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婚变 我和比尔的婚姻困境由来已久,然而海丝并不知道。但是,过去我们一直未做 过任何正式的决定,仅在不久以前,我们才认为已经到了必须考虑分居的时候了。 海丝不知道这事有几方面的原因。尽管许多问题可以追溯到我们婚姻生活开始 的早期岁月,但直到海丝离家去聋儿中心学校前后,事态才逐渐发展成公开的、明 显的冲突。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的三年时间里不经常回家,她在家的时候,我和比 尔都认为这段时间是专门属于她的,因而尽力将我们的冲突掩盖起来。此外,海丝 的听力障碍不仅使她听不到隔壁房间的争吵声,也使她很难体会到我们音调和情绪 的细微(有时也并不是细微的)变化。即便海丝听力正常的话,她所能做的也至多 不过是让那些明显的裂痕不再过分扩大而已。 斯苔希和梅丽莎肯定知道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但是,由于她们都像我和比尔 那样仔细地呵护自己的妹妹,她们从未向海丝讲过任何有关家庭内部不愉快的事件, 据我所知,她们只字未露。 我和比尔向自己的父母透露了我们的分居决定,我们只让直系亲属和最亲近的 朋友了解我们的婚姻问题。由于自幼受到的教育就是“家庭关系属于自我隐私”, 使我们感到这样处理比较好,从而,不愿让其他人发现这场婚姻危机。过去不愿, 现在仍然不愿把我们的问题公之于众。 我曾经看到,并和许多人谈到过这样一个统计数字,即残疾儿童的父母,其离 婚率要高于常人数倍。但时至今日,我都极不愿意指明这也是我们婚姻危机的根源。 比尔曾经说过,他认为多年来我为海丝和她的姐姐们奉献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 力,以至于留给他和我们婚姻生活的已经所剩无几。正如每个有孩子的人都知道的 那样,当好父母的角色是要耗费极大的时间和精力的。如果夫妻双方只有一个人能 积极投入的话,要想满足家人的所有需要就太困难了。 所以,我必须承认比尔的诉说不无道理,有些时候我未能将比尔和我们的关系 放在应有的优先地位上。 然而,海丝的残疾又使我们继续维持着已有裂痕的夫妻关系。如果说多年来海 丝的残疾未能使我们俩人紧密地结合起来,那是由于我们的婚姻存在着一些最基本 的问题:相互交流、角色分工、彼此谦让和尊敬。这些问题甚至可能在我们婚姻生 活的更早阶段就已经陷入严重的危机了。 比尔感到不愉快由来已久。但是,直到海丝去聋儿中心学校前后,我才感到问 题的严重性。那时,比尔两次在多森参加州众议员竞选,均告失败。 他第二次落选后变得异常沮丧,我开始为他担忧。但是,我却未能理解他的失 意有多么严重,完全没有敏感地体察他的情感危机。鉴于比尔日趋加重的悲观情绪, 我时时劝他应该更好地对待这次失败,并提出一些有关生活的建议,比尔却认为这 是我在无休止地找岔子,于是在我们俩人之间突然爆发了许多争论。回顾过去,我 发现甚至从婚后不久,我们就已经建立起一种经常性的各行其事的生活方式了。每 年夏天,大多数时间里只有三个女孩和我一起去科罗拉多,在我大妹妹家度过漫长 的家庭休假。与此相似,每当周末,在全家动身去巴拿马城的最后时刻,我总是放 弃与比尔同行的机会,而独自留在家里做家务或处理学校的工作,让他带女孩们去 航行。我有自己的业余爱好,热衷于制作手工艺品,女孩们常和我一起作。我有自 己的职业,在工作单位和周围邻居中有自己的朋友。所以,直到1987 年春天,我 和比尔很少分享各自的爱好,甚至很少以夫妻的身份共同参加社交活动。 我从未怀疑过比尔对我的忠诚,但是,在我们甚至尚未意识到夫妻间的危机, 并对此有所反应前,就逐渐地过起了互不相干的独立生活。在海丝去聋儿中心学校 的日子里,这种隔膜变得比以前更加严重。