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十二月三十一日 我钟爱这个工作时刻,这时,一切正在从热情、感觉、思想转变成坚决贯彻决 定。一位总统离任,另一位暂时行使总统职权的人上任———这是简单而普通的事 情,我们正在纯理性地、严格地、合法地实现俄罗斯联邦宪法的条文。重要之处在 于,既然这是我们的创举,那就什么也不会忘记。 ……终于结束了,而且似乎没有任何疏漏。商谈公事的办公室不是让人流露感 情的地方。不过,现在,在这里,当我最后一次与他并肩履行总统的责任,而他就 要成为国家的第一把手,我有满腹的话儿要说;我觉得他也是如此。但是,我们什 么也没有说,只是握了握对方的手,拥抱告别。下一次会面将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 三十一日。 十二月三十日,尤马舍夫送来电视讲话稿。我反复看了几遍,开始修改:任何 人都不应该认为我辞职是因为身体有病,或者是因为别人迫使我做出这个决定。我 只是意识到:现在正是该这么做的时刻。 尤马舍夫和我争论起来。他说任何人都没有想过可以迫使您退位,不论是疾病 还是其他原因。距离大选只有半年时间,还会有什么大病?!这样修改会使讲话稿 变得费解。 我思忖片刻,再看了一遍讲话稿,最后还是同意了:确实,他说得有理。 十二月三十一日,我醒得比平时早些,这一天不可能起得太晚。 全家人像平时一样用完早餐之后,我已经打算去上班,这时塔尼娅提醒我说: “你不告诉妈妈吗?” 我又犹豫起来:“也许,现在还不该惊动她?”“爸爸,我求你了。”我站在 过道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慢慢地扣上大衣的纽扣。 “奈娜,我已经决定,我要辞职。会有我的电视讲话,你看电视吧。” 奈娜僵立在原地,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塔尼娅,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接着, 她像旋风一般,扑过来吻我,拥抱我。 “真是太好了!终于盼到啦!鲍里亚,这是真的吗?”“行了,我该走啦。” 一切尚未开始,而我心头的激动之情已经达到极限。 塔尼娅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决定事先不告诉最亲近的人———妻子,当然不 好,不近情理;我似乎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从一个政治家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人。 这可真好! 轿车驶近门前,防弹汽车的轮胎发出一种特别的沙沙声。托利亚。库兹涅佐夫, 安全事务的负责人,习惯性地打开车门。他以为就这样,每天早晨,我和他一起乘 车前往克里姆林宫还要持续半年。我对托利亚只字未提。以后,离任之后,我再和 他推心置腹地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