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生涯 英国很少有人像他那样幸运,瞻仰他的遗容时,向他作最后致敬的人多达32万。 当议会于8 月1 日重新开会时,丘吉尔已是下院反对党领袖了。原来设想还需 一年半的对日作战,竟在8 月中旬就胜利结束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取得了最后胜利,这给同盟国带来了无比的欣喜和欢乐,盟国 领导人接下来考虑的是治疗战争创伤,规划和建设战后世界。 如今,身为平民的丘吉尔趁议会休假期间又开始了他所爱好的国外旅行。9 月 初,他带着女儿莎拉和医生莫兰以及亚历山大元帅替他配备的两名青年军官,来到 了意大利北部的科莫湖。他们住在亚历山大元帅在大战期间用作司令部的一所别墅 中。科莫湖是个风景秀丽、气候温和的休闲胜地,丘吉尔可以在那里尽量蓄精养神、 恢复元气,也可以外出绘画写生或择地野餐。 他在休闲期间也可以翻阅他自己的战时纪事录并为准备撰写回忆录进行思考。 在科莫湖度过了三个星期的假期后,他又转赴法国东南部的海滨休憩胜地,两 星期后才返回英国。1946 年初,他让艾登代理他的反对党领袖的职责,自己搭乘 “伊丽莎白女王”号邮船外出旅行。他到美国,去佛罗里达州一位朋友家度假,又 在迈阿密海滩休养了一阵子。2 月初又作为古巴政府的客人,到哈瓦那住了几天。 他接受了美国密苏里州富尔敦市的威斯敏斯特学院邀请,于3 月初去该学院演讲。 美国总统杜鲁门的故乡就是密苏里州,因此杜鲁门亲自陪同丘吉尔乘总统专车前赴 密苏里州,并且由杜鲁门亲自把丘吉尔介绍给来听他演讲的听众。 丘吉尔为这次演讲曾经过充分准备,但是这次演讲产生的巨大影响谁都不曾事 先预料到。丘吉尔开头讲的内容包括呼吁建立一支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主张西方 大国保留“原子弹的秘密知识和经验”,以及要求为维护“英语民族之间的特殊关 系”而保存联合参谋部。随后他又公开说出了他对东欧遭到“暴政”统治的印象, 这是他在一年前在同杜鲁门总统的私人通信中谈到过的。他向听众说道: 在整个欧洲,从波罗的海的什切青到亚得里亚海的的里雅斯特,降下了一块铁 幕。在这条界线后面有着中欧和东欧各个古国的全部首都,……几乎每个国家都是 警察政府掌权,迄今除了捷克斯洛伐克以外,都没有真正的民主。 当时大战获胜未久,英美公众对苏联尚抱有较友善的情绪,而丘吉尔用了“铁 幕”一词,立即在各国舆论界引起骚动。斯大林反应很快,他在接见《真理报》记 者时说,丘吉尔“现在竟采取了战争贩子的立场”。艾德礼和杜鲁门都拒绝公开评 论丘吉尔的这次演讲。但丘吉尔在向艾德礼汇报时说,杜鲁门“在事前事后似乎都 同样高兴”。可是美国国会中却又掀起了一阵强烈的孤立主义之风。1946 年,美 国国会通过了一项麦克马洪法案,规定不向英国交流任何涉及原子弹的情报。此举 被艾德礼认为是“背信弃义”。可是在那次国会会议中同时也按照1945 年秋季谈 妥的一项协议,授权给予英国一大笔低息贷款,丘吉尔于3 月11 日对此公开表示 热烈赞扬,艾德礼还为此向丘吉尔拍发了一封感谢电报。 早在1945 年11 月,丘吉尔在布鲁塞尔所作的一次演讲中就提出了欧洲各国 联合成一体、建立某种类似“欧罗巴合众国”的思想。