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举办摄影作品展览会 沙飞来到广州之后,便全力筹备“沙飞摄影作品展览会”。 沙飞此次离汕来穗的目的,除立志“要踏着前驱的血迹”,发扬鲁迅先生的精 神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切实或者说具体的原因,这就是在上海时,他结识了适值从 苏联回国的陈依范先生。陈先生见到沙飞的摄影具有明显的进步倾向和现实主义摄 影的表现手法,遂遴选了一部分介绍到苏联去发表,并鼓励沙飞继续努力,拿出更 多更好的摄影作品来,参加1938年元旦在莫斯科举行的“中国艺展”。并希望沙飞 到华南去收集一些艺术作品——木刻版画当包括在内——送往苏联展览。因此,来 广州办摄影展览,从某种意义来讲,便举起了广泛结识广州艺术工作者的一面旗帜。 在当时,像沙飞这样的一个辞去了电台职业即失去了薪俸的青年摄影家,身无 长物,两手空空,要办自己摄影作品的“个展”,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当然,沙飞在萌发了在广州办自己的影展时,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并同时想到 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惟一办法——找青年木刻家李桦,请他帮忙。当李桦同他在广州 美专的青年木刻家们言及此事时,大家纷纷解囊相助,自己阮囊羞涩的,便替沙飞 向他人挪借。总之,很快就大体凑足了沙飞办影展所必需的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 沙飞经过两个星期的昼夜苦战——要放大,要裁制,要粘贴,要悬挂,要布置 影展会场等,除了他的小弟司徒彤给他充当“小帮手”之外,整个展览会,基本上 是沙飞一人赤膊上阵,孤军奋战搞起来的! “沙飞摄影作品展览会”,于1936年12月3 日至5 日,在广州长堤基督教青年 会顺利举行。 在《写在展出之前》中,沙飞写道:“我学习摄影还未满五年,在这短促的时 间中,常常为恶劣的环境所阻,以致中断,不过无论环境怎样恶劣,终不能磨灭我 的志愿。因为我觉得摄影是暴露现实的一种最有力的武器,我总想利用它来做描写 现实诸象的工具。 摄影是造型艺术的一部分,然而多数人还把它作为一种纪念、娱乐、消闲的玩 意儿。这根本忽略了艺术的意义,而使摄影陷入无聊帮闲的唯美主义的深渊里,堕 落到逃避现实、醉生梦死的大海中。这是一件多么可怕和可惜的事啊! 现实世界中,多数人正给疯狂的侵略主义者所淫杀、践踏、奴役!这个不合理 的社会,是人类最大的耻辱,而艺术的任务,就是要帮助人类去理解自己,改造社 会,恢复自由。因此,从事艺术的工作者——尤其是摄影的人,就不应该再自囚于 玻璃棚里,自我陶醉,而必须深入社会各个阶层、各个角落,去寻找现实的题材。 然而在这五年中,我毕竟为了职业所限制,未能如愿地去获得所要找寻的题材, 同时,表现的技巧也得不到修养的机会。这种束缚便使我感到莫大的痛苦,然而我 并不因此而灰心,恶劣的环境只迫成我的抵抗心——加倍地工作,才得到这么可怜 的成绩。 个展的筹备只有两个星期。一个没有经验的作者要在这短促的时间中把个展弄 到完善,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愿意不断地耕耘,我更愿意接受观众的宝贵的评 判。“ 沙飞在这里首先明确地提出了“摄影是暴露现实的一种最有力的武器。”这种 “武器论”或者说“工具论”的观点,现在看来,似乎显得失之偏狭和偏颇;然而, 在国难日亟、民族存亡的生死关头,无疑是具有鲜明的进步意义和革命性质的。 更加难能可贵的则是,在这里,沙飞表现出了他为现实主义新闻摄影事业而献 身的崇高精神和坚定决心:“无论环境怎样恶劣,终不能磨灭我的志愿。”“恶劣 的环境只迫成我的抵抗心——加倍地工作”。 然而,这是一条“艺术探险”的艰难历程,对沙飞来说,“痛哭过甚至企图自 杀过”的严峻考验,马上接踵而至地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