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教堂里的歌剧演出 为举办第二届声乐比赛我们试听了一千多位歌手,人数是第一届的两倍,1985 年9 月到费城参加决赛的人数也增加一倍。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为来自十八个国家 的一百五十位青年歌手买机票与安排接待家庭。这回参加决赛的歌手中,有些甚至 是从中国远道而来。 这次比赛的优胜者也和我共演《假面舞会》、《波希米亚人》以及威尔第的《 安魂曲》。第三届比赛的决赛在1988 年秋天举行,第四届在1992 年秋天举行, 第五届则是在1995 年举行决赛。 第四届声乐比赛的手册当中,有好几页是刊登已在歌剧圈立足的前几届优胜者 照片,其中如苏珊·达恩(Susan Dunn)或卡伦·艾斯培里安更已建立非凡的演唱 生涯,在斯卡拉与大都会等顶尖歌剧院都演唱过重要的角色。 手册上提到的歌手共有五十五位,手册出版以后,又有好多位已经打响自己的 名气。但即使只有五十五位职业歌手,也是很大的数目,我们对这样的成果感到十 分骄傲。 不过,费城声乐比赛也不是事事顺利。事实上,我们为第三届比赛的优胜者制 作《爱之甘醇》时,还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几乎使演出为之泡汤。但我们处理事情 的态度,适足以说明我们坚决为优胜者提供演出机会的决心。 《爱之甘醇》的排演很顺利,初次有机会从事职业演出的年轻歌手,都怀着兴 奋的心情与旺盛的精神工作。音乐学会的彩排也按计划进行。费城声乐比赛与优胜 者的歌剧演出已经打响名气,我们预期这一年会有很多人远从其他城市前来捧场。 经理、经纪人与其他歌剧圈的专业人士,将从全美各地赶来听这些年轻人演唱,这 正是我们期望的事。 新闻媒体慷慨地大幅报导我们的新闻,纽约的乐评家据说也准备前来观赏。甚 至一些住在其他城市的朋友,也说他们打算前来费城。我敢说他们心里一定在想: “让我们去听听卢奇亚诺发掘出来的歌手是什么模样。”在这样的兴奋状况下,第 一次演出的日子来临时,我并不怎么为自己担忧,倒是很为这些年轻歌手紧张。《 爱之甘醇》中的尼莫里诺是我最钟爱的角色之一,我非常熟悉,所以我不必太为自 己的演出挂虑。而且,我觉得自己的声音状况极佳,能为其他事情紧张是件好事。 开演那天下午三点半左右,珍·尼米斯与玛格丽特·艾维瑞特打电话来。 她们的语气非常沮丧,我根本不了解她们到底想要说什么。后来我才弄清楚原 来是音乐学会关闭,我们的演出必须取消!实在是难以置信。 那天下午,费城管弦乐团有个午场音乐会。中场观众休息时,他们在音乐厅发 现一个建筑结构的问题。在缺陷弥补之前,剧院不得继续使用。我后来才知道,过 去几个星期中,建筑工人一直在施工,准备安装一部升降机,结果却在屋顶的大梁 上发现一道裂缝。演出当天,他们在管弦乐团演奏时再次上去天花板察看,发现裂 缝已经扩大,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觉得已足以构成安全顾虑。 他们立刻决定在大梁修补完毕之前,不得有观众进场,以免发生危险。 中场休息结束,观众回到各自的座位后,麦克风宣布所有人必须离开音乐学会 的消息。观众安静地离开,但这项耸动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费城。 珍与玛格丽特得知消息后,马上和剧院管理部门洽商,她们获得的答复是,当 晚在音乐学会的歌剧绝对无法如期演出。她们大为惊慌,两人在告知我这项消息之 前,曾经讨论把演出迁到其他地方的可能性,但后来还是认为不可能。她们在电话 中告诉我这件事,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为什么不可能?”她们列举的困难包 括布景、戏服的处置,以及如何通知两千多位买票的观众变更演出地点。此外,歌 手、六十位合唱团员以及乐团团员也必须到齐。 我开始思考。我喜欢有美丽布景与戏服的完整制作,这些对歌剧的整体效果非 常重要。但我也不曾忘却,音乐与歌唱仍是最重要的部分。