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一级战备(2) 像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一样,冷热也是相比较而存在的。 那地方冷得可怕,而人却极热情。由这热情带来的,首先便是把我们住的房 间的火墙火炕烧得烫手烫屁股。屋里热得穿不住衬衫。再看山墙上的温度计—— 零上33摄氏度! 室外多少度不得而知,只听说有温度计也得冻炸喽。我实在难以设想那些边 防战士在户外站岗巡逻该怎样抵御这超常的寒冷。 搞创作讲究“体验生活”,于是我便向连长提出站一次夜班岗。 我倒要亲身体验一下这地方能冷到哪儿去! 连长几番婉拒,我几番请求,最后他说:“等天黑再说吧。” 也搭着午饭开得晚点儿,吃完还没“一袋烟”的工夫,窗外光线就有些模糊 了。这月份儿,漠河的白天顶多能挺四五个钟头,而到了夏至前后又会出现“白 夜”现象。 趁天没大黑,想着先去趟厕所。 黑龙江一线连队驻地的厕所几乎全盖在了院子的一角,而且不知出于何种考 虑,由“蹲坑儿”到底部的距离出奇地长,估摸着能有丈把深。 我住的房子正好与这连队的厕所处于院子对角线的两端。 我从露天进来不过几个小时,自然知道外边有多冷。于是套上绒衣,穿上棉 袄棉裤,蹬上大头鞋,扣上皮帽子。本当再穿上皮大衣的,但考虑一会儿蹲下不 方便,也就罢了。 “包装”停当,便拔步往外跑,因为在这暖窖一般的屋里,穿着这些待上片 刻简直能捂成“汗包”。 推开房门,穿过走廊,站到直通外面的最后一道门前。 我运足了劲,屏住呼吸,绷紧周身肌肉,猛地推开那扇门…… 我实在难以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只记得好像开门又撞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那大约是冷冻了的空气吧。 我被这似乎凝成固体的空气“撞”得往后仰了一下。我不敢停留。我撒腿朝 “对角线”的另一端跑去,一路紧捂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路——后来我相信 了:人体所有的部位,只有眼睛是最经冻的。 终于到了。 我站在合适的位置上,哈了半天冻僵的双手,好歹算解开了裤子。 我咬牙蹲了下去…… 当我再回到我住的房间时,无异于从北极转瞬之间又来到了赤道。这热—— 冷——热,温差达六七十度的大反差,一下子把我撂倒了。到了开晚饭的时间, 躺在热被窝儿里的我,浑身打着哆嗦。司务长端来了卧了四个大鸡蛋的热汤面, 我呼噜呼噜全吃了下去。老于给我捂床被子,说:“发发汗、睡个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