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香山红叶 王莹和“九秘”在香山住了近十年的时间,他俩在这里的人民之中,深深地扎 下了根。他俩象两棵根相连、干相并、枝相交、叶相吻的香山的黄栌红叶一样,为 这里锦绣山河增添了光彩,在香山,不论农民、工人、售货员、邮递员,还是教师、 医生、护士、保姆,人们都亲呢地称王莹叫”王大姐”,称谢和赓叫”谢大哥”。 人们都从没有听说他俩是共产党员,但却又都从他俩言行中判定他们是一对优秀党 员。 王莹和农民们亲如一家。她曾对“九秘”说:“我俩因身体不好,不能深入农 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但我们在这农民包围的山村居住,和他们朝夕相 处,向他们学习,跟他们在思想感情上打成一片。这比住在城里好多了。”王莹住 的小院对面,是一片梯田,农民常年在田里耕耘、薅耪、收割。 每当王莹看到农民在附近农田里干活时,她都准备好茶水,在他们休息时送到 地头给他们喝。特别在烈日如火,挥汗如雨的盛夏,她总是早早把茶水沏好,凉凉, 然后,顶着烈日,顺着田埂,把茶水送到农民眼前。她因体弱有病,拎着茶水桶, 在高低崎岖的田埂上走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刚放下桶,就笑容满面地说 : “乡亲们,大热天,你们辛苦了!快喝碗茶,解解渴,散散乏吧!”农民们打 心眼里感激她。生产队长赵元熙见大家咕嘟咕嘟地喝着茶水,他憨厚地笑着说: “王大姐,你想得真周到啊!喝完了你送来的茶水,大家干得更欢了。 秋后,这田里收的每粒粮食,也有你王大姐的心血啊!”王莹对农民的疾苦, 也时刻挂在心上,尽力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她曾对“九秘”很真切地说: “我们到山沟来已经三年了,我俩走遍了红山头、镶红旗、青龙桥、门头村… …的农村,认识了狼见沟正黄旗一带几乎所有的农民家庭,不少农家和店员职工的 家庭生活确实是非常贫苦困难的。就拿门头村的白家来说,白大嫂守寡多年,带着 三个孩子,老二是个瘫痪的少年,他们节衣缩食,勉强维持兄弟二人读书,而对我 们那样好,卖点鸡蛋,给我们那样公道,不肯多要一分钱。我们见她家那么困苦, 有什么理由不给她老二以资助呢?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看到许许多多仍然十分穷 困的农民,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多做一些有益于人民的事?我们有什么理由 在自己过着较为舒适的生活中不想着他们!如果只图自己安乐,不顾农民群众疾苦, 我们还能算是一个共产党员吗?”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有些家庭供不起孩子上学, 王莹就主动把学费送上门去。有的家长还存在着不重视知识、不重视读书的思想, 王莹除了为其子女代交学费外,她还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说明工农群众文化上要 翻身,要当科学文化的主人,才能建设社会主义的道理。学生家长都十分感动,表 示决不负她一片好意,一定供孩子们上学。 王莹曾先后请了三位保姆,她们与王莹都亲如姐妹。马云芝曾在王莹家当了两 年保姆,她因丈夫姓董,人们都叫她“董大嫂”。她有五个孩子,家里逢到青黄不 接时,常揭不开锅,王莹不但为孩子们交学费,还为他们买背心、汗衫。