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立志兴中屈辱的岁月(4) 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于2 月2 日公开指定要李鸿章充任全权代表,向清政府提 出:必须以割地、赔款为“议和”条件,否则不必派代表前往日本。 清政府求和心切,竟不顾当时全国舆论对李鸿章的强烈指责,立即颁发上谕, 任命李鸿章为“头等全权大臣”,前往日本办理投降交涉。 李鸿章赴日以前,在北京连日“访问”列强驻京公使,再次乞求列强出面干 涉,共同“劝阻”日本放弃割地的要求。李鸿章会见英国公使欧格讷,请求英国 对日本施加压力。但英国政府为了联合日本对抗俄国,欧格讷反而力劝李鸿章接 受日本割地赔款的议和条件,迅速结束战争。 李鸿章又向美国试探。美国驻华公使田贝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李鸿章的要求, 并威胁他“彻底抛弃干涉的念头”,“背向欧洲,面向日本”,尽快答应日本割 地赔款的议和条件。 李鸿章又多次会见俄国公使喀西尼。沙俄这时因日军侵略中国东北直接危害 到它自己的利益,很想出面干涉;但又顾虑到自己当前“并没有充足的资源来有 力地压迫日本”,于是一面向李鸿章虚与周旋,一面企图与日本暗中分赃。2 月 14日,沙俄驻东京公使被授权通知日本政府说:“现在日本向中国要求割地是当 然之问题,而俄国欲在太平洋沿岸获得自由通路亦非一日。”因此,如果“日本 要求割让台湾,俄国对此毫无异议。若日本放弃岛国之地位向大陆扩张版图,则 决非上策”。俄国公使还强调说:日本若“割取大陆土地,在欧洲各国中会有提 出异议的”。这就明确地告诉日本,沙皇政府愿意用牺牲中国领土台湾的办法, 谋求与日本达成交易,以确保俄国在中国东北和渤海湾周围地区的特权。日本在 探得俄国的真正意图以后,决定乘机胁迫清政府割让台湾。但为了避免俄国干涉 它侵略东北的计划,又对议和条件严格保密。 李鸿章到处碰壁,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求和。他为了不承担割地的罪责, 表面上声称不赞成割地,但又强调不割地无法求和,表示只有清政府给他割让土 地的全权后才能赴日。3 月初,清军在辽东全面溃败,京津危急,清政府为形势 所迫,终于决定授予李鸿章割让土地的全权。 1895年3 月14日,李鸿章带着儿子李经方、美国顾问科士达,由天津乘船去 日本。20日,李鸿章等人同日本全权代表首相伊藤博文、外务相陆奥宗光及其美 国顾问端迪臣在马关的春帆楼开始谈判。 在马关的议和谈判中,日本肆意勒索,所提各项条款,只准李鸿章说“允、 不允两句话而已”。李鸿章在谈判过程中,虽一再乞求减轻勒索,均被伊藤博文 断然拒绝。伊藤博文以战争再起威胁李鸿章,并扬言如果再打下去日本的议和条 件将更加苛刻。科士达也从旁帮助日本,催促李鸿章签字。 4 月17日,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最黑暗的日子。李鸿章终于与日本签订了丧 权辱国的《马关条约》。 《马关条约》的主要内容是:(一)承认日本对朝鲜的控制。(二)割让辽 东半岛、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和澎湖列岛。(三)赔偿军费二万万两白银。 (四)增开沙市、重庆、苏州、杭州四个通商口岸,日船可沿内河驶入以上各口。 (五)允许日本在中国通商口岸设立工厂,产品运销中国内地时,只按进口货纳 税,并准在内地设栈寄存。条约中还规定,为保证中国履行条款,日军暂占领威 海卫。《马关条约》是日本在西方列强的支持下强加于中国的不平等条约,也是 《南京条约》以来最耻辱的卖国条约之一。 《马关条约》签订的消息传出后,全国哗然。拒和废约、迁都再战的呼声震 动了整个京城,并在全国掀起了反对割地投降的斗争。处在抗战前线的东北海城、 盖平、岫岩等地的汉、满各族人民,坚决反对割让辽东半岛。曾经屡败日寇的辽 阳民团,这时“有义兵十数万,将奉辽阳知州徐庆璋抗倭”,准备与日寇决一死 战,以保卫祖国的领土。满族章京文瑞等人上书清政府,主张“即废和约,坚持 战局,以十年为期”进行长期的斗争,并提出“以本处(按:指吉林)猎户,再 加各城乡团,认真训练”,抗击日寇。正在北京应试的各省举人康有为等一千三 百多人,上书光绪,要求废约拒和,并发出改良政治、挽救民族危机的强烈呼吁。 台湾省举人汪春元等上书都察院,强烈抗议割让台湾,表达了台湾人民“如其生 为降虏,不如死为义民”的坚强决心。在严重的民族危机面前,一部分清政府官 僚也为《马关条约》丧权过重而不满。他们有的请杀李鸿章以谢天下,有的主张 废约再战。在全国各阶层人民群众的咒骂和反对声中,李鸿章回国后托病匿留天 津,不敢回京。 甲午战争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战争,也是它推行大陆扩张政策的重要 步骤。《马关条约》给中国人民套上了新的枷锁,加剧了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 的民族危机,使中国殖民地化的程度进一步加深。 日本通过《马关条约》勒索的战争赔款和赎还辽东半岛的款项共达二万三千 两,接近于清政府全年总收入的三倍。清政府大借外债,使外国侵略者通过侵略 性的政治贷款进一步控制中国。 《马关条约》中规定的准许日本在中国设厂,适应了帝国主义资本输出的需 要。列强援引“利益均沾”的片面最惠国待遇条款,都享有这项新的特权。从此, 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合法”地“经营了许多轻工业和重工业的企业,以便直接 利用中国的原料和廉价的劳动力,并以此对中国的民族工业进行直接的经济压迫, 直接地阻碍中国生产力的发展”。沙市、重庆、苏州、杭州四个口岸的通商通航, 使中国最富庶的长江流域从江浙到四川全部向帝国主义开放。帝国主义列强在投 资开厂的同时,又扩大倾销商品,1898年进口货总值比1894年增加了百分之二十 九点三。同一时期,对中国原料的掠夺也迅速增长,土货出口总值增加了百分之 十九点四。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种形势下,正在校园观看会员军事表演的孙中山,突 然接到国内宋嘉树(宋庆龄之父,字耀如)从上海发来的一封急函。孙中山迫不 及待地拆开来读,原是敦促他迅速回国,乘机举事。当夜,孙中山算了一下会员 的会费和银会股金,两项不足二千元,远不敷举义需用。急得孙中山团团转。因 事机日迫,急于返国,焦灼万分。兴中会干事(值理)邓荫南闻知,决定把自己 的农场变卖,表示投身国事去而不返。孙中山的哥哥孙眉也受了感动,把农场的 牛,以每头六元的低价售出,共集港币一万三千元。孙中山匆忙中于1895年1 月, 与邓荫南及五位会员由檀香山直赴香港。 按说孙中山有晕船症,他一选择革命便与海船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一生中有 多少时日是在大海中度过的简直难以计算。