1946 年他从美国回到英国 后,虽然有时候也在议会中出现,对工党政府提出些批评,但是多半时间他花于访 问西欧各国,接受名誉学位、荣誉公民称号、奖章和礼品,忙得不亦乐乎。他在西 欧的历次演讲中都一再阐述他关于“欧罗巴合众国”的思想,他认为这是解决欧洲 战后困苦处境的良方。 战后英国经济状况比较平稳,但西欧各国的恢复工作仍困难重重,其主要原因 是经济力量虚弱,美元短缺。1947 年2 月,英国通知美国:英国不久将停止对希 腊和土耳其的援助。杜鲁门总统迅速作出反应,要求国会提供必要的信贷,并宣称 美国的政策是支持自由的人民抵抗本国和外国的压力。丘吉尔认为这正是表明他的 “铁幕”演讲的正确性的一个例证,也表明美国已愿意负起“遏制”苏联的重任。 这时,已成为杜鲁门政府国务卿的马歇尔于1947 年6 月在哈佛大学的一次演 讲中表示美国愿意对整个欧洲提供经济援助,只要欧洲各国合力制订一项利用援助 的计划。马歇尔演讲所表明的思想,可以说是来自丘吉尔首创的“欧罗巴合众国” 的思想。马歇尔的这一提议立即得到英国外交大臣贝文和法国外交部长皮杜尔的欢 迎,随后就在巴黎召开了欧洲国家会议,苏联和东欧各国未参加。会议开始筹划一 项“欧洲复兴计划”,即所谓“马歇尔计划”,这项计划对战后西欧的重建和发展 起了重要作用。 在亚洲,印度独立问题是当时工党政府关心的问题之一,丘吉尔认为由于印度 社会深刻分裂,英国撤离恐怕会造成印度的内乱无法遏止。工党内阁于1947 年2 月宣布英国对印度的统治将不迟于1948 年6 月结束。丘吉尔马上对之进行攻击, 他不同意赋予印度次大陆以自治权。可是他这一立场在保守党内也不是人人都同意, 曾任印度总督的哈利法克斯勋爵在上院发表演讲,对工党政府的计划给予某种程度 的支持。艾德礼首相任命了声望极高的蒙巴顿勋爵接替魏菲尔为末任印度总督。蒙 巴顿勋爵是一位极富紧迫感的人。他在就任后几周之内,就决定提前于1947 年8 月移交权力。他认为实行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分治,是解决这块次大陆持续多年纠纷 的唯一办法,丘吉尔最后只得承认他反对印度次大陆自治是失败了。1947 年8 月 15 日,英联邦的两个自治领——印度和巴基斯坦宣告成立。丘吉尔事后欣然接受 了印巴分治的现实。1949 年当尼赫鲁到伦敦出席英联邦总理会议时,丘吉尔宴请 了他,两人从此建立起良好的私人关系。 当丘吉尔于1945 年的大选中遭到失败时,他已经是70 多岁的老人了。 这一般来讲,如果一个政党在大选中被击败,人们总会归咎于党的领袖人物。 但是这一次看来至少是议会中大多数保守党人都认识到,选民们不满的是这个 党而不是其领袖个人。丘吉尔在以后的几年中也考虑了改进保守党的组织和方针政 策问题。尽管总有人想把他替换下来,可是那几年中保守党的境况逐渐好转。1946 —1947 年新党员增加了22.6 万名;1947 年夏的一次盖洛普民意测验中,保守 党已领先于工党。一般说来,中产阶级人士已对定量配给制和各种限制措施感到厌 倦。而当保守党发起一场新的征募新党员运动时,一年之内便完成了100 万名的目 标。到1948 年11 月在埃德蒙顿进行一场补缺选举时,很多选票转向了保守党, 使丘吉尔备感鼓舞。 1949 年春,准备一场新的大选的时机已经到来。丘吉尔于1945 年后期指派 的保守党研究室主任、原在战争期间任教育大臣的巴特勒,在这时候写出了一份详 尽的政策声明,称作“不列颠应采取的正确途径”,丘吉尔为之写了序言并在公开 演讲中对之大加赞扬。