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斯大林对军队各级指挥人员和政工人员的彻底屠杀 ●斯大林对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杀害 ●斯大林对布柳赫尔元帅的杀害 斯大林对本国人民发动的歼灭战争不可能不触及军队。他感到害怕的是红军的 指挥人员。如果不把他们及时歼灭,就有使已获得的一切成果丧失的危险。大批地 逮捕党的老战士,有可能甚至使那些最忠诚的指挥员也发生动摇。高尔基、布哈林 或克鲁普斯卡娅纷纷出面干预,是一回事。而如果军人们开始抱怨起来,那就完全 是另一回事了。那些有才能的战略家们受到了一些人根深蒂固的嫉妒,现在放纵这 种嫉妒心的时候终于到来了。你们瞧见了吗,图哈切夫斯基现在正在拉小提琴呢, 我们倒要看一看,他将怎样在卢比扬卡街唱起来…… 这场战役是从1936年7月逮捕当时唯一的重型坦克旅旅长Д·A·施米特开始的, 其罪名是他似乎在计划着……向莫斯科进军。为了以防万一,在卢比扬卡街还从施 米特口中逼出了其他一些供词:他似乎下令暗中弄坏技术装备。这一切同一位在战 斗中经过考验的红色哥萨克的指挥员的经历无论如何是不符合的。施米特早在革命 之前就加入了党,他曾在国内战争的各条战线上进行过勇敢的战斗,因而他十分自 然地尊敬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托洛茨基。当托洛茨基在联共(布)第十五次 代表大会前夕被开除出党时,施米特急忙奔赴莫斯科。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总书记痛 骂了一顿之后,用右手作了个习惯的骑兵手势,最后愤怒地补充说:“当心,科巴, 我要砍掉你的两只耳朵!”[注] 除施米特而外,当时即在1936年被捕的还有:航空兵团参谋长库Ъ兹米切夫、 师长Ю萨布林和И.亚基尔的几个战友。这里,一个预定步骤已经在实施了。但是, 施米特还没有失去其得救的希望,他给伏罗希洛夫写去了一封短信,伏罗希洛夫在 1937年6月1日召开的军事委员会会议上宣读了他的信。会议是由伏罗希洛夫召开的。 他在会上谈了有一个“阴谋”之后,提到了施米特的信。这位具有战斗精神的旅长、 两次红旗勋章的获得者在信中写道:“帮助帮助我吧,要知道,您,克利缅特·叶 弗列莫维奇,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我没有犯任何罪行。” 伏罗希洛夫说:“我给叶若夫打去电话,请他详细地汇报一下施米特出了什么 事。3天之后我得知,施米特准备当我们在基辅歌剧和芭蕾舞剧戏院观看为基辅大演 习的参加者举行的音乐会时谋害我。现在请你们想一想,我怎么能够于预内务人民 委员部正在进行的逮捕……”出席会议的有120个司令员和政治委员。每一个与会者 在入口处都受到搜查,武器被留在出入口处。交给每个与会者一个蓝色公文夹,里 面放有揭露图哈切夫斯基、乌博列维奇、亚斯尔、科尔克、普特纳、气里马科夫…… 的背叛行为的供词副本。很多人从这些蓝色的公文夹里得知自己参与了……反对克 里姆林宫的间谍活动和阴谋活动。 参加主席团的是以斯大林为首的各政治局委员。坐在领袖两旁的是伏罗希洛夫 和叶若夫。发言的人依次把叛徒们痛加羞辱一番。在会议演出过程中,内务人民委 员部的工作人员们不断送来一些新公文夹,里面放的是被捕者刚刚作出的供词。叶 若夫把腰弯向主人,低声地说着刚刚被揭露出来的叛徒们的名字。领袖的头稍微威 严地点一下,马上就从大厅里带进来下一个“叛徒”。他们被带进来一个又一个…… 剩下的人激烈地诅咒新出现的敌人,并同样激烈地发誓要忠于领袖。 下一个是谁呢?大家都急于报名依次上台发言。主人的面孔显得严厉而义庄严。 那些曾经责备他残酷的意志薄弱的知识分子到哪里去了呢?大家都看到:阴谋家们 在军队的最中枢机构中筑起了自己卑鄙的巢穴。是的,今天是他斯大林的日、于。 但是阴险狡猾的敌人将被人民用公正之手加以消灭。主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但是, 不,他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注意到了。他那小胡于动弹了起来,接着他就说道: “同志们,我看到你们的脸上有一种忧郁的表情和慌张的神色。我明白.当你们听 到几十年来一直和我们共事的人现在竟然成了祖国叛徒的时候,心里是难受的。但 是心情忧郁是不必要的。这是一种合乎规律的现象。为什么外国侦察机关应当对我 国的农业、运输、工业感兴趣,而对红军则应置之度外呢?情况相反,应当认为, 外国侦察机关对我国的武装力量从来都是感兴趣的,他们派来了特务,布置了间谍, 其目的是要厂解我们的薄弱部门…… 请看这里是库利克的发言,他说:图哈切夫斯基所以成为人民的敌人,是因为 他过去是个地主。这种观点是错误的,是一种生物学的观点。例如我们拿卡冈诺维 奇在交通人民委员部的副手利夫希茨来说吧。这个利夫希茨是列宁格勒工厂一个世 袭的骨干工人,可是他却跑到敌人的营垒中去了。主要是,这里发生了蜕化变质问 题—…·图哈切夫斯基是一个为德国效劳的间谍。他是在德国盖世太保学院学习时 被出色的侦察机关和若泽菲娜这个美人招募过去的。或者是同托洛茨基分子斗争的 问题,或者是毫无根据地指责中央委员会由于意识形态上的分歧而迫害他们的问题。 众所周知,A.A.安德列耶夫是一个老牌托洛茨基分子,但是他已经缴械了,现在 在诚实地工作着,因此我们便给他以充分的信任。谁能够认为,特种远东红旗集团 军军事委员会从前的一位委员阿伦什塔姆会成为一个叛徒呢?可是今天这已是事实…… 现已查明,在背后支持阿伦什塔姆的是日本的侦察机关。[注]这个侦察机关要求干 掉布柳赫尔而任命阴谋家乌博列维奇或亚基尔。” 斯大林停顿了一下,围着主席团的桌子慢慢地走了几步,仔细地环顾了一下沉 寂的大厅,然后说:“不知为什么我在报名发言的同志中没有看到布林和斯拉温……” 安东·斯捷潘诺维奇·布林是彼得堡的一个老党员,革命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主任; 约瑟夫·叶列梅耶维奇·斯拉温是陆军学校管理局政治部主任,——他们二人是无 论如何也不会强迫自己去诽谤自己的统帅的。 总书记那父亲般的教训声音又打破了那难堪的沉默气氛:“一些军事阴谋家被 我们及时地揭露出来了。他们没有能够把根子扎到军队的基层。这一政变阴谋是上 层人物搞的。但是不能认为,敌人不曾企图从你们坐在这里的人中把某个人招募去, 诱使其实现他们的阴险图谋。你们要有勇气站到讲台‘上把这一点讲出来。你们不 仅将赦免死刑,而且还将保住在军队中的地位。”[注]最后,斯大林警告与会者说, 在这里所听到的一切是国家秘密。 ……又有许多人发言,又有许多人诅咒,又有许多人发誓。现在轮到了帕维尔 ·德边科发言。他对成了间谍的昨天的同志进行着猛烈的抨击。和他们在一起的德 边科曾是波罗的海的一个海员,波罗的海舰队革命中央委员会主席,后来是人民委 员,他在国内战争的年代里曾经捍卫了苏维埃政权。现在他对敌人毫不留情!德边 科愤怒地说:“而这个加马尔尼克!为了耶稣基督而出卖了自己,家里连一把多余 的椅子都不留……我们早就说过,这些贵族正在聚到一起。他们不让我们得到发展!” 连一年都不到,斯大林就消灭了这个高声叫嚷的、如此忠诚而又轻信的海员。 斯大林在消灭他时根本不看他对这些“贵族”是多么仇恨。“最英明的”领袖使用 的是20年代曾为他光荣服务过的那一惯用的手法。当时他假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 之手排挤了托洛茨基,随后又依靠其他一些党的领袖打倒了季诺维也夫,以便到后 来把所有党的领袖都加以消灭。现在总书记则借这一些军人之手来消灭他认为对他 的独裁构成威胁的另一些司令员。 法庭预先决定要把图哈切夫斯基、乌博列维奇、亚基尔、普里马科夫、普特纳、 科尔克、艾德曼、费尔德曼处以死刑,而任命为法庭成员的竟是布柳赫尔、别洛夫、 阿尔克斯尼斯、德边科、卡希林、戈里亚切夫、沙波什尼科夫、布琼尼。只有最后 这两个人让他们死在自己的床上。至于其他的人,独裁者则命令把他们处以死刑: 先是把他们作为“叛徒”、后来是作为“法官”处以死刑。 反对图哈切夫斯基的是他的个人才能——文化修养、意志、智慧,还有他所享 有的军人的荣誉。而他享有的这种军人的荣誉大概已经是一种挑战了,这和米哈伊 尔·伏龙芝的情况是一样的。对于这样一些人,斯大林是不能容忍他们和自己站在 一起的,他感到满意的只是伏罗希洛夫之流。这就是为什么总书记没有任命图哈切 夫斯基来领导国防人民委员部的原因。