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天河 在我的书架上,有一本水利电力出版社出的薄薄的书。书已放得变了颜色,却 因为很少被人翻动,依然还是很新的样子。扉页上是占了一整页的毛主席语录,书 的作者是“《淠史杭灌区欣欣向荣》编写组”。 作家陈桂棣。是其中的一个作者。 那是1975年春天,他和其余的五位同志一道,应邀进了大别山,去了安徽省淠 史杭管理总局所在地——闻名于世的将军县六安县,参加国家水电部组织的这个编 写组。去前,他对淠史杭灌区几尽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生活了六年的省城合肥 几十万人民的饮水有一半就来自“淠史杭”,更不知道“淠史杭”三个字,原就是 淠河、史河、杭埠河三条人造“天河”的简称。三条人工河流分别与大别山深山峡 谷中建起的梅山、佛子岭、响洪甸、磨子潭、龙河口五大水库相衔接,在皖西、豫 东一万三千多平方公里的丘陵岗地上,又与先后修成的十三条总干渠、三百八十五 条可以灌溉万亩以上的分干渠和支渠以及密如蛛网的分支渠、斗渠和农渠纵横交织, 使昔日严重缺水的千里岗峦,出现了碧水长流的情景,九百多万亩农田由此结束了 十年九旱的历史。 这是始自1958年,安徽、河南两个省、十二个县市、一百二十多个人民分社、 二百多万人前赴后继干了多年的一项宏大的水利工程。 大跃进年代一开始就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到了“文化大革命”后期才突然想起 来要宣传呢?说来原因很简单。当时,国内宣传得最多的水利工程,莫过于河南省 林县的红旗渠,到了1974年秋,当中国政府在广州举办的出口商品交易会上第一次 把“淠史杭”介绍给世界时,尽管它的组织者无意要将这两个水利工程进行比较, 可是把“淠史杭”和红旗渠放在同一展区,两者工程规模上的巨大悬殊,还是使得 细心的各国来宾大为震惊。他们说什么也不相信,不相信中国会有这么大的一个灌 区,不相信当今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一个灌区。 那次广交会,大家看到的还只是一些照片,或是数字。但那又是一些什么样的 数字啊。抄几个给你瞧瞧。 淠史杭灌区渠首的五大水库,拦蓄着六千四百平方公里大别山千山万壑的来水, 总库容就是六十亿立方米。这样说,也许让人感到枯燥,打个比方吧,假如让八亿 中国人(当时中国还只有八亿)都去挑淠史杭渠道的水,每人就要摊上一担多。假 如让淠史杭渠道里的水全流向红旗渠,“淠史杭”一天的水量就足够红旗渠淌上一 年。 “淠史杭”灌区的人工“天河”大都开在高处,遇山要劈岭,遇冲要填方,遇 到了自然河流还要做建筑物交叉处理,仅各种渠系上的建筑物便多达十二万座。共 做土石方六亿零八百万立方米,假如用它筑成三尺见方的一条长堤,这长堤是可以 绕地球赤道十五周的。 联合国一位官员参观了广交会后,还真较了真,直接深入到皖西,驱车在安徽 境内的淠史杭灌区跑了几天,算是眼见为实了,可是当他看到霍邱县平岗,整座山 被居中劈成两半,船行其间,犹如置身长江三峡,仍然怀疑它会是人工开凿的,还 提了个怪问题:“贵国搞这么大工程,要出动多少警察?” 这种种信息后来都反馈到了国家水电部,部里就给属下的水利电力出版社下达 了一个任务,立即组织起一个写作班子,尽快拿出一本像样的介绍“淠史杭”的专 著来,并要弄得图文并茂,向全世界公开发行。 陈桂棣参加这样的编写组,分到的任务之一,就是负责写好淠史杭工程建设中 “五大英雄”之首———大别山老区人民的杰出代表许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