董大嫂患 有气管炎,王莹除了常给她买药外,冬天还给她买毡鞋,夏天给她买雨鞋。有时因 病,不能上全班,王莹不光照发全薪,反还多增加几元。逢年过节,王莹和”九秘” 买了糖果、糕点,两人亲自送到家来,并向她拜年贺节。董大嫂逢人就夸王大姐好, 是穷人的“贴心人”。在香山附近住的作家、画家有十几名,几乎每个家里都雇有保 姆。这些保姆平时聚在一起了,往往就交流她们对各自户主的看法。有一次,在王 莹家先后作过保姆的董大嫂、屈大娘(张凤芝)和在另一家作过保姆的韩大娘(韩 风波)等人碰到一起了,董、屈二人,争着夸王大姐心眼好,体贴人。董大嫂说: “我那王大姐,真是天底下打灯笼难找的好人哪,我在她家干活,从没有当佣 人的感觉,人家待咱一百个好,敬你象亲姐姐。王大姐不止跟我说过一次这样的话, ‘董大姐,您干家务是一种工作,我写作也是一种工作,咱姐妹干的都是工作,没 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听听,人家的心有多好。我过去曾在××家当保姆,那个女人 跟地主婆差不多,把我当佣人使,从不正眼看我一眼,动不动就叱喝、就骂,又是 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算工钱时,抠门儿极了,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八瓣儿。王大 姐跟她比,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屈大娘接着说:“可不是吗,王大姐 待咱保姆好,可真是百里挑一,在她家干活儿. 她老怕你累着,多洗了一件衣服, 她也非给加钱不可;买菜时,你花多少,向她报个账,她总是说,不用报,跟家里 人一样嘛!逢王大姐吃好的,她总留下你,跟她和老谢一起吃,还老在你碗里夹菜, 恐怕你少吃,她不光待咱们保姆好,待五保户、军烈属和困难户,都好极了。王大 姐的邻居何大妈跟她老头子,好吃懒做,隔几天就向王大姐借钱,每次借,王大姐 从不烦弃她。有一次,王大姐进城,说要住好几天,临走时,交给我五元钱,嘱咐 我说,‘我不在这几天,要是何大妈来借钱,你就把这钱借给她,不要一下都给她, 一次借她一、二元,再借再给她,不然,她一回就都拿去下馆子花光了!’日子多 了,我见那何大妈只借不还,就提醒王大姐,应向何大妈要钱,人家王大姐却说, ‘我这辈子从不向别人讨债。何大妈借钱、借鸡蛋的事,我明知她还不起。你在她 面前,千万别提还债的事、别让她为难了。 你们听听,王大姐待穷困户的心有多好啊!天底下往哪儿去找这么好心眼的人 哪!”韩大娘听了董、屈夸王莹的话,不禁感动落泪,她深有所感地说: “跟王大姐一比,我那户主可坏透了,亏她还是个老作家哩,我看哪,她是个 耍笔杆子的瞎话篓子!她满身的矫气、蛮气、酸气,对咱当保姆的,总冷眼相看。 我上下班,她不准我从她门前走,嫌我脏,有汗味,她的门把手,我摸了一下,或 别人摸了一下,她就用毛巾擦老半天;她的衣服,晾在外面,别人不小心碰了一下, 她立刻让你重洗,我看她穷干净,心里却脏得很!我听小卖部的售货员说,人家王 大姐每次来买东西,总是很有礼貌,守纪律,从不夹塞儿;可××却不一样,即使 有五、六个人,她要夹塞到前边去,买糕点的时候,售货员说什么话,她总不相信, 非要掰半块,尝一口不可!你们看她小气得有多恶心人哪!”王莹在香山,有许多 农民朋友。唐家三姐妹,跟她亲密无间。唐淑惠常说,她家与王莹家,有半堵墙是 两家,折掉墙就成了一家了。