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在堪察加的文化人中间 1937 年10 月底,沙汀携家眷乘船抵达重庆。他们为筹措路费,在萧崇素家 暂住。萧崇素早已从上海回川,在《新蜀报》工作。他家住在观音岩山梁上,虽是 几间木屋,却还比较雅致。稍前几天从上海回来的刘披云也住在这里。沙汀一家人 来后,萧崇素让出前楼,自己和刘披云搬到后楼。 在萧崇素家里,沙汀同重庆地下党负责人、《新蜀报》主笔漆鲁鱼见了面,了 解了抗战以来大后方的一些情况。漆鲁鱼和萧崇素也利用机会组织了一个报告会, 请沙汀作形势报告。 报告会的地点在大梁子的基督教青年会。听报告的人大多是重庆爱国组织的青 年和学校的学生。他们排着队列,打着抗战“学习会”、“宣传队”、“歌咏队” 一类的旗帜,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和大刀进行曲进入会场。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从上海 回来的作家讲抗战的形势。报告完了,还有不少青年学生涌到前台请沙汀签名留念。 沙汀一家在重庆住了几天,于11 月初乘车到成都。他们在旅馆住了3 天,黄 玉颀便带着杨礼回故乡,到秀水乡小学教书的哥哥黄章甫家暂住,沙汀则留下联系 工作,待落实以后再接妻儿来成都。 沙汀住在同乡杨冠斌家里。他先后会见了车耀先和张秀熟,向他们打听李一氓 的住处。他们也不大清楚。张秀熟说,或者可以找一找张老。这张老是谁?沙汀未 及深问,直到解放后才知道指的是张曙时,所以他暂时没有接上组织关系。这些时 候,从上海回来的周文,也有些着急地告诉他,他也没有同党组织取得联系。周文 在“左联”解散前夕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组织部长,在此期间的两个口号的论争中与 沙汀有分歧,彼此很少往来。现在在大后方相逢,都似乎自觉地捐弃前嫌,言归于 好。沙汀向周文,并且通过周文向刘盛亚了解了成都文化界人士的许多情况。 当时成都的报刊,较有生气、影响也较大的是车耀先在这年年初创办的综合性 期刊《大声》。稍次一点的《国难》三日刊,主要转载外省报刊宣传抗日的文章。 此外就只是一些发行量很小的小型报刊。沙汀和周文都感到空气有些沉闷,与如火 如茶的抗战形势很不适应,同上海活跃的气氛也相差很远。他们向张秀熟提出创办 一个刊物,或者接收一家报纸的副刊来编。经过几次商量,决定创办《战旗》旬刊。 《战旗》旬刊由刘披云、周文、葛乔、沙汀担任编辑。日常编务由葛乔负责。 葛乔脱离辛垦书店后辗转回到四川,在《国难》工作。他同张秀熟也早就熟识。《 战旗》也是综合性期刊,文艺占的篇幅较少。沙汀为它赶写了一个两千字的短篇小 说《出征》,系根据在上海采访四川潼南籍战士获得的素材创作的小故事。可是《 战旗》在报批时得到的结果是“暂缓发行”,只印了一期“试刊”就停刊。葛乔到 重庆去了,刘披云到协进中学教书去了。 学校的寒假渐渐临近,成都军政当局以加强战备为名,准备利用假期在四川大 学组织一次规模较大的军训。车耀先、张秀熟向沙汀、周文提及此事,希望他们去 讲讲政治课,进行抗日宣传。两人都满口答应。但由于军训迟迟不曾举行,沙汀不 愿意再等,就回安县去了。周文参加了军训工作,还担任过队长。 沙汀是在旧历年年底回安县的。他在城里住了几天。小小的城镇,是他百读不 厌的书篇。他觅旧迹于衔巷,访亲友于庭院,又有多少旧事萦回于心间,有多少新 鲜的传闻引起他激动不安。最令他感慨的是眼下的生活与昨天的生活反差是那么大。 