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写下故乡党史的第一页 青年沙汀入党不久,就受四川党的负责人刘愿庵的派遣,回安县进行革命活动。 当周尚明通知他去接受刘愿庵的指示时,他很激动了一阵子。他并不知道刘愿 庵的具体职务是川西特委负责人兼成都市特支书记,但他早听说过,这是四川党的 一位杰出的领导人。几个月前,这个口才极好的领导同志还在成都群众团体组织的 一次公开辩论会上发表过演说,驳斥国家主义派李璜的谬论呢! 他按约定的时间,来到春熙路中段孙中山铜像侧面的一间房子里,接着刘愿庵 就进来了。这个约莫30 多岁的瘦高个子领导人,显得很老成持重。他问过安县的 一些情况后,就明确下达任务,要沙汀在安县扩大国民党左派,秘密发展新党员。 随后很郑重地以川西特派员的身份,委派沙汀筹建安县国民党左派党部。这是青年 沙汀入党后首次接受党组织的指派,他连连点头表示坚决服从。 这时川东重庆的国民党莲花池党部(左派),与总土地党部(右派)已公开分 裂,但在邓锡侯、田颂尧所部驻防的川西北地区,还暂时处于相对平静的状态,坚 持“三大政策”的国民党左派还能公开进行活动。而安县县长夏正寅,因深受其兄 长、早年在法国入党的党员夏仲寅的影响,倾向于进步,对建立党部完全支持。沙 汀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接受任务,进行筹建国民党左派党部的工作的。 经沙汀向夏正寅提出,由县行政会议通过,拨了一幢房和一笔经费,安县国民 党党部筹备处的牌子就挂了出来。筹备处任用了两名工作人员。一个负责日常工作, 一个做后勤工作。参加筹备活动的有史鸿仪、赵槐轩、李爽亭、曾学渊、刘际唐、 王行之和去上海考大学误了考期回乡的谢荣华,都是倾向进步的知识分子。他们在 县城张贴反列强、除军阀的标语,利用场期搭台讲演,宣传“三大政策”,揭露重 庆“三·三一”惨案中刘湘、王陵基的罪行,联系本县实际揭露国民党右派魏道三 的丑恶嘴脸。筹备处还举行了一些小型的集会,内容也是结合时事宣传反帝反封建 和“三大政策”。筹备处的活动给偏僻的县城带来了生气。不久,四川的国共合作 完全破裂,安县的局势复杂化,筹备处就没有再进行活动。1928 年春,反革命分 子向育仁窃踞四川省国民党党部以后,委派国民党右派接管筹备处。此人手持向育 仁的委任状耀武扬威,要全县所有国民党员重新登记。登记之前还要恭读“党义教 程”,进行党义知识测验,其中的形形色色后来被沙汀用作了《龚老法团》创作的 素材。 沙汀在主持筹备党部的同时,进行的另一项革命活动就是协助办好安县的“团 务干部学校”。他回安县对,安县已在进行“团于校”的筹备工作。 负责筹备的是北京工专毕业回乡的刘炳。他要沙汀任政治教员。沙汀认为这事 十分重要,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发展组织,但对能不能干好没有多大把握,便写信向 周尚明汇报,希望加派得力的干部来。不久,就派了高凌来安县。 沙汀对此人印象较好,觉得他相当精干,完全可以信赖。他们便一起协助刘炳 工作。上级组织对“团干校”抱的希望也很大。主要是由于学员大都是各乡镇的青 年武装干部,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可以建立一支武装,控制全县的局面。高凌为 “团干校”讲过课,沙汀也去讲过两次课。内容也是反帝反封建和孙中山的“三大 政策”。 正因为“团干校”这支力量重要,安县的反动势力就想方设法搞垮它。 1927 年秋天,趁县长夏正寅不在安县,豪绅罗伯卿之流暗中唆使‘团干校” 的收支(会计)陈南轩卷起帐款潜逃,同时买通一个司法人员,胁迫校长刘炳清理 帐目,把贪污的罪名强加在刘炳头上,将其投入监狱。沙汀和高凌判断,罗伯卿等 人的用心是在破坏“团干校”的声誉,打击“团干校”的领导人,搞垮“团干校”。 他们采取的第一个步骤是把学校办下去,防止那些人抢夺领导权。等到夏正寅一回 安县,他们立即向他说明情况,取得他的支持,并由郑慕周等有声望的人士协助, 通过县行政会议委派刘巨川代替刘炳任校长。刘巨川是刘炳的亲属,华西中学毕业, 住过军事学校,曾在郑慕周手下工作过。当沙汀向他交底以后,他毫不迟疑地表示 答应。他们的第二个步骤是在刘巨川任职后,由刘巨川、高凌、沙汀一同将刘炳保 释出狱,等到陈南轩捉拿归案,重新清理帐目。