平时,两家真是鱼水难分,唐家的孩子多,日子过得 紧巴巴的’王莹常常给以接济。每次进城,都要买来糖果,分成几份,每个孩子一 份。孩子过生日了,唐家老少都忘了,可王莹却想着呢,直到给孩子送来了生日礼 品,唐家二姐才恍然大悟: “唉呀,我的王大姐呀,我这当妈的,把孩子的生日忘了,你这当婶的,却记 得这么清,你对孩子,可真比我们作父母的还亲哪!”唐家孩子生病,唐家三姐妹 输血给孩子,王莹立刻送去二十个鸡蛋让她补补身子。唐家老太太双目失明,玉莹 经常送些好吃的营养品给老人吃。老人去世时,王莹和“九秘”一起送来十五元钱, 王莹流着泪对唐家三姐妹说: “大妈受了一辈子苦和累,六七十年中不知为下代人做了多少好事,积了多少 功德。我跟老谢,都把大妈看成自己的亲妈一样。为了纪念大妈,我俩送上这十五 元钱,请你们为老人家立一个碑吧!”唐家三姐妹听了,都感激涕零地抱住她说: “王大姐啊,你可真比我们三姐妹待我妈还好啊!她老人家生前,就整天啥叨 你是好人,谢大哥也是好人;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忘记你俩的一片孝心哪!” 王莹和“九秘”,支援贫困的乡亲们,一向是慷慨无私的,但他俩对自己的生活却 是异常勤俭节约的,香山的人们都称赞他们夫妻是艰苦朴素的模范。玉莹和“九秘” 穿的内衣,都是补了又补,有的衬衣,补了二、三十块补丁。一双尼绒袜,也补了 重重迭迭的补丁,有时竟用橡皮膏粘上。夫妻二人合用的一盒牙签,用了二十几年, 原来每次用完之后,他俩从不扔掉,而是等刷牙时顺便把用过的牙签再刷一下,冲 洗干净,做饭时蒸一下,留着再用。这种“牙签精神”使许多闻之者赞叹不已,特 别是联想到他们经常五元、十元、几十元的资助他人的感人事迹,更能从“牙签精 神”看出他们的内心是多么美好,他们情操是何等高尚!在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王 莹看病的药费发票积了一大迭,多达几百元,但她想到国家经济困难,自己的工资 和稿费,能维持一般水平的生活,她就有意不到公家去报销。她对“九秘”说: “孔子说,‘人而不仁于乐何?’我说,人而不公于乐何?’国家的困难,就 是我们的困难,我们每个人,能多分担一分,国家的负担就减轻一分。”邮递员张 玉成,每次来送信送报,她总是迎出来,手里拿着烟或糖,非要他抽或吃不可。有 时王莹外出,她就在门口的报箱上,用线绑上一支烟,或一块糖,写个小纸条: “请张玉成同志吸烟(吃糖)。您辛苦了!”张玉成非常感动,逢人就说:“送了 多年信,没见象王大姐这样体贴、敬重我们邮递员的,她待我们,可真是象春天般 的温暖啊!”在香山,谁都知道王莹和杨萍可称为奠逆之交的。杨萍的老母亲齐尚 英,是个老党员、老革命。杨萍从小跟妈妈一起闹革命,参加了八路军。她大姐早 去世了。杨萍常跟人家这样说:“自王大姐到香山后,她就占了我大姐的位置,有 人看我俩投缘,就促我认王大姐为干姐,我说:‘不用认,她比我亲姐还亲呢!’ 真的,我一天不见她,就想得慌,有什么心里话,我都得先找她谈。就说我跟老高 的婚事吧,我开始有点犹豫,想守着三个孩子过算了。 她劝我说:‘老高人老实,又是党员,是个好厨师,我看满配得上你。你刚四 十出头,干嘛守寡呀?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跟老高成了家,下半辈子和和 美美地过日子,多幸福呀!’她这一席话,把我说动了。就这样,她为我拿了一大 半主意。我跟老高结婚时,她送了我从美国带回来的尼绒头巾,还用红纸包着,上 面写着‘革命伴侣,百年偕老’。结婚后,我和老高都感谢她促成了我们的美满姻 缘!”