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艰难抉择 海丝离家住校,带走了我无尽的思念。几周以来家人们都没能很好地调整过来, 使自己适应缺少了海丝的家庭生活。我一面和斯苔希、梅丽莎一起忙于应付新学年 开始时的繁杂琐事,一面和比尔一起将分分秒秒空余的时间都用来搜集资料,为预 定在九月最后一周的“意见听证会”作准备。在海丝离家前,校委会就已经通知了 我们召开意见听证会的日期,但当时全家都一心一意地为海丝住校的事奔忙,根本 无暇顾及此事。现在,海丝已寄宿在圣·路易斯的聋儿中心学校了,我们必须争分 夺秒地开始搜集听证会上需要的所有文件,以充分证实自己的论点。 格拉迪斯·克劳福德警告我:“达芙妮,你应该明白,搞这样的听证会,会危 及自己的职业的。你这是在与自己的雇主过不去,他们可不喜欢这样。”“我想他 们不敢为这事辞退我。”我对她说,“如果他们真这么干了,我也不怕,车到山前 必有路。不管发生什么事,怎样对海丝有好处,我就怎样去做。”“好吧,我和你 站在一起。”格拉迪斯支持我,并同意到多森来,以专家的身份为我作证,“不过, 我只是觉得必须提醒你注意。”我心绪不宁地等待着听证会的到来,又盼望这一切 赶快过去,使问题得以解决。我担心州里来听证的官员的看法是否会对我们有利, 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绝不希望因此而带来任何烦恼和尴尬。 听证会于9 月26 日上午九点在校委会的会议室举行,听证会官员是由亚拉巴 马州教育部门指定的,是特殊教育方面的大学教授罗纳德·伊夫瑟尔博士,参加人 还有法院速记员、比尔和我,以及全体校委会成员。我们面对众多校方人员,与他 们隔着会议桌相对而坐。比尔作了开场白,由于我专修的就是教育,所以我接着阐 述了整个事情的原委,着重强调了两点:一是,经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和聋儿中心学 校建议,我们选择了声觉语言方式,应该以这种方式为基础对海丝进行教育;二是, 多森的公立学校不愿意并且(或者)不可能提供适合于海丝的教育方式。 很快就可以看出,会议室里校方的官员们在采取多头出击的策略,他们反复盘 问我们和我们的证人,同时由他们的专家出具证词。首先,他们争辩说,学校里已 经成立了能够满足海丝的教育需求的项目。其次,他们想把我们说成是极难合作共 事的人,说我们既不理会特殊教育项目,也不听从特殊教育专家的指导,而正是这 些专家“多年来一直在不断告诫海丝的教育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最后,他们辩解 说,我们突然将海丝转到圣·路易斯的聋儿中心学校去上学,使他们根本就没有机 会对聋儿中心学校的建议作出反应,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整整一天,双方你来我往、据理力争,对证人翻来覆去地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 有一个回合,格拉迪斯对佛罗里达的一个项目作了说明,一位校方官员随即对她的 证词是否恰当提出了质疑:“这在佛罗里达或许是对的,可这儿是亚拉巴马。”格 拉迪斯针锋相对地指出,正是由于她认为亚拉巴马的学校应该和佛罗里达的学校一 样,重视满足所有孩子的教育需求的问题,她才这么说的。此刻,我们只能希望调 解人不要像当地的官员一样沾染地方主义色彩。 海丝的私人语言训练矫治专家,黛安娜·斯廷兰受到了蛮横的对待,对方先是 对她出席听证会的资格提出质疑,随后又对她作为语言训练病理学家的专业水平表 示不信任。一位校方人员的讽刺挖苦使得黛安娜霍地站起来,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调解人赶紧追出去,向黛安娜保证他将要求这些人改变态度,劝说黛安娜回来继续 完成她的证词。 我事后听说,一些学校的证人,包括所有海丝的前任班主任老师(只有一名除 外)、一些管理人员和特殊教育人员,在听证会之前的几个星期,就曾被召集在一 起训练统一口径,练习在听证会上应该说什么,对一些可能提出的问题该怎么回答, 而我对此却一无所知。