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失子的痛苦 贺子珍看到这情景,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酣畅,她 觉得这哥儿俩争论得挺有意思,也很机智。她说:“争吵终止,我宣布,你们的小 弟弟叫……”贺子珍来到苏联时间不长,又因为身体状态不好,俄语还没过关,孩 子的俄语名字她先前已经请人起好了,只是一下子说不顺利,她思考了片刻,才说 出口,“叫‘柳瓦’,今后我们就管小弟弟叫柳瓦。” 贺子珍的身边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她的情绪乐观起来,甚至感觉连久久郁积 在心底无法排遣掉的怄气情绪都烟消云散了。她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她以一种平 和、亲切的口吻在信中讲述了她来到莫斯科的经历。她说自己已经到医院作过了检 查,诊断结果是嵌入她身体内的弹片埋得太深,同她的肉已经长到了一起,没有必 要也暂时没有可能开刀取出。她讲述了岸英、岸青在莫斯科儿童院的情况,说他们 在一起相处得很好,请他放心。她告诉他,自己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长得很 好很像他。 她把信很认真地叠好,又选了一张她出国前在兰州时拍的照片,一起托回国的 同志给毛泽东捎了回去。 岸英和我父亲与贺子珍的往来更加密切了。他们已经从内心深处热爱贺妈妈, 还有那个越长越可爱的小弟弟柳瓦了。岸英俄语说得很流利,贺妈妈就跟他学,每 次见面,都非常开心和愉快。可有一天,我伯父发现贺妈妈泪流满面,她双眼发直。 伯父进门连叫她两声,她好像没听见一样,伯父知道贺妈妈身体不好,以为她病了, 便上前推推她,又叫道:“贺妈妈,你怎么啦,你说话呀!”但谁知,贺子珍像是 从梦中刚刚醒来,一下子大哭起来。 伯父惊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想开口问,忽然他发现小弟弟柳瓦没在房里, 对了,一定是柳瓦出事了,因为每次他来给贺妈妈补习俄语,都是贺妈妈把柳瓦从 托儿所接回宿舍自己带着的,今天,小弟弟不见了,再细看,连小弟弟盖的被子也 不见了。 原来,小弟弟遭到了不幸。 柳瓦是白天寄托在东方大学八部的托儿所里的。按说托儿所的条件不错,孩子 的小床排列得整整齐齐,一色洁白的白被子、白床单,连婴儿用的尿布都是白白的, 卫生条件应当说不错,除了保育员照看孩子,托儿所内还配备专职的医生、护士。 但是,当时的医疗水平很低,尤其在一些流行性及传染性很强的病毒病菌袭来时, 缺乏有效的控制、治疗手段和药物。在柳瓦6 个月大的时候,一种流感传来,托儿 所内几十个孩子都被传染上了,柳瓦先是患了感冒,因为年幼抵抗力差,又转为肺 炎,当时缺乏像盘尼西林这样的消炎药,不久,小柳瓦就夭折了。 贺子珍悲痛欲绝,她把这个已经失去了活力的小生命紧紧地搂抱在怀里,痴呆 呆地不肯放手。尸体僵硬,她仍不肯放下,怎么劝她都不听,与贺子珍一起学习的 贺诚、钟赤兵等人只得强行把死去的孩子从她的怀里抱起,钉了一口小棺材,把他 下葬了。 贺子珍因为这个孩子的夭折,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她在那个埋葬了她的孩子的 墓地上长跪着泪流不止,不肯起来。她把小柳瓦的照片摆放在床头,长久地注视着 …… 伯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也喜欢小弟弟呀!想起小弟弟给贺妈妈带来的欢乐, 想起贺妈妈已经遭遇过的不幸,他紧紧抱着贺妈妈,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