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也喜欢河南坠子,喜欢那种娇嗲嗲的泥土气息。他更喜欢单弦,说单弦有一 股子脆劲。他说上小学时候,家里有一个破“话匣子”,下了学常常听曹宝禄的单 弦,花四宝与花小宝的梅花大鼓,赵英颇的评书,刘宝全的京韵大鼓。随着年龄的 增长,他的趣味越来越返回到儿时了,也行,就算自己哄着自己玩吧。 无论走到哪里,凡是能动的,游山玩水,打球,游泳或有什么劳动之类的,他 决不惜力,他乐意。他有汽车代步,但是他仍然坚持在存车处存一辆破二六女式自 行车,遇到短距离,他更愿意自己骑车去。 相反,他不怎么喜欢下棋打牌,他说那太费脑子而不能达到锻炼身体的目的, 我看这方面他也是观念先行,理论决定,先确定目的与原则,再产生兴趣,太教条 了。 王蒙不喜欢打麻将,可并不等于不碰它,而且在经历中确曾有过两次打麻将的 高峰。一个是在“文革”期间,1969年初在伊犁,那个阶段正处在有志者报国无门 的时期,我们只能在家逍遥度日。 另一个打牌的高峰,是1989年下半年和1990年年初,也是赶上全国各地“一片 麻”的时期。时代不同了,打牌也要更新,用了一种新的算番的办法,把过去的 “一边高”、“姐妹花、”老少副“、”中心五“、”八张“、”扣张听“……属 于嘴子的现在都算成番。王蒙打牌的特点是见和就和,和了就高兴,此时废话特多 ;什么时候你听不到他说笑的声音了,准是有个时辰没开和了。他从不嫌牌和得小, 不憋着做大牌,往往是破坏了人家的大和;也不捏旁人的牌,自顾自。 而且一般来说打了两圈之后,王蒙便宣布自己的智商只够打两圈,累了,来不 了,要求散伙,搅得大家很扫兴,两圈牌怎么比个胜负?所以我们的牌友是不会持 久的,没有人当真愿意与王蒙一道玩牌。 说真格的,平时他是很不喜爱打牌。我呢?比较喜欢玩,只是玩起来需要凑上 四把手,常常是凑不齐或三缺一,玩不成。偶尔他为了陪我,约老同学张玉玲夫妇 凑上四个人玩两圈。他采取了这项举动之后,在我面前好像说起话来底气十足,仿 佛这是为我做了牺牲。再则我们也只有逢年过节时玩一玩,近两年也逐渐淡化了。 金婚约定 如今我和王蒙已迈入古稀之年。我们这一对老夫老妻不论走到哪 里,总会引起很多人的注目。遇到一些不太熟悉我们的人,出于对我们的好感,就 会作出巧妙婉转的探询:“王蒙去了新疆,你也一起去了吗?”从我的答复中,获 得一点信息,进一步稳步问,就可判断出我们是半路再婚还是结发夫妻。 我们的朋友们,慢慢得知了一切以后,都以诚挚的心,羡慕的目光感叹我和王 蒙走过的漫长的人生路,真不容易呀。 当我回首我们是怎样走过这条路时,不 禁连我自己都惊叹不已。路是漫长的,路是坎坷不平的,路是曲折的,路又是人走 过来的。 -------- 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