不止一次地,当我给商店打电话,询问 比尔何时回家吃晚饭时,他的妈妈总是说:“比尔今天下午很早就动身去巴拿马城 度周末了,你不知道吗?”当我试着问比尔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时,他谈到,他已对 我们不断增加的经济压力和持久的生活责任感到厌倦。我建议一同去咨询,寻求帮 助我们解决问题和改善婚姻状况的办法,他的回答却是:“我不需要什么咨询,我 们婚姻的唯一问题就是因为和你,达芙妮结了婚。”这种紧张和争论继续恶化,总 是以我们中的一方爆发,产生冲突为止。我们发生过那么多次痛苦的争论,以至斯 苔希和梅丽莎开始对我们讲:“如果你们不能有礼貌地相互对待,你们大概应该考 虑离婚的事了。”不能说这个念头从未掠过我的脑海,但是,由于我十分重视家庭 的价值,相信上帝对婚姻的观念,即婚姻意味着终身承担的义务。因此,我迅速地 排斥了这种可能性。我告诉自己说:“达芙妮,你是个有韧性的人,这场争论你能 赢,事情一定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最后当我意识到,我们的婚姻问题开始 对女儿们产生严重的消极影响时,我找比尔说:“我们再也不能像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回答说:“我同意。”我们俩人经过出乎意料之外的友好讨论,同意合法分居, 并把我们的计划告诉斯苔希和梅丽莎。接着,海丝打来电话,那么兴奋地讲述她即 将回家,不久会再次成为家庭中的一员。海丝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我挂断她 的电话后,立即接通给比尔的电话,他那时正因公务在新英格兰。我在电话中说: “我们不能对海丝做这样的事。”我告诉他,海丝从圣·路易斯打来的电话,她对 即将回家和我们所有的人在一起生活是那么的兴奋。我说:“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 着手解决婚姻问题,我们应该为了海丝去作努力。”比尔也被海丝的话所感动,他 同意我的意见,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努力。”那年春天,我、比尔和梅丽莎、 斯苔希、我的父母及妹妹斯蒂芳妮一起到圣·路易斯,参加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的 毕业典礼。当看着我那十几岁的漂亮的女儿迈着骄傲的步子走过舞台时,岁月的飞 快流逝使我感慨万分。仅仅三年前,我送海丝到学校去时,她还是个小女孩,而今 天接回家的已是个妙龄少女了;仅仅三年前,检查表明海丝的能力只相当于二年级 的水平,而现在她回到多森后,秋季即可进入正规公立中学了。这对我们全家来讲, 真是个值得庆祝的奇迹。 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由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和变化,海丝回 归后的家却是今非昔比了。 像海丝一样,姐姐们也长大了,各自都在寻求自己的梦想,编织着自己的生活。 梅丽莎过去一直是海丝最知心的伙伴,现在是学校里受人爱戴的学生,还是名田径 运动明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一群新朋友。斯苔希在那年春天就要高中毕业,计 划夏天动身去科罗拉多的斯普林斯,到空军学院预备学校学习,为下一年进入空军 学院作准备,这是她实现当宇航员梦想的决定性一步。 那年夏天,同送斯苔希到科罗拉多上学一样,我对海丝即将开始的高中一年级 生活十分担忧,因为,聋儿中心学校进行的是个体化教学,每个班级只有三到四名 学生,而且都有听力障碍。