这点对我们尤其真确, 因为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展示我们发掘的新音乐人才。乐评家与歌剧专业人员来费城 的用意,显然不是看《爱之甘醇》的制作,而是听新的声乐人才。 这时候想阻止他们前来费城,或是延后歌剧演出日期已经为时过晚。事实上, 有些人已经抵达费城,并打电话祝我好运。如果让他们扑了个空,我怀疑他们下次 还会来费城。而且,我自己的档期非常紧凑,想稍后再挪出空档也不太可能。 麻烦还不只如此。我们打算每场演出更换不同演唱者,尽可能让最多的优胜者 上场演出。对若干演唱者来说,当晚是他们仅有的一次机会。我不想看到对当晚演 出寄以厚望的歌手,最后竟然被剥夺出场的机会。 我已下定决心,我在电话中说:“我要所有人在十五分钟内到我的套房集合。” 包括珍、玛格丽特、她们的幕僚、导演、布景与戏服人员、技术经理等所有相关人 员都聚集在我的套房后,我告诉他们一定得找到另一个地点演出,即使不用布景与 戏服也在所不惜。如果真没有其他办法,我们也可以用音乐会的方式演出。他们说 他们已经打过电话,没有其他剧院有空档,也没有其他地方大到可以容纳两千多位 观众。 我几周前抵达费城时,珍带我到旅馆的套房,当时我对林园大道通往美丽博物 馆的景观曾大为赞赏。我从窗口望出去,问她窗外的大教堂是什么教堂,她答说是 圣彼得与圣保罗大教堂。她并且告诉我,这是费城主要的天主教教堂,也是贝维拉 卡(Bevilacqua)大主教的座堂。我也记得她还说,李卡多·慕狄最近曾在主教座 堂指挥演出威尔第的《安魂曲》。 我对所有人宣布:“我们要在教堂里演出《爱之甘醇》。”我当时参与剧院工 作已有二十五年,长期的经验告诉我,劳师动众的大型舞台制作,不论规划如何周 详,还是会有千百件事情可能出错。有时候,继漏甚至非常严重,眼前的情况就是 典型的代表。不过,人们可以从错误中学习保持冷静思考,并设法找出解决的方法。 有些人精于此道,有些人则否。 我见过十分精明能干的人面对这类危机时,却惊慌得完全手足无措。那天下午 在我的费城旅馆套房里,我可以立刻看出周围的人就有这两种类型。 我的朋友珊卓拉·麦柯米克(Sandra McCormick)恭维我的头脑像X 光一样, 能够直触问题的核心。我不知道她的话是否属实,但如果我有X 光的能力,费城的 那天下午,我只是将这项能力用于穿透不断围拢而来的重重问题,以全副心思集中 在一个念头上:我们的优胜歌手必须有机会演唱,而且一定得是在那个晚上。牢牢 抓住这样的念头后,事情便单纯得多。 我们打电话请求准许使用教堂时,只能透过电话连络到一位职位不高的神父。 他告诉我们,大主教与其他人都在静休,他自己没有权力核准这么不寻常的重大要 求。我们和他讨论了一阵子,恳求他改变主意。他要我们稍候一分钟。但我们似乎 等了有十分钟之久,才听到他回来答话,说他可以允许我们使用教堂。我不知道他 到底和什么高阶层人士打交道,但我们只要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就已足够。我们开始 行动,这时大约是下午四点,我们还有四个小时可以利用。 我的套房变成作业指挥中心,房间里的两线电话立刻用来通知参加演出的所有 人,我们将在四个小时后在圣保罗与圣彼得教堂演出多尼采蒂的《爱之甘醇》。我 们请接到电话的人,再打电话通知其他人,以便消息能更快地传出去。 珍与玛格丽特告诉我,她们还没离开办公室到我的旅馆之前,她们的电话就已 响个不停,毕竟,观众在费城管弦乐团的音乐会当中,被要求离开著名的音乐学会 大楼,在费城可是件大新闻。这项消息立刻在当地的所有广播与电视台上播出,我 们也打开房间内的电视机了解情况。我们猜想大概全费城的人都已知道音乐学会发 生的问题,持有当晚入场券的人也不断打电话来问是怎么一回事。 我下达决定之前,没有人知道要如何答复,现在则可以告诉他们到教堂去。我 们也打电话给广播电台与电视公司的新闻节目,他们立刻帮我们散播消息。我确认 乐团、舞合、灯光甚至领位员在内的所有人都已接获通知,要他们立刻到教堂去了 解情况,并准备演出事宜。 我们发现重新架设灯光太过困难,只能利用教堂现有的灯光。我们也想过搭设 一个平台,让观众能更容易看到合唱团,但技术人员表示时间太过仓促,来不及作 业。 