王莹对杨萍母亲,也如对亲娘一样的孝敬。每次来,都要给老人家梳头,梳 得又光又好看,笑得老人家合不拢嘴。老人牙快掉光了,王莹买来了又大又甜的苹 果,老人嚼不动,王莹就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刮,一勺一勺地喂,感动得老人和杨萍 直掉泪!杨萍眼里带着泪花,对王莹说: “你就给我妈当大女儿吧!我没做到的,你都做到了。”齐大妈听了,笑着说 :“王莹啊,你对大娘这么好,我那二丫头就吃醋哩,她呀,是个醋罐子!”王莹 回头笑着说:”怎么样?杨萍,你承认不承认你是个醋罐子呀?”娘三个搂在一起, 笑个不停。 杨萍在结婚前,守着三个孩子过日子,每月四十几元钱,供三个孩子上学,实 在是拮据得很,王莹总是帮她交学费,给孩子们买书看。有一年五一节前夕,王莹 去杨萍家,刚进大门。就听三个孩子跟杨萍在屋里哭闹。大孩子叫海平,二孩子叫 海芳,三孩子叫海云。姐弟三个人都吵着母亲要白球鞋。 王莹在屋门外,只听三个孩子轮番地吵着说: “学校规定,五一节体操表演,都得穿白球鞋,你不给我们买,我们要影响班 集体,那哪成啊!人家同学都买了,就你不给我们买!……”杨萍哭着说:“孩子 们哪,不是妈舍不得给你们买,是妈实在没钱哪! 买了鞋,咱就没钱买粮食了,咱娘四个,能靠喝西北风活着吗……? ”王莹听 到这里,她眼里也涌出了泪水,转身就跑了出去,到商店里按她平时知道的三个孩 子的鞋号,买了三双崭新的球鞋,又立刻送到杨萍家。海平、海芳、海云一见,都 破涕为笑,一个个扑在王莹怀里,跟她亲热不够。 杨萍见王大姐又给她解了围,又高兴又感动,眼泪花花地说: “又让你破费了!”王莹却说:“你别跟我说隔心话,今后有难处,只管跟我 说,不然,我可不依你!”齐大妈对王莹,真比对亲女儿还亲。每次家里作了什么 好吃的东西,她总要给王莹留一份。杨萍院里有棵枣树,每年枣儿熟了,她让孩子 们打枣时,总要拄着拐棍,亲自挑选那些最大、最红、最甜的枣儿,捡了一篮子。 然后坐在炕上,一个一个地再挑选一遍,挑最好的枣儿,再一个一个地洗干净,晾 干;再一个个地在酒里蘸一下,放进瓶子里,装满了两、三瓶子,封严实,做成了 醉枣。等王莹来了,老人拉她坐在炕上,把醉枣瓶打开,递给王莹,说: “我听二丫头说,你爱吃醉枣,大娘特意为你作了两瓶,你吃个鲜。你待大娘, 千好万好,我感激不尽哪!做这么点醉枣,是大娘一点心意!你当着大娘面,吃个 够!”王莹接过醉枣瓶,着着那一颗一颗鲜红鲜红、鼓胀鼓胀的大醉枣,热泪夺眶 而出,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边扑籁扑籁地滴着泪,一边吃着醉枣。 大娘笑着看她吃,不住地说: “甜吗?再吃一个!”王莹说:“甜。甜极了!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甜的醉 枣!”王莹爱香山的每一座高山,每一条小溪,每一株松柏,每一棵枫树,每一丛 花草,每一只鸟雀……她和这里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融为一体,她和这里大自然分 不开,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王莹对香山的每一个儿童,都怀着一种母爱的感情,她巴不得把自己的心血化 做春雨,浇灌祖国的花朵茁壮成长。她自从搬进了狼见沟小花园的新居后,这里便 成了香山儿童的“文化宫”了。