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莎"的故事 " 卡哈洛" ,这个坐落于中国西部、金沙江畔的边远山区,是我欢度童年的 地方,我出生在雷波县上,却真正成长于这个地方。 卡哈洛区属于雷波县管辖,全区大概几百人,一条街道、一方操场,也有邮 局、百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区里的医疗条件很差,因为和云南很 近,所以一旦我得了大病,我妈妈总是会背着我去云南的县上看病,虽然" 跨省 " ,不过也就几条山路,但必须要乘木船渡过金沙江。在过江前,那一片宽阔沙 滩给我留下了海滩的印象。卡哈洛分为上、中、下三个" 坝子" ,因为妈妈工作 的关系,我的家就在机关人员集中的" 下坝" 。在下坝,哪里有水,哪里就有香 蕉树,除了甘蔗林外就是桔子林,真是一片热带风光的景象。 " 卡哈洛" 的房子大部分是由石头泥土垒成,而我家住在有三四间屋子的房 子里。厨房正对水沟,水沟边还留一小块田地,没事的时候,我哥哥就在上面种 上甘蔗,我也偷偷在他屁股后面撒下几颗玉米粒。我最喜欢扛起自己的小锄头当 我哥的小尾巴,他去看他的宝贝甘蔗,而我就去看看玉米--虽然也就四、五棵, 却是我们最得意的事。 我的家后面是大山,满山都是树林、灌木和山茶,四季常青的树木让我在冬 天也感觉不出寒冷;家后面有一条水沟,是当地人用粗糙的石头垒起,把小河里 的水引到各家各户的" 工程" 。我们喝水都是从水渠里取来,那般滋味,如今即 使是最纯净的矿泉水也不能比拟。 记得天热的时候,我哥哥吃饭睡觉都要在小河里,尤其是假期里,他总要泡 在水里抓鱼,有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交给,可我两手一滑,鱼儿又跳进了河里,慌 张的我站在水里,摊着双手望着他,生害怕他又叫我回家去。河边上有一棵大树, 它的一枝树干垂下来横过了河水,我就最喜欢躺在树枝上,享受上面更多的树叶 带来的阴凉,和其他几个好朋友吃零食、聊天。每到吃饭的时候,我的爸爸就会 找到这里。 到了傍晚,每一户人家都要带上席子跑到水边找一块地方才能安睡。河水的 潺潺,星星的闪烁,我们的打闹,不是一幅最美的画吗? 山区的气候因为高度不同而不同,在" 卡哈洛" ,你上了山就要穿毛衣,而 一下山就热得要全脱掉:" 下坝" 的气温很高,那里是甘蔗的乐园,一到夏天, 我们就全跳到小河里去了;" 中坝" 的温度适中,所以盛产橙子;到了" 上坝" , 温度就骤然降了下来,荞麦、土豆成了那里的主要作物。 有山有水,也就有花有树,我最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山摘花,所以山上有 什么样的颜色,家里也就有同样的风景。柴火是我们做饭烧水的必备,因为有大 山,也省去了我们到集市上买柴的麻烦,直接上山捡就是了,反正多的是。有时 候我还能捡到不少的东西,一只麻雀,一个鸟蛋,都能让自己一整天乐得合不拢 嘴。 没事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躺在山坡上看飞机,一旦有飞机出现,我们 都会高兴得欢呼起来,对着天空不停地跳啊叫啊,直到飞机消失在天边。其实, 相比于飞机,我更喜欢看鹰在空中翱翔,一会儿在云里雾里,一会儿跟着太阳追 去,那时候就想:我能变成一只鹰该多好啊! 后来我知道鹰是我们彝族的图腾,彝族人自称是雄鹰的后代。鹰有非同一般 的生命。在雄伟的大凉山上,经常能看见一对一对桀骜不驯的鹰,它们在蓝天展 翅,享受暴风雨的洗礼,忍受着严冬的岁月。就像古老的彝族一样,孤独、坚忍, 顽强。彝族人选择住在高山上,一代代在那里上繁衍生息,体现一种生命的高贵 和力量。像雄鹰一样自由,在高天之上,这是作为彝族后代的我梦寐以求的向往。 因为在大山里,所以我们那儿的孩子很少拥有现在意义上的" 玩具" ,我唯 一的玩具就是爸爸带回来的一个洋娃娃,可这个娃娃给我的乐趣还不如我的小锄 头、小镰刀和小背篓。 