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浪子(二) 第二十二节 一对般配的夫妻 不过,我们这对新婚夫妇眼下还在享受他们的蜜月。最初的两个星期在一系列 令人眼花缭乱的戏剧、会客、音乐会和探亲访友中度过。新婚的萨德夫人于6 月9 日由桑斯小姐领着进宫,这个荣誉只留给那些地位最高的贵族。 夏天和早秋显然是他们一起在无忧无虑之中幸福地度过的。雷妮帕拉杰想方设 法取悦自己的丈夫,而他也尽到了丈夫的责任,对她体贴又关爱。蒙特勒伊夫人足 有理由感到高兴。如果她过去曾对她的女婿的道德有疑问的话,那此刻她可以完全 放心了。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婚姻的作用。 " 他待妻子很好。" 他的父亲评论道," 只要这能一直坚持下去,那我就可以 对别的事不予计较。" 结婚四个月后,院长夫人写信对萨德伯爵说:" 他们互相的 友好的态度已达到无可挑剔的程度。他们家里只有一件事让他感到不快,那就是现 在还无法使你和我确信我的女儿已怀有身孕。我希望她有了。但我能耐心地等待。 他们两人上辈都没有不育先例。"10 月20日,她又写信说:" 虽然她很愿意听你的 话,可她决不愿责骂你的侄儿。她会尽你的心愿地爱他。这对她来说做起来不难, 因为他是那么可爱。迄今为止,他非常爱她,谁也不能像他那样待她好。" 这是装的还是真的?多纳西安是个真正可爱的丈夫,或者他在演戏?对雷妮帕 拉杰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她遵父母之命,把爱这位她几乎还不认识的年轻人视 为自己的责任。从这方面来说,法国的习俗自戏剧家莫里哀时代以来没发生什么变 化。在他那个时代,年轻的儿子的利益要服从父亲,妻子的利益要服从丈夫,而牺 牲者不管对此有何意见,都无权发言。姑娘被交给了陌生人,还得乖乖地像个有教 养的淑女,可实际上她们只是野心和私利棋局里的小卒,是权力交易中的一个标志, 是肥缺和财产的追逐而已。 这种听从父母之命而结成的婚姻通常的结果却不难预料:宗教维系了双方难受 而无奈的关系,最终时间磨去了双方的愁苦。一些婚姻以公开破裂而告终,但也有 不少人以婚外的冒险来对这种婚姻进行抗议。然而,这可不是雷妮帕拉杰愿走的路。 在她的心里,她从未放弃宗教信仰。倘若她偶尔想到结束这个婚姻,但很快就会自 己打消这个念头,她重视自己的责任的程度远胜过她的财产。她的命运不能与任何 其他女人的命运相比,因为她所嫁的男人与众不同。雷妮帕拉杰决不会变得意志消 沉,麻木不仁,或患上其他一些使许多女人变得半死不活的心灵疾病,她的命运并 非像许多人说的那样,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是一个同谋,或更确切地说,是个 尽力又尽心的伙伴,她以一个女人所有天生的能力来扮演这个角色,尽管这个角色 不是她自己选择的。 这位萨德夫人非常平静、甚至几乎是快乐地为丈夫做出牺牲,也不要对方做出 任何解释。她屈从他的无理要求,接受他的侮辱和体罚。她愿意为他做最可耻的事。 像她这样的女人所做的那些事本来应该会使她对他感到厌恶,可这一切却反而把她 与他连得更紧了。这就是这对夫妻的神秘所在,对她们来说,不管是怜悯还是厌倦, 不管是妥协还是任何会贬低普通夫妻关系的行为都不能起作用。雷妮帕拉杰像接受 时节的变迁似的顺从而轻松地接受丈夫的指令,做起了违背她良知的事。在执行那 些完全不符合她的本性的任务时,她表现出一种既不像厌世也不像牺牲的神态,而 是表现出与情欲有着一种奇怪联系的恩爱样子。 正如一些评论家所说的,她这种自愿受刑的奴性决不是毫无原因的。这出自一 个人受施虐的冲动,而萨德夫人正是由于深入地看清他的内心才产生了这种冲动。 她本能地看到在有统治权的男人的身上潜藏着一种不能自助的孩子的特性,这样的 男人有时残酷,有时可怜,但不管何时都需要一种持续的支持。她掌握了如何协调 他身上两种对立的特性的方法:他一方面受到反常性欲的奴役,另一方面却受到" 如火般的灵魂" 的驱使;如不感受痛苦或让别人痛苦,他就无法满足自己最大的性 欲,可同时他又极度需要感受别人对他的爱,这种要求令他肝肠寸断。她向他献出 了只有母亲才愿献的爱心:以自己的人品为代价向他提供绝对的忠诚。世上有哪位 情人、哪位妻子会以这样大的意志,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保护这么一个堕落的人? 然而,在近三十年的夫妻生活里,雷妮帕拉杰也感到自己因多纳西安得到提高, 高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近三十年里,她感到自己生活在法律之上,生活在人的法 律和神的法律之上,甚至超越她自身,大概升到" 七天之上" ,萨德这只鹰把他的 猎物带到了那上面。 至于这位年轻的萨德侯爵,他一直认为自己与蒙特勒伊小姐的婚姻是" 一种金 钱与丑恶的结合,是财产和头衔的交易,这样的婚姻虽能把两个人束缚在一起,可 却让他们的心受尽绝望和怨恨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为了忠诚放弃婚外 冒险的念头。" 让那些对丈夫心怀妒忌的女人见鬼去吧。" 他在后来写的书里这样 说," 如果她爱他,她就应该满足他已给她的一切,但她不能限制他。如果她要这 样做,她不但不会成功,还会招来他的愤慨。" 雷妮帕拉杰非常重视这个道理。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