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十二月三十一日 中午一点左右,我站起身来和大家告别,然后向门外走去。我心里轻松而亮堂, 只是心跳得特别厉害,这是几天来的紧张所致。在走廊的电梯旁我停下了脚步。差 点忘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总统的钢笔,我就是用这支钢笔签署了我的最后一道命令。 我把钢笔送给了普京。 结束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今天我想做的事情都已完成。 我下楼走到门口,我的汽车驶了过来。周围一片白雪,克里姆林宫里的雪真漂 亮啊,那么松软,那么洁净! 告别的时候我很想对弗拉基米尔。普京说些重要的话语。 “珍惜……珍惜俄罗斯。”我对他说。普京看看我,点了点头。轿车慢慢绕了 个圈子。我闭上了双眼,毕竟累了,疲惫不堪。 驶往别墅的路上,我的轿车里响起了电话铃声。副官说:“克林顿想和您讲话。” 我请美国总统晚些时候,到十七点再与我联系。现在我可以允许自己这么做,现在 我已经退休了。 奈娜和列娜欢迎我回到家,他们吻我,向我表示祝贺。外孙女卡佳打来电话说 :“爷爷,你简直就是英雄!”塔尼娅一直待在电话机旁,电话铃声不断。我对她 说:“我要睡上两个小时,不要叫醒我。” 像往常一样,过新年总有圣诞老人。他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礼物,而我得到了一 块手表。 然后,我们走出了家门。 星星,雪堆,树林,漆黑的夜。已经很久我和我的家人没有如此快乐,如此幸 福。很久很久了…… 早晨依然没有惆怅的感觉。 塔尼娅 一九九五年底,我的心脏病严重发作,其实是第一次心肌梗塞。 对此我并未在意,卧床休息一阵,缓过来以后重又投入战斗。对自己的身体健 康采取不经意的态度大概是许多领导者固有的特点。因为不活动的生活方式而变得 肥胖,各种不良习惯使皮肤渐渐松弛,总是睡眠不足熬得两眼通红,脸上的神色凝 重———这是一群特别类型的人物。说实在的,我认为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例外,因 为我进行体育锻炼,没有大腹便便。我在冰水中游泳,滑雪,打排球,打网球,特 别喜欢散步;而且,我的遗传因子很好:父亲和爷爷都活到耄耋之年,仿佛是用浸 染的柞木造就而成,因此我对自己的身体一直很有信心———能够顶得住!显然, 我错了,四十———四十五岁之后,人的心脏,尤其是男人的心脏常会出现问题, 不论是运动员还是骄奢淫逸者,不论是僧侣还是罪人,都是如此。 我在某种慌乱之中迎来了一九九六年,当时我的心脏病刚刚发作不久,而在杜 马选举中又遭到最沉重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