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人民中国第一个友好使团团长 李镜 1 平津战役之后,肖华工作调动频繁。 1949年3月28日,按照中央军委1月25日关于各野战军番号改由序数排列的决定, 东北野战军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四野”下辖第十二、第十三、第十 四、第十五兵团。 肖华被任命为第十三兵团政治委员,司令员是程子华。 当时肖华住在天津的特种兵司令部,还未到新任就职,又接到命令,要他立即 赶到北平,参加中央首长的接见。 3月31日,毛泽东同刘少奇、朱德、周恩来、任弼时、林伯渠、董必武等中央领 导,在北平香山接见第四野战军师以上干部。 毛泽东用肖华所熟悉的湘潭口音对参加接见的“四野”干部说:“在两年半的 解放战争过程中,我们消灭了国民党反动派的主要军事力量和一切精锐师团。国民 党反动派统治机构即将土崩瓦解,归于消灭了。我们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就要下江南 了,声势大得很,气魄大得很。同志们,下江南去我们一定要赢得全国的胜利” 一番话说得大家热血沸腾,会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接见后,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宴请“四野”干部。当肖华给毛泽东敬酒时,毛泽 东笑着看了他一阵,说:“肖华,你我多年不见,可是我的耳朵长得很,你一时司 令,一时政委,一时山东,一时东北,出息好大哟”说得站在旁边的刘少奇、周 恩来、任弼时都笑了起来。刘少奇指着肖华对毛泽东、周恩来说:“1942年我到山 东,所到之处,老百姓提起这个‘娃娃司令’,都说好生了得。”又是一阵笑声。 参加接见的第二天,周恩来派秘书坐车来接肖华,说毛泽东和周恩来要见他, 有重要任务。 汽车一直把肖华拉到了香山下毛主席居住的双清别墅。毛泽东见到肖华,很高 兴地说:“肖华,据我所知,你和我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土包子。我们商量了, 想让你出去吃几天洋面包,你可乐意”肖华一阵激动:“主席,你想送我出国留 学”——红军时期,人们把从苏联留学回来的同志都称“吃过洋面包的人”,因 此肖华这样问。 毛泽东和周恩来听罢,都哈哈笑了起来。 笑罢,毛泽东这才打住关子,说:“不是留学,是想让你率一个代表团出国访 问,由你当团长。” 肖华始料不及,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周恩来副主席详细地告诉他说:今年7月,国际青联要在匈牙利的首都布 达佩斯召开第二届世界民主青年联欢节,邀请我们派一个青年代表团参加。本来打 算让廖承志当团长组团前往,但考虑到目前正处于新中国成立前夕,统战工作和侨 务工作很多,他暂时脱不开身。考虑到你在长征途中即被缺席选为国际青联委员, 毛主席决定让你作为团长,率中国青年代表团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 这是新旧政权之交,人民中国派出的第一个友好使团。 肖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毛主席和周副主席,说:“任务重大,我没有这方面的 经验,担心……”他还没有说完,毛主席就挥了一下手,说:“担心么事俗话说 ‘一回生,二回熟’,不做,永远不会取得经验。当年,你穿着一双烂草鞋到红四 军来报到的时候,会打仗吗现在不也领导着几万兵马吗”肖华笑了,点着头说: “既然毛主席、周副主席已经决定了,我只有受命了。” “好”毛泽东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边踱边说,“眼下,外面的世界对中 国革命知之甚少,国民党的宣传机器说了我们不少坏话,把我们描绘成青面獠牙的 妖魔。你们出去,就是要让世界看看,中国共产党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因此,你 此番的东欧之旅,担子不轻。” 周恩来说:“在中国人民对蒋介石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取得最后胜利的前夕,你 们出国访问,意义重大。这是迄今为止,我们派出的第一个大型友好使团,因此, 毛主席十分重视。” 肖华郑重地点着头说:“我一定不辜负中央的期望,努力完成这项任务。” 毛泽东又笑着问:“你穿过西服吗会打领带吗会用他们的刀叉吃饭吗” 毛泽东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个拿刀叉的样子,开玩笑说,“反正这些我都不会。不 会打领带问题不大,可以穿中装,不会用刀叉可要饿肚子哟。” 说到这里,毛泽东指着周恩来说:“这些你可以请教周恩来同志,他吃过洋面 包。”说完,他又立即摇头,“不行,恩来同志还要指挥千军万马打老蒋,一时还 顾不上刀叉之事。” 毛泽东的风趣把周恩来和肖华都逗笑了。 周恩来对毛泽东说:“关于外事礼仪和东欧各国的风俗习惯,我已经安排有关 部门,负责向他们介绍。”然后,又对肖华说,“你出国的事,我已经跟林总和罗 政委打过招呼了。从现在起,你就可以着手组团了,代表团成员名单由你和团中央 研究确定,代表面尽量宽一些,组团地点放在北平饭店。” 毛主席、周副主席想得如此细致、周到,令肖华十分感动。 