3 个多月前的上海满眼血肉横飞,满耳“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的歌声,转瞬间的 故乡却一切依旧,一切暗淡。这偏僻的角落也并非没有扰攘,那些官吏们不就正顶 着新的头衔大肆掠夺,进行着淘金的角逐么?不过,他没有来得及深化自己的感受。 除夕已经到了,他得赶到秀水乡同家人团聚。过了春节,他就携带家眷去成都。在 成都停留期间,他已办好了教书的手续。他得按聘约准时到职。 他和李嘉仲两家人合租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地点就在距协进中学很近的仁厚街, 过街进小巷就到了。协进中学的门面较小。进校门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后面却有一 排排教室,宽敞的操坝,枝叶扶疏的女贞、泡桐、杨槐。学校的校长谷醒华,50 来岁,四川荣县人,成都高等师范学堂毕业后,在原籍从事中学教育工作多年,以 热心服务桑梓誉满乡里。后来与倾向进步的张志和结交,在张志和所部的24 军一 师驻防江津时,任过师部秘书和江津县县长。陈离、吴景伯、张志和在成都创办协 进中学,谷醒华即受聘任校长。学校的教务长杨伯恺,是上海“辛垦”时期的老相 识。教职员洪仿予、黄觉民、李筱亭等都是党员和进步人士。学校有高、初中20 多个班,1000 多学生。 学生们出壁报,组织歌咏队、话剧队,宣传抗日,相当活跃。沙汀担任了两个 班的国文课。在上课前后,他常常到李筱亭家小坐。这位老先生早年参加过辛亥革 命,有相当声望。他的家就在校园内。 同上海的动荡、喧嚣相比,这大后方按部就班的教书生活当然是比较安定、闲 适的。可是沙汀不可能安于这种日子。易感而好激动的沙汀,对每一种新的触动总 爱念兹在兹地回味。他回四川特别是回故乡所见的形形色色一直往复于心。那借抗 日之名的各种各样新的扰攘应不应该写出来呢?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既然如此,那么将一切我看见的新的和旧的痼疾,一切阻碍抗战,阻碍改革的 不良现象指明出来,以期唤醒大家的注意,来一个清洁运动,在整个抗战文艺运动 中,乃是一桩必要的事了. 隐瞒和粉饰固然也是一种办法,可以让热情家顺顺当当 高兴一通,但在结果上,却会引来更坏的收场。 正是基于这种深切感受,沙汀创作了《防空一一在“堪察加”的一角》。从这 里再一次可以看到这位作家在对生活的审美思索中具有怎样的历史意识。 这篇小说是他在刚刚开始教书生活时写的,但小说的构思在安县就已初步形成。 他在县城里听到一个笑话:有个受过防空训练的人居然害怕一枚废弃了的炸弹。他 很快就将这个笑话同一个熟悉的人联系起来。此人在抗战开始后投机钻营,搞起防 空协会,捞了个主任的头衔,可是除了搞钱,什么事也不干。他就按照这个人的特 点进行推测,这个没有防空知识的防空“专家”必然会出尽洋相,必然在看到当年 国民党军队追剿红军遗留的炸弹时害怕得躲起来。他的这种行为也必然成为人们的 笑料,甚至会被常进“者者轩”茶铺的上层人物所耻笑。这种人可能会被撤掉,但 在这个县城里接替他的人也不会比他更好。到成都后他继续酝酿,经过更多的虚构, 融合更多的嘲笑,人物更加丰满,喜剧性也更强。恰好茅盾从广州来信,要他为《 文艺阵地》撰稿,他就赶写了这篇小说。这篇作品脱稿于1938 年3 月,发表在同 年6 月16 日出版的《文艺阵地》第1 卷第5 期。茅盾还在“编后记”中写道: “沙汀的这篇小说是他慎重生产下的惊人的收获,带点‘幽默’味,但是愈咀嚼其 味愈苦。