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林弟子”现身说法 在人们的印象中,许司令是个粗线条人物。他呢,索性“顺水推船”,以“粗” 的一面示人。比如都看他脸黑,威严,有震慑力,实话说,他身上白得很,那张黑 脸是天天绕院子遛弯儿,特意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应该说他是粗中有细,当粗则 粗,大刀阔斧;当细则细,毫芒留意。打仗有勇有谋,更不缺少政治上的敏锐与机 智。 典型的一个例子,是他接见驻南京的总后军械技术学校造反派代表。 工作人员把造反派的代表领进会议室。许司令端坐在沙发上,威风凛凛,脸色 “多云转阴”,更显得黑了。7名代表都是部队连排干部调入军校学习的,一看这 个阵势,造反造出来的那股子野性顿时收敛,变得规规矩矩;立正、敬礼,恢复了 军人的常态。 许司令屁股也没抬,举手示意让他们坐下。“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想认识你,”一个代表结结巴巴地回答,“并请首长支持我们的革命行 动。” 许司令不讲支持不支持,先问他们年龄多大,哪年入伍,使他们领悟这是在同 解放军前辈军人对话,而不是时下流行的造反派斗当权派。等他们的心态趋向正常 了,才开始讲道理。 “现在都搞文化大革命。”许司令说,“但军队有军队的特殊情况,你们军校 和地方学校不能完全一样。军队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地方没有,所以你们要按照 全军文革领导小组的指示办。” 言及造反,许司令提醒他们先要分清造反对象,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人的 反都造。 “我们参加红军也是造反,是被反动派逼得造反,是造地主老财的反。”许司 令说,“我就是因为地主儿子打了我哥哥,我三拳两脚把地主崽子打死了,这才当 了红军。” 室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刚才还木头人似的僵坐着的代表们脸上有了笑容,“话 匣子”也打开了,你一言、他一语,都说对许司令一向崇敬,今天当面听许司令谈 话,深受教育,深受鼓舞。 有个代表探问:“听说您在少林寺学过武,会飞檐走壁?” 另一个抢过话头:“听说您负过十几次伤,当过好几次敢死队长?” 一提这些事,许司令精神来了。 “我因家贫,8岁就到少林寺做了佛门苦役,地位低下,很劳苦,但得到了修 身练武的机会。整整苦学了8年,16岁下山,比武松还多学2年。”许司令讲起 了自己小时候投身少林的经历。“那时学武很苦。头两年,早上四五点钟就被师傅 拎起来,倒立、拿顶,他把你的脚绑在杆子上,自己回去睡觉,一小时后再把你放 下来。然后是三年‘贴壁’,三年‘吊臂’。什么叫‘贴壁’?墙上几根短木桩, 晚上睡觉就睡在上面,只能侧着身子,紧贴墙壁,全身绷得紧紧的,一松劲就掉下 来。这是练轻功。白天还要在腿上绑沙袋,干活也好,练武也好,都不许解下来。 轻功练成了,才能飞檐走壁。丈把高的房子,我纵身上去,不会踏碎一片瓦。什么 叫‘吊臂’?晚上找个地方,不管门框、屋梁,双臂吊在上头过夜。白天再练打沙 袋,这是练臂力。还有铁砂掌,怎么练?头一年,练习插黄豆,五个指头伸直,两 只手轮番插。练到什么程度?一桶黄豆,一下插到底。第二年,插一桶小米;第三 年,插一桶沙子。铁砂掌练成了,可厉害呐,抓人一把肉,叉人五个洞!” 讲了少林寺和少林绝技,又回答第二个问题。许司令说:“我没有负过十几次 伤,共八次。负伤没有药,就抓把锅灰糊在伤口上;最好是南瓜瓤子,比药还灵。 敢死队长我当过六次。山头、碉堡攻不下来,就组织敢死队,每人一支枪,一把大 刀,远了用枪打,近了用刀砍。我当军长后还当了一次敢死队长呢!” 从三点到五点,差不多谈了一个下午。造反派的代表个个听得发呆,全都忘记 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了。最后,还喊了几个口号:“向许司令学习!”“向老红军致 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