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渊田说:长官这回该满意了吧? 1941 年9 月12 日,山本在东京又一次秘密拜见首相近卫文磨。两人就谋求 实现日美在檀香山举行政府最高首脑级的谈判问题进行了商讨,他们认为,如果有 实现这一谈判的可能和条件,想通过美国总统罗斯福和日本首相近卫文麿在檀香山 的会晤和谈判,打破了日美间僵持的局面使两国间紧张的关系得到缓和。谈话中, 近卫又向山本提出了:“万一谈判告吹或不能达到预期目的,海军作何打算?”山 本的回答说:“如果说非让我打不可的话,那我就尽力闯它一年到一年半。但时间 再长,我就毫无把握了。”接着他又补充说。 “我决心同我的飞机和军舰同生死共存亡,在太平洋上同美国决一死战。阁下 作何打算?依我看,你也别想轻易地活下来,要有死的思想准备。 所以,我再次恳请,要尽最大努力,争取同美国谈判。即使谈判破裂,也不要 搞僵,要留有缓和的余地,因为在外交的道路上是没有终点的。”山本在给新上任 的海军大臣岛田繁太郎刚的信中写道: “从大局来看,日美间的冲突如能避免,应尽力避免,在此关键时刻,尤应隐 忍持重,怀卧薪尝胆之志。要做到这一点,同样需要勇气和力量。事到如今,己被 逼得无路可走的日本,若能得到如前所述的转机(避免战争,持卧薪尝胆之志),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欲达此目的,只有诚惶诚恐地静待圣上的敕令了。”很明显, 山本一直在恳切地期待着圣上能作出无论如何也不与美国交战的决断。 当时,日本的形势日趋严重,经济每况愈下,有“慢性贫困”之说。社会上的 人们在议论着“大战已不可避免”。当时日本在非战争的情况下,每年所需要的石 油量:海军需要200 万吨,陆军需要50 万吨,民用100 万吨,合计为350 万吨。 陆军的油至多只能够用一年了,恐怕不久得向海军伸手。所以,那些年轻的军 官们急于要打仗,想在战争中解决“贫困”问题。然而海军打仗也要用石油,所以, 当时就拼命积攒石油。到开战时,贮存量已达550 万吨,如果没有这些石油,也就 无法进行这场战争。 10 月19 日,军令部就已正式批准了联合舰队所提出的“夏威夷作战方案”。 有关方面一致认为,袭击珍珠港的水深只有12 米,在这样的浅水中使用鱼雷 的话,首要的是,要解决有关技术上的问题,日本海军拥有航迹隐蔽,比当时世界 各国鱼雷的性能都好的“九四”式鱼雷。为保密起见,日本把这种鱼雷所使用的氧 气推进剂称为“第二空气”。再好的鱼雷,重量也不能少于一吨。高速飞行的鱼雷 轰炸机向水中发射鱼雷,对水深的要求是很严格的。 在50 米的高空发射,鱼雷入水后,至少也要下沉100 米,这种鱼雷用于太平 洋中部地区的舰队决战比较合适,但用于这种浅水港内,入水后的鱼雷势必因钻入 港底深处而影响作战效果,要想使这种鱼雷能充分发挥作用,就必须尽早解决鱼雷 本身的有关技术问题。 爱甲文雄中佐和他在军校时的同届同学渡边安次。实松让,约在二年前,对马 尼拉、新加坡、香港、海参崴和珍珠港等港的水深就曾进行过调查,此后,一直负 责指导研制适用于水深12—20 米的浅水鱼雷。1941 年1 月,军令部参谋三代, 专程来到爱甲从事浅水鱼雷研制的地方,向爱甲说明了袭击珍珠港的作战意图,并 要求他将正在研制的浅水鱼雷的可靠率提高到百分之百。爱甲文雄中佐,这时为航 空本部主管鱼雷事务的参谋。 爱甲和他在海军飞机制造厂工作的同届同学片冈政市,设想在鱼雷上增加一个 横向自转旋翼(雷道稳定舵),安装在鱼雷尾部,象鱼雷尾部安装鱼鳍一样的装置, 这还是第一次尝试。为了证明此法是否行得通,在他的飞行队里挑选出了技术水平 分别为上、中、下三个飞行员,让他们驾驶携载有改造后的鱼雷的鱼雷轰炸机,依 次往预先在水深20 米处已树好红旗标志的鹿儿岛港内发射鱼雷。 