而那时,多森的诺思维优中学则是亚拉巴马州最大的中 学之一,有两千五百多名学生。她必须尽快调整自己,以适应急骤变化的环境。 但是,我十分惊异地看到,聋儿中心学校教给海丝的学习技能对她帮助极大, 海丝已为进入主流教育体系,作了充分的准备。由于语言和词汇永远是个挑战,别 人告诉我们要为海丝购买所有教科书的个人用副本。当她第一次阅读时,可以将所 有不认识或不会发音的字圈上,然后从字典里逐个查出来,并在书上用自己懂得的 定义在这些生字的边上加以注明。这样,海丝就能再次阅读课文并充分理解其内容 了。 其次,海丝学到的另一种有益的学习技能是,手边随时保存有大量永久性卡片 索引。每当她见到任何不认识的字或词语,就写在学习卡片上,不断复习。海丝的 记忆力极好,只要她一旦认出并学会一个新字以后,她就能永远应用和理解它。 聋儿中心学校还强调培养一种极宝贵的学习态度,这也是我从海丝很小的时候 就努力灌输给她的:当你不懂时,要坚持不耻下问。事实上,做到这一点,使海丝 获益巨大。帮助她轻松自如地调整自己,出人意料地很快就适应了中学的学习生活。 诺思维优中学的老师看她那么热爱学习,都极为乐意帮助她。海丝从中学生活的最 开始就十分努力,为了坚持跟上班,她每天都学习到很晚,并开始得到A 和B 的好 成绩。 那年秋天,怀特斯通家遇到的最为难的事并未出在海丝身上,而是我们的大女 儿斯苔希。大约在十月底,斯苔希来信说她已经完全陷入了爱河,对方是科罗拉多 州斯普林斯的空军学院预备学校的学生。因为空军有规定,严格禁止军校学员或候 补学员结婚,斯苔希说她己作出“准备退学继续谈恋爱”的决定。 比尔坚持让我坐飞机去科罗拉多,说服大女儿结束这场“愚蠢的恋爱”。 但是,斯苔希迅速使我相信她的主意已定,决心要与汤姆结婚,因此我未做这 次旅行。尽管我对斯苔希的仓促决定忧心忡忡,对他们俩人间显著的年龄差别有那 么多的保留意见,但是,我还是决心不采取生硬的态度,以免对我和大女儿及她所 愿意嫁的人之间的关系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我与斯苔希、汤姆谈了自己的保留态度。 斯苔希虽已知道,但我还是告诉他们,我永远不能宽恕他们未结婚就同居的作法。 因此,如果她义无返顾地决心为汤姆退学,我认为只有两种选择:假如他们决定就 在科罗拉多结婚,我们便乘飞机去参加婚礼;或者是欢迎他们回家,花些时间在多 森筹备婚礼。 当斯苔希选择了后者时,我感到十分欣慰。但是,比尔继续对我,然后也对斯 苔希大发雷霆。他拒绝为斯苔希的婚礼支付一分钱,所以我就用自己的工资承担了 这个小型圣诞节婚礼的费用。这个婚礼是斯苔希和我一起匆匆筹划的,这么做维护 了我和大女儿的亲密关系,我将永远为此而感到欣慰。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高兴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并欣赏起我的女婿汤姆来 了。他是斯苔希忠诚的、亲爱的丈夫,是我的两个大外孙沙恩和特萨尽心尽责的好 父亲。 海丝除了在斯苔希婚礼上充分享受到做女傧相的快乐(梅丽莎是主要的女傧相) 以及上正规中学住在家里的极大愉快以外,我认为这期间最值得一提的重要事情应 该是,她又重新得到了练习舞蹈的机会。 海丝在聋儿中心学校的几年里,曾经尽量依靠自己的努力继续练习舞蹈。我被 她的自我约束力所感动,曾在她放假回家期间,为她支付学费上了一个暑期舞蹈班。 但是在三年后,海丝第一次恢复经常性的芭蕾舞训练时,我才开始意识到她对芭蕾 舞衷情之深。在最初的六、七年里,我只是把芭蕾舞看成一种治疗方法,一项有趣 的体育锻练消遣,一个我们可以利用来帮助海丝培养语言和阅读兴趣的基本爱好。 只有这时,我才真正开始认识到,海丝对芭蕾舞的热爱已达到一种严肃的、愿为这 种艺术献身的境界。 