但是即使让图哈切夫斯基担任工农红军参谋 长这一职位,斯大林和伏罗希洛夫也仍然是处处瞧不起他。 红军远远地落后于西方一些国家最强大的军队,尤其是在技术装备和机械化方 面。但是斯大林和伏罗希洛夫却竭力封锁图哈切夫斯基提出的任何切合实际的建议。 图哈切夫斯基经受不住大阴谋家们的“压力”,便请求辞职。他担任列宁格勒军区 司令员3年。元帅同谢尔盖·基洛夫结上了友谊——这也算是他的一笔账…… 斯大林所抱的国际野心要求有一支强大的、现代化的军队。但是谁来实行对武 装力量的改组呢?建设者一约瑟夫不得不又任命图哈切夫斯基为副国防人民委员。 当军队由于图哈切夫斯基善于领导而获得了新式武器的装备和经过良好训练的指挥 人员时,除掉他的时候便到了。总书记在作好要处死这位著名活动家的打算之后, 便按照惯例把他凋到不太显眼的岗位上。图哈切夫斯基的最后一个工作地点是波罗 的海军区。5月11日,他被任命为该军区的司令员。接着于5月26日被捕。 列入图哈切夫斯基集团的有一级指挥员И.Э.亚基尔(基辅军区指挥员)和 И.П.乌博列维奇(白俄罗斯军区),二级指挥员A.И.科尔克(伏龙芝军事 学院院长)和4个军长:P.П.艾德曼(苏联国防和航空化学建设促进会中央理事 会主席)、Г.M.费尔德曼(红军一个总管理局的局长)、B.M.普里马科夫 和B.K.普特纳。 6月11日,苏联检察机关在报刊上宣布:内务人民委员部机关揭露了一个以图哈 切夫斯基元帅为首的军事法西斯阴谋集团。被指控的红军统帅们和组织家们以及国 内战争中的英雄们究竟犯了什么罪过呢?要把他们的罪过列举出来是困难的,而要 了解剧本的主要作者的思路,就尤其困难。强加于他们的罪过是:为“一个外国” 进行间谍活动,准备使红军遭到失败,支解苏联,在苏联的土地上恢复资产阶级制 度.进行破坏活动,忠实于托洛茨基主义……除此而外,阴谋家们还被指控在缩减 骑兵部队的同时,却坚决主张加速组建装甲车坦克兵团。至于统帅们和军队的建设 者们想请求政府解除伏罗希洛夫职务的打算,那么,这种打算在侦查员的办公室里 竟变成了准备取消斯大林的一个人民委员部。这意味着,恐怖…… 肉刑的组织者们要找到罪证是并不困难的。由于没有这种罪证,他们便寄希望 于侦查员们的捏造。约纳·亚基尔在1929年时曾在德国总参谋部学院学习,在那里 作过关于红军的演讲。奥古斯特·科尔克也曾在德国呆过一个时候,他在那里担任 武官的职务。米哈伊尔·图哈切夫斯基参加过几次同德国总参谋部的代表举行的座 谈会。座谈会虽是官方举办的,但是要知道…… 1937年5月13日,国防人民委员部第四管理局(侦察机关)局长A.X.阿尔图 佐夫被捕。从前这个有功绩的肃反工作人员曾经领导过国家保卫总局的外国部。正 是在那个时候,即在30年代初,来自德国的情报说,在红军中有一个阴谋集团。领 导“叛徒”集团的是图哈切夫斯基,已经查明,他是在某个图尔加耶夫的伪装下去 到柏林的。不难猜测:他们是采取了什么手段才弄到了阿尔图佐夫的这种供词的, 以及是谁需要这样的供词的。他们把准备好的“材料”立即向叶若夫作了汇报,而 叶若夫又急忙去向主子汇报。 第二个“证明材料”是根据副内务人民委员弗里诺夫斯基所交给的任务而由侦 查员拉济维洛夫斯基伪造出来的。作为“从前的托洛茨基分子”而被总参谋部免职 的梅德韦杰夫旅长落入了他的魔掌。梅德韦杰夫在严刑拷打下作出了关于在红军内 部有一个阴谋集团的供词。内务人民委员由于高兴而要求把旅长叫了去。但是梅德 韦杰夫当着弗里诺夫斯基的面向叶若失声明说.他拒绝以前作出的供词。弄到最后, 侦查员拉济维洛夫斯基向检察长报告说:当天“叶着夫就下令要采取一切手段迫使 梅德韦杰夫重新承认以前作出的供词,而他作出的关于拒绝以前作出的供词的声明, 则不要记录下来。叶若夫把对梅德韦杰夫在施加肉刑下所得到的供词记录向中央作 了汇报”。[注] 斯大林认为,要对图哈切夫斯基进行指控,阿尔图佐夫和梅德韦杰夫所提供的 “证据”是足够的了。于是接着便是逮捕,勿忙的侦查,紧急的审判。在这种匆忙 之中,斯大林的帮手们竟忘记了事先得到对逮捕一批司令员的批准,忘记了诉讼规 程,忘记了遵守最起码的法律规定。不过,也不能这么说,1934年12月1日颁布的、 总书记在杀害基洛夫之后也是紧急炮制出来的那项法律,却是毫无遗漏地遵守了的。 这项“法律”取消厂关于辩护人参加法庭审判的规定,而规定对“恐怖主义者”和 其他反革命分子只能使用死刑。这一级的判决被认为是最终判决,不得上拆。至于 使用刑诉,这项法津对此则采取缄默态度,但是主人则向那些卢比扬卡街的打断犯 人骨头的人下了一道特殊指示:准许使用“肉刑”。图哈切夫斯基被处死刑后过了 20年,一个由总军事检察机关的军事检察员和侦查员组成的专门小组,在研究“关 于军事—法西斯阴谋集团”案件的材料时,在对图哈切夫斯基进行审讯的记录纸上 发现有斑斑血迹…… 侦查的情况就是这样。而法庭审判一共只进行了一天—6月11日。一清早就把 “阴谋家们”处死了……斯大林在准备这场血腥的演出时·和他一年半之前在工会 大厦十月大厅的舞台上演出的“皮达可夫案件”中所作的一样,也不能满足于只是 一般地把犯人处死。他想要对那些光荣的统帅们凌辱一番,要他们下跪。而他也就 使他们下跪了。7个一阴谋家”在“最后发言”[注]中一致发誓忠于革命事业和斯大 林同志本人。他们在悔悟地认错时,自己也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只是请求宽大处 理。关于第八个犯人,即普里马科夫军长,要单独地谈一谈。他比图哈夫切夫斯基 早一年被捕,因此,在“侦讯”过程中来得及把这位意志坚强的指挥员、国内战争 中的英雄,变成了独裁者的一个驯服工具。读一下他的“最后发言”的文字,是令 人痛苦的。 下面就是普里马科夫在法庭上所讲的:“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应当讲一讲我们 阴谋集团的真实情况。无论是在我国革命的历史上,还是在其他国家革命的历史上, 无论是就阴谋集团的目的和成员来讲,或者是就其所选择的手段来讲,都没有过象 我们这样的阴谋集团。我们的阴谋集团是由什么人组成的呢?也就是说,托洛茨基 的法西斯旗帜所联合的是些什么人呢?它联合的是所有反革命分子,红军中的一切 反革命分子都集聚到了一个地方,集聚到了一个旗帜之下,即托洛茨基的法西斯旗 帜之下。这个阴谋集团为自己选择了什么样的手段呢?选择了所有的手段,这就是: 背叛,出卖,使本国失败,进行破坏活动、间谍活动和恐怖活动。它要达到什么目 的呢?要复辟资本主义。途径只有一条,这就是摧毁无产阶级专政,代之以法西斯 专政。为了实现这个计划,阴谋集团究竟纠集了一些什么力量呢?我已经向侦查员 说出了70多个人的名字来——这些阴谋家有的是我亲自招募来的,有的是在进行阴 谋活动过程中认识的……”[注] 这虽然还不是他最后发言的全部,但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到,维塔利·普里马科 夫这个农民的儿子、勇敢的骑兵,是在人云亦云。问——答,问——答……这是最 原始的普通教学法……这多么象是一个没有学好的学员所表现出来的文体。劳苦功 高的刽子手乌沙科夫“玩弄了”普里马科夫,使他相信:只要在法庭上作出供认, 就定将使他得到更好的命运。这个刽子手也曾以同样的手腕企图欺骗费尔德曼军长, 对他既作出许诺,又进行拷打。他们对梅德韦杰夫(他的假供词被制作成这个案件 中的发爆剂)也答应要保住他的性命。梅德韦杰夫比图哈切夫斯基一批人只多活了 4天。他单独一个人经受了乌尔里希的传送带[注],但是在临死之前,他毕竟挺直了 身子,既不承认自己有任何罪过,也不承认已死去的图哈切夫斯基元帅有任何罪过。 ……答应保住犯人的性命以换取犯人的假供词,保证犯人亲近的人平安无事, 而对其他任何人则毫不怜惜——难道斯大林对所有被投进监狱的列宁的战友不都是 这样做的吗?总书记早在20年代时就开始陷害图哈切夫斯基了。至今还保存有原来 军队中两个军官的供词,在他们的供词中,把图哈切夫斯基说成是反苏维埃组织的 鼓动者。总书记把审讯记录的副本送给奥尔忠尼启则时,附上了自己的一封便函: “请看一下。既然这没有被删去,那就是说这是可能的。约·斯大林。”[注]多么 阴险诡诈的逻辑!归并于这个“案件”的还有西部军区党委书记对图哈切夫斯基的 一次告密,但是这个告密当时就遭到了米哈伊尔·伏龙芝的驳斥。 当审判И.亚基尔时,他要求把斯大林叫来。这位集团军司令员无论如何接受 不了可怕的说法。亚基尔在死的前一天写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诚实的,我 要怀着对党和国家的热爱,对共产主义胜利的无限信心而死去。”最后在被处死的 那片刻,他来得及高呼:“斯大林同志万岁!”