肖华领受任务之后,立即赶回天津,向特种兵司令部移交了工作,然后向正在 天津养病的罗荣桓告别。 2 肖华很快赶回北平。在北平饭店开始了紧张的组团工作。 组团工作很麻烦,人员来自社会各界,方方面面,战斗英雄、生产能手、教师、 科学家、外交人员、青年干部……应有尽有。此外,随行的还有两个小团,一个是 青年文工团,一个是体育代表团。当时的许多知名人物,如郭兰英、王昆、孙维世、 陈家康、郑天翔、李伯钊、吴学谦、丁里等,都在这个代表团里。大家来自四面八 方,介绍情况,进行形势教育,学习外交礼节,准备文字材料,肖华都亲自组织。 1949年7月22日,肖华率庞大的中国青年代表团,从北平坐上了火车,开始了他 们的东欧之行。 火车开出国境后,进入了广袤的西伯利亚。在漫长而单调的旅途中,青年们围 着肖华,让他讲党史、军史,讲长征故事,讲同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 史;肖华还组织大家在火车上演节目,唱京剧的,唱民歌的,拉胡琴的,吹笛子的…… 一路上歌声不断,琴声不断,笑声不断。 8月5日下午,中国青年代表团到了莫斯科。按原定计划,第二天前往布达佩斯, 当晚代表团下榻于一个外表有浮雕图案的俄式古典建筑里。 晚上,肖华洗了澡,正准备睡觉,忽然来了电话。他拿起话筒一听,原来是刘 少奇打来的——当时中国共产党还没有取得政权,同苏联没有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在莫斯科没有大使馆。为了及时沟通同苏联和东欧民主国家的联系,不久前中共中 央派了个党的代表团驻在莫斯科,刘少奇任团长,成员有王稼祥等人。 “肖华吗第一次出国,初步印象如何”肖华说:“第一印象,世界很大, 火车拼命开,路上还走了十几天;第二印象,苏联和东欧人民对我们十分友好。” 刘少奇在电话那端轻声笑了笑:“在莫斯科有什么安排”肖华说:“明天与 莫斯科共青团活动半天,参观红场,瞻仰列宁墓,世界青联主席米哈洛夫还要接见, 晚上就要到布达佩斯去了。” 刘少奇说:“嚯比打仗还忙,不给我留一点时间了”肖华听出刘少奇是开 玩笑,便说:“你住在哪里,我去看你”刘少奇说:“算了,这么大的莫斯科, 你找不着我,恰巧明天我也有个会,见面就免了吧。代我向同志们问好。” “谢谢少奇同志。” 第二天,也就是8月6日,肖华通过莫斯科广播电台,向遥远的祖国人民汇报了 沿途的观感。 到达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的那天,代表团受到了热烈的夹道欢迎。在欢迎的人 群中,不仅有匈牙利青年,还有先期到达的各国青年,他们喊着口号,不断地把手 中的鲜花抛向代表团。 3 8月28日,在世界青年节上,面对70多个国家的几千名青年代表和新闻记者,肖 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他在讲话中简明扼要地回顾了自“五四”以来的中国革命斗争历史,讲了中国 青年运动的方向以及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会场上,时而鸦 雀无声,时而掌声雷动,气氛十分热烈。 肖华的发言得到了广泛的好评。意大利代表团团长说:“中国的发言是大会最 精彩的发言。”加拿大代表团团长说:“中国的肖华先生讲得很有道理,确实很出 色。” 之后,肖华还应邀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面对记者五花八门的提问,肖华应 对自如,表现出了敏捷和机智。 “请问肖华团长,中国青年会谈恋爱吗找爱人必须有个……经纪人吗”一 个记者用十分生硬的中国话问。说到“经纪人”时,他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显然, 他想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准确些。然而他的话还是引起了一阵笑声。 肖华也笑了,他说:“我想这位先生说的‘经纪人’是指我们所说的媒人吧。” 那位记者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吃力地重复着:“哦是的……媒——人。” 肖华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封建的旧中国的婚姻观,而我们在红军时 期就已经号召自由恋爱了。不过,几千年形成的东西,彻底根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再说,中国人含蓄,找爱人总觉得有个媒人好说话些。我想随着时代的进步, 你说的那种现象会慢慢减少的,青年迟早会作自己的主人。” 一位美国女记者问:“肖华先生,你怎样看待美国政府同未来中国的关系” 肖华想想说:“这取决于美国政府,我无法预言。” 在各国青年和记者的眼中,中国既神秘又新奇,他们有些问题提得很古怪。有 一个记者甚至问到了中国女人是不是真的缠小脚。肖华说:“那是畸型社会的畸型 现象,现在的年轻姑娘,已经没有人再缠足了。” 第二届世界民主青年联欢节结束后,代表团中的大部分人员回了国,肖华又率 少数几个同志应邀访问了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等东欧 社会主义国家。 1949年10月下旬,肖华圆满完成了平生第一次出国访问任务,返程回国。 摘自《党史博览》200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