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念之差贻误战机 偷袭珍珠港大获成功,山本五十六在”长门”号旗舰上犹如在赌搏中赢了一个 “统吃”,兴奋地脸都红了。然而,根据海军军令部制定的《帝国对美、英、荷的 作战计划》,攻击珍珠港只是日本向南进攻的第一步。也就是说,只有南进,控制 整个西太平洋,才是日本的最终目的。但是,日本极为缺乏大量的战略物资,尤其 是石油。 为了使日本处于不败的态势,日本所要达到的真正战略目标是:第一,摧毁美 英荷在东南亚的根据地,占领和确保出产石油、橡胶以及各种矿石的荷属东印度等 南洋地区;第二,进攻关岛、威克岛,将中部太平洋连成一线,构成一条海上军事 防线,以对付来自美国的海上攻势。 可是,横在日本南下途中的菲律宾,却使日本不能随心所欲地达到南下的目的。 菲律宾位于东南亚,濒临太平洋,北隔巴士海峡,与中国台湾岛遥遥相望,南 邻印度尼西亚和马来亚,全国由7000 多个岛屿组成,首都是马尼拉。 由于菲律宾群岛位于通向南方的海上要道的侧翼,使它不仅控制了通向东南亚 和西南太平洋的运输网的中枢,而且控制着一条到爪哇、马来亚、婆罗洲和新几内 亚的直接航线。菲律宾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日本向南向东挺进的一块强有力的战略 跳板。 另外,菲律宾有许多天然良港,气候温暖,森林面积占全国面积40%以上,矿 藏金、银,铜、铁、铬、锰等,应有尽有。 当时驻扎在菲律宾的是美国著名的将军麦克阿瑟所指挥的强大陆军部队和空军 机群。麦克阿瑟出身于世袭的菲律宾当地殖民主义者家庭,他的父亲曾出任过菲律 宾军事总督,麦克阿瑟自幼受父亲影响,耳儒目染,崇尚习武,19 岁考入著名的 西点军校,学习成绩优异。毕业后,被派往菲律宾任职。日俄战争时期,他随父在 日军担任军事观察员,日军勇猛、残酷的作战精神给其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时他曾 预言:“日本已征服了朝鲜和台湾,今后势必会伸手索取太平洋,称霸远东。”第 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麦克阿瑟任美军第42 师师长,在美国当时最著名的将军潘 兴指挥下的西线的堑壕里建立了不朽的功勋,继而担任西点军校校长、并迅速晋升 为陆军参谋长,在美国陆军的宝塔尖上呆了5 年之久。 1941 年7 月26 日,正当日美关系紧张,战争危险日益增长之际,罗斯福出 于防备上的考虑,起用已迟出现役的“菲律宾通”麦克阿瑟担任驻菲美军总司令, 兼领驻远东的所有美国陆空军部队。 麦克阿瑟一上任,就大力加强菲律宾的防务,并在吕宋岛的巴丹半岛和哥黎希 律岛上构筑防御工事。但是由于美国先欧后亚战略的制约,太平洋战争爆发时,菲 律宾的防御工事尚未就绪。 珍珠港事件爆发后,麦克阿瑟深知菲律宾处境险恶,召开数次军事会议,讨论 对策,美空军司令布里尔顿建议:“鉴于日军可能的登陆作战,拟出动克拉克机场 的B —17 型轰炸机轰炸台湾,摧毁敌人的运兵船,迟滞他们的登陆作战。”向来 飞扬跋扈的麦克阿瑟未接受他的建议,认为:“日军在台湾配置数百架飞机,高度 戒备,可随时升空作战。倘若我们的轰炸机编队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情况下,攻击 森严壁垒的台湾,无异于自杀。”麦克阿瑟提出,沿岛构筑坚固阵地,严阵以待, 将登陆之敌歼灭在滩头阵地的计划。 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麦克阿瑟的空军在东南亚一带还是比较强大的。 美空军在菲律宾群岛上共有各种战斗机。轰炸机及其他机种200 余架。在吕宋 岛马尼拉的西北克拉克机场,有35 架波音B —17“空中堡垒”轰炸机,另外还有 几十架旧式P —40B 战斧式战斗机。在克拉克机场正北,位于吕宋岛西海岸的伊巴 机场驻防着拥有18 架柯蒂斯P —40E 型小鹰战斗机的第三追击中队,在马尼拉东 南的尼尔森机场,驻防着第17 追击中队和第21 追击中队,它们各拥有18 架新 式小鹰战斗机。此外在其他机场还有一些破旧的老式P —35、P —26 飞机。 然而,1941 年11 月,麦克阿瑟写信给马歇尔时,抱怨说,他只得到了预定 计划1 /4 的轰炸机,1 /6 的战斗机。 这时,开战的日子越来越近。日本联合舰队司令部要求,在南云机动舰队偷袭 珍珠港的同时,海军航空部队空袭菲律宾,尽量在美国人发起反击之前,首先击灭 美国在菲律宾的空军,掌握制空权以掩护并协助陆军部队在菲律宾登陆。 