当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主人时,他冷 冷一笑说:“这个人是多么虚伪……”谁能够认为,这个大规模的血腥镇压计划竟 是由领袖制定的呢?他为什么既使受审讯的人又使法官注定都要死去呢?[注] 1937年秋,骑兵军团指挥员奥卡·戈罗多维科夫有一次见到布琼尼时说:“谢 苗,瞧,现在在干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接连不断地被捕……”——“你别怕,不会 触动到我和你。被捕的全是那些聪明人。”[注]在国内战争时期的骑兵集团军的指 挥人员中,吃苦头的人很少。从前的两个师长И.P.阿帕纳先科和C.K.季莫 申科斯大林没有去触动他们。这两个人不同于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之处,是他们具 有军事知识和独立见解,但是他们的水平距离图哈切夫斯基、乌博列维奇、亚基尔 还很远。斯大林需要的是一些广告式的人物,如农民的儿子谢苗·布琼尼和“卢甘 斯克的钳工”伏罗希洛夫。需要这些人是为了让“群众”看的,让“群众”从人民 政权的错觉中使自己得到一点快慰。 1935年夏,有一次伊·米·格龙斯基向斯大林汇报关于苏联空军的情况。伊万。 本哈伊洛维奇[注]是《消息报》的编辑,受到总书记的特别信任。总书记让他参加 了政治局的各种委员会。这一次格尼斯基是代表一个委员会去检查空军的战备情况 的。从他们收集的材料中出现了一种令人不快的情况,这就是祖国的空军在所有指 标方面,都落后于先进国家。谈话是在夜里进行的。主人照例是在大办公室的地毯 上慢慢地走着,嘴里一直叼着个烟斗。格龙斯基一面继续汇报,一面瞥视着一个记 有各种简短报道的小本子。最后,斯大林停止了走动。 他愤怒地说:“这是怎么搞的,是国防人民委员在欺骗我们吗?难道伏罗希洛 夫没有许下诺言说,我们的飞机将比所有的飞机部飞得更远、更高和更快吗?”— —“而您相信这个傻瓜吗?”格龙斯基问。主人又走动起来,他站在桌子旁边说: “可是这个傻瓜并没有拼命往领袖地位上爬呀。”[注] 斯大林同伏罗希洛夫一起在国内战争的年代里,对那些自愿地为红军服务的军 官们和将军们进行了迫害和消灭。斯大林同他一起在20年代中期,从军队中“清除 了’大批被怀疑其同情托洛茨基的指挥员和政治干部。后来,在1927—1932年间, 斯大林同伏罗希洛夫一起又动手收拾起从前的军官来。他们不仅被开除出工农红军, 而且还被作为“阴谋家”和“间谍”受到了镇压。在当时3000多个被无事判罪的指 挥员中,未必有哪个人幸免于难。那些被关进过集中营的人,在1935一1936年之后, 再次受到了审判。斯大林和伏罗希洛夫算是达到了目的。据伏罗希洛夫后来说,在 20年代和30年代初(到1935年为止),一共从军队中开除了47000个指挥员和政治干 部,其中有5000个是从前的反对派分子。[注] 有计划地消灭工农红军的指挥人员,其目的是要消除斯大林专政的潜在反对者。 回顾往事,可以看出,这个政策是作为有目的地根除军队中的知识分子而采取的。 在1937年6月12日这天被处死的人中,几乎全是红军中学识极其渊博的专家、大理论 家和卓越的组织家。国防人民委员部所属军事委员会,其成员除少数人而外,全是 这样一些军事长官和政治干部。该委员会的成员是85人,其中根据斯大林厂达的命 令,在两年稍多一些的时间中被镇压的就有76人。他们几乎全被杀害了。[注] 《红星报》在1938年3月30日总结1937年的情况时写道:“在这一年中,我们的 党在斯大林同志的领导下,用联共(布)中央2—3月全会作出的各种历史性决议武 装了起来,进行了巨大的清洗工作。人民敌人的巢穴——托洛茨基一布哈林分子的 间谍、凶手、危害分子、破坏分子以及图哈切夫斯基一加马尔尼克分子的日德帝国 主义的军事法西斯雇佣兵,被揭露出来了,被粉碎了,被消灭了。我们取得的胜利, 等于打赢了一场大战。” 1938年1月21日,为纪念列宁逝世周年纪念日而在大剧院举行隆重的追悼会,会 上日丹诺夫作了题为《列宁的规划已变为现实》的报告。演讲者郑重地说:“1937 年将作为粉碎人民敌人的一年而载入履行列宁遗嘱和规划的史册……1937年将作为 如下的一年而载入史册:在这一年中,我们的党给予了形形色色的敌人以毁灭性的 打击;在这一年中,我们的党在同人民的敌人作斗争中变得更加坚强了,我们的党 是由于加强了以H.И.叶若夫为首的苏联侦察机关而取得了这一切成就的。[注] 对于追悼会来说,表现出这样的异常高兴,是不合适的。但是,日丹诺夫的演 说是在追求一个具体的政治目的。他的演说是在促进一个广泛的运动来宣传告密行 为。他接着说:“我们在粉碎了破坏分子之后,提拔了很多新人。”这是对告密行 为的一种鼓励,也是对极力进行告密的一种报酬。 第二天,梅利斯在关于中央一月全会的总结报告中发挥了这一思想,他说:加 马尔尼克一布林一伙的间谍们对这支由中青年指挥人员和政治干部组成的极其庞大 的军队故意不予理会,并加以压制。这些间谍提拔的是自己小圈子里的人……而对 于政治干部——政治指导员、营和团的政治委员,他们则于方百计地加以压制,对 这些人,他们不去考虑,不加关心,不予提拔。在联共(布)中央和伏罗希洛大同 志的领导下,我们将尽一切努力,把这支队伍提到应有的高度。”[注] 从这一天起,各家报纸每天都刊载许多文章、政治指示和学习的榜样,碟蝶不 休地重复着同一个“思想”。社论大肆宣扬红军政治部的前领导所进行的破坏活动, 它说:“加马尔巴克一布林一伙间谍是卑鄙的人民敌人,他们千方百计地压制年轻 的党的干部。现在在政治机关中,也还有这样一些领导人,他们在推行加马尔尼克 一布林一伙的那一套领导方法。”[注]《红星报》的另一篇社论大肆进行拙劣的阿 谀奉承:人民的敌人“故意阻挠忠于革命的指挥员和政治干部的成长,对他们不进 行提拔”。叛徒们“推行的是过时的、和红军格格不入的那种晋级等级制,这种制 度束缚了指挥员们和政治干部们的天赋和才能”,因此,他们“不得不在好多年的 时间中从事着与他们的丰富经验和知识显然不相称的工作”。他们向指挥部提出这 样一项任务:“消除破坏活动在提拔指挥人员和政治干部方面的后果”,对“最忠 诚的干部”进行重新鉴定。向他们宣布:“国防人民委员部预定到红军和海军建军 20周年时,要破例提高那些最优秀人员的军衔。”[注] 但是,既然很多位置都被人占据着,那又怎样提拔新人呢?梅利斯在国防人民 委员部各中央管理局党的会议上的发言中,以其所固有的十分自信,解决了这个问 题。他说:“对于那些遭受布林和加马尔尼克间谍集团压制的忠诚的布尔什维克, 无论他是年轻的或是年老的,我们都将全力予以提拔……我们也将全力地推动青年 前进……关于某些工作人员不可代替的话,在我们这里谈得很多。这种论调应当结 束…… 我们从自己的集体中能够找到代替任何一个‘不可代替的’人。凡是说什么管 理局的某个工作人员是不可代替的人,对说这种话的人请不要去相信他们吧。如果 有人说某个人是不可代替的,那就请仔细地看一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不可代替 的人’。必须进行坚决的斗争,反对压制新干部的倾向。”为了更易于看清情况, 在工农红军政治部里又成立了一个领导国防人民委员部各中央管理局党组织的特别 部。[注] 《红星报》在1938年2月18日这天发表的社论宣称,“托洛茨斯一布哈林分子的 法西斯主义间谍压制了有才能、有天赋的指挥员,不让他们担任负责职务,过分地 降低了他们的军衔,企图以此来使那些忠诚的工作人员产生怨恨和不满。”但是, 斯大林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他在中央2—3月全会上报告说:“有才能的人,有天赋 的人,我们这里有千千万万。只是应当了解他们和及时地提拔他们……只要好好找, 就能找到。”报纸反复解释天才的指示,说什么为了“不让我们在斯大林时代培养 出来的年轻指挥员得到发展”,敌人“便用一种腐朽的理论把自己伪装起来,说什 么只有参加过国内战争的人才能被任命来担任红军中的领导工作”。但是,如果 “只局限于一个狭隘的小圈子,不许由列宁一斯大林的党培养出来的有才能的苏维 埃青年去担任领导职务”,那就是一种犯罪行为。“……让那些年轻的有才能的指 挥员们得以施展其才能吧,他们定将证明,斯大林时代培养出来的人能干出一些什 么事情来。” 卑鄙的“法西斯的毒蛇”力求“引起人们的怨恨和不满”,因此他们“在授予 个人军衔方面干了不少坏事”,他们“所提拔的只是极少数自己安插的私人和同伙, 并按照自己卑鄙而阴险的企图把他们安置在各重要岗位上”,而对于“忠诚的、有 功绩的、经过充分培训的同志”,他们则往往“明显地加以冷嘲热讽”。现在应当 消除破坏活动的后果,决定破例地提高军衔。