我们决定仍穿着戏服与化妆,所以必须雇用卡车把这些东西从音乐学会运送到 教堂。这趟路只有一里半长,但必须穿过交通一向拥挤的市中心,而且当时还下着 雨,作业更是困难。 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几乎快把我们逼疯,大概除了美国总统以外,所有的人都 打过电话来询问。我们没有足够的电话可以用,负责新闻关系的卡洛·沙哥拉(Carol Sargaula)很聪明地在四季饭店租用一间套房处理新闻事宜,让我们可以放手做其 他事。 珍的一位幕僚米丽娅姆·莱温(Miriam Lewin)奉命到教堂处理情况,她在教 堂主体的隔壁找到一个房间,指示工作人员将戏服与化妆器材都运至该处。乐团团 员带着他们的谱架陆续来到教堂,歌手、合唱团与舞台人员也各带着自己的东西抵 达。最后,观众也带着票来到现场,但米丽娅姆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必须站在雨中 等候。 米丽娅姆当时的处境大概再艰苦不过,她在教堂后方的教士厨房找到一具电话, 每隔10 分钟就向我们报告教堂里的混乱情况。进到教堂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怎 么做,或是该到哪里去。米丽娅姆与她的助手必须编些话来应付问题。她告诉我们, 她最头痛的是必须和蜂涌而至的新闻记者周旋。那种情况有可能演变成记者原本是 来采访某项小意外,结果却写成大灾难的报导。 过了一阵子,楼上楼下的所有人逐渐了解该做些什么事,情况随着大家的积极 参与似乎开始有些头绪。我摒住呼吸望着窗外的教堂,可以看到人们忙进忙出,和 人们在我房里跑进跑出的情况可说如出一辙。但情况如今似乎已有转机,我于是坐 下来,缓和一下,开始想演唱的事情。 珍后来说,她还记得大家在四周疯狂忙碌,我却静坐一旁的模样。她问我当时 到底在想什么。我已记不清楚了,但我知道一旦确定歌手能够上台演唱,演出将照 常举行后,我便放松心情,开始想已经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好。 我喜欢看到人们主动做事的模样。他们不需等待别人发号施令,只要环顾左右, 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事。我喜欢大家都为同一目标工作与投入心思,很高兴大家 都能调适心境,毕竟眼前的变化是他们今晨起床时不曾料想到的。对每个人来说, 这是件刺激的冒险,我猜想所有忙上忙下,在我房间冲进冲出,或是驾着卡车运送 成堆戏服的人,都和我一样喜欢这次的历险。 然而,这个时候却爆发了另一个更大的危机。密里安从教堂打电话来,说更高 层的费城天主教会当局推翻了早先的决定,现在又禁止我们演出。教会当局的态度 十分坚决,甚至已将教堂的大门上锁,没有人能够进场,更糟的是里面的人也出不 来。米丽娅姆从教士的厨房打电话告诉我们,她已陷在里面。情势大为不妙。 似乎是费城主教座堂里的某个人想起,教皇几年前曾下过命令,不准在全世界 各地的天主教堂演出世俗音乐。慕狄指挥的威尔第《安魂曲》当然是宗教音乐,而 多尼采蒂轻松宜人的歌剧,讲的是年轻恋人与金钱的故事,则是如假包换的世俗音 乐。这下麻烦可大了。有人间我是否认识教皇,我事实上也见过他老人家一回,甚 至还为他演唱,但我不认为我跟他熟到可以请他帮忙。 大伙儿都非常沮丧。我们刚刚才从第一次打击中复原,我不敢确定是否还能从 第二次的灾难中站起来。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教会人士了解这次演出对我们、对 年轻歌手以及对费城的重要性,如果他们先说不,接着改口答应,然后又再次说不, 他们大概便是真的不愿意。 可是,我们还是得做最后的尝试。我们拨电话,恳求教会办公室为我们破例一 次。我们告诉他们,过去几个小时我们已通知所有人,也在电视上宣布,并把所有 人员与设备搬到教堂。我甚至准备告诉他们,对爱好意大利歌剧的人士来说,所有 威尔第、罗西尼、贝里尼、浦契尼与多尼采蒂的音乐都是宗教音乐。不过,我实在 不想扯得那么远。 