在海丝还是孩童时期,当她讲到长大以后有朝一日要成为芭蕾舞舞蹈家时,我 不过像所有的妈妈们一样,在倾听、微笑并点头称赞。但是,当上中学的女儿告诉 我,她想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时,我知道这已不再是一个小女孩的空想梦幻了。 我也知道,无论海丝的天资有多高,对舞蹈的热爱有多深,自认为对舞蹈的责 任有多大,但要想成为一名专业芭蕾舞演员,绝不是容易实现的梦。 即使她是听力正常的女该,也绝非易事。但是,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儿的梦想 泼过冷水——那怕是极高的、不大可能实现的梦想。 曾经有过一次例外,在斯苔希上初中的时候,她曾下决心在学校演出的“音乐 之声”中扮演莉萨的角色,她把自己想像成一个精采的歌手。事实上,斯苔希确实 具有角色所要求的沉着、自信和音量。问题出在,她从我身上得到的声音和音乐素 质遗传基因并不尽如人意。我喜欢在阵雨中大声唱轻快的歌曲,遗憾的是,我可能 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这样的母亲:每当我打算随着汽车收音机的乐曲引吭高歌时, 就会使失聪的女儿双手捂着耳朵喊道:“妈妈,请别唱了,你的歌声快要炸聋我耳 朵啦。”由于我了解斯苔希的声音和我的是那么的相像,我不愿看到她受窘,所以 竭力打消她上台演唱的欲望。但是,我却一直鼓励她的其他梦想。当她决心利用自 己的组织才能,去帮助在诺思维优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治俱乐部时,我支持过她;当 她决定参加亚拉巴马学生领导人竞选时,我也曾鼓励过她,并在她获胜后,参加了 她的宣誓仪式;我甚至陪她一起到巴尔的摩,出席共有五十位青年学生领导人员参 加的全国大会。她在中学最后一年的暑期,当选为出访法国的十二名美国特殊青年 使节中的一员,对此我更感到前所未有的骄傲。当空军学院预备学校最初以“资历 过高”为由拒绝接收她时,我鼓励她下决心打电话给学校行政办公室,要求他们重 新考虑并接受她的申请(后来他们确实这样做了)。 同样地,当梅丽莎想竞选啦啦队长时,我曾经鼓励过她。在她参加田径比赛时, 我为她呐喊助威。我帮助她作好参加诺思维优中学每年一度的美女仪仗队的准备工 作,在那个重要的晚上,我坚信我的梅丽莎——上中学二年级的金发碧眼小美人定 能使所有的竞争者黯然失色。那一年,当梅丽莎决定要参加一个夏季去俄罗斯的学 生使团时,我帮助她填写了所有必要的申请表。 因此,当海丝告诉我,她打算成为一名职业芭蕾舞演员时,我没有让她泄气。 有一天,我和海丝去买一双新的芭蕾舞鞋,她和那个小商店的女店主在随意交谈。 女店主看到海丝在注视墙上的芭蕾舞照片,便指出其中的一位舞蹈家就是她自己的 女儿,她骄傲地说:“我女儿希望将来成为一名职业芭蕾舞演员。”“我也希望自 己这样。”海丝告诉她。 “那么,你应该去亚拉巴马艺术学校看看。”女店主说。 “去哪里?”海丝询问道。 “亚拉巴马艺术学校,”妇人解释道,“是伯明翰市的一所公立中学,对表演 艺术特别重视,他们有个非常好的舞蹈项目,我女儿就在那儿上学。 如果你想成为一名职业舞蹈家,你真应该去亚拉巴马艺术学校好好了解一下。” 海丝回来后,便向她的舞蹈老师询问关于亚拉巴马艺术学校的情况,老师告诉了她 关于这个学校的许多优越之处。 虽然我是个职业教育工作者,以前却从未听说过这所学校。我打听到这所学校 是一所“有吸引力的学校”,而且是所公立学校。学校有严格的入学条件,要求出 示能力合格证书,并不是每个想去的人都能入学。海丝自己也去信询问情况,我们 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很诱人,因此,海丝决定我们应该去访问亚拉巴马艺术学校。 