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居然有这么多的人,甚至一些我以前认 为(现在依然认为)是我的朋友、我的同事、在海丝的教育问题上起过重要作用的 人、曾经对我很有帮助的人,现在则把我说成是个想入非非、不食人间烟火、极难 相处、期望过高的人,而且又是个别有用心的、有“她自己的一套打算”的母亲。 我的心被深深地刺伤了,觉得自己受了蒙骗。 在听证会上,我争辩说,如果学校像自我表白的那样,一直担心海丝在学业上 的欠缺,那么这种担心应该会反应在海丝的成绩单中,可海丝的成绩单却总是A 和 B,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校方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于是一位特殊教育专家指出,学 校曾提出让海丝采用提示语的方式学习,而我却对此犹豫不决,这足以证明我的固 执己见和不合作的态度。一天过去了,经过激烈的唇枪舌剑,我不是作为一名教育 工作者,而是作为一名母亲,经受着猛烈的攻击,我只觉得精疲力尽。 当该说的、该做的都说完了、做过了,听证会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了。 我慢慢地站起来,向学校的助理监督员走去,半开玩笑地问:“赛瑟博士,我 明天还可以继续工作吗?”“当然了,达芙妮,没问题!”他笑着,“因此,我建 议你早些回家,明天一大早儿还要工作。”听证会结束后,我开始真正感到家中没 有海丝的一种空落感。多少年来,我总是围绕海丝安排每天的计划,她的语言矫治, 她的家庭作业,她的功课预习。近一个月来,我们埋头于听证会的准备工作,依然 是将分分秒秒都用在了海丝的身上。 现在,当我等待官方作出裁决之时,突然间发现八年来自己第一次无所事事, 不知该为海丝、为她的语言训练、为她的学习做些什么,我的生活似乎出现了一片 巨大的空白。 不论何时每当我走进海丝与梅丽莎同住的房间时,一阵钻心的孤独和失落感就 会袭上心头。而且我随时随地会情不自禁地触景生情,引发心中的万般牵挂和惦念 之情。一天晚上,我正在浏览报纸,不知是读到的什么东西,还是外面传来的什么 声音,使我的思绪突然飞回到三、四年前的一件小事上。 那天,斯苔希和海丝之间发生了多子女家庭中孩子间屡见下鲜的口角,斯苔希 非常生小妹妹的气,于是一把将她抓住,强行抱出了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她扔 到院子里,然后转身飞快地跑进家,从里面插上了门。海丝本来就有点儿小脾气, 受到如此有失尊严的对待,自然火气不打一处来,便开始怒气冲冲地拼命擂门。姐 姐坚持着,拒不开门。于是怒火万丈的海丝,将通向后院天井的法国式门上的一小 格玻璃踢破,打开了插销。在我和比尔回家后,三位小姑娘一脸的愧疚懊悔、惊惶 失措的表情,每当想起那情景就叫人忍俊不禁。此刻,一想到我日夜思念的远在学 校的海丝,我早已热泪盈眶,不能自制了。 送海丝离家去圣·路易斯,唯一使人宽慰之处是这样做有利于海丝的成长,因 为这是正确的选择。每次我们与海丝通电话,都可以明显地感到她的幸福与快乐, 以及持续高涨的热情。聋儿中心学校的老师们对海丝能够通过电话交谈赞叹不已, 因为其他学生(其中有些比海丝的失聪程度要轻),都必须依赖专用装置才能通过 电话交流,而海丝只需要拿起话筒,拨通家中的号码,然后开口说话就成了。多少 个春夏秋冬、日日夜夜的声觉语言方式的艰苦训练,终于初见成效了。 大约十月中旬,我们收到了关于听证会结果的最后的正式报告。我打开信封, 将这份十一页纸的文稿,从头匆匆浏览下去,面对第十页上的“决定”,开始细细 地琢磨,上面写道: 根据听证,特作如下决定: 1.多森学校负责免费为海丝提供适当的教育。 2.海丝应该在尽可能宽松的条件下,即在一个能够自我调节的特殊班级里学习, 班级里的孩子具有类似的需求和交流特征,具有经常性的课堂参与活动,包括图书、 音乐、体育教育以及午饭。 