夫5 月到英国 就此进行商讨,顺便还要研究与英国长期结盟的问题。莫洛托夫要求承认苏联1941 年的疆界,丘吉尔和艾登毫不让步,理由是这一要求违背了英国向波兰所作的保证, 而且也违背了《大西洋宪章》。最后英苏两国同意签订一项20 年的同盟条约,不 提疆界之事。于是,丘吉尔表示可在1942 年内开辟第二战场。事实上丘吉尔当时 还没有拿定主意。他考虑过由英军和加拿大军从挪威北部打过来,从上往下,“把 希特勒的欧洲地图卷起来”。这也是斯大林所要求过的。他自己也认为此计甚好, 甚至已为之取了一个代号: “木星”行动。但是总参谋部和作战策划人员不赞成,经过多次研究和讨论, 最后只得作罢。大家觉得比较可行的办法是把开辟第二战场一事推迟至1943年或更 迟一些时间,改为由美英联军从法属北非下手,这样就可以肃清地中海的敌军,有 利于运输线畅通。 为了商讨这些前景及其他可能性,丘吉尔觉得有必要再同罗斯福商谈,因为战 争即将转入新的局面。6 月中,他轻装简从,仅由总参谋长艾伦·勃鲁克将军和伊 斯梅将军陪同,搭乘波音“飞剪”号飞艇赴美。他先坐专列到苏格兰南部的洛克· 斯特兰瑞尔,从那里登上飞艇,经由纽芬兰飞往华盛顿。 临行前他写信给英王乔治六世,表明如有不测,请任命安东尼·艾登继任首相。 在他启程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英美双方都在战场上获得一些成功。皇家空军于 5 月30 日第一次派出1000 架轰炸机空袭了德国城市科隆;美国海军上将尼米兹 的太平洋舰队于6 月4 日在中途岛一役中炸沉了4 艘日本航空母舰。这些成功至少 表明,盟军尚拥有强大的作战力,远非早些时候人们所认为的一蹶不振。美国庞大 的工业机器已经转入战事的轨道,能够大批量地生产军火。丘吉尔知道同盟国最后 战胜法西斯必须依靠美国庞大的工业机器。 丘吉尔抵达美国后在首都华盛顿稍加逗留,便飞赴纽约州海德公园罗斯福总统 的住所。在那里他同罗斯福会谈的气氛极其融洽。双方都对未来表示乐观。他们还 讨论了同制造原子弹有关的问题,并达成了协议。在那之前,原子弹一直还处在科 研阶段,现在则需要建造一些大工厂了。双方同意制造原子弹的工作将在美国进行, 因为英国资源不足,而且容易为敌人侦察到蛛丝马迹。由于这一问题极为机密,所 以不作笔录,没有书面文字记载,因而事后好几个月,这一协议未再被提起。6 月 20 日晚,丘吉尔同罗斯福一起乘火车返回华盛顿。6 月21 日那天早上,丘吉尔 经受了他一生中少有的一次巨大震惊。当他刚走进总统的书房,就有秘书给总统拿 来一份电讯。总统阅后一声未吭,默默地递给丘吉尔。那上面用打字机打出的字是 :土布鲁克陷落,2 ·5 万人被俘。丘吉尔几乎要晕倒了,这不是又一个新加坡吗? 其后果甚至还可能比失去马来亚和东印度群岛更严重。土布鲁克是利比亚东北角的 一个地中海港口。占领了土布鲁克,隆美尔就能挥戈东向,直指埃及的亚历山大历 亚了,甚至还可能进而同高加索的德军会师。 当时罗斯福就问丘吉尔:“我们能给些什么帮助?”丘吉尔答道:“给我们大 量希尔曼型坦克,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并且尽快运到中东。”罗斯福请来了参谋总 长马歇尔将军,马歇尔决定给英国300 辆希尔曼型坦克,还加100 座105 毫米口径 的自行火炮,送至苏伊士运河。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也是丘吉尔此行的重要收获 之丘吉尔和艾伦·勃鲁克将军在这次首脑会谈中熟识了美国陆军部长史汀生和参谋 总长马歇尔将军,并在他们二位的邀请下,花了一天时间到南卡罗莱纳州的杰克逊 堡去观看了各种军事演练,包括看了600 多名伞兵的空降表演。