我们觉得如果在这时代也还不废‘幽默’味的话,那一定须是这样真正寄 沉痛于幽默的作品。”这篇小说的特色正在于幽默与讽刺同构并带苦趣。继这篇小 说之后,沙汀还准备在“堪察加小景”的总题目下,连续写几个短篇。已拟定的题 目有《气包大爷的救亡运动》、《到西北去》、《联保主任的消遣》、《从军记》。 后来《联保主任的消遣》完成于晋西北的军旅中,其他几篇都没有兑现。主要原因 是他在认识上发生了动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怀疑我是在泄气,而泄气却是 不应该的。”不过这也不必太感到遗憾。他把其中一些好的构思都用到长篇小说《 淘金记》中去了。至于何以称为“堪察加小景”,这是受当时报纸宣传的影响。抗 战开始时后方的大报小报,为把偏僻的后方与前方加以区别,均戏称为“堪察加”。 沙汀在任教期间,经常在课余踱步到附近祠堂街车耀先那里去。他在书刊经营 处读到了延安出版的一些书刊,读到了《论持久战》,读到了《抗日游击战争的战 略问题》。他多次见到周文、刘披云,参加了文化界的一些活动。 他同车耀先一起,参加过《大声》周刊社社员组织的慰问抗战军人家属活动。 那是一个星期天,10 多个人到五福街、西御河沿街慰问六户抗属。军属见到他们 自然十分兴奋。谈不上几句话就倾诉苦情。战士余湘藩的妻子在丈夫牺牲后,只领 到很少一点抚恤金,由于已有了遗腹子,不能就业谋生,家里已快要断炊。战士赵 文全的妻子,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靠洗衣服挣钱度日。两娘母没有住房,借 住在纺织机房内。白天工友们进机房劳动,他们就得出外流浪。慰问队的人怀着同 情和义愤,叫保长来质问。睡眼惺松的保长支吾一阵,搬出优抚条例例行地解释一 番,弄得一个个书生不住地唉声叹气。还有一个星期天,《大声》社社员送一个瘫 痪的军同老太太到平安桥医院就医。这个老太太姓穆,儿子穆合林是个人力车工人, 踊跃参军上了前线。穆老太太家里连一张床都没有,每天踡缩在潮湿的泥地上过夜。 久而久之因受风湿引起了瘫痪。他们用人力车椎着生病的军属老太太,像游行示威 一样排成队列跟随其后。队列前举着用篾折衬底的横标:“送抗战军人壮丁母亲穆 老太太进医院”。队伍行进中高唱《义勇军进行曲》。所到之处,沿街市民仁立观 看。有些妇女、儿童还加入队列。当然也有人一旁讪笑。路过民生路时,就有个算 命先生讥笑:“车儿(指车耀先)又要做啥了!”沙汀根据这两次慰问活动写了两 篇通讯:《慰问抗战军人家属小记》、《送穆老太太进医院》。分别发表在《大声 》周刊复刊的第39、40 期。 沙汀更主要的活动是结交文艺界的朋友。他在春节后到成都不久,通过车耀先 的联系,见到了川康特委书记罗世文,接上了组织关系。党组织给他的任务就是在 文艺界广交朋友。他在这方面的活动大多是同周文一起进行的。周文刚刚结婚,没 有孩子拖累,也没有固定职业,时间较多。而且周文在文艺界的工作已有一定的基 础,还在参加寒假军训期间认识了一些文学青年。例如四川大学学生羊角就是相当 活跃的一个。羊角、车辐等一批文学青年办了一个文艺刊物,在青年中有一定的影 响。沙汀通过周文同文艺界人士和青年作者建立了友情: 他同马宗融也有较多的往来。马宗融也是在“八·一三”战事爆发后从上海到 四川的。沙汀同他在上海虽不曾谋面,却互知其名。他们都在文化生活出版社出过 书,都同巴金熟识,听巴金谈到过。马宗融之妻罗淑系成都附近的简阳县人,写过 《生人妻》等很有特色的小说,为沙汀所熟知。沙汀从安县到成都不几天,即3 月 17 日,这位很有才气的女作家不幸因产褥热去世。 