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诗人症弦 周熠 今年夏天,少小离乡50余载的痖弦先生从加拿大回到河南南阳。南阳的几位作 家与他共度了几日欢乐散淡的时光。他对故乡故土故人的赤子深情,给人留下了真 挚而鲜活的印象。 1993年中秋,痖弦偕其湖南籍的妻子和在法国留学的女儿省亲南阳。那时,他 作为台湾现代派的著名诗人和台湾《联合报》的副主编兼副刊部主任,编务在身, 行色匆匆,只和南阳文友们一聚一散,便“孔雀东南飞”了。这次,是前不久从报 人岗位上退下来、移居加拿大温哥华后专程回乡的,时间从容多了,故一住十多日。 他笑着说:“站在家乡的黄土地上,吃的家乡饭,说的家乡话,和大家像亲兄弟一 样,相对话桑麻,举杯共饮酌,亲近得很,我都飘然先醉了。” 我相信他这番话的真诚不二。 5月初,夜宿南阳市杏花山的翌日早上。在林间石径上,痖弦穿着白底红格子的 半截袖,透着中等身材的挺拔与活力,与7年前相比,只是两鬓略点浅霜,有几根白 眉毛的浓眉下,半月牙形的双睛,仍然目光澄澈,依稀想见他青年时代扮演孙中山 的玉树临风、儒雅风流之态。此时的山寺,阳光几缕,古木蓊郁。画眉刚放歌喉, 幼蝉初试新声。这种“蝉噪林愈静,鸟鸣林更幽”的意境,顿然引发了痖弦的乡情, 他的话多起来。他说50多年前,他就是在乡下的牛车辚辚声和长夏的知了声中,跟 随着父亲初识了传统文化和民间文学的。那时,他不到10岁,父亲在南阳县城图书 馆供职,爱文艺,喜汉画。为了向乡民们传播大众文化,父亲想了个“流动图书馆” 的点子,把图书和汉画拓片放在牛车上,每天从县城出发到四乡八村巡回展阅。这 一行只有三人:父亲负责借阅,一个驭手驾车,再一个就是他,专管敲锣喊街。每 入村街人们围上来争相借阅的时候,他也翻看文艺图书。痖弦深情回忆道:“我永 远也忘不了那乡间榆荫下的长长夏日,在此伏彼起的知了声中,我随着牛车看书的 甜美感觉。” 在回家的这段日子,他虽然不停地走亲串友,看山访水,还要为文学青年们做 学术报告,但一点也不觉疲惫。睡是好的,吃是香的。在杏花山的几个夜晚,我们 长谈到11点后分手,可当我入室不到10分钟,隔壁他的卧室里就起了鼾声,翌日我 和周同宾兄很羡慕他的入睡快,他笑笑说:“呀,真不好意思。”这些天的饮后食, 他一再强调吃家乡饭菜。包谷糁、蒸红薯、千层饼、芝麻叶绿豆面条,再加几盅南 阳卧龙玉液酒,几乎是他每日的“必修课”。他说:“从小爱吃芝麻叶面条。那手 工擀的绿豆面条,筋丝丝的又长又韧,几蒸几漂的芝麻叶和面条一煮,利汤利水地 盛一碗,再浇上金红的姜汁辣椒油,多香啊”果然,在几次文友相聚的便宴上, 大鱼大肉他不吃,这种家乡便饭他居然吃了两碗。 痖弦还甚爱听家乡戏——南阳曲子。他说,他的少年时代,他的文学艺术须根, 差不多就是在雨天乡间的说书场和晴天父亲的图书牛车的听曲读书中,受到最初的 启蒙而扎下的。所以,这次回来,要一偿夙愿。于是,在5月6日的一个周日,经热 心的南阳作协副主席孙幼才先生的斡旋,特意请了南阳曲剧团和南阳说唱团的几位 名角与器乐班子,为痖弦先生专演了半日的家乡戏片断。他听得半迷半醉,小孩子 似地手舞足蹈,最后乘兴也亮出嗓子,清唱了一段南阳大调曲《有冠儿的是雄凤凰》, 使满堂的与会者无不身心与共地陶醉在这乡韵十足的地方艺术氛围中。痖弦连声说: “真过瘾谢谢” 在谈到台湾和祖国的关系时,诗人变得凝重严肃,他说,台湾自古是中国不可 分割的一部分,这是世人皆知的。搞台独的人,像吕秀莲这些人,简直是数典忘祖, 这是要遭到历史骂名的。他打比喻道:“台湾和内地是桶和井的关系。内地是一口 活水渊源的井,台湾是一只水桶。桶在井里打水,桶只能掉在井里,同饮一水源, 而桶永远也离不开井。” “我的辉煌的民族在远远地喊我哟”,“我的灵魂必须归家”。这就是游子诗 人痖弦 摘自9月11日《太原日报·文学周刊》周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