工党内阁也频频讨论何时举行大选最为合适,但艾德礼在初 秋时节宣称,年内不会举行大选。 1950 年1 月11 日,艾德礼宣布2 月3 日解散议会,2 月23 日举行大选。 丘吉尔闻讯马上从度假地回来,为大选作准备。这次大选总的说来比较平静, 丘吉尔最后在他的伍德福德选区仍以获得最多选票而当选,他的工党对手所获票数 几乎只及他的一半。但是全国的投票情况在最后揭晓时表明工党仍是多数。最后下 院的席位分布是工党315 席,保守党298 席,自由党9 席。在这次选举中,丘吉尔 的两位女婿——长女黛安娜的丈夫邓肯·桑茨和幼女玛丽的丈夫克里斯多弗·索姆 斯——分别在各自的选区当选,可是他的儿子伦道夫却再度落选。 大选的结果使两大党都极为失望。保守党的力量有所恢复,但尚未恢复到能掌 握多数席位的地步。工党虽然保持了多数席位,但席位数大减,是一个不稳定的多 数,更何况工党的领袖们已经显得老朽了。财政大臣克利浦斯爵士于1950 年10 月因病辞职,1952 年4 月去世。接替他的是休·盖茨格尔,他是1945 年才进入 下院的新仪员。1951 年3 月,贝文因心脏病不得不辞去外交大臣职务,4 月间即 去世。接任者最后是摩里逊,他对外交业务几乎一无所知。艾德礼本人于1951 年 也因患十二指肠溃疡而住了一段时期的医院。 两大党的席位数如此接近,按惯例在年内还得再举行一次大选,可是不久就爆 发了朝鲜战争。战争爆发后,工党政府应美国的要求,从香港就近派去了一旅军队 听候美国指挥。工党政府决定派兵是获得两党都同意的。不过丘吉尔认为,如果当 时是他在掌权作出这一决定,他一定会遭到工党的猛烈批评。 1951 年9 月下旬,国王患病,肺部有肿瘤,必须动手术。在此之前国王已敦 促艾德礼在秋季举行大选,以达到国内的政治稳定。因此议会于10 月4 日解散, 25 日举行大选。 这次保守党提出了两项在1950 年大选时未提过的施政建议,一是征收军火公 司超额利润税,二是每年建造30 万栋房屋以解决房荒。欧洲统一问题大家已无兴 趣,便不再提了。保守党提到的一个问题是丘吉尔究竟是不是“战争贩子”。事情 的来由是不久前因伊朗把英伊石油公司的炼油及其他设施都国有化而引起了英伊之 间的争执。丘吉尔主张采取较强硬的路线。摩里逊质问丘吉尔是否认为政府应同伊 朗作战。丘吉尔在10 月6 日的竞选演讲中答复说,摩里逊的质问是在散布谎言, 说保守党想发动又一次世界大战。丘吉尔声称:“我确信,如果是坚强的保守党政 府执政,波斯危机根本不会那样地发生。”他表明他并不认为有同伊朗作战的必要, 也不认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不可避免,不过如果大战打起来的话,他说,第一个扳枪 机的无论如何不会是英国。 1951 年的大选,工党和保守党双方势均力敌。这是第一次利用电视助选,但 是由于电视机尚未普及,其能发挥的效用还不大。大选结果,原来工党的微弱多数 转移到了保守党一边。工党政府垮台了。于是在1951 年10 月,年将77 岁的丘 吉尔又再度拜相组阁。外交大臣仍是艾登,财政大臣提升巴特勒担任。伊斯梅勋爵 应邀担任了联邦事务大臣。麦克米伦任住房和地方政府事务大臣,负责每年建造30 万所房屋的计划。国防大臣暂时由丘吉尔兼任,等时任加拿大总督的亚历山大元帅 任满回国后再由他担任。 这是丘吉尔第一次担任和平时期的首相。他面临的任务同1940 年时大为不同。 