3.多森学校负责安排解决能够满足海丝·怀特斯通各项需求的宽松的环境。 在“决定”一段的前面部分,主要论述了海丝符合在公法94—142 条款中所定 义的残疾儿童的条件。其后一段,主要论述参与听证会各方对听证官员的结论和意 见所保有的上诉的权力。在另外十来页中,罗列了一段又一段的有关教育方面的罗 嗦费解的官样文章和晦涩难懂的法律条文,总结了听证会的意见。比尔和我一遍又 一遍反反复复地读着“决定”,我们觉得文章中所提到的每件事都无可非议,因此 看来一切还算不错。但是,又发现在整个十一页中,没有任何一处说明在现实中如 何实施“决定”,或是表示出听证官员的意见对哪方有利。 我们给格拉迪斯·克劳福德打电话,把有关章节读给她听,“太好了,”她回 答,“他说海丝需要在‘一个能够自我调节的特殊班级里学习,与具有类似的需求 和交流特征的孩子在一起’,这点似乎很关键。他们其实是在说聋儿口语教育项目, 多森没有这种项目,在短期内也不可能为海丝提供这种项目。他们的意见对你有利。” “那么,现在怎样了?”格拉迪斯说:“学校方面肯定会提出上诉的,到时整个报 告和所有的文件材料都会上报,在州一级进行审核、评定,然后就会做出最后的裁 决。”“那得需要多长时间?”我想知道。 “我也不清楚,”格拉迪斯回答,“不管怎样得要几个礼拜,没准儿得几个月。” 我的天!还得充满疑虑地继续等待。 “至少,您赢了第一轮,挺鼓舞人心的。”格拉迪斯安慰我们。 可结论仍然可能会被完全颠倒过去。我们现在只有等待、期望、祈祷。 感恩节时我们把海丝接回多森,全家欢天喜地大团圆!海丝整个周末都在滔滔 不绝地说着,我敢肯定,海丝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景。所有的叔叔、伯伯、婶婶、 姨姨、堂表兄弟姐妹、祖父母全都急不可待地想见见她,更不要说斯苔希(十年级) 和梅丽莎(八年级)了,她们两人恨不得把在学校的趣闻轶事和与邻居朋友们的快 乐交往,决堤般地一下通通灌给海丝。而海丝则把第一次探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 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她在聋儿中心学校开始的新生活。 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凝神静听着,想起一年前,四年级的海丝曾是多么灰心 丧气、闷闷不乐,我不禁为她现在的极大的满足感而激动不已。同时,当我意识到, 在女儿振奋向上的新生活里,自己已不再占有一席之地时,心中又不免涌起一股莫 名奇妙的感觉——也许是嫉妒、是不悦,至少是一种遗憾。但我仍坚定不移地确信, 送海丝上聋儿中心学校是正确的,从短短三个月里,海丝精神上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就可以令人信服地证明这一点。 她对我们谈论着她的班级、她的朋友、她的宿舍生活以及她所崇敬的老师等等。 我想她的姐姐们准保有点儿嫉妒,这一切对于她们太富有魅力了,简直就是一次延 伸开的夏令营探奇。所有的人都兴致勃勃地听着、笑着、问着海丝的一切。 海丝讲的最好笑的一件事是关于听觉训练器、麦克风和放大传送器的趣闻,这 些是聋儿中心学校所有老师的必备装置。这些装置都有特定的频率,每位老师均设 有自己不同的频道,以避免混淆。这样每间教室都有一套接收器可以调整到与老师 的听觉训练器相对应的频率,同学们在一堂课结束后,要关掉他们的接收器。当到 别的教室听下一堂课时,再把该教室里的接收器调整到相应老师的听觉训练器的特 定频率。 海丝笑着回忆道,一天,一位男教师留了几分钟的课堂练习后,便道歉暂时离 开了教室。他刚离开片刻,海丝的朝鲜一加拿大裔室友葛蕾·李便一脸滑稽地抬头 望着窗外,“我听见下雨声。”她说着,大惑不解地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海丝和 教室里的另一名同学,一个和海丝年龄相仿的男孩儿,跟着相视而笑。 “有什么好笑的?”葛蕾问:“你们没听见下雨吗?”“那不是雨。”男孩儿 边回答,边和海丝窃笑。 “不是雨,是什……”就在此刻,三个孩子听到了一阵清晰的放大了的冲水声, “噢!”地一声,葛蕾终于明白了。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老师回到了教室。“我听到了下雨声,”葛蕾在老师进门时,大惊 小怪地向他打招呼,“接着又听到了冲水声。”老师惊惶失措地赶紧向下瞥了一眼 自己腰带上系的听觉训练器,发现在上洗手间前忘了关掉它。“老师非常尴尬,” 海丝告诉我们,“他的脸通红通红的!”所有在场的人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过了 好长一阵才止住笑声。 海丝在圣诞节回家时多住了几天,大家一起共享了更多合家团聚的快乐。海丝 谈到她非常想念以前每星期的舞蹈课(聋儿中心学校没有这类课),但对新学校的 幸福满足感显然将一切遗憾与不适都冲刷得无影无踪了。我知道多少年来舞蹈在海 丝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而现在她愿意牺牲舞蹈,足以证明她已适应了新的学校 生活。 我们可以定期收到聋儿中心学校寄来的关于海丝学习进度的报告,我也不时地 与海丝的宿舍护理人员特丽萨和佛蒂进行电话联系,从中可以知道在短短几个月里, 海丝的学习大有长进。 在圣·路易斯,海丝的社会交往能力同她的学习一样,获得了使我倍感欣慰的 进步。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对此我从前从未作过充分考虑。 海丝在生活中第一次感到,她和班级里的所有其他同学一样,是毫无差别的。 她不仅得到了周围同伴儿们的认可,还成了一名众所周知的人物,海丝的自尊心由 此大增。 宿舍护理员特丽萨说,海丝是个可爱随和的孩子。接着又笑着补充道,当海丝 不乐意做什么杂务事时,准能通过某种方式让别人明白她的意思。我说自己对这点 早已深有体会,海丝从来就是个主意笃定、一条道儿走到黑的人。特丽萨还谈到海 丝与所有的人都相处得十分融洽,而且很注重精神生活,具有虔诚的宗教信仰。她 说有好几次,走进海丝的宿舍时,发现海丝在读圣经。我告诉特丽萨我对这也同样 不奇怪,因为我和比尔经常开玩笑说,如果我们能发现一处带有芭蕾舞班的女修道 院,海丝准保会脱离现在的生活,心满意足地去里面当一名“舞蹈修女”。 聋儿中心学校的教职员都满怀喜爱地把海丝称为“南方美女”,因为他们认为 海丝说话带有浓重的南方口音。我不禁感到好笑,在多年的语言训练矫治过程中, 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注意过海丝的口音问题。 海丝很快与聋儿中心学校的外籍学生,一名肯尼亚医生的女儿波拉成了亲密无 间的朋友,圣·路易斯的一些人对此很纳闷。他们很肤浅地认为仅仅因为海丝来自 于南亚拉巴马,所以与这个同龄的黑非洲女孩儿在精神上有一种同源感,实在是件 难以想像的咄咄怪事。我对这些老生常谈只能耸耸肩,一笑置之。我认为,事实上 海丝像许多在南方农村和小城镇长大的孩子一样,比起在北方长大的孩子,对不同 种族间的友谊有着更多更密切的接触和联系。我亲眼见到海丝与波拉、葛蕾·李以 及她的墨西哥朋友博兰莎之间,发展起来的跨种族文化的友谊,而这些友谊真正丰 富了聋儿中心学校面向世界各地开办教育的特点。 三月里的一天,邮箱里出现了一封盖有蒙特格默邮戳的官方信件。多森学校方 面对听证会的结果提出上诉后,州里的最后判决终于下达了。判决中说:由于学校 已经为当地的学生提供了聋儿教育项目,根据公法第94—142 条,学校不必再为海 丝提供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聋儿中心学校上学的费用。 这就是结果。我们在上诉中输掉了。 由于失望,我浑身厌倦无力,心中的懊恼自不待说,数月来的等待、期盼,全 部化为了泡影。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但除了这一个坏消息外,其它事情还都顺心如意。