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一级战备(1) 一级战备 东北林子,以它的深远和广袤著称。尤其到了冬天,只有到了那儿,你才能 体会到滴水成冰的寒冷,和经久不化的皑皑积雪的壮观。它每每令我想起北京人 民大会堂挂着的那幅“江山如此多娇”。 然而这“诗情画意”有时也会给人带来诸多不便。 记得是1975年的隆冬,在离黑龙江东部一个叫“东方红”的小镇不远的林子 里,乘车去珍宝岛的我们下车做短暂的休息。 来到公路旁,阳光映着白雪,刺得我半天睁不开眼。 终于适应了,想四周遛遛,找个僻静处方便一下,刚迈出路面一步,便深陷 在雪里,没膝深的雪简直使你寸步难移了。 俗话说得好:“冷尿热屁”。天儿越冷,越容易“内急”。 几个大概和我一样感觉的战友此刻也像楔子般被“钉”在雪地里,任你抡胳 膊,扭身子,使出浑身解数,却休想拔出脚来。 说实话,如果没有异性在场,我们也便就地解决了,可文工团下部队偏偏有 那么多女演员。虽然部队在拉练行军需要“方便”时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俗成:男 左女右,分别在道路两旁,找隐蔽处自行方便,可光天化日之下,白晃晃的雪地 上面,实在是不方便了。 正在我们着急无奈又尴尬之际,一直蹲在路旁抽烟的、负责领路的边防部队 的干部朝我喊了一嗓子: “王刚同志,别着急,你试试这个法子。” 说罢,他把烟头儿一甩,就势坐在地上,再往后一仰,双腿蹬直,使整个身 子与地面平行。总之,他仰面朝天躺那儿了。 正在我们对他这一异乎寻常的举动大惑不解时,他双手一捂脸,猛地朝路旁 的雪地滚去。 我恍然大悟: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不就是在同等压力下,尽量扩大着力面 积,以减少压强吗?这在中学物理课上学过的。 咱也来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呗!我如法炮制,仰面轻轻倒下,大腿稍一 用力——嘿,小腿真的拔出来了!再抱脸一滚,真就没再陷下去。 我哪敢停啊,就势玩儿命滚将起来,直到被一棵大树挡住才停下。 好大一棵树啊,足有两抱粗! 我又以这棵树为轴,滚了90度,终于藏到了它的后面,再挣扎着站起来…… 啊,那感觉,真叫痛快淋漓呀! 过后,我们都对那位干部感激不尽。如果没有他出的这个妙法,真不知道会 是怎样一个结局。 1 月往往是东北最冷的一个月,而1976年的1 月更是冷得邪乎,更何况当时 我一直在黑龙江边上转悠。 那年新年前夕,刚从北边儿回到家没三天的我,与另一位老同志又领受创作 任务,从沈阳出发,一路北上,乘火车,倒汽车,折腾了两天两夜总算到了此行 的第一站——黑河。 现在黑河通火车也通飞机了。其实五十几年前就曾有火车直达那里,可东北 “光复”后,这很长很长的一段铁路生是让“老大哥”给扒了,据说连铁轨带枕 木全被运到苏联去了。这也许是对“老大哥”出兵东北的“回报”? 当我们坐着“嘎斯六九”,在冰面一样溜滑的公路上向黑河慢吞吞行进时, 于是也就更惦记那段记忆中的铁路。尤其看到它的遗迹——隆起的路基,高耸的 桥墩,破败的小站——时,那感觉愈加强烈了,最后简直就“愤愤然”了。 这种情绪倒符合我们要创作的作品主题,那就是“反对霸权主义”“反对修 正主义”! 黑河待了一天,接下来,去爱辉,再逆江而上,呼玛,欧浦,依西肯,开库 康……几乎一天换一个地方,8 号中午到了被叫做“中国北极村”的漠河。 漠河倒真对得起“北极村”这个称号,我虽没能有幸看到极光,却着实领略 了她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