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鼻子"情圣 赠送完衣服不久。法国大使馆在慕田峪长城举办了一个欢迎阿兰·德隆的宴 会,那儿有一个露天的午餐会。因为我和阿兰·德隆的渊源,也有幸参加这样的 聚会,不过我也只有呆坐的份。这时候,有个留着翘胡子的" 大鼻子" 走了过来, 他有一头棕色卷发和一双充满深情的眼睛,皮肤中带着阳光的色彩,看上去非常 健康。他居然操着中国话跟我攀谈起来,而且很风趣。别的外国人都会中文,我 不奇怪,但是这个" 大鼻子" 的俏皮与热情就让人无法拒绝了。 他端着酒杯说:"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让·皮尔,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 " 什么?" 我这个人不太记得住外国人的名字。这时候大使馆的法国女翻译走 了过来,她还算是我比较熟悉的人,她告诉我:" 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阿莎, 她漂过长江。" " 哇,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漂亮!""大鼻子" 露出赞叹之声。 " 她现在在中央民族大学,是少数民族。" " 噢,少数民族?" 他好像更有 兴趣:" 哪个少数民族呢?" " 彝族。" 我心里想反正他也不知道彝族究竟是怎 么个概念。 随后我们开始比较流畅的聊天,他拿出自己的名片:法国大使馆文化参赞, 参赞是个什么东西?我全然不知,只是觉得有意思。 又一个周末,那个法国女翻译在家里举办一场私人聚会,我也应邀参加。在 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中,我居然发现了那个熟悉的" 大鼻子" ,他依然是那么幽默、 亲和,于是,当天的聚会,抛开了其他人打扰的我们俩聊得非常投机。 皮尔和我属于一见钟情,这是我最喜欢的浪漫。他具有运动型的身材、高昂 的自信,又有穿上西服的优雅、谈吐的幽默,绅士,是装不出来。 皮尔在美国洛杉矶工作的时候也有一个女朋友,就在认识我后的第一次圣诞 夜,皮尔飞到了美国,了断了这段旧情。 等他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我第一次收到了他的礼物,整套的香水、化妆品, 也收到了一句" 我爱你" 。 那一次我们可以说开始了实质性的来往,而在这以前我们都保持着一段应该 的距离。这一点也显示出30岁男人的成熟与责任,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对方的尊重, 当他回美国了断自己的旧情时,我觉得面对这样真诚的人,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浪漫使得我成为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天真女孩,有时候竟然为了检验皮尔随我 的感情,做了一些现在看来有些傻气却充满趣味的事情。 一次愚人节,前一天约好皮尔打电话到学校来,结果他一打来,我就让宿舍 同学告诉他:" 阿莎被车撞了。" 顿时皮尔紧张得居然哭了起来,一个劲的追问 :"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结果我的同学更加紧张,一下子把话筒塞给我:" 了不得了,人家都哭起来了。" 我赶快陪着笑脸对着话筒说:" 对不起,今天是 愚人节。" " 啊?" 皮尔顿了一下,鼻涕估计都还有擦干,大吼起来:" 你怎么 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皮尔再一次从巴黎回来,约我第二天在长城饭店的法国 餐厅共进晚餐。叫来一瓶红酒以后,他变魔术似的拿出三个精美礼物盒,它们的 外面还有鲜艳的包装纸,还配上精心折起来的丝带,看上去神秘而别具匠心。其 中一个长长方方,另两个要小点,我心里琢磨着应该是首饰什么的。 说实话,在这以前,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郑重的礼物。