史汀生是赫赫有名 的共和党人,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就出任过政府部长,年龄比丘吉尔还大。对于 丘吉尔来说,此次访美事关盟军的作战前途,事关英国的命运,因而取得美国的同 情和了解,以及进一步的援助和支持,是非常非常必要的。 6 月26 日丘吉尔回到伦敦后,发现议会中有少数议员正在大叫大嚷地反对他。 他们表示对他已失去信心,甚至指控他在实行希特勒的独裁手法。这部分议员提出 动议表示“对这场战争的中央领导已失去信心”。丘吉尔只得接受挑战,在7 月1 —2 日听候下院的抉择。 下院的这次辩论是对丘吉尔的战时内阁批评最厉害的一次。为首的反对派沃德 劳。密尔纳爵士,是保守党内老资格的后排议员。他对丘吉尔兼任国防大臣竭力反 对,但是他建议的接任者却是国王的弟弟格罗斯特公爵。他此言一出立即全场骚动, 有人在下面骂他蠢货,那是因为格罗斯特公爵是众所周知的德薄才鲜的玉族成员, 声望极低。反对派拥护这样一个角色,等于把自己同他归类在一起了。有些发言者 既批评丘吉尔,又推崇他卓越的才能。 也有些批评意见前后矛盾,毫无力量。丘吉尔在答辩时并没有为土布鲁克陷落 作解释,而是着重指出反对派对他的指责中的错谬和矛盾。表决时,反对派以25 票对475 票遭到惨败,丘吉尔又一次获得大队丘吉尔原准备7 月上旬亲赴开罗了解 北非战场的形势,可是没有去成。接着,罗斯福派霍普金斯、马歇尔以及金氏海军 上将来到伦敦,同丘吉尔讨论未来的战略问题。马歇尔主张早日开辟欧洲第二战场, 金氏对马歇尔的主张表示支持,但认为如果不能早日进攻法国,则另一最佳选择应 是加强投入太平洋战争的力量。英国总参谋部认为,反正在1942 年不可能开辟欧 洲第二战场。罗斯福知道了英国的意见后决定在法属非洲开展攻势。这一决定是在 7 月25 日作出的。 一星期之后,丘吉尔偕同总参谋长艾伦·勃鲁克飞往中东,打算更换第八军的 领导,然后再赴苏联,访问斯大林,告诉他关于开辟第二战场的决定。 在开罗时,丘吉尔任命哈罗德·亚历山大将军接替奥钦力克将军为中东英军司 令,并想让高特中将任第八军军长。艾伦·勃鲁克建议由伯纳·蒙哥马利任第八军 军长。不久高特中将因飞机被击落而丧生,蒙哥马利便担任了第八军军长,他的主 要对手便是隆美尔。随后丘吉尔便飞往莫斯科。当他于8 月12 日抵达莫斯科时, 在机场受到了全部军事礼仪的接待,又让他住在城外华丽的别墅内,这使他非常高 兴。但是他同斯大林的会谈并不和谐。斯大林要求尽快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丘吉 尔则认为部队和供应都不足,在1942 年内开辟不了,这使斯大林很不高兴。丘吉 尔又讲了被称为“火炬”行动计划的进攻法属北非的打算。实现这个行动计划是打 希特勒的软腹部位,可以把隆美尔赶出非洲。斯大林对之疑信参半。两人的商谈有 时候非常激烈,但有时候也互相显示友好。有一次丘吉尔告诉斯大林说,他在1920 年时曾尽力想扑灭俄国革命。斯大林笑了笑说这些事现在都已被宽恕了。“那都是 过去的事了”,他说,“而过去是属于上帝的”。 在后来的谈判中,丘吉尔答应在1942 年下半年同苏军一起攻打挪威的德军, 并且同意于1943 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这才使斯大林大为释怀。丘吉尔回国前 夕赴克里姆林宫辞行时,斯大林留他用餐。彼此交谈近期来战局的发展情况。斯大 林情绪极佳,因而晚餐进行到后来变成了盛宴,时间也超过了半夜。由于次日凌晨 丘吉尔就要飞离莫斯科,所以那晚他根本没有时间睡觉。只是在他们一行人飞往德 黑兰的途中,丘吉尔才在飞机上足足睡了一个上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