学校的学员来自全国各地,实际上都在校园里寄宿。学校按普通中学课程教学, 同时对学生所选择的一种表演艺术进行深入的培训,如戏剧、音乐或是舞蹈,所有 课目的质量给我很深刻的印像。然而,我不太愿意海丝刚从聋儿中心学校回来一年, 就又要离家住校。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她能住在我父母家,买长期车票每天乘车到 市区的亚拉巴马艺术学校去上学。 虽然亚拉巴马艺术学校从未接收过一名失聪的学生,但是,学校里每位和我们 谈过话的人对于海丝想上这所学校的志愿都予以尊重和照顾。然而,校长纳尔逊博 士却十分坦率,他说:“海丝,你知道在所有的艺术职业中,职业芭蕾舞可能是最 难闯入的领域。”他的讲话丝毫未动摇海丝的志向,海丝告诉他“我热爱芭蕾舞艺 术,我知道它需要投入巨大的努力,但是,我一直习惯于艰苦地工作,我希望成为 一名芭蕾舞演员。”我想纳尔逊博士一定被海丝的矢志不移所感动,我自己也深受 感动。 纳尔逊博士告诉海丝,她在诺思维优的成绩单表明她可以达到本校的学术标准, 但是,她仍需进一步证明她能胜任学校舞蹈科目的严格要求。他说: “遗憾的是,秋季科目的审评工作已经结束。”看到海丝脸上的失望表情,他 赶紧又说,“但是,今年七月份我们将在塔斯卡卢萨市的亚拉巴马大学举办一个扩 大的夏季舞蹈班,无论如何,这对你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在这个培训班上,教师将 有机会评价你的舞蹈水平,这样他们就可以确定是否接收你作为亚拉巴马艺术学校 秋季学期的候选人。”我感谢纳尔逊博士接待了我们,并告诉他我们将考虑参加舞 蹈班的建议,然后即动身回家。我认为海丝决心已定,她再次找到了她所需要的实 现自己梦想的学校。虽然她尚未被接受,但是,我盼望着这扇大门能向她开放。 参加那个特殊的夏季舞蹈班是打开大门的第一步,它的学费是一千美元。除了 有关海丝未来计划的问题之外,我与比尔婚姻的紧张局势也越来越严重,我们的关 系在斯苔希婚礼前后恶化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连海丝都知道了内情。她与爸爸之 间甚至发生过几次争论。我认为比尔把从我这儿受挫的怒气发泄到了海丝身上,因 为我多次听到他挖苦地把海丝称做“小达芙妮”。 令人悲哀的是,这类挖苦像许多细微的发音变化一样对海丝丝毫不起作用。她 完全被弄糊涂了,愤怒地回答说:“你为什么要叫我达芙妮?我叫海丝,我的名字 是海丝!”早在那个春天,当我通过传闻得知比尔有外遇时,我估计他已决心结束 我们的婚姻了。因为我曾听过许多可怕的故事,讲到一个女人在某一天下班回家后, 发现整栋房子几乎全空了,才知道她的丈夫带着实际上是他们共有的一切东西搬走 了,为此我感到忧虑。我去找律师,说明我们的情况,询问如果我和比尔确实分居 或离婚了,我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公平合理地分割财产。律师建议我在比尔搬走以 前递交一份正式文件,说明未经双方同意家中任何物品都不得转移,我所能做的只 有这些。 我猜想比尔很吃惊,我知道他很不高兴。他指责我策划和他离婚,想搬出这个 城市,并从他身边带走他的女儿。我向他保证自己从未这样做过,甚至从未考虑过 这事。我的家在多森,我在那里已教了十二年书,我有朋友在那里,我没有理由永 远地搬走。 不久,比尔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一套公寓,当他一旦真正搬走以后,一切又变得 比较惬意而令人愉快了。我让他从家中拿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我甚至鼓励女孩们 去他的新公寓,帮助他整理衣橱,给他的桌子铺上台布,提供诸如此类的一些帮助。 