所谓浅水发射鱼雷法,就是鱼雷轰炸机将飞行高度降到距水面5 米处进行发射。 在海军的“九七”式舰载鱼雷轰炸机上装有精密高度仪,但上面没有标志5 米的刻 度,最小的刻度是10 米。飞机用低于10 米的高度飞行时,只能依靠飞行员根据 平时的驾驶经验自行调整。因此,在进行这种飞行实验时,飞行员总觉得飞机的螺 旋桨已接触到了水面。 实验的结果:3 架飞机共发射的3 枚鱼雷中,有两枚达到预期目的,入水后没 有超过12 米。只有技术最差的那个飞行员发射出的那枚鱼雷,钻入了海底,泛出 混浊的水泡。 见此情景,渊田美津雄对他的飞行员们说: “今天,我们实验的成功率是三分之二,照这样干,是绝对有把握的。”100 枚鱼雷的改装工程被作为一项加急任务包给了三菱公司长崎兵工厂。到10 月下旬, 仅改装完10 枚,其余的90 枚,机动舰队出发去集结地带走已来不及了。所以, 舰队只好把“加贺”号航空母舰和几艘驱逐舰留在佐世保,等候最后一批鱼雷改装 完工装船,并要求兵工厂,在舰队到达集结地——千岛之前,一定要完工交货。 这种浅水用机载鱼雷,同前面所说的以氧气为推进剂的“九四”式鱼雷不同。 它内装204 公斤炸药,速度为42 节(海里/小时),被称为“九一”式鱼雷的2 号改进型。 因为用这种鱼雷对敌舰进攻时,要求要尽量缩短发射距离,所以在训练中,有 的鱼雷机由于距目标过近,竟把鱼雷直接发射在靶舰的甲板上了。 有一天,渊田美津雄中佐就前段在鹿儿岛和其它地点所取得的良好训练成绩, 很自信地间联合舰队航空参谋佐佐木说:“怎么样?这回长官对我们该满意了吧?” 佐佐木直言不讳地回答说:“不,我向长官汇报时,听长官那口气,似乎并不十分 满意。好象嫌攻击时间的间隔过长,应该设法缩短间隔时间。”渊田在听了佐佐木 的这些话后,表情表现异常,他带有情绪他说: “这还不行?司令长官如果总是这样不放心的话,会直接影响我们飞行员的情 绪。不行的话,我得上‘长门’号,直接找长官谈谈。”渊田向佐佐木要求去旗舰 “长门”号。他来到“长门”号后,向山本要求说: “听说长官对我们轰炸机队还有点不放心,那就请长官再下一道演习命令,让 我们再来一次演习吧!让6 艘航空母舰全部出动,把佐伯湾作为想定的袭击目标— —珍珠港,飞机从足招呷一带出发,接近目标,最后请看攻击效果。”虽然进击珍 珠港的日期已经迫近,再搞这样的演习,时间有些过于勉强了。但山本还是答应说 :“好!要演习就再演习一次吧!”这是实战前的最后一次演习,从11 月3 日夜 后开始行动,由水平轰炸机队、俯冲轰炸机队。 鱼雷轰炸机队和制空战斗机队等4 个机队组成的第一攻击波,在4 日拂晓,日 出前半个小时,如同实战一样,从母舰群相继起飞。演习持续了3 天,最后,以基 本达到预定的演习目的而结束。 演习结束之后,渊田美津雄很得意地问山本说: “长官,这回总该满意了吧!”山本鼓励他说: “还好!基本符合要求,看来,你们能够完成这次任务。”在开战前一个月, 即1941 年11 月3 日,陆军参谋总长杉山元和海军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一同上 殿向天皇奏呈作战计划:把进攻的日期撰写在12月8 日。 12 月2 日,永野再次进宫向天皇呈奏“预计把发动大规模武装进攻的日期定 在12 月8 日重要理由”一节。文中这样写道: “为便于实施飞机的第一次突袭,把具体突袭时间定在某个有月光的下半夜到 第二天拂晓为宜,即阴历20 日前后(每月的这个时候下半夜才有月光)的某个月 夜。 为使海军机动部队能成功地突袭夏威夷,把具体实施突袭的时间定在美舰队的 大部分舰只都停泊在珍珠港内的休息日——星期天为最理想。夏威夷时间的星期日, 正好是阴历19 日,公历12 月8 日。”至此,一场大战已经迫近。 