正如伏罗希洛夫对年轻的尉官们所说 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未来的元帅。”[注] 一篇专门发表的社论对共青团员们也作了同样的许诺:“人民的敌人,卑鄙的 法西斯间谍和破坏分子——加马尔尼克之流、布哈林之流及其他一些人……对于把 受过最好培训的、坚定的共青团员吸收到党的队伍中来进行了阻挠,人为地阻拦共 青团干部在政治上的发展和对他们的提拔。”但是现在在工农红军政治部的下面, 成立了一个在共青团员中进行工作的部门。需要许多政治指导员的助手和副手(他 们的人数很少——这也是“破坏活动的后果”)。“一项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国防 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同志所指出的期限内,要保证挑选和提拔一批共青团员,”由 他们担任这些职务;此外.阴险的敌人还“竭尽全力并采取一切手段”来妨碍“把 越来越多的青年吸收进苏联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中来”;由于这些阴险敌人的作崇, 至今还有“几万名先进的青年军人代表”处在共青团的队伍之外。应当排除“横在 他们成长道路上的官僚主义障碍”;“要无情地、坚决地、彻底地根除破坏活动的 一切残余和卑鄙的祖国叛徒……压制青年是一种犯罪行为。”“能否把共青团员提 拔起来——是对政治领导人工作好坏的检查,是对他们执行斯大林中央各项决议的 愿望和能力的检查。”[注] 原来,被揭露出来的叛徒不仅“压制了”有才能的政工人员、指挥员和共青团 员而且还“压制了”医生:“谁都知道,有相当多的医生原先的军衔是过低的。卑 鄙的人民敌人一方面压制了许多宝贵的、忠于党的医生,另一方面却千方百计地提 拔了许多不值得信任的、后来成了人民敌人的人。”[注] 这些间谍在军队的报刊上也于了同样的勾当。这帮人“使各红军报社的编辑部 都充满了自己安插的私人和托洛茨基一布哈林一类的牛鬼蛇神”,而且自然对“那 些忠诚的党的报刊工作者进行排挤和迫害,破坏随军记者运动,阻挠提拔新生力量 从事报刊工作”、“清除潜藏的敌人”的时候来到了,“在千千万万红军战士、指 挥员和政治干部中是能够挖掘出有能力从事报纸工作的人来的……更大胆地提拔新 人吧![注] 一篇社论宣称,敌人为了企图破坏苏联炮兵战斗力,便“贬低”炮兵的作用, “不让我们优秀的炮兵人员得到发展……要培养出几百个、几千个新炮火能手来…… 要更大胆地提拔……祖国的忠实儿子去担负更高的职务,并创造一切条件使他们不 断成长。”[注] 接连不断地发出号召:“要从对敌人毫不留情的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中挑选出一 些年轻的优秀干部,更大胆地把他们提拔到党的机关中来”,而“对于玩弄两面派 的敌人则一个也不放过”。1938年5月,在召开军队中党的代表会议之前,中央发出 了一项指示,要求只能把“绝对可靠的、在同人民的敌人作斗争中经过考验的”布 尔什维克,提拔到党的领导机关中来。[注] 这里只是引用了很小一部分为在军队中实行大规模恐怖活动而进行辩护的震耳 欲聋的材料。[注]这些指示性的文章激起了那些追求名利的人和告密者的贪婪本能, 燃起了他们的欲望。据《红星报》5月11日报道说,到1938年5月时,已经提拔了好 几千名共青团员去担任政治指导员的副手和助手,破例地授予了军衔;吸收共青团 员入党的速度加快了几倍。“在军队的共青团员中,就象在清除了茅草和蒿草的肥 沃的庄稼地(这是维辛斯基演说中关于“该死的叛徒们的坟墓上长满了杂草和飞镰” 这一腔调的另一种说法,而维辛斯基的说法则是借用了B.E.丘巴尔演说中的这一 形象说法——本书作者注)上一样,茂盛地长起了斯大林的好庄稼,而区结满了金 色的于粒……在用忠于列宁一斯大林的党和仇恨人民敌人的精神教育共青团员和团 外青年方面,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创造性的工作。”据米哈伊尔·科雷佐夫说,在这 个期间,有几千个过去曾经自认为是“微不足道的小螺丝钉”的人步步高升,“担 负了更大的、越来越大的负责工作”,而在过去,那帮间谍“却使他们相信,他们 要在红军中得到提拔是一件困难的事”。[注] 军队中发生的情况只是反映了“信得过的干部”这一新阶层形成的总过程,这 些干部在领导岗位上代替了一代革命老战士和富有经验的、经过正规训练的专家。 当时莫洛托大曾说:“有很多‘共产党员’和工程师专家曾以自己经过长期考验而 过于自负,而实际上他们在政治上已发生了蜕化,并参与了破坏活动,因此在最近 几个月中我们不得不提拔很多新人来代替他们。”这是斯大林的领导对工业中发生 的情况所作的评价。他们在军队中也是这样做的。莫洛托夫证明说,这些干部是 “我们眼看着”在掌握新的工作的。[注] 军长Д·Г·帕夫洛夫对选民们说:“同志们,我们生活在幸福的斯大林时代, 我们的社会地位很牢固。对我们苏维埃人来说,是不存在什么障碍的,在伟大的斯 大林的领导下,在同祖国的敌人和叛徒进行无情的斗争时,任何任务,不管多么困 难,我们都能完成……”[注]“亲爱的斯大林和我们在一起!伏罗希洛夫用钢铁般 的手在引导着我们走向胜利!”被列为“信得过的干部”的“小螺丝钉们”放声高 唱《如果明天发生战争》这支歌曲。他们将要在1953年处于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敌对 状态和经受失去最爱戴的领袖的恐惧。他们还将在1956年经受愤怒和惊慌失措。 斯大林发动的对武装力量的领导人进行的政治杀害活动是在1937年(准确地说, 早在1935年就开始了),一直继续到1938年。总书记对红军最高指挥部这一级的成 员也没有忽视。1938年夏,他把苏联的第二位元帅亚·伊·叶戈罗夫投进了刑讯室。 叶戈罗夫勤勤恳恳地为斯大林服务几乎长达20年之久,在这个期间充分表现出了他 的优柔寡断。亚历山大·伊里奇·叶戈罗夫早在1920年时就顺从地奉行这个刚开始 其政治生涯的独裁者的种种指示。众所周知,斯大林当时是叶戈罗夫指挥的西南战 线革命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之一,由于他同中央的指示背道而驰,因而招致了邻近的 西部战线的惨败。1937年,总参谋长叶戈罗夫参加了对图哈切夫斯基一批将领的六 月审判,后来他成了国防人民委员的第一副手。而现在 当时斯大林几乎消灭了所有的地万领导人:各加盟共和国的中央书记,各边疆 区委书记,各州委书记,各市委书记。于是不得不在中央的下面举办很多短期训练 班来培训新的党的领袖。当时委托由偶然幸免于难的斯拉温(正是他在且937年6月 1—4日军事委员会举行的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上,没有大肆张罗去仇恨“叛徒”) 根据“党在工农红军中的领导作用”这一主题给中央所属专门训练班的学员们拟定 一份学习提纲。1938年8月,伏罗希洛夫把他叫去汇报工作。这位斯大林的人民委员 亲手交给他一个蓝色公文夹,里面放的是间谍叶戈罗夫的“供认”,并对他说: “你要知道,斯大林同志已对他提出过几次警告。”但是斯拉温没有接受这个明显 的暗示。当10月5日他被送到卢比扬卡街时,别人才帮助他明确地认识到他已被送到 了什么地方。在那里,共产党员斯拉温站到了正确的党的立场上来对待作为敌人帮 凶的军队政治委员斯拉温。 斯大林既然打算进行政变和夺取全国政权,那他能够让那些坚持革命的统帅们 活下去吗?内战时期的共和国革命军声委员会使总书记犹如芒刺在背,感到难受。 正如一个准确的射手在靶场上依次地将不动的靶标一个接一个地击中一样,斯大林 在枪毙人的30年代,把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全体成员,都逐个地消灭了,而这 些人是不曾猜想到自己会更早地死去的。1925年第一个遇害的是共和国革命军事委 员会的前副主席埃·马·斯克良斯基。他是在美国十分奇怪的情况下突然死去的。 最后一个死去的,即在1940年死去的,是军事委员会的前主席列·达·托洛茨基。 领导苏维埃共和国国防的革命军事委员会竟成了叛徒们麇集之地。……而他们奉献 给公众的却是一种虚构的奇谈,说什么打赢国内战争的不是托洛茨基、伏龙芝、图 哈切夫斯基、叶戈罗夫、布柳赫尔、拉斯科尔尼科夫、梅霍诺申、乌博列维奇、普 里马科夫、安东诺夫—奥弗申柯,而是斯大林和伏罗希洛夫。 ……总书记对好事的记忆力是惊人的。1918年10月,德彼·日洛巴指挥钢铁师 发动了勇敢的进攻,挽救了察里津之后,斯大林曾代表政治局和苏维埃政权慷慨地 许诺说,这个功绩人们将永不忘记。