1952 年初,丘吉尔上任不久就赴华盛顿与杜鲁门会晤,商谈的主题仍是如何 加强英美合作。丘吉尔始终把英语民族的团结看作英国的主要依靠,而对欧洲防务 集团之类兴趣不大,认为它不会真正有效,至于欧洲联盟,那更不是英国应当参加 的了。丘吉尔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讲时仍强调这一主题,呼吁美国帮助英国增加军事 力量。《泰晤士报》驻华盛顿记者在报道丘吉尔的访美之行时说,虽然丘吉尔的行 动比过去要迟缓一些,但是他仍“反应敏捷、消息灵通、思想丰富、语言生动,而 且诙谐机智一如既往”。 1953 年初,艾森豪威尔出任美国总统,2 月英国国王乔治六世逝世,3 月, 苏联领导人斯大林逝世。面对着美苏两国都换了新的领导班子的形势,丘吉尔认为 必须同美国新总统进行会晤。 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加冕典礼于6 月2 日举行时,女王授予丘吉尔嘉德勋 章,以表彰他对英帝国所作的贡献。 6 月23 日,丘吉尔在宴请来访的意大利总理加斯贝利时,即席作了生动的发 言。宴会结束时,他突然站不起来了。他得了轻微的中风,左边身躯出现麻痹症状。 医生嘱咐他至少休息一个月,于是原来约定同艾森豪威尔在百慕大的会晤只能延期。 到8 月,他才渐渐恢复。8 月18 日他又主持了内阁会议,开始恢复正常工作。 9 月他由女儿玛丽及女婿索姆斯陪同,去法国尼斯休养,9 月底回到伦敦。10 月 初保守党大会在马盖特召开,丘吉尔发表演讲,获得很大成功。 他在谈到他的去留时说: 如果我暂时还不离职,还在这把年纪负此重任,原因并非我留恋高位或大权, 这些我己消受够多的了。如果我还不走,那是由于我感到我可以通过已发生的事情, 对我所最为关心的一件事——缔造扎实而持久的和平——产生影响。 美英法三国政府首脑终于在12 月初在百慕大举行了会谈。丘吉尔最先到达百 慕大,迎候法国总理拉尼埃尔和美国总统文森豪威尔。在会谈中,丘吉尔发现掌握 美国外交政策的并不是艾森豪威尔,而是他的国务卿杜勒斯。杜勒斯看问题的方式 是非黑即白,他强烈反对举行“高峰”会议,反对同苏联新领袖马林科夫会谈。他 先要法国参加欧洲防务集团,然后再考虑同苏联“和缓”。 1954 年1 月的柏林外长会议就德奥问题而言并未获得成功,但一致同意4 月 在日内瓦开会解决远东问题,尤其是印度支那的战争。法国陷入了那场战争而无法 自拔。日内瓦会议在经过几个月的讨论后,终于使印度支那战争得以停止。但是当 欧洲防务集团问题于1954 年8 月由法国国民议会辩论时,遭到了否决。原来打算 建立的西方防务计划又落了空。丘吉尔为了完成他成为“和平缔造者”的理想,仍 希望能同苏联领导人会谈。他见美国不愿意,便准备独自去会见马林科夫,但是马 林科夫在1955 年2 月又下台了。 丘吉尔觉得自己已力不从心。他在1954 年3 月对巴特勒说道:“我感觉自己 像一架正要结束飞行的飞机。天色已是薄暮,汽油也将耗尽,可我还在寻找安全降 落的地点。”丘吉尔知道他不久就该退休了,他不可能再参加下次大选,准备让艾 登接他的班。 1954 年11 月30 日是丘吉尔的80 岁寿辰。除了家中按习惯为他举行了庆 祝聚会外,议会两院也在威斯敏斯特大厅举行了一次特别的祝寿会。全体议员向他 赠送了一幅他的肖像画,仪式由反对党领袖艾德礼主持,大家还送了一只直径三英 尺的大蛋糕。 