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不搞特殊 岸英伯父穿着一身洗得灰白的旧军装,戴着军便帽,穿一双大头皮鞋,那模样, 活像一个工作在农村区乡的转业干部。他听见有人在喊着什么,由于口音的原因, 开始没有听真切,也没在意。当他再次听见有人“太子”、“太子”的呼喊时,他 琢磨出其中的意思了。他大吃一惊,脸色苍白地连忙张开双臂,急切地大声对乡亲 们说:“要不得,要不得,千万莫咯样讲,我爸爸不是皇帝,他是人民的公仆!” 他态度非常诚恳地对大家说:“就叫我岸英或岸英同志吧!阿公叔子们喊我小毛伢 子也行!” 曾经给毛泽东当过私塾先生的毛宇居老人,在当地是有名的“秀才”,他留着 雪白的美人髯,见了岸英,先捋胡须,然后把头向后一伸仰,用大拇指朝岸英一竖, 笑道:“不错,不错,个子很魁伟,气质也很像你爸爸!” 伯父在乡亲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乡政府所在地———毛鉴公祠。所谓乡政府, 也就是一个空空落落的几间破旧不堪的屋子。 “岸英,你的韶山话何以说得咯样好喽?” 韶山人为岸英的坦诚所感动,经他打招呼后,再没人喊他“太子”了。不过, 一些托他办事的人,后来还是改不掉,仍然称他“少主席”。刚刚解放了的韶山人, 对于“同志”称谓还很不习惯。 晚上,乡政府办事人员从小溪里捞了几条活鲫鱼,用豆豉辣椒蒸了一碗,算是 头菜,还有的就是酸菜、粉丝之类,乡里招待人也只有这些了,虽然简单,可这是 地道的家乡饭呀!岸英伯父吃得津津有味。 伯父不时掏出笔记本,记下老百姓的想法、要求,一些民间谚语,他也记在了 本子上。 夜深人静,剥了漆的办公桌上,燃着一盏桐油灯。伯父坐在桌边,热情的乡亲 们聚在那儿久久不散,听他讲外面的情况,向我的伯父述说家乡的事情。直到午夜 时分,陪同的人见太晚了,才说服了乡亲们回去睡觉,也让我的伯父早些休息。岸 英伯父动手将祠堂大门上的两扇木板门取下来,架在长条凳上,门板上铺了一层软 松的稻草,打开铺盖卷儿,躺下去四肢朝天,与几位同伴答了几句腔,便一头进入 梦乡…… 第二天早晨,伯父踏着土路,绕到上屋场自己祖父的旧屋,瞻仰父亲的衣胞之 地。 解放前,韶山旧居被国民党反动派作为“匪产”而没收查封多年,直到1943年 才让毛润民搬进去住。从爷爷辈往上祖上留下的半边屋是瓦屋盖顶,房基也高耸些, 而对面邻居的茅草房,就更差劲儿了。我的伯父在屋里走了两圈儿,乡里人问他, 这山坎塌了,要不要修?他说:“把浮土挑走就行了!” 乡政府的人告诉他,毛泽东曾在少年时代写过两句诗:“鸡鸣未晓车轮叫,隔 夜难存半合粮。”形容韶山冲仅有土制鸡公车作交通工具,人民的生活非常艰难。 要改变韶山面貌,首先要解决交通问题,他们问我的伯父,韶山到湘潭可不可以修 一条公路? 伯父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看来路是要修的,不过,千万要注意,不要占去 好地!” 5 月,正是湖南的雨季,田间小路被人和牲畜踩踏后,就跟塘泥一样又粘又滑 又烂。岸英伯父穿着雨衣,撑一把红油纸伞,脚下那双牛皮鞋,已有三四斤重了, 走路极不方便,常常陷在泥沼里,于是,他便弯下腰,卷起裤脚,脱下皮鞋拎在手 里,打着赤脚走在田埂上,毛泽连上来要给他提皮鞋,他连忙摇手:“要不得要不 得,哪有叔叔给侄儿提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