后来日洛巴指挥了一个军,在和平年代,他在 北高加索工作。1937年时,他在顿河畔罗斯托夫。在最后岁月中,他领导了水利工 程和灌溉系统的综合建设,是亚速海——黑海边疆区党委委员。当逮捕开始时,边 疆区委第一书记鲍里斯·舍博尔达耶夫被捕。日洛巴认为他是一个诚实的、有原则 性的领导人和杰出的组织家。德米特里·彼得罗维奇[注]由于担心自己会出现最坏 的情况,便于9月份去到了莫斯科。谁能够保护他不受诽谤、使他得救呢?那就是伏 罗希洛夫和布琼尼。其他在内战时了解日洛巴的司令员们都已经死在卢比扬卡街了。 了解他的还有斯大林:难道在1918年时他没有说过对日洛巴的功绩人们将永不忘记 这样的话吗?然而 ……德米特里·日洛巴于1937年10月2日被捕了,不久就被押解到克拉斯诺达尔。 原来这位国内战争的英雄是在那里进行了反革命破坏活动的。起初,他领导了克拉 斯诺达尔边疆区的起义组织,而从1933年起,又领导了亚速海—黑海边疆区的起义 组织,在这里是舍博尔达耶夫招募了他。对他的侦讯进行了将近一年之久。如果不 是叶若夫对内务人民委员部边疆区管理局局长下达了“要把这个叛徒榨干挤净”的 个人指示,日洛巴大概是支持得住的。[注] 斯大林在30年代所进行的政治杀害活动,既没有漏过全国的一个民族区,也没 有漏过全国的一个军事机关。无论是在中央,还是在外省,情况全都一样。1936年 11月底,远东边疆区的代表团来到了莫斯科。在苏维埃非常第八次代表大会开幕前, 边疆区的领导人们同政治局委员莫洛托夫、加里宁、卡冈诺维奇、安德列也夫、伏 罗希洛夫……一起照了相。斯大林的战友们又同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的指挥人员们 一起照了相,他们是:瓦·康·布柳赫尔、Г.M.什捷尔恩、M.B.维克托罗 夫、И.A.哈列普斯基、M.B.卡尔梅科夫、Г.A.奥谢皮扬。和代表大会 的其他代表一样,他们也同边疆区党的领导人拉夫连季·卡尔特韦利什维利(斯大 林把他的姓换成了拉夫连季耶夫)和执行委员会主席Г,M.克鲁托夫一起,一致 投票批准了新宪法。宪法中有一条规定:要保障苏联每个公民人身不受侵犯。但是 不到两年的时间,他们就认识到了这一条文的真正价值,因为宪法的创造者[注]对 远东代表团的成员,一个也没有予以宽恕。 克里姆林宫的掌柜[注]在不倦地关怀国家的繁荣时,任何时候也没有忘记远东。 该边疆区那一望无际的富源,与日本的接壤,该地区通向太平洋所具有的战略意义 ——这一切就迫使克里姆林宫的掌柜要去考虑巩固这个边疆的防御问题。在总书记 那反常的头脑里,恐惧感被看成是提高军队战斗力的最好手段。对远东特种红旗集 团军指挥人员的歼灭运动,是在1936年开始的。根据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专门机关 当年作的综合报告,据不完全的材料来看。被镇压的托洛茨基分子一季诺维也夫分 子为45人,“托洛茨基化的分子”为48人。1937年前几个月的镇压情况是前者为17 人,后者为35人。在1937年3月,已经查出并受到惩治的托洛茨基分子和右派分子: 单干者为100人,参加集团者为29人。至于“托洛茨基化的分子”(这个术语看来已 变成普通术语了),其人数计有:单干者为216人,参加集团者为30人,他们基本上 是一些指挥干部和初级指挥员。[注] 斯大林在其消灭红军指挥人员的计划中,让布柳赫尔元帅扮演两种角色:先是 法官,后是牺牲者。但是他于6月11日,出现在苏联最高法院军事委员会特别法庭的 会议庭之前,他必须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证明自己对执行斯大林的命 令心甘情愿到何种程度。他在与内务人民委员部远东管理局保持密切接触的情况下, 用新的指挥员来代替被捕的“敌人”,并且由于新任命的人被消灭,他又任命其他 一些人来代替他们。根据保留下来的电话中谈话的记录来看,元帅是相信内务人民 委员部工作人员的报告的。他们向这位集团军司令员介绍的情况,看起来是非常可 怕的。原来在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的高级指挥人员中,有一个经过周密考虑的、与 日军总参谋部相勾结的阴谋计划。从被捕的叛徒的供词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各兵 种的代表人物都参加了这一阴谋…… 1937年5月22日晚上,市柳赫尔坐特快列车前往莫斯科出席军事委员会的会议 (会议起初定于5月25日召开,后来推迟到厂6月1日)。在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 之后过了两星期,国防人民委员部和内务人民委员部于1937年6月21日联合发布了一 项命令:“对于」三动站出来毫不隐瞒地讲出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检举其全部同伙者, 不予拘留和逮捕,也不对之进行刑事追诉。”[注]苏联总检察长维辛斯基也向所有 检察机关发出了相应的指示。 当布柳赫尔不在的时候,在哈巴罗夫斯克召开了边疆区党的代表会议。选入边 疆区委常务委员会的有И.M.瓦列伊基斯、B.B.普图哈、H.B.沃尔斯基、 B.A.巴利茨基及一些军人:瓦·康·布柳赫尔、И.Д·瓦伊涅罗斯、Г.Д .哈哈尼扬、M.B.维克托罗夫。他们不久就将被全部消灭,而现时被轮到消灭 的是图哈切夫斯基、乌博列维奇、亚基尔、科尔克、普里马科夫、普特纳、费尔德 曼、艾德曼。这些人此刻正坐在军事委员会大厅里的被告席上。斯大林为了力求使 这次镇压带有威风的样子,便把案件交给特别军事法庭来审理,该法庭由以布琼尼 和布柳赫尔两位元帅为首的8人组成。参加这次法庭审判对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 [注]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因此他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了大厅,只是到作出判决 时,他才回到会场。 首都掀起的大恐怖浪潮也席卷了远东的军队。在首先被捕的人中,有一个是滨 海集群司令员И.Ф.费季科,他是被召回到莫斯科后被捕的。代替他的(1937年 7月4日)二级集团军司令员M.<.列万多夫斯基一年之后被害。当时被捕的还有 对斯帕斯克进行传奇式冲击的参加者、两次勋章获得者E.Э.波库斯,他是刚刚 被任命(1937年6月12日)为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副司令员的。同年夏季被捕的有: 参谋长A.Ф.巴拉基廖夫、空军司令员И.П.弗列罗夫斯基、材料供应副司令 员C.И.贝克尔。7月2日逮捕了3个师长:B.E.罗希、П.M.加夫罗和П. C.菲尔索夫。 由于镇压规定得超出计划的限度,所以它不可能不触及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次 要的军事人员。当时的政治部副主任И.Д.瓦伊涅罗斯在边疆区党的五月代表会 议上声称:“破坏分子同时在各个地段的10项工程进行破坏,结果使这些工程到年 底时不能完工,因此无论是红军战士,还是司令员,都没有房屋可住,我们的部队 在冬季还依然住在帐篷里……破坏分子在保证供应建筑材料和合理使用劳动力方面 进行破坏。”[注] 信号已经发出了,在代表会议正在进行的第4天,就已经逮捕了市柳赫尔在供应 材料方面的副手Г.A.济扎。这位1917年4月入党的党员,在代表会议上作了检查 委员会的总结报告。陷于屠刀之下的有:建筑管理局局长卡谢耶夫、两个经济部类 的领导人A.H.杰列夫佐夫和M.C.科罗博奇肯金、《钟报》编辑B.M.米 林。代表会议主席团的成员几乎全部被捕。遭到别人痛斥的人和痛斥别人的人都被 捕了。这一切都是在彻底消灭边疆区党的领导的背景下进行的。 当布柳赫尔不在的时候,由瓦伊涅罗斯临时执行司令员的职务,不久他被任命 为政治部主任。在那些记非寻常的夏季日子里举行的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司令部党 的会议上,他说:“议论‘应当相信谁和不应当相信谁’以及‘现在应当相信谁?’ ——远不是我们应当议论的问题。