这座新居,共有七间房子,有一个十分别致的小花 园,里面有几株槐树,还有杏、枣、梨、苹果、葡萄等果树,春、夏、秋三季,小 花园鸟语花香,可与巨大的玉皇顶和巧小的梅山遥相媲美,许多在这里筑巢的鸟雀, 和对面不远的梅山、红叶山上的鸟群,和鸣对唱。这优美的鸟雀“大合唱”常使王 莹和“九秘”陶醉其中,心旷神怡。也常使“九秘”忆起他当年在武昌模仿“咕— 咕—咚”的叫声,作为接头暗号,把情报送给党的交通员,交给周公。香山中、小 学的小朋友们,常常到小花园里来游玩,王莹和“九秘”自然就成了孩子们的”校 外义务辅导员”了,王莹在写作之余,教孩子们唱歌,给他们讲故事。有时,她和 “九秘”一起跟孩子去爬山,那些欢蹦乱跳的儿童,采来一束束野花,献给王莹和 “九秘”。有时,他俩又和孩子们在园外一块一分多的菜园里劳动,他们边干、边 唱、边笑;花园内有几张石桌,孩子们围在一起,下棋、看小人书,王莹和“九秘” 常在一边”观战”,看着孩子们对局时争得脸红脖粗的样子,不时发出爱抚的笑声 …… 一九六一年六月末,有一天,王莹和“九秘”正在书房里写作,有七、八个小 朋友来到小花园中,他们手里拿着弹弓,眼睛在树丛中搜寻着,他们终于发现了一 只美丽的黄鹂,它正在纵情地欢唱着悦耳的歌声,“嗖—嗖”几张弹弓同时射出小 石子打中了它,黄鹂歌声乍然中止,可怜地哀鸣着,落在地上,孩子们欢呼着,捕 住了在地上扑棱、挣扎的黄鹂,兴高采烈地一拥而进,冲入了王莹的书房,欢快地 边跳边喊: “王姨!王姨!我们捉住了一只黄鹂!你看它多美丽!”王莹吃惊地回头一看, 见一个少年手中握着一只受伤的黄鹂,它那金灿灿的羽毛上已染上了鲜血,她又气 又急,不禁气愤地训斥道: “你们真蠢!干出这种缺德、野蛮的事!”她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黄鹏,叫 “九秘”快拿来红药水,小心地给黄鹂伤处涂着。孩于们都被王姨这样生气的样子 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姨一向是最和蔼可亲的, 我们来给她送黄鹂,她干嘛生这么大气呀?王莹给黄鹂涂好了药,感情也恢复了平 静,对孩子们说: “你们把它送到园子的小树上,让它自由飞去吧!”一个小朋友摇头说: “不!我有笼子。我要把它养起来!”王莹耐心地对他说:“小朋友们哪,你 们知道吗?这黄鹂鸟,每年来咱香山一次。它们来干啥来了?它们来咱香山筑巢、 下蛋、繁殖,来咱这儿生儿育女。你想一想,你要是把一只黄鹏拿去养,它不能活, 因为它没有伴,没有自由,没有欢乐,它会气死的!你把它关起来,就象把你关起 来不准你再见父母家人一样,你觉得好吗?你忍心这样做吗?”那小朋友垂下头来, 再不吱声了。其他小朋友七嘴八舌地说: “王姨说的对,快放了它吧!它要是死了,它的父母、哥哥、姐姐都会很难受 的呀!”小朋友都同意让黄鹂去自由飞翔了!但大家发现,它已经再也飞不起来了! 眼睛痛苦地一闭一闭地,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过了一会儿,它连站也站不起来 了,眼睛老是闭着,王莹见这只可爱的黄鹏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几个小 朋友也担忧地看着它垂死挣扎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屏住呼吸。在无可挽救的叹 息声中,黄鹂默默地死去了! 