上帝显然也喜欢这样的音乐,因为教会不久就传话过来,说他们又改变主意, 我们可以继续准备演出。我后来听说声乐比赛的一位理事在费城天主教会中颇有分 量,他运用影响力解决了我们的问题。详细情形我并不确定,但我很高兴问题已经 解决。米丽娅姆打电话来,说教堂大门已重新开启,大家已恢复工作。 我猜想珍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我静静地呆坐一旁。 六点钟的时候,群众就聚集在教堂外面。虽然天空下着雨,他们似乎还是乐意 淋雨排队,等候教堂开门。我们决定向持票的观众宣布三件事情:不管他们买的是 什么座位的票,进到教堂后,一律先到先坐。如果他们不能接受,仍然可以退票; 不过,一旦进了教堂,就不能再退票。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选择进场或退钱,可是 进到教堂后,就不能反悔。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进入教堂,所以没有发生问 题。观众出乎意料的体贴与合作。 该我进人休息室上妆与着戏服时,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我们的节目单已经印 妥,却遗忘在城里另一头的音乐学会。大楼的职员不准任何人进去取节目单,因为 结构体还是太危险。 读者或许会觉得节目单对演出并不是太重要,在大多数情况中也确实如此。但 这回却有很重要的意义,因为比赛的优胜者寄望经纪人会注意到他们,或甚至因此 获得未来演唱的聘约。 当然,任何人如果有心想知道他们的名字,总会有办法知道。但人们面对一群 没有知名度的新人时,通常不会那么坚决,所以一定不能让他们太过费事。如果节 目单上清清楚楚地印着歌手的名字、居住的城市,他们接到经理人电话的机会便能 大为提高。 一位年轻的制作助理宣称,他要回音乐学会搬节目单,即使必须一路冲杀进去 也在所不惜。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动了刀枪,但他确实带着节目单回来。那天,我 们有太多的英雄,根本不可能一一细表。 紧张的气氛愈来愈浓厚,电视台的新闻节目这时播出教堂周边的街道情形,我 自己也能从电视机屏幕,或自己探头从窗外看到。围观的群众比我们实际的观众还 多,似乎整个费城的民众都来到广场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虽然媒体已经大肆报导,我们还是在音乐学会的入口处竖起大看板,确保所有 持票观众都知道当晚的演出已经迁到圣彼得与圣保罗大教堂。在这种情况下,演出 根本不可能准时在八点钟开演,所以即使是不幸迟到的观众,也会有时间赶到教堂。 我自己也渴望前往教堂看其他歌手,祝他们好运。虽然我的套房整个下午都忙 碌不堪,珍还称之为“战地指挥所”,但主要的活动却在从窗外望出去的教堂进行, 我热切希望参与。我化妆完毕,也穿好戏服准备出发时,珍却说她尚未着装完毕。 我有点搞迷糊,因为珍通常是个很有组织、很有效率的人,绝不会有仓促准备不周 的现象。而且,她也知道我一向准时,讨厌等候别人。她披头散发地走出浴室,我 告诉她我五分钟后坐电梯下楼。 他们事后才告诉我,米丽娅姆从教士的厨房打电话来,要珍设法拖延,让我慢 些下楼。因为教堂里面仍然一团糟,米丽娅姆怕我会不高兴而拒唱。 他们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首先,在教堂演出是我的主意,我也知道我们必 须在四五个小时内,把整个演出的道具从一座建筑搬到另一座建筑,难道我不知道 其中会出很多状况?他们真的以为我会选择这个时候闹情绪? 这时的街头景象真真是不可恩议。由于教堂尚未开放持票的观众进场,几千名 民众在雨中围绕着主教座堂,观众只能混杂在大批好奇的民众间等候。从旅馆大厅 到教堂可能只有一百码,这段路上,我们一直被大批的记者围绕,也是电视摄影机 与镁光灯的焦点。 那种情况有点像介于赢得世界杯与面对灾难现场之间,记者不断把麦克风塞到 我面前提问题,我也尽量回答,不断强调一切都会顺利进行。