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少将,在他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今天接到了同陆军商量好的作战日期——8 日或10 日——的通知,万事俱 备,捐躯!捐躯!我不辞为国捐躯!”在联合舰队进行最后3 天的特别训练的第二 天——11 月5 日,山本接到了军令部总长永野奉天皇之旨发来的“大海令第一号” 命令: 令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 一、我大日本帝国为自存自卫,已决定在12 月上旬,同美国、英国及荷兰开 战。在此之前,要分别作好各种作战准备;二、联合舰队司令长官,要根据海军具 体作战需要实施准备;三、有关细则,待军令部总长分别下达指示。 大本营海军部第一号指示较“大海令第一号”详细,命令山本采取各种措施, 准备作战,具体内容为: 一、联合舰队司令官务必以12 月上旬对美国、英及荷兰开战为目标,及时指 挥参战部队于战斗开始前进入待命地点;二、联合舰队司令官务必高度警惕美、英、 荷军队的突然袭三、联合舰队司令官除可实施所需特殊侦察外,应秘密进行各项作 战方面的准备;四、联合舰队司令官务必派遣第4 舰队按照其防御计划及时在南洋 群岛方面布设水雷;五、有关作为作战准则的作战方针和陆、海军中央协定见另件 ;六、联合舰队司令官务必与有关方面陆军指挥官一起制定海陆军联合作战协定; 七、作战开始时的根据地大臻确定如下。 横须贺,第4 、第5 及第6 舰队;吴港,第1 、第2 舰队,第1 航空舰队及联 合舰队直属部队;佐世保,第3 舰队‘南遣舰队及第11 航空舰队。 山本根据永野发来的“大海令第一号”命令的精神,于当日下达了内容丰富详 细的“联合舰队绝密一号作战命令”。 联合舰队同美国、英国和荷兰作战,按本命令附件中所规定的方案实施。 1941 年11 月5 日于佐伯湾旗舰‘长门’号虽然该命令的最后落款是:1941 年11 月5 日于佐伯湾旗舰‘长门’号。 其实,这份命令的下达只是个手续而已。实际上,经过反复修改充实,发到各 个实施部队具有详细内容的命令是11 月8 日在东京发出的。 为同陆军研究有关协同作战问题,山本于11 月6 日、率领宇垣参谋长及其下 属的有关幕僚们,从大分市乘飞机来东京。 继“一号作战命令”之后,联合舰又发出了第二号作战命令:“关于开战第一 阶段的部署”预定Y 日为12 月8 日,所谓“Y ”日是指预定开战日期。 山本发布命令的这一天,正是日本来栖特使在美国大全格鲁的安排下搭乘美国 班机飞往华盛顿的日子。11 月10 日,山本又发布联合舰队第三号作战命令: “X 日为12 月8 日”。 “X ”日是指开战日,偷袭珍珠港的舰队司令官,最后决定由南云忠一中将担 任。南云接到山本的任命后立即对所属部队下达作战命令。内容如下: 攻击部队作战命令第一号一、各舰应于11 月20 日以前完成作战准备。 二、全舰队集结单冠湾。 三、为保持作战计划机密,在离开本国港湾对部属宣布作战任务之前,务必严 守机密。 四、攻击队任务分配(略)。 五,战舰巡航编组(略)。 六、严禁无线通信。 昭和十六年(1941 年)11 月10 日于佐泊湾旗舰长门号山本在东京陆军大 学,签署了同陆军的“作战协定”后,于11月11 日午后,乘横须贺航空队的运输 机,途经岩国回到了旗舰“长门”号。 两天后的11 月13 日,山本把各舰队(派往南洋作战的舰队除外)的司令长 官、参谋长和首席参谋等招集到岩国海军航空队,向他们作了关于作战命令的说明, 并征求他们的意见之后,还指示说:“没有意外情况,作战日期就定在12 月8 日。 机动舰队的主力集结到干岛群岛择捉岛的单冠湾之后,要在11 月下旬从该湾起航, 取北向航路往夏威夷进发。”随后山本又特别强调说: “在华盛顿举行的与美国的谈判,如果在X 日的头一天上午1 时以前达成妥协 的话,我将命令出战部队撤回。