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家人的惦记 我的大姨刘思齐及张文秋一家人哪能不惦念岸英呢,她们常常念叨着岸英的近 况。我的妈妈那时也时不时地问思齐:“姐,大哥来信了吗?他怎么这么忙呀。” 年小的少林亲昵地对大姐说:“姐,大哥回来时,该不会忘记给我捎好东西吧!” 平时寡言少语的我的父亲毛岸青也嘟哝道:“哥也真是,都不捎个信儿,让妈 妈挂念,嫂嫂想念,我和少华妹妹、少林妹妹怪思念的。”大姨笑说:“他呀,忙 起来不准儿把咱们都忘了哩。”这时,我的姥姥张文秋出来打圆场:“岸英准知道 你们在家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省点写信时间,早早儿把工作干完,提前回家团 聚呗。” 冬去春来,夏走秋至,一晃快三年。 三年里,我的姥姥一家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却“插遍茱萸少一人”;月圆月缺, 我的大姨———我的伯母思齐每每独看帘月到三更,牵挂着并思念自己爱人的早日 归来。 那边,丰泽园里的爷爷,一肩担尽古今愁,经受着比哪一位亲人都要沉痛的旷 日持久的感情熬煎!每个星期天,孝顺的儿媳和诚朴的小儿子,有时还有热情的小 少华都要来看望他,他面对儿女的亲情,他束缚得紧紧的那份忧伤,便会像汹涌澎 湃的洪水,冲撞他感情的闸门,尤其在儿媳面前,这种刺痛愈发强烈。然而,他不 能表现出来,一丝儿也不能! 儿媳问:“爸爸,岸英怎么好久不来信?” 我的爷爷反问道:“你不是说他写过信吗?” 儿媳说:“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后来,大姨从一位新华社女摄影记者手中,得到一张岸英伯父全身戎装站在雪 地里的照片,这才知道他在朝鲜战场。我的爷爷几乎是以请求的口气对自己的儿媳 说:“思齐,你答应我,岸英不来信,爸爸不着急,你也别着急,行吗?” 作为新中国的领袖,他领导着偌大一个国家,脑海里装着世界风云天下大事, 儿媳体贴,轻轻点头:“我听爸爸的!” 三年呀!即使一个出色的演员,饰演这种复杂的角色,也不是件容易事。可领 袖毛泽东在家庭中这撕心裂肺的巨大悲剧中,充当的是主角! 我的姥姥张文秋是建国初期从司法部调到中国人民银行工作的。1951年8 月, 她随中央南方老革命根据地慰问团奔赴南方,作为分团负责人,被派到她年轻时曾 横刀跃马战斗过的洪湖、沔阳、京山等革命老根据地进行慰问。回到一别23年的故 乡京山,始知曾和她相依为命、在青少年时代便投身革命的亲弟弟张振甲早已牺牲。 她和亲家翁毛泽东一样,也曾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几位亲人。 从自己的女婿岸英“出差”走后,她严守承诺,看到大女儿尊敬、体贴公公, 公公指导儿媳长进,她由衷地高兴;而岸青每星期都来,来时,不客气地把他的脏 衣、脏被一应他不善于处理的活儿带过来照单全收,洗净晒干,叠好,乐此不疲。 她问享受供给制的岸青:“我问你,你的零用钱,一个月大约得用多少呀?” 岸青实话实说:“30多块吧。”慈祥的老人毫不吝啬回答干脆:“就这样,40块!” 我的姥姥当然知道,50年代初期,40块钱的数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十元的 月薪可让一个干部养活几口之家,为了给岸青这40元零花,她各方面紧缩开支,会 客或外出活动,粗布列宁装,一穿多年舍不得花钱置身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