我不知道以后的几周和几个月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使形势变得更加不愉快, 也可能我们二十一年的婚姻以破裂告终,确实是无法避免的结局。 我去找比尔,告诉他如果他认为我们的婚姻还有希望的话,我愿意再试一次。 他告诉我,即使我是这个地球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女人,他也永远不想再找我回来。 正如我所不愿承认的那样,以后事态的发展甚至更加可怕。 比尔告诉梅丽莎和海丝,他不能再负担梅丽莎去俄罗斯旅行和海丝夏季舞蹈班 费用中他应付的那一半。他试图告诉女儿们,她们应该知道这些令人扫兴的事,都 是离婚造成的不幸后果。但幸运的是,我的校长从一位朋友处获悉,梅丽莎的赴俄 计划由于缺少资金而难以成行。于是,他背着我在全体师生的大力支持下,从一位 学校年度资金筹集人处得到了足够的捐款,使梅丽莎如愿以偿,条件是当她回来以 后,要为同学们举办一次集会。同时,我父母执意为海丝的舞蹈班交纳了五百美元 学费,我自己只支付了另一半。 比尔很快就进入了约会期,并且极为兴奋地向我炫耀他的辉煌成绩。他曾告诉 梅丽莎,他要使我在多森的日子陷入难堪。时隔不久,我才理解了这话的真正含意。 有几个朋友告诉我,镇里流传着一些谣言,其言语是如此的低级,使我无法用文字 复述。当我和比尔对质时,他令我震惊地承认,他确实讲了我所听到的这些谣言。 “你可以忘掉你我曾经结婚二十多年的事实,”我告诉他,“只是你得向我解 释,你为什么要制造如此令人作呕的谎话,以此败坏你女儿的母亲的名誉,从而伤 害了你自己的女儿们?”他耸耸肩膀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想让别人认为我们离 婚,并不是由于他的过错。 1988 年6 月,在结婚二十一周年纪念日过后不几天,我们办完了离婚手续。 比尔的要求中有一条是让我放弃他的姓,重新改姓我娘家的姓氏。他说他从来不希 望有两个赫伯特·威廉·怀特斯通夫人,显然他认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新人来填补这 个位置,她能够做得比我更好更多。 但是,我使用达芙妮·怀特斯通的名字已有大半辈子了,从未想过改姓。 我必须先征求女儿们的意见,三个女儿告诉我这件事不会困扰她们。斯苔希说 她已经使用了丈夫的姓,梅丽莎和海丝也准备在她们结婚后这么做。我同意了比尔 的要求,签署了离婚文件,再次成为达芙妮·格雷。 到此时,我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再为比尔留在多森。当海丝给舞蹈班负责人留下 美好印像,并被亚拉巴马艺术学校接收入学以后,我立即开车到伯明翰去找一个新 职位。校长助理萨瑟尔先生为我写了一封极好的推荐信,但他警告我,在那个时候 想找个当年的教学职位可能已为时太晚。但是,我相信要做成任何事情,不冒风险 必然会一无所获。 就在我前途未卜之时,上帝似乎又向我敞开了大门。我得知一所新建校区仍需 一名数学教师,我去作了面谈。回到多森的下一个周末,我便得到好消息,九月份 我就可以在胡佛市的学校,得到一份新工作了。 梅丽莎从俄罗斯回来后,我告诉她我已经作好了一切应该做的安徘。这样,她 可以在多森与父亲、祖父母或任何她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完成她在诺思维优中学最 后一年的学习。我告诉她,“我再也不能呆在多森了。”令我吃惊的是,梅丽莎决 定与海丝和我一起走。所以我腾空房子准备出卖,和我的两个女儿一起动身到伯明 翰,共同翻开生活中新的一页。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