沙汀前往吊唁,并与马宗融一见如故。当时马宗融在四川大学执教,沙汀常常 到他那里去。马宗融也常常到仁厚街来拜访沙汀。 他还认识了陈翔鹤。陈翔鹤是原沉钟杜的成员。沙汀作为《沉钟》的热心读者, 早就知道陈翔鹤其名。1933 年读了《关于“沈钟社”的过去现在及将来》,更有 了良好的印象。陈翔鹤也是在抗战爆发后从北方回到重庆,以后举家迁来成都的。 他家人口多,又没有找到工作,生活相当困难,住的地方也很狭窄。可是他却有闲 心种花,常常忘情于花丛之中,很有点旧文人那种穷开心的味道。陈翔鹤对人诚恳、 直率,与沙汀很快就有了交情。而且由于他在北京多年,同迁居成都的“京派”作 家熟识,沙汀通过他与那些人也有了接触。 沙汀对邓均吾也是早闻其名。他在省一师时,就从创造社的刊物上读过邓均吾 的作品,邓均吾到辛垦书店工作期间,虽然见面很少,但印象较好,觉得这是一个 很有文化修养的人。沙汀同他也有了交往。 沙汀同李劼人、朱光潜常在文艺界的会上见面,但他仍上门去拜访了他们。李 劼人因连续出版了《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在文艺界颇有声望。 他性情随和,很容易接近。他还保持着在法国养成的生活方式,如每日四餐, 中午只吃点心,下午3 时才是正餐。朱光潜也是很有名气的美学家,教授的派头十 足。沙汀曾几次前去作客。 沙汀同何其芳、卞之琳有过接触,次数却不多。何其劳在石室中学教书,卞之 琳在四川大学任教,两人在北京上大学时已有深交。他们同四川大学的朱光潜、罗 念生、方敬、谢文炳等自费办了一个半月刊《工作》,刊登一些散文、通讯、小小 说、随笔、杂文。虽然只有8 个页码,用土黄纸印刷,但很有生气,给沙汀的印象 很好。何其芳的诗《成都,让我把你摇醒》发表以后,尤其引起他的嘱目。 成都文艺界人士经过联络,由周文等出面发起成立了“成都文艺界青年抗敌工 作团”。约50 多名代表在学道街省济难第一小学举行了筹备会,推选马宗融、沙 汀、周文、任钩、蔡天心、羊角等11 人为筹备委员,发表了《成都文艺青年抗敌 工作团发起意见书》,申明“要使文艺部门在救亡的洪流,能够发挥它最大的战斗 力量,是需要一切文艺青年的共同努力的,所以我们需要产生一个组织,以集体的 力量,和我们青年的积极战斗性推动整个文艺的救亡运动工作”。不久,中华全国 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武汉成立,各地相继成立分会,又由周文、李劼人等出面联系, 广泛联合了老、中、青文艺家,成立了成都分会。“文协”成都分会推选了李劼人、 马宗融、沙汀、周文、陈翔鹤、罗念生等任理事。为了增进友谊,发抒抗日的爱国 之志,文艺界人士举行过几次联谊性的茶话会、聚餐会。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是枕 江楼聚会。 周文、沙汀联系和交往的许多人都参加了。大家在秀丽的锦江岸边、翠竹掩映 的阁楼下品茗谈心,然后进餐,尽兴方归。还在“文协”成都分会成立前,沙汀、 周文就曾打算为《新民报》办一个文艺副刊。他们与报馆洽谈,报馆只表示欢迎他 们撰稿,却无意“多此一举”。分会成立后,他们以分会的名义办起了《笔阵》。 这个刊物一直正常出版,成为成都进步文艺界的一个重要阵地。 这年初夏,陈白尘、沈浮、白杨、赵丹等组织的上海影人剧团来成都举行抗日 演出。由于沙汀和周文在上海多年,对他们比较了解,义不容辞地担任了接待工作。 他们为剧团举行了演前招待会,邀请“文协”的一些成员出席。