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最后一面 时间紧迫,伯父开门见山地对北京机器总厂厂长胡光讲:“我国决定出兵朝鲜。 我有紧急任务,马上就走。我负责的那块工作,请总支再安排别人负责吧。我的东 西留在这里,统统都不要拿,好像我还在那里工作一样,不要因为我走了而影响大 家。” 伯父从机器总厂骑车又赶到了北京医院,一路上,伯父就在想:向结婚刚满一 年的妻子告别,告别的话要讲得委婉一些,否则她会受不住的。 一见面,他先关切地询问她术后的感觉,心疼地问妻子伤口还疼不疼?接着他 才说:“我已经外出了一次,刚回来,还要走。” 思齐苍白无力地躺在病榻上,心里挺不是滋味地说:“你又要出差了!” 伯父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这次出门时间可能很久……” “到哪儿?”从恋爱到结婚,分别再聚,已成习惯,思齐从来没有在意,这次 她却禁不住问了一句。 “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通讯不方便,要是较长时间没收到我的信,你也别 着急呀。”那个时代,组织纪律严明,“秘密”是不能向无关人员吐露的,哪怕是 朝夕相处的爱人。 思齐明白事理,点点头。 伯父此时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忽然冒出一句话:“有个朝鲜半岛,你知不知 道?” 思齐瞪大一双秀眼,惊奇道:“怎么?你……你问那干啥?” 伯父连忙岔开话头,掩饰道:“我随便说说而已,考考你的时事政治常识……” 他要向妻子告别了。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无奈他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医院。 深夜的时钟敲响11点时,刚刚入睡的张文秋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深更半夜的,有事吧?”岳母关切地问。 “我是来向妈妈告辞的,明早就走!”岸英嗫嚅着。 张文秋把他让到床沿上坐下。岸英理一理头发,精神振作地对自己的岳母说: “爸爸让我到苏联去,事情是保密的,我不能多讲,时间也不确定。我要走了,只 是对我弟弟岸青放心不下。爸爸工作忙,无法照顾他。江青连我爸爸都不照顾,更 不会关照岸青。因此,我特意拜托你,请你看在我母亲和我这个女婿的份上,帮着 照顾他。如果他在经济上有困难,请你帮他解决。花了多少钱,请你记下账,我回 来再还。我已经告诉过岸青,叫他仍和以前一样,同思齐一道去看望爸爸后,就到 你这里来过星期天。希望妈妈接受这个要求,我走就放心了。” 说完,岸英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张文秋但见一向喜欢的爱婿倾吐内心,肝胆照人,大为感动,连忙安慰和答应 他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岸青!” 岸英见岳母慷慨允诺,便倏然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张文秋行了一个军礼,激动 地说:“有妈妈这句话,我就安心报国走天涯了!” 座钟又敲响,此刻已是午夜过后1 点多了,岸英抬腕看表,那块老爷表已经 “罢工”了。他心想:到前线作战,没有一块走得准时的手表要误事,他想起岳母 有一块自动手表,便不好意思地求道:“妈妈,我这块手表不顶用了,你那块自动 表先给我用一用,将来回国时再还给你,好吗?”张文秋有一块德国产的带日历的 自动夜光手表,是朋友赠送的,她舍不得用,一直珍藏着,自己的女婿一提起,她 立即找了出来:“那我就送给你吧,丈母娘疼女婿,疼还疼不过来呢,快别一家人 说两家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