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访美遇刺 苗生 70年代伊始,来自美洲大陆的政治“低气压”在台湾上空形成一股强大的寒流, 台北如同进入了外交的“严冬”。在1970年4月蒋经国访美期间,纽约布拉萨大酒店 门前的一声枪响使台北的“严冬”雪上加霜。 尼克松的外交辞令 1969年12月,台湾“外交部”通过外交途径向美方试探蒋经国近期访美的可能 性。美国驻台湾“大使”马康卫在接到台方信函的第三天,便给了回话:“已将蒋 经国‘副院长’有意访美的消息报告了白宫,尼克松总统对此表示欢迎,并让我转 告蒋‘副院长’:蒋介石‘总统’和蒋经国‘副院长’都是他的好朋友。未来20年 台湾及西太平洋的安定,蒋经国将扮演重要角色,因此美国总统和我本人对蒋经国 的访美深表欢迎,并将以国家元首的礼仪,欢迎蒋经国‘副院长’。” 美国人很清楚,蒋经国是蒋介石身后的不二人选,是将来的台湾政策的决策人, 因此不可忽视他的作用。而实际上,尼克松为修好美中关系只能将台湾垫在谈判桌 的脚下。不过为了表现不过分的“无情无义”,尼克松向台湾采取了这一“柔和的 道别方式”。 蒋经国对马康卫说:“请贵‘大使’转达贵国政府和尼克松总统,本人除了深 感荣幸和谢意之外,并坚信中美两国为世界和平安定而做的努力是一致的,合则两 蒙其利,分则两受其害。” 马康卫则顺水推舟:“蒋经国‘副院长’的能力、声望、成就和对未来所可能 产生的影响,我国和尼克松总统及国务院其他官员,都有绝对深刻的了解。因此为 了西太平洋及世界和平未来的利益,我将暂时放下台北的馆务,暂由‘公使’代办, 我本人先行返美,为您的访问作最妥善的安排,等您圆满达成访美之后,我再回台 北‘使馆’。” 双方商定,蒋经国的访问从1970年4月20日开始。 台独分子现身 1970年4月20日下午3时许,蒋经国乘坐的台湾联航波音737宽体客机,平稳地降 落在华盛顿东郊的安德鲁空军机场。 蒋经国此行带了四项使命:1弄清美国在华沙会议中将做出何种让步,正在 拟议中的美台“和平共存协定”包括哪些内容;2要求美国重申,支持“中华民 国”在联大包括安理会的席位;3要了解,假如中共再次攻打金门、马祖,尼克 松是否继续信守艾森豪威尔任期内参院通过的提供援助的决议;4提出对在美台 独分子活动的关切和更新台湾三军装备的问题。 美国副国务卿罗杰斯在机场主持了欢迎仪式。欢迎仪式隆重热烈,完全够得上 “国家元首”级的规格,美国人没有食言,这使台方人员感觉良好。 但在场内欢迎仪式进行的同时,机场停机坪附近出现了约30名示威的人,他们 身披红、黄、白色的绶带,手举标语牌,在警戒线附近高喊“要求台湾独立”、 “台湾属于台湾人”等口号。知情者一看便知这伙人是美国“台湾独立联盟”的成 员。 另外,“台独联盟”的暗杀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四名成员黄文雄、黄晴 美黄文雄之妹、郑自财和赖文雄于两周前秘密制定了一个惊人的计划:寻机枪 击蒋经国。据事后郑自财回忆,当时决定进行枪杀行动后,四个人的心情都十分复 杂,没人敢于主动承担行刺之职。在沉默了多时之后,时任“台湾独立联盟”秘书 长的郑自财终于鼓足勇气自告奋勇。但黄文雄认为郑是个有家室的人,而自己是孤 身一人,此事还是由他来做最合适。最后商量的结果决定以黄为主,郑为辅实施行 动,他们把赌注压在了4月24日在纽约布拉萨大酒店为蒋经国六十生日举行的午宴上。 4月23日晚上,黄文雄住进郑自财在纽约的家中。24日上午,由当时担任“台独 联盟”主席的蔡同荣开车接送黄文雄等人,郑自财负责在饭店掩护行动,黄晴美负 责搞枪和送枪。 他们的动机很明确,借助暴力手段谋杀蒋经国。他们认为没有小蒋的台湾将面 临继承人的危机,他们将利用这种时机进入岛内政坛…… 子弹擦着蒋经国的耳朵嵌入墙壁 4月24日上午9时,蒋经国驱车前往安德鲁空军基地,飞往纽约,下榻在那里的 庇尔旅馆。 中午12时,蒋经国离开庇尔旅馆,在警车开道下,乘坐一辆“林蒙生”牌宽体 轿车前往布拉萨酒店,准备出席在那里举行的美东工商协会午餐会。庇尔旅馆坐落 在该酒店的左前方,与布拉萨大酒店仅隔两条街道。