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兵 1935年,我18岁了。我的学徒期令人满意。我学到很多东西,师傅对我的工作 予以了高度评价。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我要替一位刚刚病故的著名画家完成两幅 油画,它是豪伊尔斯威尔达市射击俱乐部订购的。作品完成后,我得到了近500 马 克的报酬,这在当时算是相当丰厚的。得到这笔钱后,我在科隆的一所专门培养艺 术师、装潢师和广告绘画师的学校(工艺师学院)报名参加了为期6 个月的专业资 格培训。那里的培训相当好。在这在我学会了烫金技术,当时只有很少人掌握这门 技术。除此之外,我还学了剧院装饰画以及其他各种画的画法。就是在这座城市, 我看到了德军士兵出征,去重新占领雷纳尼的非军事区域。整座城市欢呼雀跃,随 处可见乐队在演奏,前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们似乎很狂热。我站得较远,看 到这一场面,起初还以为是在过狂欢节呢! 1936年的夏季到来之前,我完成了培训,重新回到豪伊尔斯威尔达。在该城组 织的一次射击选拔赛中,我幸运地一下子取得了两个名次。这次选拔赛是为8 月1 日开幕的柏林奥运会做准备的,我被选中了。我乘火车到了柏林,邀请姨妈和我一 起前往位于柏林西部的体育场。 奥林匹克体育场蔚为壮观。围墙和地面设施规模庞大,气势恢弘。人流就像不 间断的潮水,人们身不由己地随人潮时进时退。经过很长时间的拥挤,我才和姨妈 在体育场的一个官员入口处会合。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一支黑色敞篷车 队。希特勒就在其中一辆车里。他站在车上,向人群挥手致意。这时,人潮越来越 猛,希特勒的老式敞篷车在离我们约6 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看得很清楚,男 男女女都疯狂了,喊声震耳欲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发狂。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看着我们,同样激动和兴奋。在希特勒身边,一些身着黑衣、腰 系白皮带的人试着在人流中挤出一条路,这些彪形大汉看上去沉着冷静。多么令人 难忘的场面! 我开始梦想,想象自己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一画面立刻在我脑海中产生了 强烈碰撞:我只是一个来自乡间的孤儿,今天却站在这些豪华气派的车队中,参与 了这一盛事。有人对我们说,它将给全世界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 眼泪。姨妈看着我,问我出了什么事,我随口应付了几句。 夜幕降临后,我们才回到家里。柏林之行并未让我对纳粹党发生兴趣,当局的 政治观点仍引不起我的任何好奇。回到豪伊尔斯威尔达后,我并没有更多地谈论国 内的局势和对领导人的看法。和以往一样,我仍以自己为中心。除了学手艺和某些 体育活动外,很少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趣。 1936年年底,我取得了画师专业证书。一位辅导过我的师傅马上聘用了我,我 和他一起在黑林山的霍恩堡作画。他拥有一家小企业,打理得有条有理。那时,当 地政府正在制定一项旨在美化乡村和小城的计划,拿到这一公共投资项目后,他需 要招兵买马,要先绘制出一批有关未来住宅的规划草图。我每小时能挣马克,这完 全能够满足我的需求。在这里也一样,我既未遇到也未接近过纳粹党成员。 20岁那年,我收到了要服兵役的通知。征兵中心设在奥芬堡,我和同事赫曼一 起赶到那里。他与我同龄,也受过绘画培训。在大楼一角,一些穿着制服的人围着 一张桌子,为特别机动部队进行招兵宣传。这个部队有3 个团,是一支后备军,没 有正式编入国防军部队。