日本实施菲律宾战役的目的在于,歼灭美、菲军队和美亚洲舰队,为尔后在太 平洋中部方向对荷属东印度和在东南方向对澳大利亚实施战斗行动创造有利条件。 这次担任攻占菲律宾作战任务的是陆军第14 集团军、第5 飞行集团和第3 舰 队、第11 航空舰队。 第14 集团军司令本间雅睛中将是有名的儒将,曾从事过剧作,到过英国留学 考察,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参加过英国远征军到法国作战。这个人与山本五十六相似, 亦认为对美英开战,帝国凶多吉少,但一旦开战,宜速战速决,否则灾祸降临。他 对对手麦克阿瑟的经历早有所闻,知道此人刚愎自用,盛气凌人,决计先怒之,再 袭之,打掉他的锐气。于是修劝降书一封,派人送往马尼拉。信中写道: 美利坚合众国驻菲部队最高司令官麾下: 所闻将军治岛有方,理政有术,已将菲律宾构成金汤之势,防御坚固,诚令世 界惊奇。然大日本帝国皇军自支那战争以来,所向披靡,无坚不摧,菲岛乃成吾囊 中之物,纵有天才杰出之将领,忠勇善战之士兵,亦必为吾所下。目前,吾军已准 备就绪,待命总攻,一旦海陆并进,孤岛指日可破。某素如汝所行,惜子爱民,怜 悯有加,千里迢迢,临政东亚,至诚之心,感慨众人。故而,诚望阁下速引兵复归 本上,免动干戈,使军民不遭残虐,此乃将军一生中最大之功德。如其不然,复有 旅顺口之祸矣,阁下宜自思焉。 大日本帝国陆军第14 集团军司令本间雅睛中将谨敬麦克阿瑟阅毕该信,果然 怒不可遏,愤然拒绝撤出菲律宾,复信写道: 日本第14 集团军司令本间雅睛阁下: 近几百年间,西盛东衰,我国来到亚洲,只求造福于此间民众。不曾想,阴差 阳错,小小责国竟独起于东亚,且欲与我国论短长,争雌雄。真乃螳螂挡车,妣蜉 撼树。阁下勿多言,任凭率兵来战,胜负哪家,鹿死谁手,结论尚早。望阁下不要 引火烧身,死无葬身之地。 美利坚合众国驻菲部队最高司令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本间阅信后,即命第5 飞 行集团小田良英中将迅速摧毁菲律宾所有空中力量,为登陆部队扫清障碍。 再说由大西沈治郎参谋长率领的第11 航空观队实际上只是基地航空队,和攻 击夏威夷的第一航空舰队不同,是没有军舰的舰队。这位大西参谋长就是最初帮助 山本拟定偷袭珍珠港作战计划的那个大西。构成第11 航空舰队主力的是,被称为 “中攻”的中型陆上攻击机和以“零战”而知名的三菱军式战斗机,共有350 架。 随着开战时刻即将到来,日本的准备工作加紧进行。 然而,零式飞机所缺乏的2 公分口径机枪弹和副油箱却仍未送到,第11航空队 大西参谋长心急如焚,他担心美军先投下炸弹。于是,到了12 月6 日,大西认为 不能再等待了,他下令:“所有运输机立刻飞回国内,无论如何必须以最高速度, 飞回国内,将所需物资及零件当日全部运回。”7 日深夜,等待已久的2 公分机枪 弹和副油箱终于安全运回,这时,离发动攻击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为了抢时间, 整整一个晚上,日本的攻击部队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到了8 日凌晨3 点,准备工作一切就绪。然而,大雾突然笼罩了整个机场。大 西心里叫到:“糟糕!”因为日本时间当天上午3 时30 分,南云的机场舰队就要 开始袭击珍珠港了。一旦进攻开始,消息传到菲律宾美军司令部,富有战争经验的 麦克阿瑟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美军抢在日本人的前面对日军的基地发动攻击,那 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何况美国在菲律宾有35 架号称“空中堡垒”的B —17 重型 轰炸机,这支力量是十分可怕的。 如果让近400 名飞行员在这种浓雾中勉强起飞,一定会发生事故,加上每架飞 机都携有炸弹。大西越想越感到害怕,他想到山本五十六对他的期待,心里非常不 是滋味。 3 点半已经过去了。大西还没有接到攻击珍珠港开始的电报。大西和他的飞行 员们戴上防毒面具焦急地等待在他们的飞机旁,准备迎接美国空军有可能发动的轰 炸。 8 日凌晨3 点40 分,东京时间4 点40 分,马尼拉。麦克阿瑟被人从睡梦中 叫醒,被告知珍珠港遭到轰炸。听到这一消息,麦克阿瑟感到十分吃惊。 随后,让人叫醒空军司令刘易斯·布里尔顿少将。 作为空军司令的布里尔顿,深知飞机的重要性以及战术上的突然性,他立即命 令飞行员进入戒备状态,然后,来到马尼拉司令部。