大山、大树和河边就是我童年记忆的寓所,哪里有水、有鱼,哪里有树、有 鸟,哪里就有" 小阿莎" 。 好动是我的天性,这也是大凉山的赐予,我最爱和小伙伴进山爬树,寻找各 种野果子," 追杀" 野鸡狍子,更大的孩子们还抓住过一条野猪。我哥哥的最大 " 业绩" 则是抓住过一条碗口大的菜花蛇,还挂在棍子上走一路,回家以后,全 区的小孩都来会餐,山里的日子太好耍了! 只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那些" 大人们" 一提到我总会叹口气说:" 那个女孩 哟,跟男孩一样……" 虽然,我自认为是所有童话里最可爱的公主。 不过,童话里的公主应该不会把" 打人与被打" 当成家常便饭,我这个" 公 主" 就常常被我哥拉出去充当" 打手" 。其实这也没办法,我一直喜欢跟我哥哥 玩,可我哥觉得跟女孩子玩是他的羞耻,所以老想甩掉我这条" 尾巴" ,于是他 常威胁我说:" 你跟ⅹⅹ去打架,打得赢就跟我走,打不赢就回家去!" 我没有 选择,有时候我确实不想出手,可老哥却总会刺激我的虚荣心说:" 怕啥子,我 还在你后头。" 其实,七、八岁的我哪里能打过男孩子,只不过一开打,我就像 个" 亡命之徒" 非常投入,甚至还会使用" 凶器" 。有一次,明明我哥能跟一个 男孩交手,可他就是要让我上阵,那个男孩也不想打,毕竟跟一个女孩子交手还 是很丢脸的事。所以我们一开始是没有真正打起来的,可后来我的那个" 坏" 哥 哥开始挑拨,他对那个男孩说:" 哎呀,你肯定不行,你连一个女娃子都打不过。 " 他又对我说:" 你回家去吧,你以后不要跟我们男孩子玩了。" 说着说着,男 孩和我好像被激怒了,动作也开始" 升级" ,他力气比我大,撕打中一把抓住了 我的头发,偏偏我最不能容忍别人对我的头发放肆,我一下子爆发了,拼命从他 手里挣脱出来,弯腰顺手抓起一块石头就朝男孩扔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个男孩的脑袋挂了彩,我哥回家也少不了一顿" 笋子炒肉 " ,我的打架自然也就更出名了。 即使在外地,我也留下了打架的痕迹,一次爸妈带着我们去成都办事,趁着 爸妈不在,我哥居然带着我去招惹成都街上的" 小混混" ,还对我说:" 你肯定 打不过他们。" 结果,我这个" 公主" 又发扬了一次少数民族的" 骠悍" 传统。 没有人以打架为乐,尽管我好动,但只有这样,我才能和哥哥一起玩,就这 么单纯,虽然为此没有少受别人的痛打,可我觉得值。 我打架也不是全无理由的,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们好几个小孩一起去摘黄 果树的叶芽,好拿回来凉拌解馋。我这个" 爬树高手" 先跟两个伙伴上树,摘下 叶芽然后扔下去,其余的人就在树下面捡,一切都很顺利。 采完回到某人的家以后,几个年龄大点的就对小点的我们说:" 现在你们就 在外面坐着,我们煮好就叫你们。" 我们几个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门外等着待会儿 的美味,过了好久,等我们忍不住进屋的时候,却发现" 姐姐哥哥" 们已经是边 煮边吃了。我二话没说,冲上去一脚就把火堆上的铁锅踢翻,然后揪住其中一个 女孩的头发就是一顿" 乱捶" ,有吓傻了的,有来劝架的,也有打我的,但我已 经顾不得了,全身的热血都已经涌上了我的脑袋。 把我们当作傻瓜并不是我愤怒的主要原因,关键是我很信任他们,可这些" 姐姐哥哥" ,竟然欺骗了我们,这是我最不能宽容的事情。 同样,我也不能容忍别人的嘲讽排挤。小女孩们都喜欢搞" 小团体"-- 今天 几个玩得好,明天孤立某个人,有一次在河里玩耍,有个女孩又故意说我坏话, 我把她抓住,两个人抓扯中,居然被激流的水冲出去老远,差点跟她一起被冲到 金沙江里去同归于尽。这样的疯狂和野劲是不可想象的,只有我的语文老师说: " 你还是有想法啊!" 可其他老师就只能摇着头说:" 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