工作人员向我解释说,参加这支部队的服役期是4 年,而 正规军是两年,但服役期满后,可以直接进入国家机关,得到一份公差。我看到赫 曼在大声计算着,将两年的“正常”兵役与6 个月的劳工役以及两次服役间的6 个 月间隔期加在一起。一边是3 年服役期结束后一无所获,一边是在新的军事部队挨 过4 年将得到一份能提高身价的职位。赫曼毫不怀疑,嘴里不停地唠叨,他最终将 成为一名警察,开着高级宝马摩托车在国家高速公路上巡逻。 我跟着他,在登记表的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留下了联系方式。但那时,我并 不太了解自己的脚将迈向何方,只是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渴望到铁路部门工作。这 是一种外出走动的需要,一种拓展视野的需要,也许还想更好地发挥我的一技之长。 总之,那天,我们总共不到20人填写了相同的表格。也就是说,与同一时间到霍恩 巴赫应征的几百名青年相比,我们的人数微不足道。 几周后,我去慕尼黑参加了选拔。我得脱掉衣服,接受检查。人们给我们量体 重,测身高。做完部分检测后,我听到征兵人员低声嘀咕:“那些人不需要再检测 什么了。”那一刻,我明白身高太重要了。身高必须在米以上才能申请入伍。当晚, 他们将一张通知书交给了我,让我在1937年10月1 日到柏林报到。我没有再看到赫 曼,也不知他是否被录取。他们没问过我的家庭出身,也不想知道我是否加入了某 个纳粹组织。我也从未问过他们自己将被派往何处或属于哪一类兵种。 报到那天上午,我站在利歇尔费尔德高等军校大楼前等待分配。这是一栋普鲁 士风格的大楼,位于首都南部的斯特格利茨。在这里,有人告诉了我所隶属的部队 的所在地。我领了卧具和两套制服,一套绿色的和一套灰色的,还有一件大衣,衣 领上有党卫军安全排标志。 我被编入“阿道夫·希特勒护卫突击队”。这是个团级单位,是希特勒私人卫 队的组成部分。后来,即在我加入的一年后,这些部队进行了重组,新番号为武装 党卫军。再后来,团里所有人的血型都被刺在了左臂上方,如同战斗机飞行员和海 军部队一样。今天,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标记逐渐从我的皮肤上消失,已经荡然 无存。 于是,我成了护卫突击队成员。在第五连,更准确地说是在第二营第五连。人 员的分编是根据人员身材确定的。个头最大的,比如两米高的彪形大汉,都编在第 一营的第一连。我的身高只有米,被编到了后面的营里,也可以说是“小个”营, 仅在第三营即最后一个营前面一点。 有些东西令我头晕目眩,根本无法完全记住。我对希特勒本人一直了解不多, 也不认为自己是唯一处在这种境地的人。伸出手臂、喊出“嗨!”、持枪,这些对 我都是新鲜事。总之,我必须接受它,奇怪的是,我觉得很舒服。这种氛围使我感 到自己成了一个有价值的人,而且拥有了更好的东西。在这里,我们感到自己被选 中,加入了一支优秀的、耀眼的部队,处于风口浪尖。在我看来,它的轮廓或许还 模糊不清,但肯定不会迟迟不显山露水。 我们的军事训练仍以体能训练为主。我整天跑步,反复练习400 米和中距离长 跑。有时,我会去健身房,常常碰到重量级拳击手阿道夫·克莱因霍尔德曼。他也 在这里热身,那时他很出名。实际上,我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射击。战争爆发前,我 大概总共只参加过两三次实弹射击。 我们缺乏经验,但我们的部队很想快速实现现代化、完全机械化,这样可以在 最短的时间内参战。我们之间常说,我们师在技术水准上远远超过了那支老国防军 部队。而且,有相当多的国防军士兵已经加入到护卫师的行列。另有一些人来自警 察,这都是其他人告诉我的。 我们6个人一组,睡在一间寝室里,其中有4个人抽烟。我不能说我们有理想, 总之,我是没什么理想的。我只是一个20岁的年轻人,渴望到处走走。在准许外出 的时候,有时我会叫上其他人一起出去转悠一下。在一个大团体中,在年轻人中, 对我来说,还是有着某种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