部队接到这个命令就必须立即调转方向返航!”山 本刚一说完,就有二三名指挥官提出意见说,这个要求是不合理的。 南云首先对此表示反对,他说:“已经出发的舰队还要返航吗?这未免太过分 了,它不单单会影响部队的士气,而且在实际上也很难行得通。”继南云的发言之 后,又有几个指挥官表示了同样的意见。其中有人说: “这岂不是要把快要撒出去的尿憋回来吗!”山本听了大为恼火,他正言厉色 地说: “养兵千日为了什么呢?!打仗本身并不是目的。即使接到返航的命令也不打 算回来的指挥官,干脆现在就不要出去,请立刻辞职好了!”这时,准备参加进击 夏威夷的各舰只,已卸了舰上一切与作战无直接关系的东西,如易燃物品、个人用 品和装饰品等。武器、弹药、粮食等一应作战所用物资已最后装上舰。在陆上各基 地接受训练的飞机,也已收回到母舰上来,舰队出发因要绕经北方寒冷地区,所以, 在备飞机的副翼、方向舵、升降舵上都涂上了耐寒油膏。 舰队究竟发往何处?原则上,不让副舰长以下的官兵知道。所以,有的人指着 发给每个官兵的冬装和夏装疑惑地问:“我们到底是去南方,还是去北方呢?”不 久,舰队开始集结,各舰分别驶往集结地——单冠湾。 舰队出发的前一天,即11 月17 日,山本的卒舰“长门”号返回佐伯湾。 山本参加了在进击夏威夷的机动舰队旗舰“赤城”号上为南云长官及其下属官 兵举行的饯行会。 山本向列队在飞行甲板上的大约100 名各级指挥官、参谋长及飞行军官训示说 : “这次行动要在不得已开战的情况下,于开战之初就攻击位于遥远的珍珠港方 面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部队。这次战役能否获胜,将决定我军今后一切战役的命 运…… 本来。这次作战要在排除一切困难,出敌之不意的情况下进行,而且作战计划 就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制定的。然而,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金梅尔将军是位有远见 卓识的人,他的警惕性非常高。因此,金梅尔会事先想到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态, 并会采取周密的警戒措施,诸位志士要充分注意,也要预想到发动强攻的可能,必 须牢记在心,不可粗心大意,”山本的参谋长字垣在日记中这样记述了当时的情景 :“主将之言深深铭刻于肺腑。将士们的表情虽然有些可怕,但一般都很沉着,人 人下定决心,忠贞不渝。此举固然会有若干牺牲,这是应该预料到的。尽管如此, 依靠神佑,但愿达到其目的。”在举杯祝酒时,山本象是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感情似 地只是连连说:“祝征途顺利,一举成功。”他的脸上露出痛苦、忧郁的神情。 11 月18 日上午9 时,“赤城”号离开了佐伯湾,舰队出港时,关闭了所有 无线电发报装置,接受命令和进行情报联络,只靠接收东京第一广播通信系统的信 息。旗舰“赤城”号出发后,也同别的舰只一样,停止了同联合舰和陆上有关军事 部门的一切联系。 19 日午后1 时,“赤城”号通过了东京以南很远的海面,沿北50 度东的航 向北上,三天后即22 日的早晨,抵达单冠山,山上覆盖着白雪。 先于“赤城”号到达的船只,早已停泊在湾内;晚于“赤城”的舰只也已进湾, 正在指定停泊的水域抛锚。等候装载最后一批改装完的浅水鱼雷的“加贺”号,仅 比其它舰只晚到一天,至此,机动舰队的主力舰只已全部到达。 为安全起见,在机动舰队切断了择捉岛上的小渔材同外部的交通往来和通信联 系。直奔单冠湾驶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