我们应当相信一切不是在口头上、而是在实际上 真正为党的总路线而斗争的人,应当相信按布尔什维克的精神为根除人民的敌人— —日德间谍和破坏分子——而斗争的人……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要彻底根 除人民的敌人,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注]不到两个星期,这个热烈的除根机瓦 伊涅罗斯也被根除了,他是根据“总路线”被根除的。 掘墓者的黄金时间来到了。在所有党的会议上(又是“根据总路线”和“为了 执行总路线”),与会者都从司令员和政治委员的经历中去搜寻出和嗅出什么政治 错误和背离“总路线”的表现:他在10年代的辩论中采取的是什么立场?对托洛茨 基他是怎么看的?为什么在调查表中他对自己过去曾拥护过托洛茨基竟避而不谈 (“为什么不向党缴械?”)?有些人由于经受不住凶狠的追捕,结果便自杀了。 在4月份,不久前曾荣获列宁勋章但又被开除出党的远东铁路局局长П.B.伦贝格 就是用枪自杀的。 在1937年7月10日举行的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司令部党的会议上,对1919年3月 入党的党员、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工程兵第4处老工程E.C.乌尔曼进行了严厉的 批评。“乌尔曼说:我不明白,这些皮达可夫分了、加马尔尼克分子和其他一些人 怎么能够走上这样一条道路,这一点谁也没对我解释明白。逮捕这个事实并不能证 明有罪。因此,在法庭作出决定之前,我不认为我的兄弟、第二特种步兵军炮兵指 挥官乌尔曼·阿布拉姆·萨莫伊洛维奇是人民的敌人。党委书记安东诺夫说:我们 在党委会里第一次听到如此厚颜无耻的发言。现在党对他讲:他的兄弟是敌人,而 他却不相信这一点,这说明,我们工作得不好,至今没有揭露这个敌人。最后决定: 把E.C.乌尔曼开除出党。”[注]接着而来的是逮捕和处以死刑。而且是不经过 法庭,即不经过前共产党员雅科夫·乌尔曼在会上提到的法庭。 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检察长B.马尔基斯在1923年时曾写了《红军中的革命法 制》一书,他在书中怀着敬意地提到了托洛茨基的名字。在1937年党的会议上,马 尔基斯痛斥了“敌人”,并有所悔悟地说,当时,即在1923年时,不了解托洛茨基 主义的实质。他说:“当时我们这些党员,对列宁主义和托洛茨基路线没有一种准 确的提法。在私下的谈话中,我也曾竭力去了解、去弄清自己的动摇。”在另一次 会议上,马尔基斯谈到了工程师一建设者时说:“内务人民委员部机关逮捕他们不 是由于他们工作马虎,而是由于他们是反革命破坏组织的成员,是间谍和匪徒。” [注]这位检察长本人于同年即1937年被捕,这样内务人民委员部机关就帮助他彻底 摆脱了个人的动摇和怀疑。 布柳赫尔元帅的战友一个接一个丧失了,但他本人对主人的意志依然保持着顺 从的态度。早在1937年9月间,远东边疆区委第一书记、1913年入党的党员И.M. 瓦连伊基斯,曾给总书记拍去了一封密码电报,他在电报中建议在对敌斗争中应只 限于使用政治手段。但是领油认为斧头要比其他一切手段都好。不久,斯大林就把 瓦连伊基斯从远东赶走了(后来又把他处死了),而把内务人民委员部干部局前局 长格奥尔吉·斯塔采维奇派去代替他(后来斯塔采维奇也被斯大林处死了)。当布 柳赫尔在莫斯科的时候,他给边疆区委新任书记写信说:“至于斯大林同志和党中 央,那么他们用10月3日关于把瓦连伊基斯撤职的决定从政治上回答厂瓦连伊基斯在 其电报中所叙述的错误路线。”[注] 还有一封信。这是布柳赫尔的副手瓦伊涅罗斯写给布柳赫尔的。他曾经出席了 斯大林在莫斯科召开的一次会议。当总书记向他问到桑古尔斯基时,他回答说: “斯大林同志,我不能说,我同桑古尔斯基之间的相互关系不好。他曾经为了捍卫 市柳赫尔同志的路线而非常起劲地反对普特纳、拉宾和其他一些人。现在已经明白, 他这样做是为了掩盖卑鄙的间谍活动。”接着,瓦伊涅罗斯汇报了会议的进行情况, 他说:“斯大林同志在短短的发言中谈到,桑古尔斯基、拉宾、阿罗什塔姆现在都 承认自己进行间谍活动,承认他们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了相当于300万卢布的巨款,斯 大林同志还谈到,是加马尔尼克介绍他们与日本人结识的,并说,一些日本军官在 一个姓乌克兰姓的边防军司令(已被捕)的帮助下,潜入布拉戈维申斯克设防区的 一个地点。斯大林谈到了……1919年时他同伏罗希洛夫一起怎样在察里津于很短时 间揭露了自卫分子诺索维奇、斯涅萨列夫及其他钻进防卫司令部的白卫分子的。斯 大林同志说:‘如果政治干部们更仔细地看一看军队的偏僻角落,坯能发现不了敌 人的活动!’ 但是我从来都不曾想到桑古尔斯基、阿罗什塔姆、拉宾能够是真正的日本、德 国和托洛茨基的法西斯间谍。我了解我所负的责任是让他们能够长期不受惩罚地呆 在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中。为了我们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的建立和巩固,我曾经不 得不最紧张地工作厂5年半的时间。我从沉痛的经验教训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所获 得的经验教训将在对共产主义的敌人和形形色色的叛徒的斗争中予以运用。”[注] 我们已经指出,瓦伊涅罗斯不久就算作叛徒而被消灭了。 由克里姆林宫操纵的政治杀害活动弄得人心惶惶。滨海军队集群参谋部大尉格 尔曼证明说:“我本人是个情报人员,因此我懂得,在日本人看来要使用指挥员来 进行间谍活动,那是毫无意义的,原因是他们从工农红军的领导部门中搞到了一些 大人物。我由于工作需要而同滨海集群参谋长巴拉基廖夫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现在 我在心里把一切都逐一地加以思考……我简直不相信他能够在什么地方进行间谍活 动和反革命活动。现在你可以走一走,呆一呆,但是我不相信你明天还能这样,因 为他们随时会把你逮捕起来的。”[注] 军队的士气被破坏了。但是斯大林仿佛看到了中国人和朝鲜人反对日本压迫的 起义之火很快就要燃烧起来了。1938年6月,远东特种红旗集团军分成了两个独立的 集团军,由远东战线的人组成,受布柳赫尔指挥。7月底,弗里诺夫斯基及其副手戈 格利泽动身前往国境线。他们亲手把新制的地图交给了国防军战士,在新制的地图 上,日本领土的某些地段被划到了苏联一方。[注]事件一触即发。它是7月底在扎奥 焦尔内高地和别济米亚内高地爆发的,最后在哈桑湖附近发展成同日本的军事冲突。 但是挑衅[注]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却希望遵守表面上的礼节,他下令在作战时一颗子 弹也不准落在日本的领土上。这项命令需要使我军遭受重大的损失:不得不靠刺刀 进攻来夺取筑有工事的高地。 从内务人民委员部管理局特别部门所得到的情报中可以看出,对斯大林进行政 治杀害活动的根据哪怕稍微有一点怀疑,都要竭力予以根除。其中的一份情报中谈 到:“伏罗希洛夫军医院的一个被开除出党的工人基纳尔说:‘你以为把亚基尔、 乌博列维奇及其他一些人枪毙了能什么事也没有就过去了吗?不会的,苏联要为枪 毙他们而受到惩罚,而且是在世界无)一阶级面前受到极严重的处罚。要知道他们 并不是像你和我这样一些可以随便枪毙而无人知道的人,他们是和图哈切夫斯基一 样的人,他们不仅受到苏联人民的重视,而且受到其他国家人民的重视。我认为, 在他们被枪毙之后,军队定将发生分裂(基纳尔已被捕,正在对他进行侦讯)。” [注] 第66步兵师党组织书记奥克斯曼在党的会议上说:“我们不知道,师政治部主 任科甘为什么被捕,连内务人民委员部也不知道。应当别搞什么悔悟啦,该抓工作 啦。”(奥克斯曼正在受审查)”[注]“第59步兵师第175步兵团参谋长助理、非党 员、上尉佩列斯科夫命今文书普良克把加马尔尼克的照片取下来,而把基洛夫和捷 尔任斯基的照片留下。他补充说:‘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他们不会成为托洛 茨基分子,所以他们的照片还是能够挂的。’”[注]第34炮兵团第5营的红军战士萨 莫伊洛夫说:“剩下来的只有斯大林、伏罗希洛夫和莫洛托夫,其余的人全是托洛 茨基分子。”第一连军事技术员巴季列维奇证实说:“带菱形章[注]的军官百分之 七十五都成了间谍。” 第34步兵师工兵营红军战士格鲁霍夫惊讶地说:“我一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或者是在内务人民委员部机关里有托洛茨基分子,或者是还有别的什么。 