他最后决定的辞职的日子是1955 年4 月5 日。外交大臣艾登正在远东参加东 南亚条约组织理事会第一次会议,丘吉尔立即召他回国。4 月4 日,丘吉尔在唐宁 街10 号首相官邸举行宴会,女王夫妇应邀参加。他向女王祝酒,并发表了简短的 讲话。女王也向即将退休的首相祝了酒。4 月5 日中午,丘吉尔主持了最后一次内 阁会议,下午4 时30 分,他便前往白金汉宫,正式提出辞呈。 5 时许,丘吉尔搬出了唐宁街10 号。离开前,他举行茶会招待全体工作人员, 包括服务人员。当他走出屋子步向他的汽车时,全体人员都唱起了“他是个好伙伴” 的歌。丘吉尔口含雪茄,伸出两指作V 字状,向大家致意,在一片欢呼和祝愿声中, 汽车缓缓地驶离了唐宁街。 安东尼·艾登就任首相后不久就解散议会,于5 月26 日举行大选。大选结果,保 守党的席位有了增加,从只占17 席的少数变成占58 席的多数。丘吉尔在他的选 区继续当选。不过他不像过去那样每次下院开会必到了,也不经常作他那著名的辩 论发言。他的主要活动是写书,致力于几卷本的《英语民族史》的写作,还有旅行 和绘画。 1956 年的苏伊士运河事件,英法的军事行动遭到了包括美国在内的普遍批评。保 守党内也对艾登这一决策不满。丘吉尔并非不同意艾登的政策,而是认为艾登考虑 不周。而既然行动又半途而废,实在是大错。艾登本来健康已欠佳,受此挫折后遵 医嘱休养了一个时期。1957 年1 月9 日,他正式向女王提出辞呈,担任首相尚不 足两年。艾登未推荐继任人。后来女王召见资深的保守党人征求意见,多数人推荐 麦克米伦。丘吉尔也主张麦克米伦,于是麦克米伦继任首相。 1959 年大选时,丘吉尔仍继续当选,但是他出席下院会议的次数更少了。他 在85 岁寿辰时继承了“下院之父”的荣誉称号。1963 年5 月他正式宣布退休。 1964 年7 月,当时的首相道格拉斯霍姆提议,将下院对丘吉尔“对议会、对国家 和对世界所作的贡献,所表示的无限敬佩和感激”记录在案。 丘吉尔的身体明显地虚弱了——需用助听器,腿脚不灵便,走路经常要人搀扶。 他曾在1960 年和1962 年跌过两次跤。前一次在卧室内,跌断了背部一根骨头, 躺了三星期。后一次是在蒙特卡罗旅行时在所住的旅馆中跌断了腿骨,上了石膏后, 送回伦敦手术。 1964 年11 月他度过了90 岁寿辰,女王赠送了礼物,新任工党首相威尔逊 也来祝贺。他现在已失去很多兴趣,老朋友多半已故世,过去当议员时每天接触政 治大事,现在都不接触了。他仅有的兴趣是饮酒、用餐、抽雪茄。 但是到1965 年1 月9 日那天,他生活习惯突然起了变化,不抽雪茄,也不饮 白兰地。第二天他躺在床上,连对用餐都不感兴趣了。医生检查后认为他又患了一 次中风,他逐渐陷入昏迷状态,接连14 天毫无动静。1 月24 日早晨,他的呼吸 逐渐停止,终于逝世了。英国政府立即宣布为丘吉尔举行国葬,时间定于1 月30 日。国葬的决定是七年前麦克米伦当首相时,由女王建议决定的。议会在此期间休 会。瞻仰遗容时,排队等候向他作最后致敬的人达32万以上。灵柩四周站立着守灵 的军人,议会议长、三大政党的领袖、四位参谋长也都参加了守灵。女王和其他国 家的来宾出席了隆重的葬仪。灵柩起运时,鸣礼炮19 响,皇家空军的闪电式飞机 举行空中分列式。最后的旅程是用火车运载到靠近他诞生地布伦海姆宫的一个车站。 