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捉了黄维 肖巍 一个偶然的机会,笔者得知当年在淮海战役中生擒活捉敌十二兵团司令官黄维 的老兵薛振英尚健在。前不久,笔者采访了他。原来,过去一些反映淮海战役的资 料和电影中关于黄维被捉这段细节是不准确的,真实的过程另有一番精彩……地沟 里逮着个“书记员” 1948年12月初,被我军包围在安徽宿州双堆集附近几个村庄里的国民党十二兵 团,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已溃不成军。12月15日,敌司令官黄维下达了突围命令。 薛振英(时任排长)说:“当天夜里,十二兵团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 营奉命驻扎在一个刚刚被占领的村庄里,在这里戒严,任务是阻击、收容敌人的小 股部队和散兵。晚上12点左右,我和营教导员带领一些人在村口巡视,忽然听见离 我们不远的村外的田地里有些嘈杂,隐约还看到有几个人在活动。教导员让我带两 个人去看看,我带着营部的两名通讯员端着枪就摸了过去。快走到跟前了,那些人 发觉了我们,于是我就停下来大声喝问‘口令!’。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的口令是 ‘李楼’(音),对面的人答不上来,只说是‘自己人’。因为天黑看不清,再加 上对方又答不上口令,我就怀疑八成是敌人,于是我就又大声问了一句口令,还故 意拉了一下枪栓,听到枪栓响,对面的那几个人好像嘀咕了几句后,忽然分头撒腿 就跑,两名通讯员立即就追了上去。 “我也端着枪追了上去,当我跑到刚才那些人站的地方时,忽然发现在脚下的 地沟里还趴着一个。因为是被犁过的庄稼地,地沟比较深,要不是那个人穿着白衣 服,在黑夜里如果不注意我还一下子发现不了。于是我就没有再追跑了的人,径直 走到趴在地垄里的那个人身边,我用枪对着他大声喝道‘起来!’但那个人没有反 应,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我踢了他一下,还没动。我以为是个死人,就摸了摸他的 身子,一摸身上热乎乎的。于是我就知道他是故意装死,我也不客气了,踹了他一 脚后命令他:‘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毙了你。’那个人无奈只好慢悠悠地从地上爬 起来,低着头站在我面前。我一看,是个40多岁、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的中年人。 这个人尽管浑身都是土显得很狼狈,但举止作派看上去和普通士兵不一般,一下子 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他可能是个当官的,至少是个营长、团长什么的,当时 我可没想到他是那么大的官。 “我先搜搜他身上有没有武器,我只搜出一支钢笔、一块表,还有什么来着我 记不清了,反正他身上没带武器,我把东西还给他,就问他的身份,他只说了一句 ‘我是三十军的书记员’,就再也不肯开口了。无奈,我只好押着他往回走,但他 死活不肯走,站在原地不动,这时那两个去追其余敌人的通讯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了,因天黑让那几个给跑了。我说这儿还有一个。于是他们两人就一人拽着那个俘 虏的一条胳膊,我在后边推着,三个人生拉硬扯地把那个俘虏押回去,送到营部。” “书记员”竟是中将司令黄维 薛振英继续讲:“我们营长杨镇海和教导员范天枢看他不一般,也审问他,问 他的身份,他咬定说是三十军的书记员,之后就再也不开口。因为抓他时他怕暴露 目标,趴在地沟里的时候,连棉袄也脱掉扔了,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衣,因为害怕和 寒冷,他冻得直发抖,到营部后我们还发给他一件棉袄。 “因为外面还在战斗,我们顾不上仔细审问他,就把他关在营部的一间房子里, 派两人看着他后就没再管他。第二天我们行军转战,他还跟着我们,还替我们扛着 一个小钢炮的炮架,一直到第3天,营里才派人把他和别的俘虏一起送到团里去,在 团里关了3天,他也没有暴露身份。后来团里又把他送到师里,到了师里,他看纸里 包不住火了,这才招了。 “消息传到营里,营教导员范天枢兴奋极了,在战场上找到我,把这个惊人的 消息告诉我,说你抓了个宝贝,这下可给咱们营露脸了,我这才知道我那天晚上抓 住的那个人就是蒋介石的高足、鼎鼎大名的敌十二兵团中将司令官黄维。 我后悔当时因为天黑,没仔细瞅瞅他的模样,我要是知道他是黄维,当时我非 教训他几句不可,那淮海战役打得多残酷啊,敌我双方死的人海了,尤其是敌人更 惨。记得在抓住黄维前几个小时,我们路过敌人的一个遗弃的阵地,看见阵地上有 一个用苫布盖着的像大土堆似的包,我们还以为是敌人遗弃的粮食、军火什么的, 兴冲冲地跑过去揭开来一看,唬得我们差点儿没叫娘,天哪!那原来全是被打死的 国民党军士兵,起码有上千人,冻得硬邦邦的尸体被码得整整齐齐,就那么垛了一 人多高。我虽然打过不少仗,天天跟死人打交道,但这阵势还是没见过,看后心里 难受得很。我想问问黄维,明知道陷入绝境,为什么还一意逞强不投降,让这么多 士兵的生命去为你陪葬?我看一些反映淮海战役的电影和书上说黄维是在坦克里逃 跑时被我军抓住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黄维确实就是这么着让我给逮住的。 “没几天,师里就召开了庆功大会,我也就成了名人,在大会上宣布被记特等 功一次,我们营被授予一面‘活捉黄维’的锦旗,当时由于正在打仗,没有给我发 奖章和证书,只是由记者给我在那面锦旗下照了一张相,不过在我的档案里和转业 证上都清楚地记着这件事。” 据薛振英的邻居们“透露”,暮年的薛振英常常念叨着说他有个愿望:想在有 生之年再见黄维一面。当时因为天黑,抓住黄维时他看得不太清楚,前些年听说黄 维在北京去世了,他还挺遗憾。 (摘自《华声月刊》2000年第12期肖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