要知道他们(指图哈切夫斯基一帮人)是和斯大林同志在一起的。为什么他们没有 把斯大林杀害呢?”[注]在那些年月里,《红星报》和其他一些报纸上发表了很多 文章谈论被揭露的可疑分子,说他们不相信采取政治杀害手段有良好的效果,因而 他们对此进行抗议和反抗。诚实人的反抗行为有时候具有悲剧性的和自我牺牲的性 质。 在远东进行大规模的政治杀害活动,使边疆区的经济工作和军事项目的建设几 乎陷于瘫痪状态。1937年上半年全军建设计划只完成了16%。到7月1日止,损失达 1750万卢布。水路运输和铁路运输被彻底破坏。建筑材料、器材、工具都用完了。 劳动力不够,对现有的劳动力使用得也不合理。[注] 太平洋舰队所遭受的损失是无法估计的。斯大林在消灭舰队的指挥人员时使用 了他最喜爱的方法:将其召回首都,予以新的任命,接着加以逮捕。这时出现了消 灭的第二个浪潮,这次被消灭的是接替突然空出的岗位的司令员和政治委员。一级 舰队海军司令M.B.维克托罗夫曾经参加过彼得格勒的十月武装起义,在国内战 争的各条战线上进行过战斗,指挥过空军舰队。总书记在任命他为太平洋舰队司令 时,再一次看了他那无可指责的工作履历表。接着于1937年5月把他召到莫斯科,任 命他担任工农红军海军司令。12月将其逮捕。和维克托罗夫同时被处以死刑的有军 事委员会委员、二级政治委员Г.C.奥库涅夫,舰队空军司令、师长П.И.尼 基福罗夫,海岸防卫司令、师长A.Ъ.叶利谢耶夫。 政治部副主任、师政治委员M.B.拉夫罗夫曾经参加过国内战争,1936年5月 被授予列宁勋章,1937年10月同其他一些“人民的敌人”一起被捕。1938年时,逮 捕和处决的第二个浪潮袭来了。所有接替早先被镇压者的岗位的人也都成了“敌人” 和“日本间谍”,他们之中有:新任海军司令、一级海军将领Г.П.基列耶夫, 参谋长O.C.索洛尼科夫,军事委员会委员H.B.沃尔科夫。沃尔科夫是唯一 得以保全性命的人,他在经受了18年的集中营生活之后又恢复了自由。 在成为斯大林镇压的牺牲者的人中,有一位是第20步兵团的团长兼政委米哈伊 尔·卡尔梅科夫。他是一个世袭工人(玻璃吹制工),三次乔治十字勋章的获得者, 1917年7月入党的布尔什维克,巴什基尔红卫军部队的组织者。市柳赫尔和卡希林于 1918年夏从乌拉尔南部冲破障碍来到了他这位克拉斯诺乌索利斯基共和国的总司令 和政治委员身边。卡尔梅科夫旅在东方战线上立下了战功,他这位旅长被授予红旗 勋章。1920年,第42步兵师师长兼政委卡尔梅科夫是冲击彼列科普的组织者之一。 他的第二枚红旗勋章是在新的战线上即在土耳其斯坦战线上获得的。在列宁格勒军 区,他担任第一步兵军的指挥员,1930年时,他被调到远东,受战友瓦西里·布柳 赫尔领导。 在卡尔梅科夫活动中最引人注目的时期,是他指挥集体农庄特种步兵军那个时 期。这是全国唯一把战斗学习同开垦土地结合起来的一个兵团。复员后,士兵们留 在了远东,留在了他们用自己双手建立起来的村庄,并在这里建立了家庭。在卡尔 梅科夫参加下,建立了两个大集体农庄——一个以军长的名字命名,另一个以谢尔 盖·基洛夫的名字命名。1937年1月,卡尔梅科夫被授予列宁勋章。5个月之后,下 令逮捕了他。斯大林竭力使这位英雄的名字和事业从人民的记忆中消失。但是,这 位卓越统帅的一生是历史、革命、国内战争、苏维埃政权的建立、社会主义新社会 的建设的有目共睹的一部分。他的死是对斯大林制度的直接控诉。[注] 还有一个证据,这就是第63步兵团前联络处长上尉伊戈尔·叶夫根耶维奇·穆 萨托夫的叙述。他于1937年10月14日被捕。先被逮捕的是团长多见什。被派来代替 他的位置的是少校罗特米斯罗夫(他后来是坦克部队的主帅)。继多见什之后被捕 的是团政委普洛特尼科夫,他在此之前曾向军官们提供有关肃反工作人员工作的情 报。继政委之后被捕的是少校参谋长米赫耶夫、少校副团长什维尔波、军用食品处 处长大尉科利亚达。全团的人都知道,总务连连长谢基尔斯基同时还进行告密。但 是,他也被捕了——是不是为了让他在监狱里继续进行秘密服务呢?……当军医M .什马金被捕时,穆萨托夫的妻子惊讶地说:“什马金原来是人民的敌人!而我们 竟然常和他一起玩扑烈费兰斯[注]……”丈夫回答说:“你可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米沙[注]是和我一样的敌人。到时候我也会被关进监狱的。”他已经预测到了…… 在穆萨托夫一家中有很多军人,但是第一个受害的是1930年时伊戈尔·叶夫根 叶维奇的姨夫、炼油专家德米特里·列别德金。他是由于“工业党”案件而被捕的。 在1937年,叔父卡林诺夫斯基被枪毙,他是旧军队的一个中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 中致残。他加入了党,最后的岁月里在内务人民委员部斯维尔德罗夫州管理局工作。 当大规模的逮捕开始时,他过去的许多同事便一个接一个地被捕了。退休金领取者 卡林诺夫斯基给斯大林写了一封信,信中请求他释放无辜者。他为他们担保。接着 这位天真的说情者便被捕了,并被处以死刑。第二个叔父卡林诺夫斯基是旧军队中 的一个中校,是飞艇制造方面的一个大工程师,曾蹲过两年监狱。穆萨托夫的继父 普什卡尔茨基则蹲了10年监狱。他因病而生命陷于垂危时,才提前一年被释放。他 在母亲身旁只呼吸了一个月的自由空气就去世了。 穆萨托夫的父亲是旧军队中的一个大尉,曾参加过日俄战争和世界战争,1920 年在红军中工作时去世了,但是有关的证明文件没有保留下来,因此,儿子在一生 中的各个时期都被“作为异己分子”而受到迫害,从上学时候起就受到和“富农” 子女一样的对待。在穆萨托夫的命运史上,反映出了恐怖时期几代受折磨者的命运。 不过伊戈尔·叶夫根耶维奇毕竟还可以认为是幸运的。他经受住了叶若夫和贝利亚 那传送带式的折磨,在严刑拷打下活过来了。对他的侦讯拖了一年半之”久,这时 短暂的解冻天气来到了——斯大林的政策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几十个级别不高的指 挥员被释放了。穆萨托夫上了前线,被授予战斗勋章,战争结束时他是第二塔曼近 卫师的参谋长。他的那些在1937年时被宣布为“人民的敌人”的同案犯们英勇地捍 卫了祖国。 到1938年初,军队中进行的政治杀害活动是真正全面的政治杀害活动,它有使 整个军官团被扫荡的危险。但是情况还不只此。1月份,总书记下令把中央的指示信 ——《关于工农红军中党的政治工作方面的缺点及其克服措施》发往各地。在此以 前逮捕的只是被揭露的间谍和破坏分子,忘记了那些“政治上无气节的人”(这些 人放弃同叛徒的斗争)。指示信要求要追查所有潜藏的敌人。面对这项新的指示, 没有一个人有安全感。任何一个政治委员,任何一个军需官,甚至任何一个特别处 人员.都没有安全感。当时每个营里都有几个特别处,军队中反间谍机关的工作人 员都隐蔽在连以上的各个分队里,但是大规模的政治杀害活动连内务人民委员部的 这个部门也不能躲过,它受到了和政治部门相同的遭遇。D.彼得罗夫在统计政冶杀 害年代里军队党组织所遭受的总的损失时,引用了这样的数字:到1937年底,工农 红军中的党员人数与1932年相比,减少了二分之一,即减少到15万人。[注]如果估 计到在政治干部中不可能有非党干部,而在指挥人员中党员不少于90%这一情况, 那么,在斯大林的镇压之后,总的损失(军队中20000—25000的特别处人员不计算 在内)不少于8万人。 在报刊上不止一次地发表的A.И.托多尔斯基的数字是不完全的。那个数字 没有把1938—1939年被镇压的人数包括进去。被镇压的总人数(其中被消灭的在9/ 10以上)在高级指挥人员——从元帅到中将——中占93%。其他各级的损失虽没有 这么惊人,但是在卫国战争开始时,不得不由尉官来指挥各团,这却是一个确凿的 事实。[注]到1938年底,斯大林连一个有功勋的统帅都没有让他活下去。领导武装 力量的是伏罗希洛夫、布琼尼、季莫申科这些傀儡以及像弗里诺夫斯基(海军人民 委员)这样一些卢比扬卡街的执法队员。像库利克和夏坚科这样一些参加消灭指挥 人员的人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剩下来要提的是列夫·梅利斯,他是进行政治处决 的老手。所以斯大林便任命他来领导红军的政治部。 有几个军事长官偶然地幸免于难,这确实是只能感谢机遇。军长亚·伊·托多 尔斯基和另外几个同级的军人落到了列福尔托沃区[注]。专门的“三人小组”(它 可以说是特别会议[注]在战地的不同说法)以高度的工作效能一个接一个地置他们 于死地:几分钟的审判仪式,简短的合议,死刑判决,接着是在隔壁房间里用锤子 敲击受害者的头部把他打昏死过去,然后将尸体扔进地下室,在那里对于某些生命 力过强的人再补上一枪将其打死。