被邀随乘这趟火车的一位丘吉尔在战争年代的秘书莱斯利·饶文写道: 我从火车窗户望出去所看到的两个人物,生动地向我显示了丘吉尔在普通人民 心中的地位:首先是在一所房屋平坦的屋顶上,有一个人身穿皇家空军的旧军服, 向火车立正敬礼;离火车轨道几百码远的田野中,一个筒朴的农民停下手中农活, 脱下了自己的便帽,低头默哀。 丘吉尔比他的大多数同时代人活得更长久,因而对下一代来说,他思想中的某 些成分必然会令人产生过时的感觉。例如,种族平等,将亚洲人、非洲人和白种人 同等看待,这就不是丘吉尔的思想。但他又不是白种人优越论者,他反对希特勒的 排犹主义,认为凡是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他对英帝国的态度是维多利亚时代式的, 他习惯于说“英格兰”,而较少说“不列颠”。 在他的意识中,似乎苏格兰、威尔士,以及各自治领中的自治民族,都是以威 斯敏斯特为中心的英帝国的一部分。 丘吉尔缺乏宗教信仰,这同他现代观点较多是一致的。然而,他并不反宗教, 环境需要时也参加一些宗教仪式,但是并无个人的宗教习惯。他突出的信念是英国 式的爱国主义,是对君主的忠心,对自己家庭和亲友的忠诚。 当英王爱德华八世几乎被所有的人抛弃时,他仍给予支持。他敢于顶住外界的 批评,按自己的信念行事。他一生有过多次冒险的经历,可是仍不退缩。 他能在危急时刻保持镇静,这一点在他1940 年临危受命担任战时首相后,在 纳粹严重进逼的环境下,表现得尤为明显。 他曾被很多人看作是“冷战”的先驱,可他也是西方世界在50 年代第一个寻 求并达到一定程度“和缓”的政治家。 艾德礼是他的政敌,但是两人的私人关系很好。艾德礼应《观察家》报的要求, 对丘吉尔作评论时,把丘吉尔比喻为一只多层蛋糕,其中一层是17世纪、一层是18 世纪、还有一层是19 世纪,最厚的一层当然是20 世纪,可是另外还有很奇怪的 薄薄的一层,可能就是21 世纪了。 艾森豪威尔曾在他当总统之前写的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回忆录中对丘吉尔是 这样看的: 他是一位很有威望的领袖。他具有英国人在困难时所表现的勇敢而坚定、在顺 利时所表现的因循守旧的典型性格。他有非常强烈的信念,善于争论和答辩。…… 如果有一种信念和他的观点发生抵触,这时要想争辩过他确实是很困难的。……我 钦佩他,也喜爱他。……他是一位对战争发展和军事史有深刻研究的专家,即使和 他讨论纯专业问题,也不是毫无益处的。…… 在许多方面都可以看出,如果他不是那样伟大,他就会使我的工作更加艰巨; 因此,尽管我对他的一些重要决定并不喜欢,但对他的一贯彬彬有礼和热诚支持, 我始终表示无限感激。他是一位伟大的军事领袖,也是一位伟大的人物。 丘吉尔活跃的一生跨过了英国历史的一整个时代。他最早参加的战争是用步枪 甚至长矛作战的,可是他最后领导的战争却已用上了原子弹。他对历史和对现实同 样重视,甚至对未来也怀有浓厚的兴趣,因此他非但不守旧,而且力图创新,这和 他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不无关系。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显示的领导才能使他被承 认为现代英国最显赫的政治家,名震全球的英国一代名相。在他之后,英国尚无人 能与之相提并论,这就是温斯顿·丘吉尔。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