他对麦克阿瑟要求:立即派出 菲律宾的全部B —17 轰炸机前去轰炸日本在台湾的港口和机场。 麦克阿瑟表示反对。因为没有迹象表明日军要攻击马尼拉。他的参谋长建议作 初步的侦察,可是,麦克阿瑟的指挥部里找不到一张有关日本在台湾的军事地图, 也没有航空侦察照片。 战后美国作家戴维·贝尔加米尼写道:“尽管被授予菲律宾陆军元帅军衔的麦 克呵瑟在菲律宾已经有6 年了,不过,他训练的部下是为了争取和平的,不是对付 战争的。通讯联络靠菲律宾的电话系统,所以是靠不住的。战时正常的安全保卫措 施和工作程序都没有明确规定,演习也不够。马尼拉空军情报处的雷达是新装备的, 如果有一群鸽子在它前面鼓翅飞翔时,就很容易出现探测错误。”在高雄基地,大 西大声地对气象长发着脾气,由于陆军已经开始对菲律宾按计划发起了进攻,日本 陆军航空兵所在的台湾东部基地由于大雾慢慢散开,32 架轰炸机设法起飞,开始 执行轰炸吕来岛北部碧瑶机场和图盖加拉奥机场的任务,而此时此刻,高雄基地还 是被大雾笼罩着。 日本空袭碧瑶的消息传到了马尼拉麦克阿瑟的司令部,布里尔顿少将马上打电 话给麦克阿瑟的参谋长,指出既然日本人已经“公开行动”了,现在已有充分的理 由对日本立即实施轰炸。使布里尔顿感到惊讶的是,他的要求又一次遭到拒绝。看 来一系列令人震惊的事态似乎模糊了麦克阿瑟的判断。 45 分钟后,麦克阿瑟的参谋长萨瑟兰给布里尔顿打了电话,允许派一队摄影 侦察机对日本军事目标进行侦察。后来,麦克阿瑟同意如果寻找到了目标,就在当 天下午对日本进行一次轰炸。 不幸的是,麦克阿瑟的决定太迟了。此时,在台湾高雄基地,气象长兴奋地向 大西报告:“天气晴了,雾散了!”大西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立即出发!”接 着日本海军第11 航空舰队的192 架飞机开始了前往菲律宾的300 英里的飞行。首 先是零式战斗机以三机编队的方式起飞,担任空中警戒,随有一批批轰炸机腾空而 起。 恰好这时,布里尔顿开始执行麦克阿瑟的命令。12 点,16 架B —17 装好 100 磅和300 磅的炸弹。布里尔顿向麦克阿瑟报告,他准备在“下午1 点派出一批 飞机”。于是,轰作驾驶员下班吃午饭去了。然而,这一决定,使美军在太平洋战 争期间铸成了一次大失误,造成严重的损失。12 时45 分左右,日本飞机到达伊 巴和克拉克机场上空时,机场出奇的平静,只见机场上整齐地摆满了轰炸机、战斗 机。 再说美国军兵们刚吃罢午饭,悠闲地散步谈笑。突然一阵尖而刺耳的警报拉响, 官兵们仰头一看,只见大批日机乌鸦般地出现在基地上空,一串串炸弹摇曳呼啸着 从机身倾泻下来,顷刻间,克拉克机场排列整齐的18 架B —17 型轰炸和P —40 型战斗机被炸得七零八落,烈焰腾腾,浓烟滚滚。与此同时,伊巴机场也遭轰炸, 短短的10 分钟,美军在菲律宾在空中力量竟被摧毁大半。 当年驾驶零式战斗机空袭克拉克基地的权井三郎回忆道:“眼前的一切让我们 难以置信,我们没有遇到预想中向我们俯冲攻击的大批美军战斗机,相反,当我们 俯视机翼下方时,看到的却是一组活靶子——整整齐齐排列在机场跑道的60 架敌 轰炸机和战斗机。……攻击完美无缺。作弹一连串地从弹舱弹出去落向投弹手经过 长期仔细研究的目标。弹着点非常准确——事实上,这次是我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所 见的我们飞机最准确的轰炸。整个空军基地仿佛要在隆隆的爆炸声中升上天空。飞 机库和其他地面设施的碎块残片被炸得四处纷飞,地面一片大海,熊熊烈焰冲天而 起。”日本飞机在不断轰炸和扫射近1 个小时之后,隆隆地飞走了。美军在菲律宾 的空军力量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只有事前转移到棉兰老岛的17 架“飞行堡垒”幸 存下来,其他18 架全部被炸成碎片。80 人丧生,150 人受伤。而日军则以7 架 零式飞机的极小的代价,就赢得了入侵菲律宾的空中优势。 日本飞行员异常兴奋,而最兴奋的是大西,他高兴地向远在“长门”号上的山 本报告空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听到这一消息的山本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兴奋,在 他看来,这本来就该如此。现在,山本的脑子里,更为关心的下一个目标是,要集 中力量消灭英国皇家海军在新加坡基地强大的Z ”舰队,为日本陆军南下作战扫清 障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