经过这一番针锋相对的斗争,终于 挫败了罗伯卿等人的阴谋。沙汀在这场斗争中表现了一定的组织才干。不过,他和 高凌毕竟缺乏斗争经验,没有在“团干校”建立领导核心,没有从根本上控制住 “团干校”。不多久,高凌因备受攻击离开了安县,“团干校”也就垮了。 在这段时间,沙汀还担任过安县教育局局长。早在这之前,他就协助舅父为发 展安县的文教事业做过不少工作。一件事是办学。舅父回乡后,买下了西街的天后 宫,将前面的两进院落修缮为住房,后面的一个大院、大坝改建为校舍,办起了天 后宫私馆。沙汀从北京回到安县不久,协助舅父将私馆改建为“私立天后官小学校”, 从校友中聘请了几位同学到学校任教。另一件事是办图书馆。由舅父捐款建馆,他 专程请在省一师任过国文老师的张秀熟开列书单,买了一批“五四”以后出版的新 思潮、新文化方面的图书。其中有商务印书馆以“共学社”名义出版的全部新书。 还有一部李调元的《函海》,一套汉文版的《藏经》。由于他热心家乡的文教事业, 做了一些开创性的工作,因而在文教界有一定的声誉。当原教育局长杨著成因教师 普遍不满,工作失去信心,要求卸任时,县教育会的人就推荐他任教育局长。开初 他还犹豫不决,怕自己不能担此重任。高凌、马之祥等好朋友都鼓励他干。 恰好高凌因受夏正寅委托去成都,就川西北驻军董长安司令要求派政工人员到 司令部工作一事向组织上请示,他就请高凌顺便汇报。不几天,高凌回来,对他说 :组织上同意你出任教育局长,并且还给他带来一枚任职所需的私章,悄声告诉他 :这还是川西特委高师白刊刻的! 新局长上任的第一件事,是整顿局机关。他将原有的三名督学换掉两名,新任 用了王行之和曾学渊。这两人都是贫苦的知识分子,在川西北地区较进步的龙绵师 范毕业后,从事教学工作,有实践经验,有服务精神,并且都读过不少革命书刊, 思想比较进步。留用的吴聿初,也是龙绵师范毕业生,一个有朝气的青年。他任用 李爽亭作文牍,此人虽系秀才,但文笔很好,工作踏实;任用唐绍周管财务,这人 熟悉业务,廉洁奉公。他规定了廉洁的纪律。 宣布自己不沾银钱。经过一番整顿,教育局机关面貌大变。在许多机关法团机 构臃肿、人浮于事、贪污腐败的情况下,教育局机关能有此变化,实属不易。他做 的第二件事,是雷厉风行地调整乡镇学校的领导班子。解除了所有乡镇长的兼校长 职务,免去了那些知识老化的拔贡、秀才的校长职务,重新任命了一批受过新学校 教育、热心教育事业的年青教师为校长。例如县立高级小学校长萧伯镛,拔贡出身, 年事已高,予以免职,由谢荣华接任。又如蒋品珊,虽与他有师生之谊,但思想守 旧,实无力担任领导职务,只得公事公办。与此同时,他还大力充实了“天后宫小 学校”的教师队伍,将学校发展为高、初小齐全的完全小学校,校名改“私立汶江 小学校”,新局长上任的“两把火”,在全县教育界震动很大。有衷心拥护的,也 有在人事变动上造谣中伤、发泄不满的。他之所以没有遇到大的挫折,没有遭到刘 炳那样的厄运,是由于他的所作所为得到多数教师的支持,得到包括舅父在内的、 社会上有声望的人士的赞许。 他任教育局长有半年多,安县的县长易人。夏正寅调走,新来了张琳。 此人很快就认为他的政治倾向“不对头”。一天,新县长突然告知他,根据上 方有关教育局长应回避本籍人氏的最新精神,他必须与彰明县的教育局长对调。没 有多久,彰明的局长就到安县接任来了。他呢,当然不能到彰明去。 当时的政治形势已很严峻,而彰明又人地生疏。 在这期间,他还做了许多发展新党员的准备工作。他利用工作之便,广泛接触 了城乡的一些进步青年,对他们进行考察和帮助。在高凌离开安县前夕,经过交换 意见,确定了一批发展对象,由他进行重点培养。他的这项活动,也已载入安县党 的史册。据《中共安县地方党史大事年表》记载: 一九二七年九月三十日,省委发出”发展党员扩大组织”的通知,分配安县发 展党员八名。其中:农科三人,文科二人,其他三人,杨朝熙同高凌在知识分子中 确定了王行之、马之祥、陈枝栋、袁玉章、曾学渊为发展对象,并分别谈了话。 沙汀在对入党积极分子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培养以后,于1927 年2 月到成都, 准备向党组织作一次汇报,以便做吸收新党员的工作。谁知这次去,正碰上了成都 的“二·一六”惨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