我急着想进教堂,因 为湿与冷都是喉咙的大敌,我可不想站在雨中谈话太久。如果演出无法举行,至少 也不要是因为我的缘故。 教堂内部当然还是相当混乱,但我看得出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歌手大致定位, 除了少数几人外,都已穿好戏服。合唱团在主要歌手后面的位置坐下,乐团则在一 旁摆设他们的椅子与谱架。我们确定所有人员都到齐后,决定开启大门。已经在外 面淋雨几个小时的群众,这时无不带着兴奋、欣喜的面孔进场。 担任指挥的是我的好友艾默森·巴克里(EmersonBuckley),他住在迈阿密, 曾在当地与其他地方指挥多场我的演唱会。艾默森几年后去世,当时的健康已经不 太好,必须坐在轮椅上指挥。但即使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要他除夕夜到“时代广 场”指挥一场歌剧,大概也不会有问题。他的举止一向粗暴、率直,他坐着轮椅从 中央走道进来时说:“只要告诉我应该到哪里去,我们就可以开始了。”那天下午 情势正紧张时,不知道是珍或是另外一个人曾经说,这样的情况让她想起米基·洛 尼(Mickev Rooney )与朱蒂·葛兰主演的一部老电影。 他们在剧中找不到剧场可用,最后只好在祖父的谷仓表演。我虽然是在意大利 长大,但我记得这些老片,所以还能对这样的比喻大笑。对艾默森来说,这和茉蒂· 葛兰或电影毫无关系,他是个敬业的人,他有他的工作要做,不论在什么场所,他 都得做好分内的事。他就是这么一位奇妙的人。 教堂的座位填满后,所有歌手、合唱团、乐团都已就位,我也停止胡思乱想, 开始把全副心神投注在演出上。所以,除了演唱极为出色外,我已记不得其他细节。 包括我在内,每个人的表现都比自己的最佳状况还要好,音乐在教堂内听起来格外 美妙,观众的反应非常非常热烈。这种场合的特殊感觉实在无法形容,我相信所有 年轻歌手即使日后有机会在大都会或斯卡拉剧院登台演唱,一定也无法忘却这次演 出的刺激与感动。我是大都会与斯卡拉的常客,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晚在费城的演 出。 我们在教堂又做了另外一场演出,结果也非常成功,但那种兴奋感和第一场已 无法相提并论。当时的费城大主教如今已是贝维拉卡枢机主教,他回到费城时曾经 来听我们演唱。他非常非常亲切,说了许多好话,表示他很高兴能够帮我们脱困, 协助演出顺利在观众面前推出。他并且对我们遭遇的麻烦感到遗憾,但认为整个事 件也有正面的意义:使我们更加团结。 我当然也表达我的衷心感激,告诉他能在这么漂亮的主教座堂演唱,对我与所 有歌手都是难忘的美妙经验。我还说,在第一场演出顺利结束后,我曾想去他静休 的地方拜访他。 这次演出的问题并没有就此落幕,音乐学会封闭整修期间,我们还有两场《爱 之甘醇》要演出。珍发现离音乐学会不远的布罗大道上,有家剧院刚好空出来,在 那里演出要比教堂方便得多,至少我们可以照原来的制作方式,在完整的布景、灯 光与合适的舞台上演唱。 不过,新的情势虽解决旧的问题,同样也带来新的麻烦。例如,剧院只能容纳 音乐学会三分之二的听众。我们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将演出场数从两场增为三场。 这么一来,我们的歌手也增加一次演出的机会。 我喜欢面对问题,然后思考解决的对策。我自认在这方面相当灵光,朋友有麻 烦征询我的意见时,我也乐意帮忙。面对费城演出的危机时,你必须在很短的时间 内做决定,这时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持冷静与理性,尤其是要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 这类的挑战对我们有正面意义,不仅让我们觉得更有活力,更能让脑筋多活动、血 液多流通。如果生活过得太平顺,往往会流于单调、无趣。 当然,在歌剧男高音的生活当中,想要凡事顺利根本就是痴人作梦。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