轮到托多尔斯基了。幸运的是,在3个法官之中有 一个是他过去的同事。这位同事问军长:“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注],原来是您 呀?”于是在三人小组中出现了混乱状态。他们商量了一下后,宣布了一个异乎寻 常的判决——判处以15年徒刑。 A.B.戈尔巴托夫将军是《战争年代》一书的作者(他在书中谈到了蹲监狱 的那些年月),布琼尼救了他。元帅进行干预,这是唯一的情况,这个情况帮了他 的忙,使他得以活了下来。1939年冬,军长康斯坦丁·罗科索夫斯基被转到了布特 尔监狱。这位有坚定信仰的共产党员是1919年入党的,他表现出自己是一位勇敢而 有才能的统帅。在牢房里他遇见了一位著名的布尔什维克。这位布尔什维克问他: “老头子,你也到这里来啦?出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能理解。要知道在这里还不 如用枪炮来射击自己……亲爱的,你年纪大一些,你讲讲,你说明一下,你提供点 线索让我了解……也许这是眼下最需要的吧?” 罗科索夫斯基在受侦讯时算走了运。对他这个波兰出生的人,本来是可以给他 “硬加上”进行间谍活动的罪名而加以枪毙的,但是却把他送进了集中营。他去到 了科特拉斯以北的克尼亚日一波戈斯特,1940年他从那里被释放。监狱生活的感受 使他永远难以忘怀。他对于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工作人员一点都不喜欢,所以他只让 军人组成他的私人卫队。战后斯大林不顾这位元帅的愿望,任命他为波兰国防部长。 在华沙,罗科索夫斯基几次成了波兰爱国者企图谋害的目标。1956年他离开了波兰。 他对一位朋友说:“多苦的命呀!在俄国,人们认为我是波兰人,而在波兰,人们 又认为我是俄国人。” 在5位元帅中,到1939年时,斯大林让其活下来的只有两个骑手——伏罗希洛夫 和布琼尼。总书记在处死了图哈切夫斯基之后,又处死了叶戈罗夫。1938年秋,轮 到布柳赫尔了。元帅的遗孀格拉菲拉·卢基尼奇娜回忆了工农红军总政治部主任梅 利斯和内务人民委员部边防军司令弗里诺夫斯基于7月份来到哈巴罗夫斯克时的情况。 她说:“他们在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的家中办公室里同他进行了谈话。丈夫由 于内心紧张,便去到卧室取香烟,还请弄点白兰地酒。我请他无论如何不要喝。他 们就在隔壁……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说:‘你知道,现在我非常需要这个。来 了两个鲨鱼,他们要吃掉我。我知道,不是他们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他们。后一种 可能性不大!’”[注] 当为了庆祝8月6日的胜利而在哈桑湖举行劳动者的游行示威和为了庆祝远东红 旗集团军建军8周年而在哈巴罗夫斯克举行劳动者的游行示威时,布柳赫尔元帅的名 字一次也没有提到。无论是在城里,或者是在广场上,他的照片一张也没有……与 此同时,元帅的名字从流行歌曲中也消失了。元帅的遗孀继续说:“瓦西里·康斯 坦丁诺维奇从前线回来时坐的是自己的专厢,梅利斯和弗里诺夫斯基则坐在乘客室 里。丈夫走进自己的车厢房间时,几次重复地说:‘全都背叛啦,全都背叛啦!……’ 在家里,看到他时感到可怕。他又指责某某进行了背叛活动。” “在战斗中遭到的损失是令人可怕的,而造成这一情况的主要负责人,就是斯 大林的亲信梅利斯,他以其所固有的厚颜无耻态度干预作战指挥,并向各部队发出 自己的命令。由于他命令第40步兵师在根本不合适进攻的地段发动进攻,所以几乎 使该师全军覆没。布柳赫尔撤销了这个官员下的命令,同新任命的指挥员们一起挽 救了该师。其所以同新任命的指挥员们一起,是因为原先的指挥员们全都在1937年 时作为‘人民的敌人’而被害了。唯一没有被害的是政治委员基里尔·鲁坚科。他 在哈巴罗夫斯克的监狱里受到了极其凶残的严刑拷打,他同死刑犯们一起被送到乌 苏里斯克的尼科利斯克附近著名的费尼纳山。在那里,政委在被枪毙之前,被迫在 供词上签了名,然后‘被处以假死刑’,接着再送回监狱,再送去枪毙…… 是他那难以置信的坚定挽救了他,或者也许是1939年出现的那个臭名远扬的贝 利亚的‘解冻天气’救了他。”[注] 8月18日,布柳赫尔元帅飞往莫斯科。在政治局的会议上,为最近的一次军事战 役而对他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似乎造成战役旷日持久是他的过错。此外,还批评司 令员对巨大的、完全是无谓的损失,采取了容许的态度。布柳赫尔作为政治局候补 委员进入了党的最高机关,但是政治局最近几次的会议记录却不送给他看。这又是 一个使他惊慌不安的信号……在这次会议上,布柳赫尔被开除出国防人民委员部军 事委员会,解除了他的远东战线司令员的职务。总书记这一次戴上了公正的调解人 的假面具,他似乎还没有失去对元帅的好感,他甚至在关于在远东建筑具有战略意 义的新铁路的问题上还同元帅进行商量。 布柳赫尔回到旅馆后,曾准备用枪自杀,但是挂念家庭的思想阻止住了他。妻 子和子女们已经动身赴莫斯科:他们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 星期过去了……突然伏罗希洛夫建议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家入一起到他的在 索契的“博恰罗夫小河”别墅去休养。帮助元帅从旅馆搬到专用车厢中去的是一直 跟随元帅的副官尤斯廷·克雷西科。他本应当护送车厢到索契去,但是就在马上要 动身之前,他失踪了,永远地失踪了。在别墅里,借口进行保卫,安插了一些服务 人员,其实他们是内务人民委员部派来的特务。在这里,听不到任何消息,接不到 任何信件。“这是一种极其巧妙的侮辱”,——有一次瓦西里·康斯坦丁诺维奇脱 口说出了这句话。 不可避免的镇压即将到来,元帅的弟弟、空军大尉从哈巴罗夫斯克来到了这里。 他报告说,上面于9月4日向工农红军下了一道密令,说布柳赫尔在东京有一所官郧, 他正在准备飞往日本。但是布柳赫尔的弟弟、一个飞行员及时防止了这次背叛行为。 这是极其简单的、破损不堪的挑拨手段。这是熟悉的手法……他们于10月22日来逮 捕布柳赫尔了。他同妻子和子女一起被捕。最小的儿子瓦西林才8个月。他竟然也失 踪了,格拉菲拉·卢基尼奇娜再也没有见到他。在卢比扬卡街,贝利亚算是看得起 她,亲自对她进行审问。由于她“不揭发”自己的丈夫,他们便通过苏联国防后援 协会,把她送交集中营,为期8年。而丈夫知道一切将是什么结局,所以他在被捕的 前几天就对她说:“绝对勇敢的人是不存在的。他们要把一个人的两只胳膊和两条 腿都打脱臼的话,那是谁也支持不住的,谁也要签字的……” 他这个农民的儿子究竟对党犯了什么罪过呢?他在全国是第一个被授予红旗勋 章的人。以后他又被授予3枚红旗勋章。他在萨马拉战斗过,在车里雅宾斯克战斗过, 在托博尔斯克战斗过,在卡霍夫战斗过,在彼列科普战斗过,在沃洛恰耶夫卡战斗 过……而中国——难道不是他这位革命政府的总顾问帮助孙中山建立军队吗?4个侦 查员对元帅进行着残忍。的虐待——他们或者是轮流着单独地、或者是4人一起来残 忍地虐待元帅。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后来被人们知道了,他叫伊万诺夫。令人痛苦的 卢比扬卡街刑讯室里的生活……刽子手们挖下了布柳赫尔的一只眼睛,把它放在手 掌上说:“如果你拒不招供,我们就挖下你的另一只眼睛来。”在检察机关的证明 文件里反映了这个情节。关于统帅最后时刻的情况只保留在人们的口头传说中。据 说,布柳赫尔被叫到贝利亚的办公室后,他向这个刽子手猛扑过去,他被当场击毙。 多少年过去了。格拉菲拉·卢基尼奇娜一天不差地服满了8年刑期后,她去寻找 自己的女儿。孩子是在15岁时被送进幼儿园的。她在一天夜里来到了克麦罗沃这个 遥远的西伯利亚城市以外的克拉斯诺亚尔卡车站。有一个当地人打量了一下这位穿 着集中营女棉坎肩的妇女,然后说:“我们这里在这个时候有时会有人进行抢劫, 你不能一个人走路。我正好也要到那个方向去。让我们一块走吧。”路上,他们交 谈了起来。同路人原来是一个汽车机械员。他知道这个幼儿园。但是,要知道那里 赡养的不是一些被枪毙的人民敌人的子女吗?……——“女儿父亲是被枪毙的。” ——“对不起,请问您贵姓?”她讲明情况后,这个机械员向死去的元帅的遗孀跪 了下去,抱住她那穿着集中营麻绳鞋的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