当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的第 一学年即将结束之时,靠着学校的部分奖学金,家人们勒紧裤带,我们终于闯过了 经济难关。虽然几乎耗光了我教课的全部薪水,但我们还是挺过来了。这一年对海 丝来说进步尤为显著,我和比尔不约而同地决定下一年继续送海丝到圣·路易斯学 习。 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共学习了三年,我们感到后两年的日子似乎要比第一年容 易过得多。事实上,我们已知道了自己该期望什么,在新学年的迎接新生和家长的 介绍会上,我们置身于众多家长之中,互相提出忠告,交流经验。此时,我惊喜地 发现比尔居然也敞露了心怀,向人们诉说着第一学年离开海丝时那难舍难分、痛不 欲生的心情。 我一直对聋儿中心学校为它的学生提供的多种多样的机会难以忘怀。海丝的体 操老师吉姆尽其所能不断地向孩子们提出新的挑战,为他们提供新的发挥自己才能 的机会,促使他们尽快成长。正是他介绍海丝参加了越野识途比赛。 海丝对我谈起越野识途比赛时说:参赛者要孤身一人在野外,随身只带一张地 图和一个指南针,就凭这两样东西,搜寻道路,通过一个个中继点,到达远距离之 外预定的终点。我不得不承认,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比赛时,心中泛起几分无法抑 制的母亲的担忧。我对吉姆说起自己的不放心,吉姆向我保证,比赛地区经过仔细 测量,每件事都计划得非常周密,一旦有学生迷失方向,很快就会被找到。海丝对 这项运动的不同寻常的热情,抵消了我心中的种种疑虑不安。 海丝看地图的能力向来很强,当她七、八岁时,每年夏季全家开车去科罗拉多 的路上,都由海丝充当领航员。这种识图经验,再加上她那不可思议的辨认方向的 直觉,使海丝成了越野识途的能手。在聋儿中心学校参加这项运动的第二年,海丝 便摘取了同年龄组州冠军的奖章。海丝对此极为自豪! 全家也异常地为她骄傲。 使大家特别满意的是,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所呆的每一年,都可以在学习上取 得双倍的进步。我只凭海丝的对话技能就能体会到这点,而测验结果则进一步证实 了我的感觉,说明聋儿中心学校推行的语言强化教育法确实卓有成效,海丝的语言 能力在成倍地增强。 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因为学校不接收十四岁以上的儿童,海丝只能在聋儿中 心学校学习三年。我们关心的是,这能否达到学习的最根本的目标,即:帮助接受 聋儿口语教育的孩子们在听觉语言能力上打好基础,使他们最终能够回归主流教育, 并取得成功。而且这项任务必须在初中结束时就完成。 事不宜迟。 谢天谢地,由于海丝在学习上的引人注目的进步,我们和学校的老师们决定, 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的培训将在1987 年的春季按要求圆满完成。海丝随后返回多 森,在下一个秋季,开始高中的学习,她将和八年前同上幼儿园的孩子们同班学习。 这一切对于我犹如梦想成真。为了送海丝上聋儿中心学校,我们付出的一切代 价,总算没有付之东流。 即使海丝本人,在圣·路易斯的最后一年中虽然仍像第一年那样兴致勃勃,但 心中不免急切地想在夏天尽快回家。我清楚地记得,在一个温暖的春天的傍晚,海 丝打来一个长途,怀着即将回家的激动与兴奋,告诉我她简直忍耐不到学年结束, “太好了,”她说,“明年我就要回家了,全家又要团聚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是 如此兴奋,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我的想法,使她的幻想破灭。哦,海丝,宝贝儿, 我希望一切不要那么复杂。 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她所期望的也许已经不可能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