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会儿"媳妇"吃一顿肉 从开始漂流算起来,15天过去了,一路冰雹,一路风雨,漂流队艰难地前进 着,两岸的雪山不断向后移动,狰狞的秃鹫总在头顶上盘旋,这些吃尸体腐肉的 猛禽在寻觅着,等待着。15天的漂流在我的记忆中是那样的漫长,决不像电视剧 《长江第一漂》中朱时茂那么潇洒、那么浪漫,还配着动人的音乐,给人美的感 受。 高原紫外线很强,把我们的脸晒得一层一层的脱皮、嘴唇翻裂,我们的眼睛 也被晒得发红,布满血丝象红眼狼一样。第16天,突然,在眼前出现了青青的草 坡,白色的羊群象一片云一样飘过来。 人! 看到了人!我们惊喜若狂,尽管我们不是一个人单独漂流,但依然感到 十分孤独,仿佛被隔绝于另一个世界,看到我们的同类,激动的泪花含在眼里, 此时我才真正感到尧茂书的艰难,尧茂书的伟大。 我们这群蓬头垢面,分不清男女的队伍就像一群土匪那样背着、扛着东西, 乱七八糟向藏民的帐篷跑去。在家的女人和小孩看见这群欢呼雀跃的" 天外来客 " ,个个惊恐万状,女人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我们也顾不得这些了,跑进帐 篷就四处搜寻,巴不得遍地都是吃的。 不管怎样,今天是能够饱餐一顿,我们也就放心地放下东西休息一下。突然, 前面山上冲下来一群骏马,就像在放一部美国西部片,够味!其中一匹,混身乌 黑油光,一根杂毛也没有,如一匹黑缎子闪闪发亮,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漂亮 的一匹马。 马上的藏民们更有特色,天下着雪,但他们半个膀子露在外面,每个人腰挎 一把藏刀,威风极了,真帅!看得发呆,我却本能地马上把盘在帽子里的长发解 下来--表明我是女的,我们不是强盗。 语言不通,就打手势,意思是换点吃的东西,我们继而拿出药品首饰赠送他 们。看到这样的诚意,好客的藏民们热情地拿出粘耙面,不客气的我们也敞开了 肚子,每个人起码吃了半脸盆,有几个男队员吃的都站不起来了。 到了晚上,在这么温暖的帐篷里,我盖着藏民热乎乎的羊皮大褂,很快就睡 着了,感觉仿佛到了天堂一样。半夜,男队员骚动起来。几个女队员睁眼一看, 他们个个脱了衣服全神贯注地找虱子,掐得劈啪作响。上帝! 虱子哪里找得完? 我也不由得后背一阵发麻…… 第17天,早上7 点,开始收拾、上船,我们都舍不得离开,生怕在继续的旅 程中遇不到人而挨饿,可是不得不走,我们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藏民,向前漂去。 我们船上的杨斌,曾是四川省队游泳运动员,此人风趣幽默而又油嘴滑舌, 头天晚上他吃过粘耙后又把藏民家的一盆酸奶哄到手,还一人独吞。由于吃得太 多,所以这时开始拉肚子,吃了几次药也止不住。才漂出几公里,他就恶声恶气 命令我们赶快靠岸。 别的船都漂在前面,我们自然都不想落后,又不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招,一边 划着向岸上靠拢,一边问他要干什么,只听他尖声叫道:" 我要解手!" 话音未 落,就一个跟头翻进河里,原来他实在憋不住了,准备在水中方便。雪水浸骨头, 冷水一激,他解不出来,肚子又痛,他只得又爬上船,刚上船还没有站稳就拉了 一裤裆。大伙儿一见他这狼狈样,开心得哈哈大笑:" 完了,杨斌,再也不会有 女娃儿喜欢你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笑,他已经顾不得一切,忙着脱裤子洗屁股, 还恶狠狠地吼我和小田不准朝后看。 还好,从这以后,几乎每天都会遇到人,填饱肚子没有问题。 提到肉,大伙都很馋。第18天的晚上,周桦和几个记者到帐篷里来约我一道 去找肉吃,一听到" 肉" ,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们一起去 了。 我们来到一户带着两个儿子的老藏民家,在门口我们很有礼貌地双手并在胸 前说," 杂西特勒"(吉祥如意) ,接着说:" 老乡,你好。" 老藏民答:" 不知 道" 。 " 牛肉的有没有?" 老藏民答:" 就是。" 这都是些什么乱八七糟的呀,我 忍不住要笑了,周桦掐了我- 下。老藏民很客气,把我们让进去,拿出酸奶酥油 茶款待我们,拿来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一律不客气。 吃完了,我们几个仍赖在那里没有离去的意思,怎么表示要吃肉呢了?周桦 精灵得很,双手在头顶作牛角状,嘴里发一声牛叫,老藏民懂这个意思,但表情 冷淡,没有反应。 几个记者东张西望,看看他的两个儿子又看我,眼睛一亮,马上开始打手势, 比划了半天,老藏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两个儿子却笑开了--他们懂 了,意思是把我留下给他家当儿媳妇来换牛肉吃。 我心想:" 亏这些家伙想得出来,但只要能把肉哄到手,暂时当当" 儿媳妇 " 也没关系。" 因此也配合默契,尽量跟老藏民嘻皮笑脸。老藏民高兴了,起身 到后面拉帘布,啊呀!硬是有半边鲜牛肉挂在那里,顿时所有的眼光射在肉上, 再也移不开。老藏民拿起刀子割下了几砣肉,洒上盐,在牛粪炭上烤了一下,我 们就大口吃起来,也顾不得牛血顺着嘴角往下流。我上警校时,常听我们班上的 藏族同学淡起生牛肉如何好吃,当时无法想象生的" 咋个吃" ,今日尝来,味道 果然鲜极了。当刑警时落下的怕肉的毛病,在这一刻也早就忘了。 酒饱饭足,自然就是溜之大吉,我刚起身,老藏民一把抓住我的手,示意那 几个男的可以走,但我得留下。糟糕,玩笑开大了,情况不妙,他的两个儿子把 门堵住,门神一般。怎么办?靠着我们刚吃了饱饭而且" 人多力量大" ,对方也 没怎么准备,费了好大的劲儿我们这群" 吃霸王餐的" 才狼狈地逃回营地。 其他的队员见我们吃得满嘴油水,也不问一下我们是怎么搞到的,就一窝蜂 地向藏民家冲去。人家藏民上当受骗还在气头,看到这一群人竟然厚着脸皮又杀 了过来,于是放出十多条狗,把他们全轰了回来。 就这样,到了第19天,我们终于漂到马场--曲麻莱县。现在想来那日子像做 梦一样,过的完全是非人的生活,历尽了艰辛,却有无穷的乐趣,我永远也不会 忘记无人区的18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