剧团上演的第一出 戏是陈白尘根据席勒的《威廉·退尔》改编的,在成都引起很大的反响。但演出不 久的一天晚上,刚刚开场,一批地痞流氓就起哄、捣乱。在场的警备区司令部的人 不仅不加制止,反而下令停演。事后警司的头头严啸虎还根据谣言,把这次事端的 原因归咎于白杨。分会的许多文艺工作者非常愤慨,在“努力餐”开会研究对策。 大家一致决定揭露事实真象,并由车耀先、熊之骏等代表各界人士向当局提出抗议。 在各种舆论的压力下,警司不得不撤销禁令,剧团得以继续演出。在这个过程中, 沙汀与陈白尘有过多次接触。陈白尘是当时影人剧团的编剧,在上海时还用墨沙的 笔名写过小说,出版过《曼陀罗集》等小说集。沙汀同他谈戏剧、谈小说都非常投 机。沙汀曾在报纸上读到一篇揭露上海宝山县汉奸政权罪恶和丑闻的通讯,打算据 以创作一个多幕剧,已写好了分幕分场的提纲。当他知道陈白尘苦于缺乏创作题材 时,将这个提纲交给了陈白尘。后来陈白尘参考这个提纲,创作了话剧《魔窟》。 时间很快到了1938 年夏天。这时成都到延安去的青年逐渐多起来。青年们向往中 国革命的圣地,许多家长、老师也鼓励子女和学生奔赴延安。曾任安县县长的夏正 寅从住家苏码头来沙汀家闲谈时,就提到女儿夏森已去延安,并且希望沙汀帮助三 个中学生去陕北公学。张秀熟也来找过沙汀,要他支持一个熟识的年青和尚去延安。 沙汀尽可能给了他们帮助,请党组织开了去西安办事处的介绍信。 沙汀也动了去延安的念头。教书生活虽然安定,成都的人缘也还不错,但是他 认为都不值得留恋。他朝思暮想的仍旧是写作生活。随着抗战的发展,他再次产生 了到抗战前线生活和创作的打算。 正在这个时候,沙汀读到了周立波以战地记者身份写的报告文学《晋察冀边区 印象记》。这篇作品生动地反映了边区八路军英勇抗战的生活。他读来激动得坐卧 不宁。不只是因为作品的内容,还由于是老朋友取得的成功。 他眼前不断地浮现着周立波热情、质朴甚至有点天真的面影。这个当年上海辣 斐德路同一里巷的朋友,而今战斗在烽火连天的前线,这怎能不给尚偏安于西南一 隅的沙汀以激励和鼓舞。 沙汀征得黄玉颀的同意,开始作去延安的准备。他们请车耀先给仁寿县文公场 小学当校长的好友写信,让黄敬之迁到那里教书,将杨礼托咐给她。 并且与协进中学校长商定,由陈翔鹤接替沙汀的教学工作。 陈翔鹤无意间将沙汀的秘密透露给了何其芳。何其芳正想去延安。他告诉了好 友卞之琳,卞之琳也欣然愿往。两人便相约来到沙汀家里,提出同行的要求。这两 个戴眼镜的书生,过去给沙汀的印象,言谈举止文质彬彬。这次却迥然不同,显得 无比激动和热情。他们说他们已经在跑步、骑车,锻炼脚劲,以适应长途跋涉。沙 汀当即表示愿意结伴而行。 沙汀请地下党负责组织工作的周凤平开好了介绍信。又请郑慕周利用旧关系, 托吴克仇找李家钰将军所部47 军在成都的留守司令部办理了护照,以由四川去晋 南前线李家钰部队工作为掩护,对付沿途可能遇到的检查。 在上路前夕,沙汀还办了两件事。一是萧军夫妇从兰州到了成都,由他为他们 租佃了住房。原来在上海时,沙订同萧军因两个口号之争有过隔阂,但沙汀仍热情 地为他们在桂花巷46 号租了两间厢房。萧军夫妇自是感激不尽,然而他们却始终 不曾提到去过延安。一是介绍林海坡入党。沙汀开始只是把林海坡作为统战对象来 联系,后来觉得他虽然上过旧军校,作过地方部队的旅长,但与一般旧式军官不同。 他为人正直,追求进步,应该满足他的入党要求,他向程子健、邓均吾谈了此事, 两人也极表赞同。于是便由邓均吾和沙汀介绍林海坡入党。入党宣誓在沙汀家里举 行,由周凤平主持宣誓仪式,并同新党员谈话。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