虽然我的朋友也会 送我东西,但是也就是直接把诸如衣服、首饰什么的交给我,就好像过去凉山的 那个" 唐伯虎" ,他每次去成都总会给我带衣服,我基本上拿来就穿。 法国男友还是不一样啊! 我小心翼翼的拿起最大的那个,生怕自己的动作显得粗鲁以至于伤害了包装, 同时也因为我不想在皮尔面前显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必须要装出精于世故的老练 --到后来,当我在国外看到孩子们在圣诞夜肆无忌惮地拨开那些精美的包装时候, 我才觉得自己当时是否真的过分在意了。 我还在" 贵夫人" 似的慢慢吞吞,皮尔已经伸手上来," 没关系的,你快点 打开嘛!" 在他的迫切期待下,我终于把这张我从未见过的漂亮纸张撕掉了。 一打开,我的脑子一下懵了,这是一个蓝色丝绒的首饰盒--其实单是这个盒 子都已经让我沉醉了,虽然我知道盒子里面还有东西,可是我已经觉得这个盒子 做我的礼物已经能让我知足了。皮尔让我打开它,我被搞得很不好意思,只觉得 旁边用餐的人们都在盯着自己,尤其是那个该死的服务员,我老觉得他就在我的 左右,一直探头探脑想瞧瞧我手上的宝贝,或者看看我脸上的表情。也难说,一 个接受外国男人礼物的中国女人,在那个年代总是很特别的。 打开盒子是一项很复杂的行动,我确实不知道这里的机关究竟在哪里,倒腾 了半天终于开启了,呼--总算丢的脸还不够大。顿时,全世界的目光仿佛都落在 了我的身上、或者说手上!哇!里面的礼物也许不能用名贵来形容:一排硕大多 层的黄金项链,点缀着无数的小钻…… 我们彝族向来比较喜欢银制品,但我在那天却觉得" 庸俗" 的黄金依然具有 不可阻挡的魅力。皮尔急着想让我快点戴上项链,并且像个孩子一样追问着:" 你喜不喜欢?" 我觉得这个礼物真的很珍贵,可我不知道如何判断是不是喜欢, 而如果要我马上戴上,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确实做不到--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的,我回答道:" 当然要戴上的,可是不能在这里。" 与他相识一年多来,以前 他也曾提议送我珠宝或者衣服,我认为没有必要,以自己也不太喜欢而婉拒。有 时候,我喜欢的东西其实反而并不贵--比如,我喜欢的那种大圈仿银耳环,在美 国的地摊上也就1 美元。可今天他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这么重视,我才知 道:原来他是很认真的。 接下来打开的是两个小盒子,它们也是蓝色丝绒的--显然配套的。其中一个 盒子里摆着美丽适中的金耳环,更" 可怕" 的是,在另一个盒子中,呈现出一枚 镶着方形祖母绿宝石、旁边点缀着小钻的金戒指…… 模糊的脑子边飘来了皮尔的声音:" 在你出国之前,我想问你,你愿意和我 结婚吗?" 我脑子一片空白,嘴巴好像都不是自己的,顿时全身充满了想上洗手 间的冲动。 在小时候,也曾想象着和某个帅哥共度一生,可现在我的脑子里却一而再、 再而三的浮现出那个服务员:他会不会在偷偷发笑甚至侮辱我,他会不会认为我 这样的中国女人很贱,要去找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老外取得利益。 我就怕别人把我想象成过去所读的小说里的那种" 贪财的女人" ,这样的想 法让我的心不能多停留于皮尔的询问或者这一份礼物上。一片混乱之后,我冒出 了这样的回答:" 谢谢,你怎么买这么贵的礼物呢?其实我更喜欢银的,为什么 你不买银的呢?" " 什么?你不喜欢的吗?" 皮尔非常吃惊。 …… 当然,在皮尔迫切的眼光下,我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我不忍心拒绝皮 尔。后来我知道,在西方人的习惯中,收下了这样子的礼物就算是接受了对方的 求婚。虽然我都不知道当时在餐厅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也回忆不起皮尔的脸 上究竟闪出了何种的表情。 后来,在一场口角之后,发足了脾气的我把皮尔送我的这串项链从窗户扔了 出去,这个法国男友顿时一愣,马上飞速跑下楼去,把首饰捡了回来。当他走近 我的时候,你可以看到那种眼里包含着委屈、埋怨,也许他心里在说:" 这么珍 贵的东西,你都敢扔,真该给你点颜色看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