事先曾有人打电话说,一些 “台独”分子正在酒店门外示威,对此蒋经国并未介意。 此时,郑、黄二人已潜伏在酒店正门附近伺机行刺,他们的内衣里各藏有一支 左轮连发手枪。 蒋经国座车刚一停稳,即由美方安全警官亨利·苏尼兹和詹姆斯·沙德上前打 开车门,一左一右护卫着向正门走去,两名台方贴身警卫和两名纽约市警察局的便 衣,同时上前护着蒋经国走上台阶。 就在蒋经国将要走进正门之际,潜伏在门侧的郑、黄两人一前一后从门旁的大 理石柱后闪出,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冲了上来。走在蒋经国左边的亨利·苏尼兹警 官首先意识到危险,他侧身上前将窜上来的黄文雄挡了一下,见其手中有枪,即喊 道:“吉米,注意,这小子手上有枪” 这时黄文雄正举起手枪对准蒋经国的背后,但蒋经国已被两名警卫用身体护着 拥进扇形转门向内走去,黄文雄不顾一切地向前跟去。就在他欲抠扳机前的瞬间, 两名警官几乎同时向他扑去,另一侧冲上来的詹姆斯·沙德右手抓住黄的右臂向上 一推,“砰”的一声枪响了,子弹擦着蒋经国耳朵飞出,穿门而入,深深嵌入酒店 正厅墙上的木壁中。黄文雄准备开第二枪时,警官苏尼兹已用脚将旋转门死死顶住, 把他夹在门缝里动弹不得,这时另两名警卫遂与沙德一起将其手枪缴下。 另一名刺客郑自财还未来得及开枪,便被两名警卫人员压倒在地,他向警卫挥 拳拒捕,警卫迅速用警棍猛击其头部,郑头部顿时血流如注,眼镜也被打碎落地, 很快失去反抗能力。 前后只有仅仅几十秒钟,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便告流产。 “美国式的歉意”与“中国式的抗议” 照理说,由台美双方警卫人员组成的警网,黄、郑两人是很难突破,且在距蒋 经国仅十米的地方拔枪射击的。 事后,美方解释说:“由于刺客是中国人,而在美国人眼中,黑头发、黄皮肤 的中国人长得太相像了,他们以为黄、郑两人也是随行人员;如果刺客是白人或黑 人的话,就绝对不会有此类事情发生。” 美国的新闻媒体对此轻描淡写。4月24日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都用 很大的篇幅刊登了安德鲁机场的新闻和照片,并刊登了一些台独分子的谈话及照片, 而对蒋经国遇刺的消息,只以很少的篇幅一带而过。 与此相反,蒋经国本人对此表现出了君子般的大度。他把自己的手表送给了救 他大驾的美方警探苏尼兹,并对美方表示,“此事不足介意。”他说,“这些持有 异见的人,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向我陈述,我一定接见。至于这两个被捕的 无知青年,我希望美国释放他们。”蒋经国希望这种“高姿态”能有助于台美关系 走出低谷。 郑黄两人后经纽约地方法院起诉、审判,以行刺未遂为由交保释放。 第二天上午,尼克松在罗杰斯陪同下约见蒋经国,对前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表达 了“美国式的歉意”。尼克松说:“在您作为美国的贵宾访问期间,竟发生如此不 愉快的‘插曲’,身为东道国主人,我感到非常非常地难过和抱歉。美国是一个完 全民主开放的国家,诸如此类的事情,绝非特例。因此希望阁下勿因意外事件而介 意,更希望不致影响双方长久深厚的感情。”尼克松极力淡化由此引起的不快。 蒋经国的回答颇为精彩:“昨天事情发生之时,我并未受惊,事后我首先关心 的事情是,有没有人因我的来访而被这意外事件误伤。在知道没有人被误伤后,我 便如释重负了。一天之后,如果不是总统先生和国务卿先生提及,我几乎忘记这一 意外事件了。”尽管蒋经国本人在美国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此事在台湾却引 起了不小的反响。消息传到台北,正是当地午夜0点30分。蒋介石被从梦中唤醒,听 过报告后他阴沉着脸指示:“岛内所有新闻媒介对此略而不登。” 一周后,蒋经国结束访美返回台北。 摘自《名人传记》2000年第3期苗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