王莹让心情哀痛的小朋友坐下,她让“九秘”拿来一套美国纽约出版的《鸟雀 指南》,又要小朋友们都围拢过来,她一页一页翻开那文图并茂的图书,指着那绘 有各种各样彩色鸟雀图,一个一个地讲解着鸟儿的生活习惯,产生地方、活动区域、 繁殖状况、食物种类、鸣叫声音等,她着重讲了许多益鸟对捕捉害虫的作用,对自 然生态平衡的作用,称赞益鸟是树林的“卫兵”,是人类的“朋友”,她看小朋友 一个个都睁大好奇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听讲,有的还不住点头,她心里又涌出了那种 圣洁的母爱之情,她启发道: “你们都想一想看,如果我们的世界没有鸟雀听不到它们的歌声,让各种害人 虫到处为非作歹,残害各种植物那我们不是减少了许多快乐么?不是增添许多烦恼 吗?我们应该保卫、爱护小鸟,对不对呀?”小朋友都异口同声地说:“对!我们 从今后再也不打鸟了!”王莹高兴地说:“小鸟就和你们一样,你们就是小鸟,你 们保护小鸟,就象保护你们自己一样。我们大人,更要爱护小鸟,爱护你们健康成 长。”王莹的话给孩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纷纷表示,今后不光白己不再打 鸟还要向其他伙伴们宣传在学校和班级里宣传,让人人都懂得爱鸟的好处,打鸟的 害处。 说着,刚才要养鸟的那个孩子,把那只死黄鹂用双手捧着,走出花园,其他小 朋友都簇拥着他。王莹和“九秘”见他们走到对面的小山上,挖了一个坑,把那黄 鹂埋葬了,小朋友你一捧土,我一捧土,堆了一个小鸟坟。王莹停立在院子的平台 上,看着孩子们那庄重埋葬小鸟的样子,内心不由得荡起了一种诗情,她回到屋里, 欣然命笔,写下了一首抒情诗《小鸟》: 少年儿童是只美丽的小鸟, 他们象山谷中的动脉—— 不舍昼夜地流出涓涓的泉, 铿锵、清澈、又活跃。 他们自己就是一支自然的歌曲, 听了使人心田微笑、燃烧, 他们是刚刚出土的嫩芽啊。 看了使人憧憬未来, 大地丰满而青翠的好苗。 无边宇宙, 没有小鸟, 人间多么寂寥! 世界还有什么值得骄傲! 我们要爱护小鸟, 培育他们歌唱得更好, 还要他们经受雨雪, 能够勇敢地飞跃急骤的风暴。 我们喜欢、爱护小鸟, 愿和他们一块欢笑, 他们多么天真、自然诚实、无私啊, 他们教育了我们, 使我们的心紧吻着皎月——让她永远伴照。 一九六一年春深时 于狼见沟 从《小鸟》诗中,可以看出诗作者有着一颗多么纯洁、美丽的心灵! 在全国掀起捕灭“四害”运动中,王莹对麻雀是否属于害鸟一事就存有疑问, 自从这场运动之后,捕杀麻雀的人们越来越多,为了搞个水落石出,王莹要“九秘” 从邻居那里要来了十几只被打死的麻雀,两个人一只只进行了解剖,发现它们食下 的东西,草籽、小虫和其他杂物,约占百分之九十以上,而粮食只占极小的分量。 从此,他俩就到处向农民和小朋友宣传麻雀不是害鸟,应保护它,不要再捕杀它了。 有一回,董大嫂到王莹家来上班,在路上捕了一只刚出窝的鸟儿,腿高高的, 羽毛色彩斑斓,很讨人喜欢她带到王莹家,想下班时带回家去给孩子们玩。王莹从 外面回来,一见这只美丽的鸟,也很喜爱,忙给它喂食。下班时,董大嫂要带回去, 王莹跟她商量说: “董大嫂,我看把这鸟再养一养,放回山去,让它自由地生长。你带回去,给 孩子玩,一两天就会死的。这么好看的鸟,该多可惜啊!”董大嫂听了,笑着说: “王大姐,你不光待人心眼好,连待鸟儿也这么好!”董大嫂回到家,跟五个孩子 一说,出她意料之外,孩子们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都夸奖说:“王阿姨真是爱鸟的 模范!我们小学、中学,大家都订了公约,学习王阿姨,争做爱鸟、护鸟的小卫兵。”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